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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总警督戴维摇了摇头。

“总警督戴维吗?请坐,”他说,“想抽根烟吗?”

“我很抱歉,”他用他那低沉得犹如乡村农夫的声音说道,“浪费了您的宝贵时间。”

坐在办公桌后的大个子男人站起来,伸出一只手。

罗宾逊先生笑了笑。他长得很胖,但穿着得体,脸色蜡黄,长着一双忧郁的黑眼睛和一张巨大的嘴。他笑起来的时候常常露出白色的大牙。“这大牙吃东西倒不错。”总警督戴维毫不相关地想道。他的英语说得极好,而且没有口音,他却不是英国人。老爹像其他在罗宾逊先生面前感到奇怪的人一样疑惑,这位先生真正的国籍是什么?

半小时之后,总警督戴维走进一间安静却很破旧的办公室。

“嗯,我有什么能帮您的吗?”

警察厅长助理看着他在便签上的涂鸦:“你真是条牛头犬,弗雷德。”他说。

“我想知道,”总警督戴维说,“伯特伦旅馆的主人是谁?”

“这样我们又回到拉迪斯拉斯·马利诺斯基身上了!”

罗宾逊先生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当他听到这个名字时脸上既没有惊讶也没有赞赏。他若有所思地说:

“我们想一想……火车早上五点半被拦截,彭尼法瑟教士三点没过多久便离开伯特伦旅馆。没错,这是可以办到的,要是他坐车去的话——比如说——坐一辆赛车……”

“您想知道谁拥有伯特伦旅馆。就是在皮卡迪利那边,庞德大街上的那家。”

“另一个老年妇女——或者是中年妇女。当火车被做了手脚的信号灯截停时,很多人都醒过来向过道里张望。这个妇女——她住在查德敏斯特,曾经见过彭尼法瑟教士——说她看到他从一扇门进了火车。她以为他出去看出了什么事又回来了。因为他被报失踪,我们打算做进一步的调查……”

“没错,先生。”

“真的吗?是怎样的联系呢,长官?”

“我有的时候还会去那里小住。一个很安静的地方,经营得不错。”

“有趣的巧合——他的名字正好和贝德汉普顿的邮车抢劫案联系在一起。”

“是的,”老爹说,“经营得特别出色。”

“是的,长官。有人报案说他失踪了,坎贝尔正在调查。”

“您想知道是谁拥有它?这肯定很容易查出来。”

“你不是在说——他叫什么——彭尼法瑟教士吧?”

他的微笑后面带有些许讽刺。

“上了年纪的妇女都那样,长官。”

“您是指通过正常渠道?嗯,是的,没错。”老爹从兜里掏出一小张纸,念出三四个姓名和地址。

“她是怎么看见他的,她那时为什么不在床上睡觉呢?”

“我明白了,”罗宾逊先生说,“有人费了很大的气力。有趣。于是您就来找我了?”

“一位老妇人。”

“要是有人能知道的话,那这个人一定是您,先生。”

“谁看到的?”

“事实上我不知道。但我确实有办法获取情报。人们都有——”他耸了耸他那宽阔厚实的肩膀,“人们都有提供情报的人。”

“我知道,我知道。没有酒,没有毒品,没有赌博,没有为犯罪分子提供住宿。纯洁如雪。没有嬉皮士,没有暴徒,没有少年犯;有的只是稳重的维多利亚爱德华时代的老妇人、名门望族,还有来自波士顿及美国其他更值得尊敬的地方的游客。尽管如此,还是有人看见受人尊敬的彭尼法瑟教士于早上三点有些鬼鬼祟祟地离开……”

“是的,先生。”老爹表情冷漠地说。

“你对这个地方——伯特伦旅馆,是真的想认真查吗?可是你还想了解什么呢?它运行良好,它的客户都是些备受尊敬的人——也没触犯酒类售卖的法律。”

罗宾逊先生看看他,然后拿起桌上的电话。

“他很可能不是很乐意,”老爹说,“但不会花他太多的时间。而且我背后有强有力的支持者。”

“索妮亚,给我接通卡洛斯。”他等了一两分钟又接着问道,“卡洛斯吗?”他用外语很快地说了五六句话。老爹甚至不能辨认出这是哪种语言。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乐意。”

老爹能用不错的英式法语进行交谈,对意大利语一知半解,一般游客说的德语他也能连蒙带猜地弄明白。虽听不懂,但他能从发音辨认出西班牙语、俄语,还有阿拉伯语。这种语言不是以上语言中的任何一种。他大胆地猜测这可能是土耳其语、波斯语,或者亚美尼亚语,但即使这样,他也一点都不能肯定。罗宾逊先生放下了话筒。

“他会知道的,”总警督戴维说,“他会知道的。要是不知道,他只要按一下办公桌上的按钮或者打一个电话就能找出来。”

“我觉得,”他愉快地说,“我们不会等太久的。要知道,我也有兴趣,非常感兴趣,有时我也觉得奇怪——”

“你真是个倔强的老家伙,弗雷德,”他说,“照你的方法去做吧。去打扰那些欧洲国际资本家身后的精英吧。”

老爹看上去有些疑惑。

沉默。两人都相互看着对方。老爹看上去迟钝、平和而有耐心。警察厅长助理让步了。

“关于伯特伦旅馆,”罗宾逊先生说,“财务上,人们都好奇它是如何运作的。不过,它和我从来都没有任何关系。人们欣赏这样——”他耸耸肩,“舒适而且员工也都有非凡才能的旅馆……是的,我觉得奇怪。”他看着老爹,“您知道我觉得它哪里奇怪,又为何奇怪吗?”

“他可能会非常有帮助。”

“还不知道,”老爹说,“但我想知道。”

警察厅长助理看上去有些不安:“我不知道。我觉得我们几乎很少接近他。”

“有几种可能性,”罗宾逊先生说,沉思着,“要知道,这就像音乐。八音度包含的音符有限,但人们能……怎么说呢……以几百万种不同的方式把它们组合起来。有次一位音乐家对我说,你不能两次得到完全一样的旋律。非常有意思。”

老爹说出一个名字。

桌上响起轻微的铃声,他再次拿起话筒。

“你说大人物到底是什么意思?”

“喂?是的,你真及时。我很高兴。我知道了。哦!阿姆斯特丹,好……啊……谢谢你……好的。你拼一下好吗?很好。”

警察厅长助理瞪眼看着他。

他在手边的便条簿上飞快地写起来。

“我要的是真正可靠的情报。如果您给我写张条子的话,长官,我想去见一个大人物。”

“我希望这对您会有所帮助。”他一边说,一边把那张纸撕下来,递过桌子交给老爹。老爹把上面的名字大声地念出来:“威廉·霍夫曼。”

“得了吧,老爹。伦敦的公司都是这样经营的。它和税收有——”

“瑞士人,”罗宾逊先生说,“但我觉得,那并不是他的出生地。他在银行界很有影响,尽管一直遵纪守法,但他有很多——可疑的交易记录。他只在欧洲大陆工作,而不是在这个国家。”

“都在这儿呢:合法注册的公司;收支,已缴清的全部费用;董事,之类、之类、等等。没有任何意义!这些财务报告都是一样的——只不过是一大群咬来咬去的蛇而已!公司,经营公司——把人的脑袋都给弄糊涂了!”

“噢。”

老爹拍了拍他的衣兜。

“但他有个兄弟,”罗宾逊先生说,“罗伯特·霍夫曼。住在伦敦,是一位钻石商人——很愉快的行业,他的妻子是荷兰人,他在阿姆斯特丹也有办事处。你们的人应该知道他。就像我说的,他的主业是钻石,并且非常富有,拥有许多财产,通常都没归到自己名下。对,他控制着大量的企业。他和他的兄长是伯特伦旅馆真正的所有者。”

“你执意要从伯特伦旅馆开始调查此事,他们为你搞到了一些关于伯特伦的材料……”

“谢谢您,先生,”总警督戴维站起身来,“我想我无法用语言表达我的感谢。真是太好了。”他又说道,带着超乎寻常的热诚。

“对。经过检查,也没发现什么问题。尤其是目击者对正确的车牌号也没把握。我们得到的消息是FAM3366——马利诺斯基的登记号码为FAN2266——又是完全相同的一幕。”

“感谢我查到所有者是谁吗?”罗宾逊先生问道,露出一个更加灿烂的微笑,“这不过是我的专业之一。情报。我喜欢了解情况,这是您来找我的原因,不是吗?”

“它后来又给截住了。”

“嗯,”总警督戴维说,“我们的确知道您。内务部、特务处,等等。”他几乎有点儿天真地补充道:“我来您这儿还真有些紧张。”

“不,我觉得上面有比他聪明的人,但他肯定涉嫌。我把以前的卷宗又仔细研究了一下,拿发生在中部平原和伦敦西部的拦路抢劫案为例吧:三辆客货两用车碰巧——只是碰巧——阻塞了那条街道。现场的一辆奥托轿车借此机会跑得远远的。”

罗宾逊先生又笑了。

“你不认为马利诺斯基是故意这样让人看的?”

“我发现您这个人很有意思,总警督戴维。”他说,“不管您在调查什么,我都希望您能成功。”

“一方面,他开着一辆奥托轿车,赛车型号。邮车抢劫案发生的那天早晨有人在贝德汉普顿附近也看到了一辆这样的车。车牌不同——不过我们已习惯了这种情况。同样是一辆引人注意的车,但也有不同:FAN2299而不是2266。没多少人开这种型号的奔驰。塞奇威克夫人和年轻的梅里维尔勋爵各有一辆。”

“谢谢您,先生。您的祝福对我来说很有必要。顺便问一下,您认为这对兄弟是凶暴的人吗?”

“为什么?”

“当然不是,”罗宾逊先生说,“那和他们的准则背道而驰。霍夫曼兄弟在生意中并不使用暴力。他们有其他的办法能更好地达到目的。我想,或者说我来自瑞士银行界的情报是这么说的:他们的财富正在年复一年地稳定增长。”

“我并不认为他是组织者。但我想他是和他们一伙的。”

“瑞士,那真是个有用的地方。”总警督戴维说。

“一个胆大妄为的人,不知道紧张为何物。曾经的世界冠军,一年前严重撞伤。在女人方面名声很坏,收入来源可疑。在国内外花钱大手大脚。经常往来于这里和欧洲大陆之间。你认为他是这些有组织的抢劫案的幕后操纵者吗?”

“对,的确是。我不知道没有它我们都该怎么办!多么的正直诚实,有着多好的商业意识!是的,我们这些生意人肯定都对瑞士心怀感激。我本人,”他补充道,“对阿姆斯特丹评价也颇高。”他认真地看着戴维,然后又笑了笑,接着总警督告辞了。

“没有。但他符合描述,不是吗?”

回到总部之后,他看到了一张留给他的便条。

“拉迪斯拉斯·马利诺斯基?”他说,“有可能。有任何证据吗?”

彭尼法瑟教士出现了——无性命之忧,但很难说平安无事。

罗纳德·格罗夫斯长官在他的吸墨纸上画了只猫。他看了看坐在他对面高大肥胖的总警督戴维,又画了只牛头犬。

看样子他在米尔顿圣约翰让汽车给撞成了脑震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