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悟读书网 > 推理悬疑 > 捕影者 > 第8章 钥匙与红色手机

第8章 钥匙与红色手机

“不是魏宁。”我略有不快,“你别老魏宁魏宁的,像我跟她怎么回事儿似的,告诉你,我和她绝对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她那冷淡的性格根本不是我的菜。”

“魏宁吗?”

“噢,我没有别的意思。”

我走上楼梯,先到隔壁班教室敲门找李小钰。李小钰见我上门找她,看起来很高兴,悠着细长绵软的胳膊,问我干什么。我往后退了几步,靠在走廊的窗台上说:“今晚下晚自习后我不送你回家了,有别的事儿,要去见一个外校的朋友。”

我忽然一阵心慌,我当着李小钰做这样的解释对她来说又是什么意思?这是对女朋友的解释语气和方式,岂不是更让她误会吗?

“我临时有急事,这就回教室。”

我皱着眉头,一脸的被剥削阶级剥削的劳动者的怨气,转身往自己班的教室门口走。李小钰叫了我一声。我停脚转身,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问她有什么事,她却说没事。我抬脚继续往教室门口走,可她又在我的身后叫我的名字。我再次停脚转身,不耐烦地问她到底有什么事。她的神色看起来有些不安,像是有什么为难之事使她拿不定主意,她犹豫一下,咬了咬嘴唇,大步走过来,显然有重要的话要对我说。

我走出阳阳快餐店,接到小武的电话,他在电话地满腔怨气地说:“你跑哪儿去啦?太过分了,哥们这边正打架呢,你那边偷着溜了,有你这么当朋友的么。”

“廖宇,我要跟你坦白一件事。”

董新阳呵呵笑了几声。

“什么?”

“千万别说是我捡到的啊。”我临走时再三叮嘱他,“那人心里变态,你说是我捡到的,他非怀疑我偷配了他家的钥匙预谋偷窃不可。”

她垂下头,像个在跟领导认错的卑微的小职员:“我想了很久,越想越觉得心里面堵得慌,面对你时,总觉得自己是做了对不起你的亏心事儿。唉,我的心理素质不好,这让我很不舒服,所以我想说出这件事,不管你会多么生气,以后会不会理我,我都要说。”

董哥恍然大悟,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阳阳快餐店就是针对学生顾客开的,这里是三高中校园里各种消息的中转站,董哥的消息比一般学生都要灵通,我被程野偷袭打得住院这么大的事,他不可能不知道。

“到底什么事啊?你说吧。”我满腹狐疑地打量她。

“董哥你没听说我和程野的事?”

“就是……我没有真的见到过三只眼睛的男孩。”

“你和他不是同班嘛,你直接带回教室不就完了。”

“嗯?没见过?”

我把程野的钥匙放在柜台上:“董哥,这串钥匙应该是程野的,我进来时在外面台阶下面找到的,他回来找的时候你把钥匙给他,别跟他说是我捡到的,你就说是你捡到的。”

“是,这就是我一直没有发生不幸的原因啊。”

“不在,早被他同学给拽学校去了。”

她说的话出乎我的预料,惊讶之后相当迷惑。

“找小武,他不在这儿吗?”

“那你干吗要骗我呢?”

配完那串钥匙上的所有钥匙后,我回到阳阳快餐店,此时已经快到上下午课的时间,快餐店里没什么食客,学生就是更是没有了。老板董新阳一边吃雪糕,一边看柜台后面的电视,见我进来,问我有什么事。

“因为……我想让你重视我。”她双手的手指在身前纠结地绞着,胆怯地在咕哝,“要不你也不会在每天晚上放学后送我回家不是吗?”

大家把小武和程野拉开后,程野被田原拽进了快餐店,而小武被露西等人拽进了学校。我则带着程野掉落的钥匙,不惹人注意地去了学校后面那个配钥匙的小店。

她的话让我彻底愣住,继而是哭笑不得,然后是温暖和感动。

我正待赶上去,赫然发现草地上有一串钥匙,应该是程野的,忙蹲身捡起,起身环顾四周,看是否有人注意到我的行为,所幸没人注意到。这时我看见了程荣光,他没有管儿子打架的事,而是醉醺醺地与那个女人一起沿着马路走了,走远了。

“哦,就这事儿吗?”

对付程野需要突然的攻击,一旦打上持久战,必定吃亏,因为程野的手劲特别大。我见小武要吃亏,挤向混乱的人群,试图对程野发起攻击,也算报前几日的仇。可没等挤进人群,就被连喊带叫的田原给从后面拽住了胳膊,硬拉出了人群。我站稳身体,看见田原尖叫着挤进人群,拼死要保护程野。

“是的,就这事儿。”她抬起脸,诚惶诚恐地看着我,“我太可耻了是不是?”

人在站着时好歹还容易保持秩序,可一旦倒了,场面立时就混乱了。程野与小武搂抱着,在台阶旁边的草地上翻滚。大树等人正好也从快餐店里走出,嘴里正在嘟囔着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乱糟糟的,一眼看见纠缠在一起于地上翻滚的程野和小武,赶忙冲上来,分不清哪条胳膊是程野的,哪条胳膊是小武的,胡乱地连拉带拽。

“这有什么。”我一副完全不以为意的模样,“我当时就说过,三眼怪婴的诅咒是荒诞的玩意儿,所以你看见还是不看见,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关系,我送你回家跟你看见三眼怪婴没关,就是夜里骑车无聊又危险,想找个伴,和你一起骑一段,路上说说话,挺好的。”

小武大怒,但疼痛让他的右手无法发力,反而整条右臂被程野的手给压了下去。露西和田原同时都冲上去拉架,一个拽小武的胳膊,一个拽程野的胳膊。程野松开小武的手,轻蔑地白了小武一眼,转身往快餐店里走。小武骂了一声,冲上去,从后面搂住程野的肩膀,一下子把瘦小的程野摔倒。

“真的吗?”她双眼放光,镜片似乎都上了水汽。

程野冷笑一下,抬手慢慢抓住小武的手腕,钳住,手臂用力,一点点把小武的手掰开,嘴里轻松地说:“别以为你长得唬人就能吓住我,在我眼里,你和楚满那个混蛋一样,都是窝囊废,你想打一架吗?我让你爬不进学校的大门。”

“当然了,没任何关系,以后一切照常。”我一脸轻松地朝教室里走。

“你的心里装的是屎吗?”小武一把揪住程野的衣领,人高马大,居高临下。

她看起来明显松了一口气,迈着轻盈的步子朝四班教室的门口走去。

程野调整姿势,直面小武,面无惧色:“你想怎么样?说说,我听听。”

真正的三眼怪婴是人心,是人心的阴暗面。我忽然想到魏宁的话。这话很有道理,连单纯的李小钰都会为达到某种目的满嘴撒谎,别说我们偌大世界里的芸芸众生。这天晚上,我的心里也将有个三眼怪婴,我要跟踪程野,我要凭一己之力秘密调查他。

“没关系的小武。”露西忙上前拉小武。

城西区的五栋旧楼像五个列队的封面磨烂的磁带盒,第四栋楼,二单元,顶楼,东侧,为程野的租住处。昨夜我扶车伫立楼下,感应灯一盏接一盏往高处亮,视线沿着楼道的窗户一层接一层往高处爬,爬到顶楼,看见东侧的窗户里亮出灯光。

“我不管你们家的事,我问你刚才凭什么推露西?”

现在是上午,同学们正在上课,而我已经踩着乌黑破旧的楼梯,来到程野住处的门前。手中的钥匙挨个尝试,很快打开防盗门。门开声仿佛山崩地裂那么大,整个身体为之一颤,这算是光天化日之下入室行窃吧,于我而言,是从没有过的疯狂。

程野也是一怔,冷冷地说:“我们家的事,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目测面积应该只有五十平米左右,多层建筑之中,除了这种老楼,难见这种小面积户型。厨房是狭窄的长条空间,通向阳台,两侧是逼仄的房间,几乎没有客厅。

围观的人群开始散开,脸上带着悻悻的神情。小武突然上前一把抓住程野的胳膊:“你推谁呢?”众人惊愕,立时扭头。

推开东侧房间的门,恍惚间以为回到几十年前,一切东西都很旧,但收拾得很整洁,简单,质朴,最典型的就是那张床。床是老式的铁床,四条细铁管撑地那种,床单雪白,甚至因为久经洗涤而惨白。

难得一见程野有如此愤怒的一面,那个瞬间,我们三个被吓到了,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他把一摞钱猛塞在一旁的程荣光手里,恼怒地说道:“这是两千块钱,我最后一次告诉你,以后再来找我肯定不会给你钱的,这次是例外,你要还有点儿脸就别来找我!”说罢,冷酷地走向店门。

走向床,床头有个小书桌,上面整齐地立着几十本书,有学习的书,也有小说。书的旁边有个塑料的笔筒,笔筒旁边有个红色的手机,拿起来看,是楚满在田原过生日时送给田原的那款手机。

“谁用你掏钱!你算干吗的!”

难道是楚满那个手机?当时那个手机被楚满摔在地上,被我拾起后交给楚满,楚满发现手机没有坏,便将手机卡塞入,换成自己的手机用。后来楚满失踪,他的手机自然也失踪,如果楚满为程野所害,那么这个手机很可能是楚满那个,毕竟,程野总不大可能买个红色的女款手机使用,而且平时他并没有使用啊。

程野怒气冲冲地跳下台阶,一把给露西推开,差点把露西推摔。露西啊的叫了一声,被小武及时扶住。

手机是关机状态,抠掉后壳,拆下电池,发现没有电话卡,但我因此注意到了手机壳上的伤痕,那伤痕是当时楚满把手机摔在地上时磕出来的,千真万确,因为我拾起手机组装时真切地注意到了伤痕,我认识这伤痕。

“我当多少钱呢,至于追到这里嘛。”露西正要从裤兜里掏钱,快餐店的门突然开了。

天哪,这真是楚满的手机。

女人说程荣光一共欠她一千三百二十一块钱,又说既然是班里同学替还账,这么义气,收一千三好了。

书架顶部的平台上有闹钟一类的东西,一个电话卡放在闹钟边。这不会是楚满的电话卡吧,如果是楚满的,那么这完全可以证明,楚满的失踪是程野造成的。

程荣光讨好地看着露西,故作悲愤地数落起程野的不是与他的伤心。

我拿起电话卡,正准备往红色手机里放,自己的手机突然响了。做贼心虚,我被吓了一跳,忙把手机和电话卡放在桌上,掏出手机看。原来是小武打来的电话,问我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没有来上课,说老刘今早来查课了,发现了我的缺课,让他打电话联系我。

露西耐心地对程荣光说:“我是程野的同班同学,你欠多少钱啊?我给你还吧,你别在学校门口这么骂你儿子,影响多不好啊。”

“我很快就回去,回家取点儿东西。”

露西困惑地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冲程荣光努努嘴,小声告诉她那个男人就是程野的爸爸。露西惊讶地竖起眉头,问我程荣光到底欠人家多少钱。我说不知道,示意她和小武离开。她却走上前去,问女人程荣光到底欠她的饭馆多少钱。女人赶忙挂掉电话,跟露西详细说起来,说程荣光一共去了三十一次她的饭店,因为每次要的菜倒不是很多,所以一共没几个钱。女人说话的时候,程荣光迷惑地打量露西,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问露西是谁。

“你们都怎么了?今天流行把东西落在家里吗?”

女人皱起眉头,抱着胳膊郁闷地看程荣光跳脚骂程野,听了一会儿后用手机打电话,为了让手机里的人听清她的话,她也像骂架似的拔高调门吵吵。以致一时间快餐店门口像唱大戏似的,吸引了附近的很多人围过来瞧热闹。

“怎么了?”

程荣光不理女人,恶声叫骂,站在快餐店门口拔高调门,骂得下一个路口的人都能听到。快餐店里的田原要出来,但被程野给硬拽了进去。

“上节是董老师的课嘛,程野的习题册又说落家了,董老师很生气,让他回家取,他这不就从课堂上直接走了,回家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女人不耐烦地说:“我也不管谁是你儿子了,跟我无关,你到底还不还钱?”

是开锁声,防盗门正被打开。我震惊之中扭头四顾,做贼的第一反应是逃跑,而不是别的什么。在本能的慌张的反应之下,我发现自己置身狭小的空间里无处可逃,忙把身体一矮,钻到了铁床的下面,由于有床单的遮挡,这里是再好不过的藏身处。小武在电话里喂喂地喊我,我手忙脚乱地挂掉电话,并把电话关机,同时注意到手边放着两个大哑铃,伸手抓住哑铃的横杆,随时准备抓起来当武器用。

程荣光愤怒地嚷嚷起来,大声咒骂程野。

与此同时,防盗门被打开,换鞋的声音,拖鞋朝房间里走的脚步声,脚步声停在床边,接着是书本被移动的声音,然后还是脚步声,脚步声到房门口,换鞋的声音,防盗门被摔上的声音。

女人困惑地问程荣光:“他到底是不是你儿子?”

我深呼一口气,绷紧的身体立时松弛下来,汗水开始疯狂地外涌,仿佛身体被刀子割漏了。从床底爬出,一屁股坐在床沿,有种劫后余生的轻松。后怕地回想刚才的事,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我干吗要躲?简直荒谬,我的正确反应应该是举着手机厉声质问程野。想到此,伸手去拿红色手机,可桌面上已经空空如也。

“我不认识他,他欠你钱你找他,跟我没半毛钱关系。”程野抬脚进快餐店。

我猛然跳起,跑到书桌前,两只手变作八只手,疯狂地到处翻找,可哪里都没有红色手机。糟糕,我意识到,手机一定被程野给带走了。难道他回到住处发现了什么?啊,那是一定的,红色手机被打开后壳扔在书桌上,手机卡也被从书架顶部取下。程野是什么人?敏感而冷静的人。房间是什么样的房间?陈设简单,被收拾得无比整洁,井井有条。所以程野当然会在进屋时一眼看出房间里的异常,并及时带走最直接的证据——红色手机。

程荣光吼了起来:“我不是你爸,你是王八壳子里蹦出来的吗?”

我迈开步子往外追,因为太急,跑出房间时肩膀撞到门框上,整个人差点摔倒。跑出楼道,哪里还有程野的影子。

女人愣住了,惊愕地看程野,然后问程荣光:“你不说找你儿子吗?”

我双手握住车把的一瞬间,再次意识到,程野应该也会认出我的车子吧。

“他不是我爸。”程野很严肃地对女人说。

我飞快地骑车,骑到学校,存好车子,跑进教学楼,然后气喘吁吁地用力推开门走进教室。当时是英语课,包括张老师在内,教室里的所有人都被我吓了一跳。在众人视线汇聚的焦点处,是我一张通红的狰狞的脸,这张脸上有两束光,这两束光在照射到教室后面的程野时变成了射出的箭矢。

女人张嘴解释:“你是他儿子吧?你爸总在我那儿喝酒,每次都记账,这都记了小半年了,也不张罗还账,我们小本经营,总这么赊着也不是个事儿啊。”

“廖宇。”张老师叫我。

“谁让你来学校找我的?”程野站在店门口厌恶地说。

我疾步穿过过道,冲向程野,几乎是吼着问他:“手机呢?”

程荣光本来像个发号施令的将军,是趾高气扬的,等走到程野面前时忽然又成了遇见挫折的仆人。他找程野的目的是问程野要钱,但他拐着弯说话,说身后的女人逼他还钱,所以他才不得不来找程野。另一层意思是,若不是因为身后的女人,他才不会来找程野。

“什么手机?”程野无辜地仰视着我。

程野刚想走进阳阳快餐店,一个男人快步跑过来,用沙哑的带有命令味道的语调喊住了程野。我们正准备横穿马路,闻声扭头,见是程野的酒鬼爸爸程荣光红着眼珠子醉醺醺地站在台阶前,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颧骨突出的清瘦女人。

我的双手在程野的书桌上用力一扫,哗啦一声,所有书本掉在地上。

“等等我呀。”露西从店门里跑出来。

“手机呢?楚满的手机呢?”

“啊哈。”小武应一声。

张老师朝教室后面跑:“廖宇!你干什么?”

“吃完啦?”

同学们纷纷站起身,小武等人已经尾随着张老师朝我而来。

阳阳快餐店,晌午时间,我和小武吃过午饭走出店门,往台阶下面走。与此同时,程野和田原迎面往台阶上面走,擦身而过的瞬间,田原跟我和小武打了招呼。

“什么手机?”程野稳稳地坐着,面容平静,嘴角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

小武和露西正好走进教室,见此情景,忙一边喊我一边朝我跑过来,生怕我再打架,把我拉回到前面自己的座位。

我双手抓住书桌的桌沿,猛一用力,桌子翻倒在教室后面。附近的女生发出惊叫声。我声嘶力竭地喊:“楚满的手机!红色的手机!我看见了,你杀了楚满!”

“你想我跟你有什么态度?我能跟你有什么态度?”他阴狠地看着我。

程野终于笑了,抱臂端坐:“你又犯精神病了。”

“你非得这个态度吗?”我难以忍受,提高音量。

我恶声骂了程野一句,双手揪住程野的衣领:“你不拿出来,我就杀了你。”

“他做的每一件事都卑鄙龌龊,你想问哪件?可你应该比我更了解吧。”

程野双手同时抓住我的双腕,像是屁股下面有弹簧,身体被弹起来,带着极大的冲力撞在我的胸口。我整个人朝后仰去,跌坐在过道里。张老师与小武等人已经跑过来,扶起我,并牢牢地固定住我。

我忍气吞声地俯视着他,没有针锋相对地还嘴,而是说道:“你说我不知道楚满做过什么卑鄙龌龊的事,你指的是什么?”

“你们放开我!他杀人了,他杀了楚满,我找到了证据。”

“你这智商问也白问。”

“廖宇,你这是干什么?”小武往教室前面拉我。

“我想问你个问题。”

我双臂挥舞,拼命挣扎,嘴里大喊大叫:“程野杀人了,你们快去翻他的书包,翻他的书桌,楚满的手机在他那里,红色的手机。”

“是么,祝你早日找到。”他坐正身体,又翻开杂志,准备继续阅读。

程野一动不动地站在教室后面,笑吟吟地对大家说:“廖宇又犯病了。”

“我没找到证据,算你走运,要是让我找到证据,你在乎不在乎都会完蛋。”

受到程野的刺激,我的情绪彻底失控,开始呜哇乱骂,好几个男生同时抱着我,才没能让我挣扎出他们的束缚。

“你除了挑事儿还会干别的吗?”他将杂志合上,把身体转向我,靠着窗台,舒服地坐在座位里,“别以为我爸去求过你们家我就欠你什么,如果你敢骚扰田原,我还是会毫不留情地收拾你。在这个世上,我什么都不在乎。”

当我被李主任和老刘他们带到政教处时,我的情绪依然激动不已,整个人像团燃烧的烈火。李主任在问明了事情的原委后,不但没有支持我,还严厉地批评我,说我真的是个疯子,竟然能做出偷配人家的钥匙潜入人家住处的疯狂事。

我感到血液瞬间涌上头顶:“我找你不是来挑事儿的。”

我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试图向他们解释清楚眼下的情况,还提出不然的话可以报警,警察会找到红色的手机。李主任虽然听明白了,可根本不把我的话当回事。他威胁我说,如果我再这么闹下去,会叫来我的家长,实际上他已经让老刘联系我的家长。他还说,警察找到还是找不到红色的手机不说,单我入室盗窃这件事本身就是极为恶劣的。

“意义?”程野冷笑一声,“你做的哪件事有意义了?”

站在政教处里等我家长的这段时间,我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开始冷静地分析眼下自己的境况。也许报警真的没用,程野随便把手机扔到什么地方,警察都不可能找到,何况警察并不会把这件在他们看来简直是胡闹的事当成不得了的大事来认真对待。

“我不想和你打架,那没有意义。”我不卑不亢地看着他说。

后来我妈来了,给李主任说了很多好话,然后把我带回了家。

“你想打架是吗?”

我妈和我爸在家里严厉地呵斥了我,教育我,长达几个小时。我满腹委屈而无法解释,终于在回到自己的房间后,窝囊地流下了几滴泪水。

程野略歪了一下脑袋,看到我愣怔一下,立即攥紧拳头,准备起身。

回到学校后,我给李主任写了检讨,并保证自己回到学校后不再闹事。李主任说再一再二不再三,如果我再在学校里闹出这样的事,一定会严肃对待。

我起身沿着过道朝后走,走到程野身边,他正单手拄腮,阅读一本纯文学杂志。晚自习还要半个小时才开始,大概由于外面天气凉爽,教室里的同学并不多,而且大家也不像夏季那样容易困倦,都在精神抖擞地聊天。我和程野的关系,大家自然是知道的,所以当我走到程野的身边时,教室里忽然变得鸦雀无声了,大家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我们这边。

可我不会放弃,在学校里不行,那我就在校外解决。无尽的黑暗里总算出现一丝曙光,我怎么能不死死将那束光攥在手里。

国庆节放假回来,我和程野自然是“冷战”状态,谁都没有接近谁,也没有故意挑衅谁,即便在校园里免不得要狭路相逢,也只是彼此视而不见,视对方为空气。但我觉得有必要跟程野谈谈,并且这种念头一天比一天强烈。终于,在那天傍晚,我下定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