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上齐之后,花九娘端着一杯酒走出来,神色诚恳地向众人举杯,“诸位在小店落脚,受到了惊扰,奴家在此陪个不是。同时也要感谢军爷们处理有方,这杯酒,奴家先干为敬!”
不多时,店小二开始端着托盘上菜。
话音落下,她抬袖举杯,一饮而尽。
“哎哟,失礼失礼。”迟骋装模做样地抱了抱拳,顺势将药瓶塞进袖子里,而后转身返回那一众精兵之间。
在座众人,拍手叫好。
“军爷,这可是我家夫人,您凑这么近,不太好吧?”
“今日的酒菜,全都算我账上,诸位尽管尽情享用!”花九娘说。
迟骋用眼神回复示意,陈佐尧见势把他推开。
“好!”迟骋一拍桌子,“弟兄们,喝酒吃肉!”
借着凑近的机会,柳音离低声吩咐道,“把这个分下去,别被发现。”
精兵们也不客气,大腕酒大口肉尽情朵颐。
“没错没错,都可以走了。那两具尸体,过后让店小二埋了便是。”迟骋回答,凑近几分,“哎哟,您这玉镯子的确不错……”
花九娘看着这一幕,朱唇微扬,眼底漾出一丝别有用心的笑意。
柳音离笑着把装药的小瓶塞给他,使了个眼神,同时高声道,“这案子您已经做了决断了,我们这些住店的客人下午是不是便可以离开这里,继续赶路了?”
吃着吃着,陈佐尧等人先后失去意识,伏倒在桌案上。紧随其后的,那些精兵也都横七竖八地躺倒下去。
“夫人请讲。”迟骋起身走过去。
吃了酒菜的人,唯独剩下那三个镖师,与一身白衣的崔书生和花九娘全然无事。
随后,柳音离观望了一下四周,朝着迟骋招了招手,“军爷,小女子这边有话要对您说。”
崔书生站起身来,笑着走到花九娘身边,轻轻一把揽住她的纤腰。
三人将药丸放进茶杯中,借水冲服下去。
“还是九娘机敏,提前识破了这几人的身份。”
她说着,放下茶杯,从袖中掏出药瓶,倒出几粒丸,从桌下传给几人。
花九娘从袖中取出一块腰牌,“也许他至今都未发现,我昨夜从他身上拿出了这个东西。他和那赵猎户一样,都是朝廷的走狗,留不得。”
柳音离一边佯装喝茶,一边小声说,“楼上的房间我都艘过了,这些人不对劲,等下见机行事。我这有几粒解毒药,是苗姑留给我的,先吃下去。”
“若不是那背刀客喝醉了酒,误打误撞发现了我们交接,也不会惹出这么大的麻烦来。”崔书生恨恨地说。
二人在桌前坐定,左蒙为他们斟了两杯茶。
“无事。”花九娘笑道,“中了我的穿心蛊毒,任他有再大的本事也活不了。那几个官差也都是草包,竟还想在老娘这里白吃白住……”
左蒙和青时看在眼里,不约而同地笑了笑,甚觉二人般配。
这一番话,把陈佐尧一行人全都羞辱了一遍。
二人举止亲昵,彼此扶持朝着角落里的桌子走去。
迟骋实在忍无可忍了,从装死的状态气到暴跳起来,“好你个花九娘,果然最毒妇人心啊!”
“是是是,回去便陪你去买。”陈佐尧笑道。
“你……”
“夫君,这镯子的确很精致漂亮,但只能戴在一只手上,你看这一边是不是缺少些什么?”柳音离也极力地配合。
他突然的动作,令花九娘等人大吃一惊。
“夫人。”陈佐尧为了演的像一些,上前去扶柳音离。
“你明明中了穿心蛊毒,怎么会什么事情都没有呢?”崔书生难以置信地指着他问。
陈佐尧返回客栈中时,柳音离也恰好走下来,一边走,一边欣赏手腕上的玉镯。
“不仅他没事,我们都没有事。”陈佐尧等人慢慢抬起头来,讪笑着看着花九娘等人,“若不这样做,怎么能听到你们说出这番实话呢?”
如此一来,也便少了一份怀疑。
“不可能,这不可能!”花九娘神色惶恐,她抓起染了毒的酒杯,拉过店小二,一把将毒酒给灌了进去。
店小二恰好走到后院查看,陈佐尧故意伪装出一副很害怕的样子,惹得店小二奚落一笑。
那店小二反应过来时,酒已经顺着喉咙滑了下去。他把手指塞进嘴里,试图将酒水吐出来。
查验完毕,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返回,走路时刻意将尸体避开。
可是那毒很快便发作了,他抽搐了一阵,而后倒在地上不省人事。鲜血,顺着嘴角流下来。
陈佐尧左右拨转了死者的头,看了看勒痕,又伸手摸了摸他碎裂的喉骨,心中已有了八分结果。
花九娘看着那血迹,稍稍镇静了些,笑道,“没错,我的毒没问题!”
毕竟他也是朝廷密探,他的死,关乎着很大的隐情。
“疯婆娘!”迟骋指着她说,“当众谋害人命,你的路,走到头了!”
背刀客的那具,柳音离已经验过了,有花九娘的痕迹。时间紧迫,他没有看那具尸体,而是直接查看了赵猎户的尸体。
她冷笑了一声,手指松开,酒杯脱手掉在地上摔成碎片。
这是两起案发之后,陈佐尧第一次近距离地接触尸体。
“我现在更加好奇,你们是怎么解掉我制的毒的?”
但想必精兵们这样做,也是为了方便他查验尸体,弄清楚其中内幕。
“自然是提前服解药了。”柳音离冷哼一声,“我早就料到你会算计我们。你趁着色诱陈大官人的时候,摸走了他的腰牌,而我也在方才去了一下你们的房间,看到了许多不该看到的东西……‘叛党’,和这两个字沾上关系,可是要杀头的!”
两具尸体横陈在院中,连条白布都没有遮盖。曝尸,实则是对死者的不敬。
“崔书生并不只是个书生,镖师也不是来走镖的,如果我没猜错,你们应该代表着两方暗中积蓄的势力。背刀客本想偷窥花九娘,却无意间撞见了你们之间的密谋,因而被花九娘色诱,引进房中,而后被你们杀死。至于赵猎户,应该是崔书生在进入他房间的时候,发现了他的信物,识破了他朝廷密探的身份,于是用绳子将其勒死。”陈佐尧面色沉静地说,“尸体我看过了,如果是上吊自尽,脖颈是只能前面有勒痕。但是,尸体的勒痕是一整圈,所以只能是先行勒死,而后挂上去的。”
陈佐尧假借如厕之名,去到了后院。
“看来是我手软了。”花九娘把腰牌丢还给陈佐尧,“我早就识穿了你们的身份,当时只是处于好奇,抱着看戏的心态想看你们能演多久,没想却留下了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