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叶兴奋得差点尖叫起来,赶忙把众人喊过来,准备捕捉这三只可贵至极的小蚂蚁,但没想到的是,那三只本应四处探食的小蚂蚁,刚一爬进缝隙就又迅速爬了回去。如此反覆几次,样子就像是遇到了什么不肯定的威胁似的,既害怕又不甘。
当小叶把百宝灯更加凑近洞口照明时才发现,这三点奇异反光,原来是百宝灯照在三只黑蚂蚁身上的反光。
看准机会,众人趁三只蚂蚁再次爬进的时候,用几只手掌把洞口缝隙给捂住,与此同时,小叶用临时腾过来的一个装人参的紫木匣子,把三只蚂蚁扣装起来。
当时的小叶正端着百宝灯,在顶部出口处的土壁上寻找爬虫,本来就不情愿寻找可怕虫子、又几度失望中的小叶准备放弃寻找时,洞口处闪过的三点奇异反光,引起了小叶的注意。
刚才三只蚂蚁的反常行为,再次让众人联想到了那窝九死还阳虫,小叶就拿着紫木匣子来到药室中那片苔藓下,然后慢慢打开匣盖。
这是误从小楼大锅底下盖板缝中钻入的三只最普通不过的黑蚂蚁。
更有趣的事情发生了,刚刚还因不安而四处快速爬动的三只蚂蚁,忽然紧靠一起不动了,四肢低伏,头须颤动,活像是三个惧怕大王威严的草民。
直到小叶在第一层顶部的出口处,极偶然发现了三只表现异常的蚂蚁,才得以肯定这种猜测。
这让大家终于有点明白了,整个地室中不见一只小虫子,还真是这窝九死还阳虫在起作用,不禁啧啧称奇。
这样一想,众人又自然联想到那窝由人参、灵芝、何首乌等灵气薰染而生的九死还阳虫,会不会是这种虫子在起着某种微妙作用?
原来蝎子眼所说看护灵药宝物的虎豹猛虫还真有,只不过这窝由灵药而生的护卫者,震慑的对象不是人,而是无孔不入的昆虫。
但很快又被否定了,普通草药、丹丸与人参、灵芝等不同,经过石板、石灰、木炭、陶罐的严密包裹,药气泄漏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真是不看不知道,世界真奇妙!在经过了一番大大称奇之后,众人仍有继续津津乐道夸夸其谈之势。
有人就怀疑,是不是药室中那些封存的药物或是丹丸在起作用?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众人才又回到主题上:验证长生丹。
按理说,这已经修建了几百年的地室,即便通风良好,湿度适中,但连一只习惯生存于黑暗的小昆虫也没有,的确很不可思议。
但马上一个难题又摆在众人面前,这长生丹为药物所成,只对食物感兴趣的蚂蚁躲都还来不及,更谈不上吃了。
这不得不让众人觉得有点奇怪。
蚂蚁那样小,又不能像人那样强逼着喂,这可难坏了众人。
第二个被锁定的目标,是诸如蜈蚣类的爬行类小生物,但一直等到众人低头俯身,找得几乎自己快要累成爬行生物的时候,也没能找到一只半个。
这种大动作当然早就惊动了朝歌。
但当众人观察了相当长一段时间后,他们发现其实这虫子还应该有第二个名字:久等不死虫。
还是细心的朝歌发现问题,他仔细对比了玉台铜鼎灰烬物,与除去封蜡的长生丹,发现尽管灰烬物所剩的气味微乎其微,但对于有着灵敏感官的朝歌来说,仍能分辨出与长生丹很有相似之处。
第一个目标,首先想到的是奇异苔藓中那窝九死还阳虫。
这不免让人推测,铜鼎中的灰烬物,很可能就是薰烧过后的长生丹残渣。
于是,众人开始了“寻虫总动员”。
仔细一想,这也很符合炼烟氏族的特性,毕竟他们与道家的外丹派不同,很可能所炼制的长生丹,也同样像烟丹一样用来薰烤成烟的。
但在狗身上得到了启发,不如找一样自然寿命很短的小昆虫来试试看,如果超出自然寿命两倍还没死,就证明这三颗长生丹的确药效非凡。
至于为什么把珍贵至极的长生丹在五尊石像前燃用,众人就无法猜测了。也许真像古傲所想,是炼烟氏的某种特殊宗教仪式,或是其他什么意想不到的用途。
就算寻来了,十几年对于众人来说也太过遥远了。
朝歌的这个发现,使验证长生丹的难题迎刃而解,接下来要解决的问题,是如何找到用来薰烤长生丹化烟的火源。
梁库就出主意说找只狗来喂喂看,狗的寿命短,十几年就看出来了。遂意识到深在地室,又哪里寻来的狗?
这个就颇为容易了,梁库找来一块银砖,又在石柜中抓了一把木炭,对准木炭把银砖使劲的往铁锹上敲,猛力摩擦出的火星不一会就点燃起木炭来。
但如果把人排除了,那又用什么来试呢?
怕烟化后的长生丹真有什么副作用,朝歌让众人退出去,准备自己一人来完成这个试验。毕竟自己身有术力,抗毒能力还是颇为有底的。
难道还要在这地室里生活几十上百年,看自己能不能死不成?
梁库很不放心,几次都要替换朝歌,却都被回绝了,最后把自己的棉线外衣脱下来,让朝歌封住口鼻,一步三回头的向石室外走去。
但首先排除了用人来试的可能,一是因为太过冒险,二是因为这东西就算是长生丹,可又如何见证出吃了以后能长生呢?
等众人把石门封好,朝歌开始了危险实验。
既然大家的心事都已经不言而明,接下来的事就简单了,众人开始畅所欲言,研究如何能验证出这三颗长生丹的功效来。
先是小心地在一颗除蜡后的长生丹上,分出一小部分放在铁锹板上,然后把铁锹底部放在燃烧的木炭上薰烤,一见有微烟生出,便屏住呼吸,把装着蚂蚁的碧玉长匣拉开一道缝凑近烟前,以手做扇轻扇,长生丹化作的烟气就一股股飘进了碧玉长匣。
说着,小闯已经抽开玉匣取了一颗蜡丸在手上,但当看到众人一脸的古怪表情后,也忽然意识到验证长生丹的难行之处。
如此反覆几次,铁锹上的长生丹已经燃尽,朝歌便把碧玉长匣口封住,放在一边,然后才快步推门而出。
这里就小闯年纪小没想那么多,但早就幻想着那三颗长生丹了,听蝎子眼、古傲这么一说,比古傲更加激动着:“对呀对呀!我也想知道长生丹是不是真的,那我们就试试吧!”
此时一直屏气不吸的朝歌才长长的出了口气,回手把石门重又封上。
梁库被抢白的一时回不上话,蝎子眼直道:“没错!我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我确实想知道这三颗长生丹到底是不是真的。”
梁库一步窜上前,抓住朝歌左看看右瞧瞧,直到没发现一点异常反应,这才呵呵的笑出来。
如果是在众人没经历过广元古镇之前,如果谁说出成仙长生一类的话,准被认为是超级幼稚的小屁孩,可如今身处比真实还真实的梦幻境地,谁又敢否定这幼稚的猜测不是有可能的呢?
随后窜上来的古傲关心的却是实验如何,急问:“怎样了怎样了?”
虽然古傲反咬一口,但也点中了众人心事,试问,在场的哪一位又不暗自贪念那些长生丹呢?
朝歌对心中同此疑问的其他人道:“应该没问题了,不过蚂蚁寿命不是朝生暮死的飞蠓,要等结果还要一段时间。”
古傲脸上立时红一阵白一阵,又一副千古冤屈状:“梁库,你也太小看我古傲了,到现在为止我有表过态吗?有说过一句话吗?你要是想贪这玉匣里的东西就直说,别总拿我当靶子!”
众人不禁一阵期待,藉着等烟散尽的这段空闲,又开始了七嘴八舌的狂想大合唱。
“哈哈,八成你小子没憋什么好主意吧!是不是很想尝尝玉匣里面三颗长生丹的味道啊?”显然粗中有细的梁库也想到了此点,只不过他没吴姨那样城府深,心中所想,嘴上直说。
紧封的石门终于被期待已久的众人推开了,顿时一股奇香扑面而来,本来还多加提防的众人不觉微微一呆,都禁不住猛闻了几闻,立时觉得那奇香顺着呼吸充盈全身,飘飘然说不出的惬意。
古傲这小子“地区首骗”的名头可不是虚的,万事都得提防他一手,况且古傲表露出来的这种激动神情,对比以往显得多少有点过于激动了,这就让吴姨更加戒心提防了。于是眼中含笑,默默等着古傲的下一步动静。
朝歌最先警觉起来,提醒道:“注意屏息,小心烟气!”
不过理性告诉吴姨,刚才那个期待如果没有确实功效的验证,的确有点显得幼稚。
众人却没什么反应,仍在贪婪的吸着,朝歌更大声的提醒了一遍:“注意屏息!小心烟气!”
但城府极深的吴姨又马上意识到,这会不会是古傲这小子下的套?为的是引诱众人有忍不住的对那长生丹以身相试。
朝歌这一声动了真力,众人立时被震醒了许多,但看起来仍有些迟钝,以比往常行动慢了两个拍子的节奏,走向放在玉台上的长匣。
当然在这种特殊的场合氛围下,众人的这种反应,也表现出他们同古傲一样的一厢情愿式的期待心理。
石门一开空气迅速流通,那本就已经快要散尽的烟香之气彻底散尽,众人也渐渐恢复原态。
现在看到古傲盯着碧玉长匣的激动神情,第一反应就是,那里面的三颗长生丹大有可能是真实的。
还是由朝歌出手,把碧玉长匣抽开,十几双灯泡似的眼睛刷刷全照了过来,随之一阵欢呼,因为那三只蚂蚁一经感觉到玉匣开启,开始慢慢向外爬来。
看到这种表情,梁库以及众人都心中一动,因为从发现石像到现在,众人也一直都有跟古傲差不多的疑问,他们都期待对考古有着相当经验的古傲,能根据眼前实物判断出什么结果来。
朝歌却冷静道:“谁知道蚂蚁的寿命到底有多长?”
想着想着,古傲的眼睛又盯在了那装着三颗长生丹的碧玉长匣上,神情有种掩饰不住的激动。
一句话提醒了仍在欢呼的众人,还真没人知道蚂蚁的正常寿命究竟有多长,如果蚂蚁的寿命比等待的这几天还要长,众人岂不是白高兴了?
当然,这个猜测是古傲颇一厢情愿的个人产物,唯一能证明种种猜测的,只有那三颗长生丹了。
不过已经有一点可以证明了,这长生丹并没毒性,至少没有剧毒,因为连小小脆弱的蚂蚁都可以安全无恙。
其实一直嚷着立志炼出长生丹的炼烟氏,在明代已经炼出了长生丹,这五位长生祖师在隐世逍遥前,给后辈族人留下了这三颗长生丹。他们外面的一切只不过是种掩饰,以免引起外人抢夺纷争。
看来还要再等一段时间。
这又让生性多疑的古傲不得不有了另一个怀疑。
结果让人失望的是,把玉匣再次封起来还没过大约一天的时候,三只蚂蚁都不动了,而且已经微微变了体色,正是死亡的象征。
可如此推测最终仍旧无法解释,为何这么重要具有祖训意味的石像,却神秘的隐蔽在众室中心,而且不记录在族谱之中?
实验没看出什么结果,因为没人知道蚂蚁的确切寿命,这三只蚂蚁的死,究竟是比正常提前了还是延后了,没人知道。
从以上两个疑问,古傲自然推导出这样一个猜测:五尊祖师级人物以特殊的站位神秘的围着玉台相立,是烟氏族门的一种宗教仪式,藉此鞭策后人不要忘记,烟氏后人世世代代为的就是炼出长生丹。
已经死了心的古傲,把那三只体色变化越来越大的死蚂蚁随手倒在玉台旁边,重新又把剩下的两颗半长生丹放进碧玉长匣。
二、同样在烟氏族谱上知道,长生丹一直是炼烟族人未完成的心愿,而那碧玉长匣中,分明装的就是三颗长生丹,这又意味着什么?
闲着无聊,梁库就摆弄殡仪馆馆长史潜的那只铜震,古傲就赖在旁边眼馋的看。
但为何在烟氏族谱上却没看到有此记录?
他们有趣的发现,敲击不同部位可以产生各种意想不到的功用,其中一次竟然把所有人的衣扣都震粉碎了,小叶的酥胸露出一半,立时让两人大流鼻血。
但随之却产生了两个疑问:一、这五尊石像既然是炼烟族人,而且地位是非同一般的祖师级炼烟族人,因为青铜鼎器自古被认为是极尊贵的礼器,况且周边的五个地室是环绕这个中心石室而建的,由此可以看出这五尊石像人物的重要性。
当下古傲就决定要做两件事情。
从烟氏族谱上的记载知道,修建此间地室的明代炼烟祖师,最终目的是为了后世族人能炼出长生丹来,从五尊石像的衣着和碧玉长匣中的三颗长生丹判断,这五尊石像应该是炼烟族人。
一,他要对小叶终生负责,非她不娶;二,要与梁库决斗,因为他不能忍受他古傲的女人的纯洁胴体,被他人看见。
古傲之所以脸上毫无表情,完全是因为此刻心中正在想另外一件事。
因为找不到跟他们一样无聊的人,就找来小闯做决斗的见证人。两人还真的正经八百的开始决斗前的准备工作。
这次古傲脸上没什么变化,并不是代表眼前这尊铜鼎没什么价值,无论器型还是手工,此鼎可都算得上春秋时期青铜器的上品,不能说价值连城,也得说是价值不菲了。
古傲很悲情浪漫的找小叶诉说心事,结果被小叶好一顿奚落挖苦。
见古傲伸着脖子看了半天也没放出半个屁来,他不耐烦的催:“睡着了?让你看东西呐!”
梁库满不在乎,小闯却说看起来古傲这小子是要来真的了。
而梁库这样做却并不是贪钱,他并不缺钱,他图的就是个稀罕劲。
梁库就说是不是在这里憋的太久了,那小子神经有点毛病了?但他也不得不重视起来,所谓临阵磨枪不亮也光,要跟小闯临时学两招。
无论古傲平时再会伪装和掩饰,可一旦真要遇到宝物,总能多少表现出异样来,梁库也就凭这点异样来判断宝物的价值。
谁想到这却正中了小闯下怀。
梁库仔细盯着古傲脸上的表情变化,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他早摸透了古傲的脾性,虽说此人狡猾百端,但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超级贪财。
在地室里憋了这么久正难受着,小闯把两人火都挑起来,他正好看热闹。而古傲也趁梁库不在的时候,成天磨在小闯身后学拳招。
因为炼烟老太的诸多古怪烟毒,他是比谁都知道厉害的,眼看这丹鼎内有灰烬,说不定就是什么燃剩的丹灰,要乱摸乱动说不定就中了什么毒。所以无论怎样好奇,都只是保持一定的距离不过于接近。
决斗真的开始了,两人经过一阵荡气回肠、悲情澎湃的开场后开始过招了。
古傲这回并没急于伸手去拿。
让人晕倒的是,两人一打起来完全忘了小闯教的招法,你撕我扯的什么招都用上了,活像两个市井无赖在撒泼,嘴里还不停的互相咒骂,还怎么劝都不停。
铜鼎并不大,与一个茶壶体积相仿,鼎内尚残存些不知道是什么的灰烬。
小叶终于出现了,这让处在下风的古傲精神大振,连出狠招,竟然暂时占了上风。
梁库骂道:“那么大一颗,你也不怕噎死!”随又指着铜鼎向古傲招手道:“来来来,看看这里又是什么名堂。”
没想到就在古傲以为自己心爱之人出现,是为了给自己助威时,小叶和小闯却在一边打起赌来,赌他俩不是谁赢谁输,而是谁被打得眼圈更黑、谁的脸更肿。
古傲知道僵持下去没什么好果子吃,极不情愿慢慢把装着长生丹的碧玉长匣放回原处,嘴里唧唧歪歪着:“那可说好了,这东西只有三颗,是我先发现的,要是分配,我可要独得一颗!”
两人终于明白被耍了,越打越没劲,最后干脆停手,一同扑向罪魁祸首的小闯。
梁库揪住古傲的领子喝道:“你小子知趣的话就放手,就像你说的─这里所有东西都是公共的,谁敢擅动,老子就跟谁玩命!”
朝歌那边研究加紧,这边却闹得正欢。
古傲死命护着不放手。
鼻青脸肿唉唉叫痛的古傲,想到了那令人心醉神驰的长生丹奇香之气,反正已经验出没有毒了,不如拿出来点化成烟闻一闻,也就不必熬这拳脚之痛了。
当所有人都看清那三个字是“长生丹”的时候,“哇”的一声炸了锅,都争抢着拿到手想仔细看一看。
古傲打定主意就去怂恿梁库。
古傲再重新细细翻看碧玉长匣的外壳,这才发现,玉匣上用极细阴纹篆刻着三个字:长生丹。
梁库用眼睛看了看古傲那张因为青肿而不再那么令人生厌的脸,也觉得已经有一颗的封蜡去除了,闲置也是浪费,更怕时间长变质,于是就同意和古傲两人一同烧点烟闻闻。
古傲三步并作一步窜上前,一把就握住了那个碧玉长匣,小心抽出外壳,碧玉匣中有三个凹槽,每个槽中都有一颗用药蜡封着的药丸。
就在梁库两人取出长生丹,一步步准备化烟的时候,他们没有注意到,被古傲扔掉在玉台底下的那三只死蚂蚁,正静静的发生着令人恐怖的变化。
从五尊石像内向站立看,这玉台上的东西一定非同一般。
已经去蜡开封的那颗长生丹还剩下三分之二,梁库两指一捏取了出来,举在半空慢慢的翻转着看。
更奇的是,就在五尊石像的中间,摆放着一块重达一吨的汉白玉台,玉台上还有一尊铜鼎,和一个精致的碧玉长匣。
因为先前曾被朝歌分下了一点做试验,原本像荔枝核一样大小的黑色圆丸,现在已经缺了一小块。
而此刻眼前的这五尊古刻石像,却以奇怪的环形相视伫立着。
翻转看了半天,梁库忽然若有所思的问古傲:“这丸子忽然让我想起了一样东西,你猜是什么?”
按照古人立石雕像的习俗,一定是正面朝外,并且无论多少石人石像,几乎都一致的列成排,就算列成几排,也都是均衡的平行线。
古傲见梁库一脸沉思,又似乎带着点甜中有涩、美好回忆的神情,不知怎地忽然想起让自己又爱又怨的刻薄小美女小叶,又联想到长生丹那令人心醉神驰、遐思无限的香气。
这五尊石像三男两女,正面朝内、极匀称的站成一个圆环。
他不禁痴痴的回道:“虽然用东西来形容感情有点……有点不贴切,但我还是能感觉得到你的脉脉真情。我想……你的回忆应该是一段刻骨铭心的初恋……”
一看这五尊石像,古傲立时忍不住“咦”了一声。在他看来怪异的地方,不是因为石像的雕功细致传神,且其身高比例、衣着都与真人完全一致,而是这种在考古记录中绝无仅有的环形伫立方式。
古傲说着说着,便陷入到自我花痴状态中。
室内环壁皆石,五尊腰系葫芦、栩栩如生的古代石像,在中央呈环形伫立着。
梁库依旧还是那个姿势,两指捏着缺了口的长生丹举在空中一动不动,只是脸上的神情已经变的有点高深莫测,就像那五尊石像般立在当地。
不用商量,众人合力齐推,轰隆一声石门大开,在百宝灯的照射下,石室内的奇景把所有人都惊的目瞪口呆。
隔了好一会,古傲终于从花痴中渐渐醒了过来。
众人立时更加精神百倍起来,不消多时,土壁大部脱落,原来的石板变成了石墙,再继续顺势拨落外层土屑,一扇精巧的石门渐渐展现出来。
他见梁库一副石雕状,不禁颇伤感的摇了摇头,拍了拍梁库的肩:“哎!问世间情为何物,真叫人死去活来!我劝梁兄还是想开些,就当是昨夜的一场风花雪月吧……”
于是小闯的那把无柄锹头又派上了用场,男士们轮番奋力之下,一锹,两锹,三锹……“当!”一声金属敲击,簌簌下落的土壁后竟然露出了一小块石板。
不知道是不是古傲的安慰起了作用,还是什么原因,梁库终于出声了,不过听起来有点冷冰冰:“我还真没想到,你小子竟然是个头号大花痴!”
当然这个未知空间很可能就是土心一堆,但同时也有另外一种情况:这里面很可能大有文章。
古傲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如此催情的氛围下,怎会有这样的生词硬语,还以为是有其他人在说话,转头四望除了梁库却没见一个人。
简单的说,就是按环形通道的周长计算,现有的五个地室内容量应该更大些才对,这表示五个环形相接的地室中间,围着一个未知空间。
梁库又冷冷接着道:“什么狗屁初恋,我是想起了小时候看过羊拉屎,这颗缺了口的黑丸子,简直就跟被屎壳郎咬了一口的大号羊粪蛋一模一样啊!”
环形通道的周长,与五个地室的面积极不相称。
这回化成石像的又轮到古傲了。
在仔细探寻了所有的五个环形地室后,精于计算的小叶忽然发现一个问题。
被梁库连损带笑的取乐后,两人真正开始了炼烟程式,学着朝歌样子,先是从石柜中取来木炭,然后再取来铁锹生着木炭,把长生丹捻成碎末均匀的铺在锹面上,梁库蹲在炭火旁,一手握着锹把,一手轻轻的做扇状扇。
就在朝歌认真钻研外丹丹法的时候,梁库和古傲等人各自搭配而成的探宝小分队,终于有了重大发现。
古傲也以相同的姿势蹲在旁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
这种迷惑让朝歌有点不安,有点恍惚。
刚才看梁库和古傲两人决斗,而大乐其乐的小叶和小闯,因为没了戏看,一时闲着没事,小闯便睡着了。
如此详实的记载与考证,忽然让朝歌从心底里升起一种从没有过的疑惑,疑惑自己眼前所看到的这些几百上千年的记录是否真实,如果它们都是真实的话,那无异于对自己从小所接受的所有正统教育,来了一次彻底颠覆。
小叶却还是有点兴奋,毕竟古傲那坏小子是在为自己决斗,想一想鼻青脸肿的样子,心中又有些惦念起来,于是装成无所事事的样子来寻古傲。
炼烟氏在搜集诸多外丹丹法、丹方同时,也对其可靠性进行了考证,虽然因为种种原因,像《证仙录》、《证异录》一样没能最终证明“大液金丹”可否长生,却确切的考证出诸多外丹的药用价值。
石门一开,小叶就看到古傲两人背对着门蹲在那里,不知道在聚精会神的做些什么,打趣问道:“干么啊?”
《神农本草经》基本上总结了汉代以前的药学成就,书中把丹砂、石钟乳、石胆、曾青、禹余粮、白石英、紫石英、五色石脂等十八种石药,列于“轻身益气、不老延年”的上品药中。
边问边往里走,渐渐看到这两人正在用炭火烤铁锹,此时正巧是古傲两人刚刚架起炭火,长生丹的粉末还未成烟,小叶不禁奇怪,推了一把蹲在地上的古傲:“问你呐,到底在搞什么怪?”
西汉时期已有多种矿物被选作长生药,人们不仅自己采食,而且作为商品进行交易。
古傲刚想说什么,梁库一边先回答了:“烧烤。”
秦始皇曾多次派人寻求不死之药;汉武帝追求长生而餐玉屑,还派数千使者去寻找蓬莱仙人。秦皇汉武的笃信挚求,造成了严重的社会影响,“食金饮珠餐玉”的服石活动渐渐盛行于世。
小叶噗嗤一声笑出来:“烧烤?有没搞错?烤鸡还是烤鱼?说得像真的似的……”
至于矿石何时开始作内服药,炼烟氏族已难以确知,不过从古书《诊籍》来看,三国名医扁鹊已有了“阴石以治阴病,阳石以治阳病”的说法。
忽然,一股奇香嫋嫋的飘了上来,心神一荡中小叶先是一呆,接着醒悟道:“哦,你们一定是背着大家偷偷把玉匣中的长生丹烤了!哼哼,让我去看看,如果真是这样,我可要召集大家开个公审大会了!”
炼丹的最初含意是炼丹砂,而丹砂正是服石的首选药品,服食自然丹砂无疑属于服石。
古傲一把没拉住,小叶一闪,轻快的跑向放着长生丹的玉台,打开玉匣一看果然缺了一颗。
动物、植物、矿物中,都有被选中的长生不老药,然而在服食家看来,作用最强、效果最可靠的长生药,则是自然金石和人工炼制的“金丹大药”,因而尤其重视服石和炼丹。
正要计算着如何把这颗长生丹折合成黄金、白银,好在分钱的时候狠狠的克扣他们一笔,却不知道为什么,平时一提算帐就运转灵活的脑子,今天却非常的懒怠,尤其是闻着越来越浓的奇妙丹香,真感觉连石地板都有点像棉花一样柔软舒适了。
所谓“服食”,并非选择食物治疗疾病,而是指通过内服药物,以求延年益寿,乃至长生不老。
正感觉无比曼妙的小叶并不知道,此刻如果有人看到他们三人的表情,一定惊出一身冷汗,嫋嫋烟气中,小叶三人虽然眼神惬意迷离,脸上却如同石像般的木讷,行动迟缓有如深海下昏昏欲睡的鱼。
炼丹术就是在服食一术中发明出来的。
忽然几声细小而清脆的裂断声,把越渐迷离的小叶唤得稍稍清醒了些,她感觉到自己的脚下好像踩到了什么。
炼丹术并不是古人追求长生不老的最初手段。中国古代盛行过多种长生不老术,服食、行气、房中是其中最重要的三端。
小叶下意识的慢慢俯下身,用手在地面上一划拉,钻心的刺痛让小叶又进一步的清醒过来,抬手一看,粉嫩的手心肉上,竟然扎了一小截极细小的石刺。
吃喝问题一解决,众人又开始打发多余时光的寻宝任务,而朝歌依旧还在研究着各种丹方,以及历代术士炼制外丹的诸多秘要。
心中奇怪,室内地板虽然是用石板铺成,但打磨光滑手工精致,不知道已经来了多少遍,又哪里来的石刺呢?
小叶更惊奇的发现,每次众人解渴拔下的苔藓在一天后又重新长回,真就像一汪取之不尽、饮之不完的倒挂奇泉。
小叶慢慢低头在地上找,就在刚才感觉扎到手的地方,发现了三个已经被踩碎了的石蚂蚁。
就这样,众人饿了嚼人参,渴了拔苔藓,虽然滋味上不及大餐来的实惠,但在滋补上却是空前绝后,已经完全不必像原来一样愁吃愁喝了。
小叶顿觉有趣,想起前几天捉来做实验的那三只蚂蚁来,样子大小完全一致,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虽然已经踩碎了,可并不严重,而扎到自己手的东西,赫然就是锋利的石蚂蚁腿。
他想到得意非常处,一口浓痰迷了心窍,气晕倒地。
这炼烟氏也真是有趣,不但炼烟奇妙,而且还有这一手神乎其神的石刻技艺,可就不知道雕这蚂蚁来做什么?
哈哈,这回可足足的赚了一笔!
难道修建这里的炼烟氏祖师,也像此刻我们一样闲着无聊?
因为瞬间他联想到误食何首乌成仙的张果老,既然这九死还阳虫比何首乌还要珍贵,那他岂不是大有希望成个什么天仙、地仙的?
想着想着,小叶感觉有点不对了,因为她忽然想起古傲当初把玉匣中那三只变色的死蚂蚁丢在这个位置,难道……难道这三只石蚂蚁就是先前的那三只死蚂蚁?
当下简短与众人说了内情,古傲听罢后又咕咚一声晕倒在地,不过这回不是怕的,而是激动的。
小叶疑惑的眼神,无意中在那五尊栩栩如生的石像脸上划过,他们仿佛正在对着小叶笑。
就只有一样不明白,是虫子滋养了苔藓,还是苔藓滋生了虫子?不过有一样是可以肯定的,无论是异种苔藓还是怪异虫子,都是珍贵至极的奇宝之物。
一种女孩特有的感性直觉,又注意到了那尊盛着烟灰的鼎。
如果含有毒性,体内术力早有所反应了,并且又从《证药录》中,知道这小白虫子是比千年人参都难求的九死还阳虫,心知此物绝非毒害,更有难得的清润作用。
当小叶猛的回头看向已经脸色死白、神智模糊、四肢麻木如石像一般的古傲两人时,一声尖叫穿胸而出:“烟有剧毒!”
这边正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朝歌听到闹声走了进来,知道发生了什么之后也不说话,径直登上石柜,伸手也拔下了一撮苔藓在手中化开,清晰感觉到一股清凉渐渐润入肢体。
几乎就在小叶尖叫的同时,朝歌敏捷俊瘦的身影一闪而过,一手一个把古傲两人提出石室,没等小叶反应过来,朝歌又已经迅速返回,把小叶用手一托,快速将她带出诡香弥漫的石室。
蝎子眼先是一愣,随后大笑道:“哈哈,舒服舒服!就算老子有什么三长两短,好歹也算是安乐死了。哈哈!”
及时出现的朝歌并非偶然,这些日子专心研究各种丹药、丹方大有进展,因为自身非常灵敏的觉察力,再加上石柜中的药物配料应有尽有,已经对炼烟有了颇深的了解,也就越发对那三颗长生丹起了疑惑。
众人不禁一惊,眼睁睁看着乳白色虫液快速渗入蝎子眼的脸部,一时语涩。
按理说,自古外丹的原料不外乎水银、丹砂等矿物,刚刚烧炼出来大多都有点刺鼻,就算炼烟氏的丹方里已经掺入了几许奇珍异草,但其最基本的用药与外丹炼法并没本质上的改变,即便有淡淡香气也绝不会如此浓烈。
原来刚才笑声过大,竟把几十只小白虫震的不稳,终于掉落在正在底下的蝎子眼脸上。
而且更怪异的是,那香气并不是让人神清气爽,而是有点神志迷离,这就更背离了历代求仙丹法。
蝎子眼原本是混黑社会的,性情刚烈不近女人,因为已经人到中年,又经历了这许多变故,早和众人不分你我了,现在被吴姨一阵软中带硬的奚落,立时红了脸,支吾着说不出话来。热热的脸上忽觉一阵清凉,顺手一摸,一股白汁涂遍脸上。
朝歌越想越不对,本想进石室再仔细辨别一下长生丹的所含成分,没想到正遇到梁库三人身陷险境,就更加确定那三颗长生丹绝非善类。
吴姨当然要护着女儿:“蝎子眼,亏小叶还叫你声叔,现在却没了身分的跟小辈们一般胡闹。”
出了石室,小叶把刚才的经过和自己的猜测告诉了朝歌,她有种强烈的直觉,那闻上去奇香无比的长生丹,应是剧毒无比,蚂蚁已经被薰成了化石,说不定那五尊石像也有着什么恐怖来历。
不说还好,小叶如此一说,相反更证明自己心中有个古傲了。蝎子眼哈哈大笑,老王在一边也笑得眯缝着眼。
朝歌虽然还无法肯定小叶的直觉,但从梁库和古傲仍旧昏迷不醒、四肢麻木,受烟气薰烤最多的手上汗毛产生部分硬化的迹象看,小叶的猜测虽然有点像天方夜谭,但却很可能是真的。
小叶被说中心事,脸上不由一红,嘴上更硬了:“他能吓唬得了谁?我才不当他一回事呢!”
要想查个水落石出,只有等烟气散尽重回石室再说。
一边看得明白的蝎子眼打趣道:“小叶姑娘你放心,古傲除了你,这里没人能被他吓唬住。呵呵!”
看着古傲一副活死人的样子,小叶再掩饰不住心中焦急,拉着朝歌不住问有没有解救办法。
古傲听得出小叶嘴上硬,实际是在担心自己,心中甜蜜,竟然有些扭捏之态。
此时吴姨等人也都知道了情况,都围在旁边心急着。
她转头没好气又暗暗关切的问古傲:“你到底有什么不好感觉没有?别成天吓唬人!”
朝歌表面镇静,心中又何尝不急,他与梁库之间的兄弟情谊日渐更浓,但苦于根本无法探知长生丹的用药成分,又怎解得了?
小叶也道:“就是啊!青海有一种叫冬虫夏草的药材,冬天是虫、夏天是草,名贵得很呢!”
焦急中,小叶忽然想到了那窝九死还阳虫,也不管有什么道理可寻,小叶就是感觉那可以化成白汁迅速渗透的神奇虫子可能有用。
“要我看啊,还是别没事找事吓唬自己,没准这小虫子和苔藓是对人体有益的好东西呢!”
她飞燕似的奔进药室,跳上石柜伸手就抓了一把小虫子下来,急急的跑回来张手一看,由于手攥的太紧,大多已经化成白汁渗入手中了,还剩几只被小叶轻轻的抖落在古傲惨白的脸上。
吴姨很沉的住气:“看把你们吓的!我头回听说中毒还这么舒服的,况且小白虫子落在小古脸上都这么长时间了,也没见什么不良反应不是?不但没有,相反还更精神了呢!
此刻每个人眼中的小叶,无论如何都有点儿女情长下的病急乱投医,虽说这九死还阳虫有着绝对的大补神奇功效,可现在需要的是解毒呀!
古傲却已经在颤抖了。
那几只在小叶手中幸存下来的九死还阳虫,刚一落在古傲惨白僵硬的脸上就变了颜色,原来全身的乳白色,竟然一下子变成了绿色,并且紧紧靠在一起,样子竟有点像瑟瑟发抖。
没等老王说完,蝎子眼呸了一口:“呸!你是不是想说:会不会真的有剧毒啊?哈哈,老子能从镇上活过来已经算是赚到了,死又怕个鸟!”
就连年岁最小的小闯都看出来,剧毒无比的烟毒已经瞬间侵袭九死还阳虫,这方法显然无济于事,众人不禁暗暗叹气。
老王皱眉道:“虫子已经很怪异了,连这苔藓也这样怪异,会不会真的有……”
朝歌眼看梁库两人中毒越来越深,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准备独自一人走进烟毒还未散尽的石室中,取些长生丹的药末回来,如果能辨别出其中几味药物成分,这烟毒就有几分解的希望。
古傲静静的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却复杂的让人窒息。
正要转身走开,忽然眼前有微弱的白光一晃很是奇异,已经走出几步的朝歌又停了下来,抬头向晃过微弱白光的地方抬头看。
正惬意着,蝎子眼忽然想到了什么,变色道:“你怎么知道这种感觉?是不是……是不是跟你脸上小虫子化汁的感觉是一样的?”
更加奇异的事情发生了,就在这间地室入口处的门顶处,一条长长的白线蠕动而来,再仔细瞧,那不正是整窝而来的九死还阳虫!
蝎子眼又闭眼感觉了一番,连连点头:“对对!其实这感觉还真他妈挺舒服的!”
朝歌这才意识到,古傲脸上那几只像是瑟瑟发抖的九死还阳虫,原来是在用极独特的方式召唤着同伴。
众人听的惊奇中,古傲一个翻身跃起来:“不用怕!真实的感觉应该是很清润的感觉,而且你是不是已经不像刚才那样渴了?”
也发现了这一奇景的众人,惊讶得不禁同时睁大眼睛、张大嘴巴。
蝎子眼看着极认真的古傲,有点意识到这小子的确不像开玩笑,停住了甩手,仔细感觉一下,的确感到刚才渗进绿汁的地方,正有一股清凉往身体里蔓延深入,惊道:“有……有凉凉的气在往里钻!”
那排首尾相接蠕蠕而来的九死还阳虫,沿着墙根爬下,一进入古傲和梁库两人躺的地方,立时自动分成了两队,顺着袖口、裤腿钻入,然后就伏在两人的皮肤表层,像最开始的那几只一样,身体逐渐变绿,且不停的瑟瑟发抖。
古傲极少有的正色道:“事关重大,你不听我也不逼你。”
这让众人百思不得其解,如果说这症状是中毒,大部队是来解救落难同伴的,但为何还自动的分成两队?
蝎子眼还在猛甩着,极不耐地道:“感什么觉?你上来试试不就知道了?”
况且,其中一队所上的梁库,上头并没落难同伴呀。
古傲看到此种情景,眼睛一转想到了什么:“别甩了!老蝎我问你,你仔细感觉一下,手上有什么样的感觉?”
接下来的一个有趣变化,让众人更加无法理解了。
这着实让蝎子眼吓了一大跳,站在石柜上一个劲的甩手,似乎试图把渗进去的绿汁甩出来。
众目睽睽之下,梁库两人身上和脸上正瑟瑟发抖的密密麻麻的九死还阳虫,竟然活生生的膨胀变大起来,身上的绿气越来越盛,抖的幅度也越来越大,看上去越来越不像中毒加深的症状,相反有点兴奋得手舞足蹈的感觉。
本是想看看这片苔藓根部的土壤是否潮湿,没想到那苔藓脆嫩无比,刚一着手就化成了一滩绿水,蝎子眼怕有毒,急忙把手往身上蹭,不料那绿汁也像小虫子化成的白汁一样,不等擦干,已经极快的渗到手指皮肉中。
不一会,梁库两人的脸色渐渐由白转红,由僵转活,直看的小叶眉开眼笑。
为求究竟,蝎子眼伸手在那片苔藓的周边拔下一撮来。
那两队九死还阳虫身上的绿色也渐渐减褪变回乳白,一直到绿色全部褪去,便纷纷首尾相接,组队爬回药室中那块苔藓中去了。
蝎子眼先是仔细看了看苔藓的四周土层,并没发现什么潮湿现象,用手摸了摸也觉得颇干爽。
望着不但丝毫无损,而且感觉更加饱满了的一队长长的九死还阳虫,朝歌心中忽然一片雪亮,终于悟通了这其中玄妙。
那苔藓看的更加清楚了,小白虫子好像惧怕光源,百宝灯稍一接近,都刷刷的蠕动起来缩成一团。
世间万物中,都有相克相生的循环之理,说的通俗点,要维持一个相对和谐平衡的状态,就必须要有两个既相互抑制,又相互促进的相对力量。
梁库和小闯很是配合,又擎着两盏百宝灯,一同站在蝎子眼左右为其照亮。
就像这终日薰染着大补盛物的九死还阳虫,如果不吸收些与大补药力相反的各种极毒之素,恐怕维持不了多久就会因补气过甚而提早衰退死亡,道理就跟过硬的钢容易折断是同个道理。
此时,那窝小白虫子仍旧安静的伏在其中,蝎子眼让梁库、小闯帮忙搬几块金砖来垫脚,以便更接近些观看。
这也合理的解释,为什么整个地室中,找不到任何有毒或微毒的各种小虫子,相信它们都已经成了九死还阳虫的日常保健品。
古傲说的不无道理,但有一样他忽略了,即便他说的都对,但那喜潮爱湿的苔藓确实茂盛的长在那里,这让蝎子眼不但没被古傲说的心灰意冷,相反大怀希望。一骨碌爬起身站在石柜上,就仔细观察起那片苔藓来。
梁库和古傲已经苏醒过来,知道自己能活过来,可全靠了及时赶到的朝歌,和突发奇想的小叶,立时大加感慨一番。
“上面也是地室,就中间这么一层土板,哪来的水源啊?除非几百年前的炼烟氏祖师们在里面接了根自来水管,嘿嘿,那可要比天方夜谭还天方夜谭喽。”
尤其是古傲,一双桃花绽放的死鱼眼,黏黏的盯着小叶不放,好像比中了烟毒还要痴的样子。
蝎子眼为自己的“惊天发现”激动得眼睛发亮。却又听到古傲那奄奄一息、令人生厌的声音:“别做梦了!开始不就已经看过了吗?
经过这一番九死还阳妙趣奇生的惊变,众人对那神秘的五尊石像更感兴趣了。
蝎子眼指了指室顶的那块茂盛苔藓喜道:“就是这块苔藓!这东西一定是要在潮湿的地方才能生存,说不定它的根部就有水源呢!”
众人七嘴八舌的猜测着,这五尊石像没准还真是活人薰成的呢,更没准他们就是建造这座宏伟地室的炼烟氏明代祖师。
此时的众人最爱听这句话,一起盯着蝎子眼看。
但无法解释的却是,为何在族谱里没见记载?而且将可以把生物薰化成石头的剧毒丹丸写成长生丹,这不是明摆着布局害人嘛?
众人横七竖八无力的瘫坐在地室中,仰躺着的蝎子眼偶一睁眼,发现自己正躺在离那窝怪异的小虫子下方不远处,忽然眼前一亮:“哈哈,我有办法了!”
闹哄哄的胡猜一通,一等朝歌探得室中毒烟都已排净,便一窝蜂似的涌了进去,围着那五尊石像钜细靡遗的研究起来。
现在大家最不希望看到的情况出现了,如果想继续坚持下去的话,就必须找到水,而这也就意味着,要冒险爬出地室到镇里去寻找水源,可这所要承担的代价,甚至比坐在这里等死还要高。
结果很快有人发现了异处,这五尊石像,每尊的腰间都雕了一个用来装药的葫芦,其中一尊石像的石葫芦出现了一道极深的裂缝。
这回梁库没再反击,他什么都信不过古傲,但唯独古傲的考古知识是他无法否认的。
朝歌装了一盏百宝灯凑近来看,裂缝像是新开的,缝宽且深,细心的人一眼就能看得出。难道有人曾用重物敲击过?回头问众人却纷纷否认,不过都怀疑是曾经进行决斗的梁库和古傲两人所为。
只这一层厚厚的土层,就已经让渴得快成肉干的众人接近崩溃了,又听到古傲在一旁雪上加霜:“傻了吧?不听我忠言,吃亏在眼前啊!告诉你们吧,以我的考古经验,这夯土层下准还有一层厚厚的青石条等着你们呐!”
古傲立时感觉到了严重性,如果这屎盆子一旦扣在自己头上,那还指不定要扣除多少份钱呢!
不过还真被古傲说中了,梁库和小闯两人就地一挖,果然遇到由五花土组成的坚硬夯土层。
他马上指天对地的发誓,绝对不曾碰过这裂缝的石像,不要说碰,就连碰的想法都没曾有过。
梁库咬了口人参,没所谓道:“等真要挖出水来,你就喝我的洗澡水吧,哈哈……”
梁库却忽然哈哈一笑:“我知道了!还别说,这石像上的裂缝也许真与我们有关。”
况且这地室所处地下已经很深,炼烟氏族如此重视这里,一定会为防止地室被水浸泡,在地室周边做了防渗漏以及排水措施,更说不定连脚下都做了防潮措施。所以他是坚决反对挖掘的。
说着,梁库从怀里取出那盏铜震来。它既然可以把小叶的钮扣震碎,完全也有可能把石质脆硬的石葫芦震裂。
小闯出馊主意挖井,古傲当时就要晕过去,虽说他并没感觉到像其他人那样口渴,但他对于体力劳动绝对是深恶痛绝的。
古傲马上不同意,如果真是铜震导致的,那为什么只有一尊被震裂了,其他四尊却都没事?
在朝歌习练内丹功法的头两天,众人还热衷着寻找宝藏,但一天下来后,众人开始口渴难耐,即便也像梁库一样一人分了根宝参,只要放在身上就可以不感觉到饥饿,但却无法解决口渴的问题。
梁库嗤声鄙视道:“是人都还长着一个鼻子两只眼呢,那为啥偏就有的好人一个,有的却是坏人一条!”
就在朝歌开始系统研究各种丹药丹方的时候,梁库等人也没闲着。此刻众人正每人一盏百宝灯,寻找着一样比宝藏更加可贵的东西:水源。
古傲反击:“不能用简单的道德观来评判好与坏,你应该说,为什么有的聪明、有的笨!”
也许这是条捷径,尽管这条捷径充满了未知与冒险。
梁库脸一板:“好!那我就给你证明证明,到底谁聪明、谁笨!”
最终朝歌做了第三种选择,既不刻意废去术力,也不继续习练正统丹法,在一切保持现状的情况下,开始系统研究长生丹的炼制。
边说边又胡乱的敲击起铜震来,扰的众人一阵心烦意乱,正要没好气制止,忽听到一阵细脆的石裂声。
朝歌有些犹豫了,他必须做出一个抉择,要么,习练正统丹法恢复正常心魄,要么,保持术力时刻准备意外发生。
朝歌急忙止住还想继续胡敲铜震的梁库,铜震一停,那石裂声也顿时弱了下去,不过人们还是听出了,那脆裂声就是发自五尊石像。
而长生丹却非一天、两天所能炼就,一旦与术人遭遇,又拿什么来保护生死与共的其他人呢?
此刻的五尊石像已经遍体裂纹了,有一尊裂的非常严重,整只前臂渐渐断落下来。
这几日一直修炼的内家登仙丹法,与术力导引正好背道而驰,现在感觉全身清流舒适充满,必是内丹气法正在一点点的调服驱逐耗费命元的术力。可这样一来,原本可以用来与术人对抗的术力,将会日渐减弱,直到消失殆尽。
站在边上的小叶急忙去接,这么精美神秘的石雕一旦落地摔碎就太可惜了。
一想刚才那次险况,朝歌忽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可等小叶把断臂接在手中看了一眼后,猛的尖叫一声,胳膊一甩,把断臂扔出好远,一张小脸惊的惨白,紧紧的靠在吴姨怀里,恐怖的盯着那截断石臂,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朝歌重又运了一遍,结果相同。
古傲觉得表现的机会到了,一条石臂有什么好怕的?多半是上面伏了什么小虫子之类,嘿嘿,该轮到我英雄救美了!
却更加没有料想的是,当双臂收紧,试图运起术力的时候,忽然发现那原本意念稍动即可奔腾汹涌的术力,竟然隐缩在四处奄奄不出。
古傲一把箭步冲上去,先是挡在了小叶身前,然后雄赳赳的走向断臂。
这回为避免发生上次术力突然收回的险况,朝歌先是屏除杂念调了遍息,然后才合臂去夹那巨大的石盖。
可当古傲捡起来看了一眼后,着了魔似的也猛地把石臂扔在地上,嘴中语无伦次的胡乱道:“血……骨头……”
朝歌把烟氏族谱以及三录放回纯金方函,又稍做整理恢复好石柜中原来的叠放模样,便准备同样盖封存起来。
当朝歌再拿起石臂仔细看了后,知道古傲并没说胡话,更准确的形容应该是已经石化了的血管和骨架。也就是说,这石像千真万确是由活人薰化而成。
这期间按照内丹登仙法门调息,原来体内的狂躁术力越来越被调服,日渐感觉身体内外一片喜然充满。
裂缝继续扩大,每尊石像腰间的那个葫芦裂开了,露出了里面的五口祖师锅,还有一片信札,说出了一直困扰众人的谜团。
至此,朝歌已经把三录全部看完,心中遐思犹如名茶余香久久缠绕不去。
原来这五尊石像,正是明代族门中最出色的五个人物,他们用可以把活人石化的剧毒长生丹,把自己和五口祖师锅封存在一起,为的就是期待百年后族门中能出现一位大成者,再去寻找神易。
在《证药录》的最后,同样也给这几种仙草奇药下了结语:经详实考证,还阳虫、还阳草一说的确有所根据,但终因其性过偏,万年难寻其一,不似人参、灵芝、何首乌中和纯厚,同时又千年可成。所以虫草两药不入长生丹料,只做参考备录其后。
炼烟老太推三阻四的不把祖师锅借给烟自清,除了怕为害世间,更主要的还是她根本就不知道祖师锅的真实去处。
还阳虫的另一种叫脆蛇,属蛇类的一种,一般长尺余,色麻红,常悬于枝头,遇有惊扰则跌落地上,断成数截。奇怪的是断了的身体也能自动接合,又上树,又悬挂,民间也以为得其九分九合者药效最佳。
石室之秘之所以不记载在族谱中,又把长生丹放在明显处,就是为了考验后世之人,如果因为贪心而用,就会变成石头,如果先从丹籍入手到达一定境界,自然一闻味道就能分辨出这丹药的剧毒作用了。
唯一现成的猜测就是,这群奇异还阳虫是受了人参、灵芝、何首乌灵气日积月累汇集而成,百年来默默的守护见证在这里,只等着指点后人开启宝藏。
真是好惊险啊,如果当时再晚一点救人的话,距离烟气最近的梁库和古傲两人,可就不堪设想了。
那群小虫子不偏不倚正巧生在那封存天地人三宝物的石柜正顶,如果说是巧合,实在有点牵强。如果真是九死还阳虫,那又无法解释它为何生长在此?
虽说要把一个活人化成石雕,恐怕那一点丹香是不够的,但就怕把人弄得半石不石的,那岂不是比植物人还惨!
看到这里,让朝歌想到曾落了古傲一脸的那排怪异的小虫子,看药录此段描述极为相似,难道那神秘的乳白色小虫,就是九死还阳虫?
朝歌对丹方的研究也已经有了相当进展,现在得到纯正无比的五口祖师锅,开始实验着从各种丹方经验中炼丹。
民间认为得其九分九合者药效最佳,能接骨合榫,康复如初,故以九死还阳虫名之。
那五口锅真是神奇,稍稍一点热量就可事半功倍。虽然没能炼出长生丹,可却炼出不少对人体大有裨益的药物来。
一种叫九死还阳虫,由数以万计的小虫结合而成的整体,每只小虫都不过大头针顶般大小,乳白色,首尾衔接,组成一字长蛇阵在地上慢慢爬行。在其行进过程中,任人用树枝随意拨断、拨乱,旋即又能自动组合如初。
小闯吃了后,明显感觉自己出拳飞腿比以前大有长进。更喜人的是,感觉起来身体比以前轻盈了许多,可以轻松跃上第一层地室。
民间将具有起死回生神力的药物,统称还阳药物,诸如太阳还阳、太阴还阳、金丝还阳、铜丝还阳、云雾还阳等。又分为还阳草、还阳虫两大类。但堪称珍奇的尚不是还阳草,而是还阳虫。
众人不禁都跃跃欲试,蝎子眼很是扭捏的想问问有没有治疗生育的丹药,老王就取笑蝎子眼肾亏,蝎子眼就吵着要跟老王一较高下。
原来在《证药录》的最后,记录一段除了人参、何首乌、灵芝以外的几种更加神奇的宝药。
古傲比较鄙视体力发达者,他根深蒂固的认为凡是四肢发达者,其智力一定减弱,就问求朝歌炼出干脆只补脑子的丹丸来。
封完石柜后,朝歌又回到了书室中,取出那本《证药录》,阅读最后一段有趣的奇药别传。
梁库就取笑:“这简单,他有现成的,到外边买些猪脑回来,俗话说的好,吃猪脑补猪脑呀。”
等朝歌封好盖后坐地仔细调了一阵息,并没发现任何异常,也就没太在意,也许是刚才看那本《证药录》时太过集中精神了,马上又去搬厚重的石盖,所以导致一时气脉还未适应过来。
小叶母女俩更过分,问有没有吃了让女人更漂亮,或是永远漂亮的丹药,让朝歌大是头痛。
幸亏忽然一收的术力又重新充盈运转起来,才不至于让石盖彻底跌落,否则很有跌碎的可能。
众人兴致正欢,忽听一个声音道:“能不能帮我炼一副能让人自愿说出秘密的丹药,比如……神易的宝藏!”
所以朝歌没太在意便合臂用力,不曾想刚起腰一抬,体内术力忽地一收,朝歌劲力十足的四肢忽然像是被抽空了似的,顿时体力不支,刚刚抬起的石柜封盖又落了下去。
古傲一听“宝藏”二字立刻来了精神,连声附和:“好好!我喜欢宝藏……”忽又觉察有点不对,听这阴阳怪气、笑比哭还难受的声音,绝对出自陌生人之口。
石盖虽然巨大,开启的时候因为内层有个抽屉,所以必须合众人之力抬起,可一旦开启后就没那么难了,朝歌运起术力,完全可以一人夹起封回。在这之前他就已经尝试过,颇为容易。
与古傲一样,也觉察有异的众人齐齐循声而望,不知什么时候,就在门口处多了一个四分像男、三分像女的柳条肩,此刻正半笑不笑的看着室内众人,那眼神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在看着一桌子丰富已极的大餐,口水正从舌根汩汩生起。
不知不觉已经摆完最后一个参匣,朝歌准备合臂夹起一边的石盖封回石柜。
柳条肩应对一众疑惑兼惊惧的眼神,似乎极是受用满足,作态笑道:“咯咯呵,干么这样看着我呀?我们可也算是熟人了,虽然你们不认得我,我可追踪你们好久了,找到这里可真不容易啊!”
心中暗自惊叹,即便证录所述神仙长生之论不存在,也深信三种灵宝必有神奇绝妙之功效。
经这么一说,众人几乎可以肯定了,这位柳条肩必是术人无疑。就不知道这位术人是何方神圣,竟然能找到这里,而且看目前的情况,就只他一个人闯到这里。
也许是长时间近距离接触如此多的灵药,朝歌感觉有三股冉冉清气围绕在自己指缝胸前,全身有说不出的飘然惬意之感。
柳条肩又咯咯笑了:“呐,我们玩个游戏好不好?你们猜我是什么人,猜对了可有奖励哦!”
朝歌深怕如此珍贵宝物启封过久有损鲜质,快速地把拨开的封匣恢复原状、摆回原位准备封回石盖。
眼见此人有点拿众人开涮摆谱,梁库一脸坏笑的接道:“您这神出鬼没的,刚开始我还真没拿您当人来看的。你现在非让我猜你是什么人,那勉强猜猜看啊,我看你不太像是正常人。哈哈,我猜的一定没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