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解蛊毒的药，吃下去。”
吃到口中时，他忽然发现梨肉中夹了一个小粒的东西，刚要往外吐，却被陈佐尧阻止。
镖师一愣，赶忙大口吞咽下去。
“谢大官人不杀之恩！”镖师拿起梨子，狠狠地啃了一口。
“你们这群乌合之众。”崔书生看着几人冷笑，“你们不给我痛快，我自行了断，但是就算我死，也不会再让你们多知晓一丝一毫的讯息……”
“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们不杀俊杰之才。”陈佐尧说，“你把该说的不该说的话都讲了出来，那伙人不会放过你的。你现在有两条路可选，要么加入我们，要么自尽。你一个为人跑腿儿的，没必要搭上性命。”
说着，他突然紧闭唇齿，而后眼白上翻，没了动静。
镖师有些愣神，“这什么意思？”
“崔郎！”旁边的花九娘惊慌地喊了起来。
“吃梨。”陈佐尧笑着把一个梨子放在他面前。
迟骋上前查看，发现他已经断气了。
“反正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给我个痛快吧！”那镖师没有理会为首镖师的话，昂首挺胸地等待裁决。
“大官人，他咬舌自尽了。”
“老三你疯了吗？”为首的镖师朝着他厉喝道。
“倒是有些骨气，不过，可惜了。”陈佐尧无奈地摇了摇头，“迟骋，把他们全都松绑。”
招供的镖师被从柱子上解救下来，他把自己所知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全部交代了出来，“你们要找的白银，已经运送到深山中的寨子里了。其余地界，屯兵割据都会被官服清剿，唯独寨子足够隐蔽。所以，此处最大的势力，藏于寨子之中。崔书生，其实是那个寨子里的门客，半个狗头军师。除了白银以外，还有黑火药运进山里，以备不时之需。我三人是往来传信的信使，经常接到那寨子的主人不远万里与辽和西夏往来的密函，密函的内容，全都喻示着他们要屯兵造反！”
“是。”迟骋照办。
“好，果然有识大体的。”柳音离把蒙在眼睛上的纱巾取下，“迟骋，给他松绑。”
被解开的几人，因为中了蛊毒的缘故，身无力气，全都虚弱地瘫倒在地。
“你……”
花九娘爬到崔书生的尸体旁，用力地摇晃着他，声泪俱下，“崔郎，崔郎……”
“可杀不可辱，被逮住是死，任务败露回去也是一个死，倒不如死的痛快点！”那镖师恨恨地说，“我招，我全招！”
“人生无奈啊，老板娘。有些选择，终归是要做的。”陈佐尧示意她说。
“再忍一忍，我等可是奉命而来，这点冤屈便受不住了么？”镖师中为首的那人说道。
花九娘扭头看着陈佐尧，“我的选择，和他一样。”
精神上的折磨永远大于肉体，柳音离做神捕多年，审讯犯人无数，因此深谙这个道理。
说着，她拿起从崔书生手上取下来的钩刺，狠狠地插进自己的胸口。
这，才是对他们最大的折磨。
娇躯一颤，而后缓缓地倒在了崔书生的身旁。
其实对常年行走在外的他们来说，被飞刀刺伤并不见得有多疼。可是他们忍受不了那种未知的恐惧，他们猜想不到下一把飞刀会不会刺向他，也不知道会扎在哪里。
陈佐尧面无表情地看完这一幕，把头转向一边。
“我受不了了……”那几个镖师中，终于有人撑不住了。
倒不是因为他真的冷血，而是他认为，生而为人，各有各的走可走。有些人，选择了他们坚持要走的路，那么结果已定，谁也改变不了。
“哟，你可不能怪罪我，技艺不精，这不是我的错。”柳音离笑道，“别急，这里还有这么多飞刀呢。当初嘴硬的是你，现在就莫要怪刀子不长眼睛了。”
“毒蛊的效力，最多只能让你们撑过十天。”柳音离看了眼袖中的字条，那是苗姑放在小盒子里的。“过了期限，如果得不到解药的话，你们就会七窍流血，暴毙身亡。不过你们和他们不一样，我猜他们两个都是寨子里主人的心腹。你们不过是些跑腿儿的，可以自己权衡一下得失，如果要像他们那样誓死抗争的话……恐怕有些划不来。但反之，如果你们愿意像你们这位贤弟一样与我们合作，我不仅会给你们解药，还会保你们性命安全。”
花九娘总算看明白她的意图，“你这是故意的。”
“大哥，你们就别犹豫了！”已经吃过解药的镖师渐渐恢复了力气，焦急地劝说着。
飞刀脱手而出，这一次，却全部刺偏，没入几人的肩膀中。
为首的镖师瞥了他一眼，眼珠转了转，对着陈佐尧等人拱了拱手，“大官人说的对，有些选择终归要做。事到如今，投靠你们，已是我等最好的选择。”
说着，她又举起飞刀。
“好，迟骋，赐药。”陈佐尧摆手。
“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柳音离讪笑，“你不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事情，凭什么要我按照你的心意做呢？青时，迟骋，放梨子。”
迟骋点了点走，走过去将解药分给几人。
花九娘银牙紧咬，“你给我们个痛快吧！”
几人服药后，纷纷拜谢不杀之恩。
崔书生脸色苍白，看起仿佛快要不行了。
“左校尉，你带几个人去把厅堂中和后院的尸体清理一下，暂且全都埋在后山吧。”陈佐尧吩咐到。
若是她再故意放点水，那么几人可能会挨刺十几刀。
“属下明白。”左蒙挑了几个身体壮实的精兵，抬了尸体离开。
不难猜想，她如此蒙着面丢飞刀，即便是技艺略高，那一百多把刀中也必定有几只失误的。
陈佐尧侧了下身，对柳音离轻声说道，“我们原本的职责是追回那万两白银，可没想到却牵出这么一桩事情来。白银与黑火进山，由此可知，当初指使吕茂和程焕的人，应该就是那寨子的主人。而程焕当初使用的致幻蛊虫，可能是花九娘给他的。”
柳音离的笑声让几人听得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