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悟读书网 > 推理悬疑 > 捕影者 > 第14章 手机里的视频

第14章 手机里的视频

“见面再说。”

“到底什么事儿啊?”

我挂了小武电话,把手机往裤兜里揣的同时,另一只手去抓桥栏上楚满的手机,没想手指刚一碰到手机,手机便掉下了桥栏。我大惊,慌忙扑上去,双手去抓,没抓住,眼见手机掉到桥下的河里。

我越加焦躁:“那你等我,我去你家。”

这下可是糟糕透顶。我从桥头跑下去,来到河边,看着河水焦急万分,决定下水捞手机。刚把一只鞋子脱掉,忽然想到河里垃圾多,兴许有什么碎玻璃之类的东西,容易割伤脚,还是穿鞋下水吧,大不了回家后刷鞋,于是穿着鞋子出溜进河水。

“那我妈肯定让你上来。”

河水瞬间湿透鞋子和膝盖以下的裤子,冰凉如同刀刮,极为难受。所幸护城河的水哪一段都不深。踩着淤泥,深一脚浅一脚地慢慢朝手机掉落的大致方位移动,总算走到差不多的位置。捋起衣袖,双手在河里摸索,小臂上的皮肤立时有种被万针刺穿的感觉。

“那你就说我已经等在你家楼下。”

能摸到半截转头,能摸到啤酒瓶子,更多时候摸到的是软乎乎的淤泥。不过因为河水基本是不流动的,所以那个手机不会被水裹挟走,很快就被摸到。我拿着手机,按了两下,屏幕亮了,但马上变成黑的,再没有反应,该不会是坏了吧。

“我说了,我妈说这么晚了,有什么话不能在电话里说?有什么话不能明天到学校说?她肯定以为我是撒谎呢,以为我要出去抽烟。”

我急着上岸,却无法移动,脚陷在淤泥里拔不出来,脚不断在淤泥里晃动,慢慢的拔出来,却在转身的时候,因为重心不稳,整个人摔倒在河水里。污浊的河水灌进我的口鼻,我湿淋淋地爬起来,大声咳嗽,干呕欲吐。

“你就说是我找你有事儿。”我焦躁地大声说。

我浑身湿透,走上河岸,冷风一吹,像裸身穿着冰做的衣服,冷极了。

“我妈不让我出去。”小武怨气冲冲地说。

回到家,我妈见到我的样子既惊讶又愤怒,好一顿数落我。我快速洗了澡,换了干爽的衣服,跑进房间处理楚满的手机。先把后盖揭开,把电池取下,用纸巾吸干里面的水珠,再用我妈的吹风机把手机吹干。

因为急切,一结束通话我就匆匆忙忙地离开家,骑车去了护城河公园。青年大街夹在我家和小武家的中间地带,护城河横着从青年大街中段穿过,我赶到桥头时,小武还没到。我有些气喘,俯身桥栏,等待小武。冷风吹走衣服里的所有热量,瑟瑟发抖。看着桥下沥青一般的河水,忍不住拿出楚满的手机,再看一遍那段视频。视频结束时,自己的手机响了,于是我将楚满的手机放在桥栏上,掏出手机看,见是小武打来的。

小武给我打来电话,问我怎么还没有到他家。

“当然是青年大街那里的。”

“不去了,我的手机掉河里了,刚捞上来回家,可能坏了。”

“哪个护城河公园啊?”

“没事儿,捞出来后别乱按就行,那样会烧毁主板,要立即拆掉电池弄干,一般不会出问题。”

“护城河公园吧。”

“哎呀,我好像按过,按完后屏幕变黑了。”

“唉,好吧,去哪儿啊?”

“那完了,烧坏了。”

“快出来,非常非常重要的事儿。”

“好了,先不说。”

“现在这么晚了,外面又黑又冷,要不明天到学校再说嘛。”

我挂掉电话,赶紧把楚满的手机组装起来,发现根本不能开机。可能真的烧坏了。我给小武打去电话,说应该是主板烧坏了,里面的视频还能不能取出来。

“不,你出来,是很要紧的事儿。”

“存在什么地方了?是手机的内存,还是内存卡里了?”

“什么事儿啊?电话里说呗。”小武对此时出门有抵触情绪。

“手机的内存,这手机没有内存卡。”

我紧握楚满的手机,因为这个视频出现得太突然,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报警吗?不,不能贸然做出对楚满不利的事,毕竟楚满只是失踪,还未必死。于是我决定给小武打去电话,准备把他约出来,跟他商量商量这件事。

“哦,我想是取不回来了吧,也就是说视频在主板里,可主板烧坏了呀。”

当时约我和小武来学校打篮球的楚满,先一步到达学校,因为什么原因(也许是到水房洗脸吧),跳窗进到教学楼里,意外地听见了两个女生的争吵,然后偷偷拍下了杨媛把苗馨推下楼的画面。杨媛是小偷这件事给了他灵感,而渴望钱的本性给了他动力,他决定用这段视频威胁杨媛,让杨媛给他偷钱。杨媛则一边是偷窃的巨大压力,一边是杀人后的恐惧,普通的女生的那颗心,终于无法承受,选择跳楼。

我一屁股跌坐在床上,手里握着手机,整个人变成了一截没有生命的木头。

苗馨与杨媛同时追求程野,因此之间出现矛盾。杨媛时有偷窃行为,周末潜入无人的校园偷窃,被处心积虑的苗馨捉贼捉赃(大概是想以此为要挟,让杨媛别再跟她抢程野)。苗馨要把杨媛偷窃的事公布出来,杨媛自然无法接受,冲动之下将苗馨推出窗口。

这天夜里,我又发起高烧,到了第二天,因为重感冒卧床不起。我妈恨恨地数落我,大半夜的出去瞎逛,结果掉到河里,天这么冷,还能不冻感冒?她只得给老刘打电话,为我请假。老刘在电话里说,为什么廖宇这么爱发烧?而且一发烧就是高烧?是不是身体缺什么元素?最好到医院彻底检查一下。我妈连说是,说会带我去好好检查的。

我的天,原来苗馨是被杨媛给推下去摔死的。看完视频,我吓出一身冷汗。

周日午后,李小钰和小武突然敲响我家的门,前来看我。我打开门,让他们进来,一脸轻松地说:“只是发烧感冒,没什么严重的,周一就能回学校上课的。”我显然是为宽慰他们俩,可他们俩竟然都没有说话,也没人回应我。观察他们的脸,发现他们俩各个神色凝重,脸色极为难看,而且眼圈都很红,好像哭过,并且曾哭得相当厉害。

杨媛弯身从后面抱住苗馨的双腿,猛然用力挺直身体,瞬间就把苗馨给推到窗外。

我让他们俩坐在客厅的沙发里,打开冰箱门,拿出两瓶易拉罐的可乐,递到他们手里。他们俩都没有喝饮料,而是把饮料放在茶几上,默不作声。

“你不求我,竟然还敢威胁我,这是你自找的。”苗馨推开走廊的窗户,把身体探出去,试图大声喊杨媛是小偷,可因为弯着身体,窗台顶住肚子,她的声音并不大。

“外面一定特别冷吧?我妈说这几天都飘雪花了。”气氛怪异尴尬,我找话说,“冬天毕竟是到啦。”

“你敢胡说八道我让你好看!”杨媛情绪激动。

他们俩还是谁都没有反应,落寞不已地坐在那里。

“别狡辩了!既然你跟我翻脸,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你偷窃的事儿下周开学后我保证每个人都知道,到时候不但全班同学包括程野鄙视你,警察没准还要找你呢,全世界都会知道,你就像过街老鼠,出现在哪儿都会被人追打。”

“你们俩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吗?”我满腹狐疑地问。

杨媛脸色极为难看,虚弱地失口否认:“我来取东西。”

小武的眼睛里忽然就流出了泪水。我大吃一惊,急问他怎么了。这时李小钰深深地叹息一声,似乎有些困惑地问我:“廖宇,你不知道吗?”

“这个时候偷偷跳窗户来教学楼里,除了偷窃还能干什么?你说呀,被我跟踪逮个正着,还有什么好说的?”苗馨高声大嗓,气势汹汹。

“知道什么?到底怎么了?”我迷惑不解,极为不安。

我不禁坐直身体,把目光死死地盯住手机。手机里,杨媛先是说苗馨不够朋友,既然一起追求程野,那就光明正大地追,不要搞那些阴谋诡计。苗馨开始叽叽喳喳地说杨媛,说杨媛装正经,表面淑女,其实是个卑鄙无耻的小偷。

“我们班的露西……死了。”

我靠着床头,坐在房间的床上,将手机开机,电池还有电,只是里面没有电话卡。随便翻了翻,看到一些照片,有大合唱比赛时照的,有运动会时照的,有平常的自拍,还有对班里同学的各种偷拍。忽然发现一个视频,点开播放,发现拍摄的角度很隐蔽,应该是偷拍。视频里有两个在激烈争吵的女生,一个是苗馨,一个是杨媛。

“啊?”我惊得像躲避猛兽的攻击似的往后退,“什么时候?”

回到家里,我把书包里的东西倒出来,大都是文具,水性笔和习题册什么的,有一块电子表,还有一个手机。这个手机是楚满一直使用的,直到给田原买的红色手机没有送成,才被红色手机给替换下来。

“你生病请假的这几天。”

我有点鼻子发酸,与她道别。

“这几天?怎么……死的?”

她硬把书包塞在我的手里:“东西多总比少好,不用的话浪费。”

“……”

“不用了,你留着吧,我什么都不缺。”

那天是雨夹雪的天气,天空始终阴沉,有些瞬间,像是黑夜已经降临。下晚自习后,露西没有像往常那样回到家里,而是失踪了。平时她不像其他同学那样结束晚自习后骑自行车回家,而是打车。因为听过小武的话,我想她不骑车上学恐怕跟她的身体也有关系。她家算比较有钱的家庭,小武说她的父母本想开车接送她上学的,但她无论如何不同意,说是怕同学更加跟她开玩笑说她是富家小姐。

“那你等等。”她跑进楚满的房间,少顷,拎着楚满的书包出来,递给我,“这里有些楚满的东西,你先拿回去,看什么能用就用,他还没回来,在家里扔着也是扔着,浪费了。”

那晚她的家人找她到午夜,正准备报警时,露西的爸爸接到一个电话,说他的孩子被绑架了,让准备二十万的赎金。二十万对露西家来说倒也不算什么,所以露西的父母没有急着报警,而是在商量后,打算乖乖用赎金换回自己唯一的孩子。

“是这样,我晚上还没吃晚饭呢,父母正在家里等我呢,想早点儿来看你的,可知道你应该不会下班,晚些来看你吧,又怕打搅你休息。”

露西的爸爸按照电话里的指示,于第二天的晌午,独自开车将刚从银行里提出的二十万现金带到交钱的地点——西城红砖楼小区的锅炉房。

“别,刚来,急什么。”

走入空荡荡的已经不剩几家住户的老旧不堪的小区,找到红砖已成黑砖的锅炉房,绕到锅炉房后。继续走,进入锅炉房后墙与小区围墙所夹的一米宽的窄道。走到窄道中间,有一把湿漉漉的普通学校里用的那种木条椅子。将钱袋小心翼翼地放在椅子上,不敢东张西望,匆忙转身离开。

一个中学男生,面对一个可怜的中年妇女,之间的联系者楚满又是不能碰触的禁忌,所以可聊的话题实在有限。我有点恐惧面对这种尴尬而凄楚的气氛,站起身说要走。她愣怔一下,似乎回过神来,拉住我说:

电话里的人说,把钱在12点前放到椅子上后,要立即回家,天黑之前,露西会完好无损地回到家里。可是露西的家人等到午夜也没有等到回家的露西,精神几乎崩溃再也无法忍受的露西父母终于报警。

“好好学习啊。”她刚被我点亮的神色又黯淡下去,目光有些呆滞。

警方查询绑匪的电话号码,发现来自铜城大学西门口马路边的一个电话亭。那是附近的唯一电话亭,当时为方便学生打电话安装,也是铜城大学附近唯一还能使用的电话亭。由于此处较为偏僻,平时没什么人走,所以暂时还没有安装监控。因为是半夜,所以更不可能有附近的居民留意那个使用电话亭打电话的人。

“同学们在班里的名次基本已经固定了,很难有大的进步。”我尴尬地躲开她的目光,我的心思并没怎么放在学习上,成天琢磨的可都是找她的儿子楚满。

警方去往露西爸爸交钱的地方,找到那把椅子,钱已被拿走。通过现场的地形和附近的脚印推测,很可能露西的爸爸在放钱的时候,取钱的人就站在围墙的后面。

“最后一年了,高考是人生无数次考试里最关键的一次考试,加把劲儿啊。”

警方连夜追查,通过走访附近的住户和商铺,获得极为重要的线索,通过线索,于夜里十一点半钟发现绑匪窝藏露西的地方——郊外一个停产已有二年的小加工厂的厂房里。

“还可以吧,能跟上倒是能跟上。”

加工厂的老板对有人在自己的加工厂里实施绑架一无所知,说自己用锁把厂房的每一道门都锁死了,并且自己已经好久没有去那里查看过。

“学习怎么样?能跟上吗?”她回到客厅,手里是一个洗好的桃子,递给我。

发现露西时,露西已经死亡大约有九个多小时,身上多处是伤,推测死前与人发生过扭打,而死亡的直接原因是物理性窒息,从脖子上的痕迹来看,应该是被双手卡死的。

家里没有了楚满后,这个家最后的阳光便消失了,这空间便成了一个没有任何生命力的空壳。我觉得这里的气氛湿漉漉的很沉,说话时有意让声音极力显得明亮,故作随意地坐在沙发里,故作快乐地笑看她那张憔悴黯然的脸。她转过身,把孤寂萧瑟的背影给我,端起面条碗匆忙往厨房走,嘴里解释说,一个人在家懒得做饭,下点面条对付着吃口。

露西的尸体旁边还有一具男尸。男性死者的身份很快得到确认,名字叫杜伟,铜城人。杜伟的死亡原因为钝器连续击打头部致死,死亡时间与露西相同。

晚上时候,我买了水果与补品,来到楚满家,看望楚满的妈妈。她刚下班不久,一个人坐在客厅里,捧着碗,边吃挂面,边看电视,见到我来,喜出望外,热情地把我让进门。我把手里的水果等递给她,边脱鞋,边跟她打招呼。她抬了一下手里的水果,亲切地责备我,让我下次来,一定不要买东西,还唠唠叨叨地说些我只是个学生又没有挣钱乱买东西实在没有必要之类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