“告诉你们也没什么,”露露又换了个姿势,直了直身子,好像艰难的做了决定一样,“有时客人应付不过来,会唤她过来帮忙,撑撑场面。”
“除非什么?”张凯丽耐心又平和的问。
“能说具体一点吗?”
慕容北看到露露欲言又止的样子,微微睁大了眼眼,侧耳仔细听她下面要说什么,慕容北知道,露露的表情说明张凯丽问到了她关键的敏感的位置。
“比如说,客人对我的小姐都不满意,或者小姐不够用了,我会打电话给她或者发信息,叫她过来应场,反正她也是有收入的,大家相互帮忙呗。”
“嗯——”露露眸子在眼眶里左右一转,吸了口烟,缓缓吐出,“很少,几乎没有,没有事基本是不聊天的。除非……”
“这么说,她也算是你手下的小姐之一了?”露露说的模糊,张凯丽想确认这个信息。
“你们私下电话上、网聊什么的,有联系吗?”
“算不上,她不是我带出道的,只能算是合作。她有空就来,没空就忙自己的,在catface她也是满受欢迎的妞。”
“最后一次,”露露对问到郭翩翩的事,仿佛是准备不足,每说一个问题都需要思考良久,“最后一次应该在上个月底吧,在场子里看她领舞,也没说话。”
“嗯,你知道安迪与茜茜还有什么走得比较近的朋友吗?”
“你最后一次与茜茜见面是什么时候?”张凯丽的问话,有点警察专业的意思了,慕容北看在眼里,想想刚才自己的被动表现,不禁有些汗颜。
“没听说,也就她两比较好吧,也许有,但我不知道了。”
“嗯,怎么说呢?”露露思忖片刻,“在安迪那里遇到过几次,因为安迪的关系,在场子里也有些接触,但没什么深交。”
问到这里,张凯丽停了下来,转脸瞅了瞅慕容北。
“你们之间没有交往吗?”张凯丽觉得,有安迪这个交叉点,眼前的这个女人与郭翩翩之间,至少是应该有过交集的。
“露露小姐,”慕容北接过话题,“安迪生前有没有特别的男性朋友?”
“啊?”露露轻轻的叫了一声,嘴巴微张,空着的右手捂着嘴唇,一副吃惊的样子。但细心的张凯丽发现,她的表情也只停留在脸部的下半部分,眉眼间稍微显得有此僵硬。
“每天在男人堆里混,这个是免不了的吧,至于是不是真正的朋友,真真假假谁也说不清楚,欢场不就是这个样子吗?”
“安迪没有告诉你吗?茜茜被人杀了?”
“除了做舞女,安迪还做些什么?比如兼职之类的。”
“不知道,对她我就更不熟了,这几个夜场里的小姐加起来没有一万也有大几千人,我哪能了解那么多。”露露交换了双腿叠起的次序,重新又自如起来。
“嗯哼!”露露清了清嗓子,用眼睛瞟了慕容北和张凯丽一眼说,“我想她的房间你们也进去过了吧,做什么兼职,看了也就清楚了。”
“知道她后来去哪了吗?”张凯丽在寻找另外一个突破口。
“我想听你说说,具体的还不明白。”慕容北看着露露那张瘦瘦的小巧的脸说。
“哦,茜茜啊,我当然认识了,和安迪一起的。”
“她偶尔也带男人回家,玩点性游戏什么的,当然是收费的。”露露说的轻巧,一副见多不怪的样子。
提到了茜茜,露露的表情有些发僵,她怔怔的望着无声地播着下面小舞台上演出画面的液晶屏幕,半晌,她说:
“那茜茜也做吗?”慕容北突然又把话题转到郭翩翩身上。
“那茜茜呢,也是catface里的舞女,认识吗?”
“她做不做,我就不知道了,但这一行里,不做的少。只是形式不一样而已。大家出来混,不就是为了赚钱吗,谁还在乎那么多。”
“郭翩翩?”露露偏着头,想了一会儿,然后说,“没有,印象中没有这个人。”
“那你呢?”慕容北直视露露浓重眼影下的眼睛。
张凯丽轻轻清了下嗓子,微笑着说:“露露小姐,你认识郭翩翩吗?”
露露用眼角扫了他一眼,然后把目光移向前去,一缩下巴,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她端起酒杯啜了一口,缓缓的说:“以前也做过,现在不做了,也老了。”说完自嘲式的笑了笑,摇了摇头。
慕容北皱着眉毛,他觉察到露露的每次回答都秉承着最低限度原则,不多说一句话,不多提供一个信息。对一个风尘女子来说,这种对待警方问话的能力,应该是经人指点过的。对露露的问话,是如此的不得要领,让慕容北有点束手无策的感觉,他求援似的望了张凯丽一眼。
对于露露的坦诚,慕容北反而是有些许意外的,这也说明露露并没有把这种皮肉交易当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真正是把它看作希松平常了。
面对慕容北的目光,露露低了眼睑,沉吟片刻,然后迎着慕容北的视线说:“你们不是说她是死于意外吗?我怎么会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呢?”
“好吧!”慕容北仿佛投降一般,他将脸转向窗外,窗外就是酒吧的大厅,隔着双层的隔音玻璃,远远的看见南宫雪正同一堆男女坐在一起,感觉上她与那种欢场中的气氛还有些格格不入,但已经开始有圈子了。
“安迪怎么死的,你知道吗?”
“谢谢你的配合,有关安迪的情况,如果有什么想到的,请及时给我们打电话。”慕容北拿了一张联系卡,递给露露。
她主动提供了证据来证明自己所言非虚。慕容北与张凯丽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慕容北停顿片刻,正了正脸色,直盯着露露的眼睛问:
露露接过卡片,对着光看了看,说:“好的,如果有什么消息,我一定向您报告。”同时谦卑的向慕容北笑了笑。
“回家了啊,我就在住在隔壁小区,很近的。”露露对答如流,似乎对警察可能的问题,早有准备,“这个你们也可以查视频的。”
慕容北与张凯丽对视了一眼,两个站起身来,准备离开。露露也跟着站了起来,起身时带动空气的流动,使一股浓烈的香水味直扑而来,直呛慕容北的鼻子发痒。慕容北用手轻轻摸了摸鼻子,忍住了那个喷嚏。张凯丽看着他有点狼狈的样子,笑了笑。
“后来你去哪里了?”
露露要把两人送出酒吧大门,被慕容北拦住了,三人就在包间的门口告别。
“一个上午安迪都在床上,后来她说要起床洗个澡,我就走了。”
慕容北与张凯丽两人下了楼,顺带眼的看了看南宫雪的情况,南宫雪也有意无意的向他俩瞅了一眼。看起来一切安好。慕容北同张凯丽径直出门去了。
“你走的时候,她在做什么?”
送走了这两名不速之客,露露重返包间,瘫坐在长条沙发上,长长的呼了口气。在这大大的静静的包间里,她仿佛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重重的呼吸声。同警察打交道虽不是一回两回了,但同刑警谈话,还是第一次。虽然她经人指点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但还是心里一阵阵的发冷。
“十点多吧,你们应该在视频里可以看到的啊?”露露反问道。
“终于把他们送走了,希望不要再找到我。”露露想。
“你几点走的?”
看着眼前新开的酒,她端起一杯一饮而尽,再点上一支烟,放松一下刚才紧张的心情。晚上的正式工作还没开始呢,她需要调整一个好状态,娇艳如花最好。
“嗯——”露露眼睛向左上方转了转,仿佛在回忆那天上午的情景,“具体的记不太清了,大概是聊聊觉得有趣的事啊什么的?”
刚才在进包间之前,她就看到一个新面孔,好像条件不错,被晶儿那丫头领着往洗手间去了,看起来象个雏,别被晶儿给糟蹋了。露露心里想。
“你们聊些什么呢?”
想到这里,她按下桌子上的服务铃。
“我自己,一般上午我都是在床上度过的,那天睡不着就起得早了点,闲着无聊,就去找她消遣。”
一会,敲门声响,推门进来一位服务生,恭敬的走到桌旁说了声:“露露姐。”
“是她主动约你的,还是你自己去的。”
“把这果盘和酒拿到晶儿她们桌上去,和那个山羊胡说一声,我马上过去看他们。”
“去找她聊天,扯扯闲话,没什么特别的。”
“好来。”服务生应了一声,端了果盘和酒出去了。
“当天上午你去安迪居所做什么?”慕容北的提问显得有点生硬,他进入了一种讯问的状态,尽管不在讯问室。他感觉到,如果再这样自由的任着眼前这位能说会道的女人说下去,怕整个晚上都是在浪费时间。
露露又在包间里独自呆了一会,然后把手中抽了半截的香烟掐灭在烟缸里,做了几次深呼吸,开门下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