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时一阵猛点头,“自从彭蠡一劫,九死一生之后,这两人的关系就变得异常微妙了。”
张望了片刻,迟骋窃笑着对身边的青时说,“所以,他们两个之间真的有猫腻啊?昨夜两人那亲昵的样子,看来并不是柳神捕困迷糊了。”
“啧啧,这可是跨越过生死的感情啊。”迟骋做双手挠墙状,不知该如何表达此时内心的情绪,“真好……”
不远处的的红墙侧面,探出两个脑袋来。
“哎,你们两个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呢?”左蒙不知何时站在了两人身后。
“我在君身畔,君在我心,何谈委屈。”柳音离笑着,眸子弯成好看的月牙般。
迟骋一惊,收起手,扭头尴尬一笑,“左校尉,我们……”
“世叔现在身体欠佳,我想等些时日再走,也免得放心不下。这段时日,也只好委屈你了。”陈佐尧柔声说。
“嘘。”青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不远处的陈佐尧和柳音离。
“你记得就好。”柳音离面色含羞,“那我们何时回京?”
左蒙瞬间明白了什么,也一脸坏笑地跟着他们趴在墙后偷看,“以后有这种事情,记得叫上我。迟骋这小子,从来都不叫我。”
“你不就在我的近前么,我又何须千里奔走呢?”陈佐尧正对着她,含情脉脉地拉起她的手,“答应你的事情,我都谨记在心。”
“……”迟骋做了个无辜的表情。
这无疑是柳音离的暗示,陈佐尧当即会意。
门前的二人四目相对着,陈佐尧正准备伸手揽住柳音离。
“有些人呐,光嘴上说。”柳音离看着他挑了挑眉,“你若真的钦佩,不如学着他老人家做点事情啊!”
一队兵卒在一官吏的带领下忽从侧方走出来,他刚伸出去的手刚触到柳音离的肩,又不得不快速收回来。
“人间最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陈佐尧吟了一句诗,“老神医这般勇气,着实令人钦佩。”
那一队人大概有十几个人,走来之时气势汹汹。
“哪里啊,他是去找苗姑了。”柳音离蹙了蹙眉,“我告诉她苗姑身在彭蠡峒蛮寨子里,他二话不说就离开了。一把年纪了,还是个痴情种。我师父若有他老人家的毅力,我那师娘早就到手了,何苦现在天涯两隔呢?”
陈佐尧感到好奇,便拦住走在前方的官吏,问了句,“你们这是去做什么?”
“走了?”陈佐尧一怔,随即感慨,“真不愧是神医啊,想不到老人家如此淡泊名利,救完了人连招呼都不打就走了。”
“抄家啊!”官吏回答。
“他老人家已经留下药方走了,。”柳音离云淡风轻地说。
“抄谁的家?”柳音离问。
“怎么就你一个人,谷神医呢?”陈佐尧左顾右盼,都没见到那个颇具仙风道骨的老头儿的身影。
“周舶干的家。”官吏做出一副很理所当然的样子,陈佐尧当即便明白了。
送走急于返程的信使后,陈佐尧恰好在门前与柳音离碰面。
周珩夫妇二人犯下那么大的过错,留一下一堆烂摊子逃离,抄了他的家也在情理之中。
信使还在客馆候着,但杜杞身体抱恙,此次只能有陈佐尧代为接见。
陈佐尧向官吏询问,是否可以同行。
同时还杜杞拟书信一封,回应了两州市舶司使的信函。
官吏并不觉得多他二人有什么碍事的,并且以他宣谕使的身份,他若想去,谁有真的能挡得住呢?
“好,我这就书了这联名奏折!”杜杞道。
“二位请。”官吏微微颔首,同时对后面的兵卒摆了摆手,示意跟紧。
“世间人见利,如同鸟见到粮食,有人得利,便有人效仿。久而久之,谋不义之财的人也就多了。匪患不除,海运难以安宁。世叔,此书,可奏!”陈佐尧建议道。
院落还是那个清幽雅致的院落,花繁草茂,翠竹林立,池水清澈。
“只是海上为何兴起如此多的贼寇呢……”杜杞搔着额头狐疑。
偌大的庭院,依稀熟悉,但已无那日的热闹。
“既然已经影响到了海运,那必定当剿啊!”陈佐尧说。
院中不见一人,煞是冷清。
“广、明两州市舶司的来信,恰与此事相关。”杜杞皱眉说,“海上盗贼愈发猖獗,已经影响到了海运。因此两州市舶司要求联名上书,请求朝廷剿灭盗匪。”
想必是在家主出了事后,府宅中的家仆不承其重,早已敛了钱财各自散去。
陈佐尧好奇,便询问道,“世叔,为何这般苦恼?”
这宅子,算是弃置了。
男子走后,杜杞面露忧色。
厅堂内物件摆放整齐,府中贵重物品虽然不多,但能搬动的,基本都被那些兵卒们一扫而空。
男子见杜杞表态,也便没敢多说什么,叩谢之后起身退了出去。
陈佐尧站在檐下,风一吹,头顶的那对银铃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
“我大宋开明,四海通商,海贸发达,同时也给一些贼寇们有机可乘。以往这些贼寇只是在海上小打小闹,未敢掀起什么风浪,可现在却愈发猖獗。”杜杞瞄了一眼信厚厚的函,“此事我定会禀明朝廷,你且先退下吧!”
那银铃声似有魔力,使他突然又想起前夜所做的那个诡异的梦境来。
“此人正是我等出海采蚌寻珠为您做药引的时候救上来的,靠一条竹筏子漂了回来,简直是命大。”陈佐尧感慨了一句。
他梦到自己站在一艘空荡荡的巨大海舶上,对面蛰伏着一头体型硕大的青蛟,而周珩则长身立于那头青蛟的头顶,朝着他鬼魅一笑。
“小的姓董,名安。家住州城西边,家里有个商号,专司瓷器买卖。通商天竺,波斯,及大食国。贸易往来之详细,均在市舶司登记在册。可此番出海,却在海上被一伙强盗给劫了!整船的货都被强盗劫了去,一家老小也未能幸免于难。”
他不知那梦境有何喻意,但多年的故友,以后怕是只能相忘于江湖了。
“但说无妨。”陈佐尧示意道。
陈佐尧心中怅然,他抬手将那对银铃扯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收进掌心里,端详了良久。而后,长出一声叹息。
那男子抬头,忽然看到陈佐尧也坐在这里,不禁惊诧。
“伯雍,珍重。”
杜杞审视跪倒在身前的人一番,饮了一口茶润润喉咙,问,“你说让我为你做主,是因为何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