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扮演者游戏

“所以说,你所说的那个朋友也……”医生试探性地问道。

“好吧。其实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我在那天去了商业街闲逛,想给自己买一副新的耳机,正巧商业街那里在举办夏季促销活动,还有电视台拍摄。买完东西后,我先是和同学们在A大附近吃了饭,然后约见了一位朋友,从朋友那里离开后,我又去了另一拨同学那里聚会。一直喝酒喝到凌晨三点才打车回家。”

司机点了点头。

“可如果你什么都不说,就代表你心里有鬼吧。”医生说出了我想说的话。

“那么,如果我没猜错,”我清了清嗓子,开始梳理自己的想法,“我想卡片上提到的‘答案’,应该是和这位朋友的死有关。刚才司机提到过,也许凶手就在我们当中,又或者我们三个人曾经的某个举动,间接导致了对方的死亡。”

“我什么都没干呀?别这么看着我。”

然而,却没有人应和我的发言,似乎每个人都心事重重的样子。

“你呢?”

是啊,即使如此,我们又能做些什么呢?事件本身已经过去了多年,而当年的案件也已经被警方定性为意外,事到如今,我们真的还能取得什么进展吗……

医生说完之后,和我一起看向了司机。

事实上,尽管我还能勉强打起精神思考,但身体已经在提醒我,自己正在缓慢的接近极限。身体已经因为缺乏进食而趋近于无力,大脑也接近放空,只不过是跟随着某种想要求生的本能,才能持续着现在的行动。

“没错,我也参加过A大的校庆活动。虽然那天是工作日,不过因为不少老同学都约了那天晚上聚餐,因此,我也特意请了小半天假,提前下班赶回了学校。当天晚上,我先是和同学们吃了顿饭,然后去见了一位朋友,再然后就回到公司的宿舍了。我想也不需要多说了吧……这位朋友在当天晚上,因为意外去世了。”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警察当时确认过我的不在场证明,事实上,我是有不在场证明的。而且我听说,当时的几个嫌疑人,全部都有不在场证明。不仅如此,死亡现场的某些证据,也可以证明,死者的确是死于意外。”

“不会吧,#那起事件#不是意外死亡吗?”我马上反问,我也一直是这么认为的,“当然,如果真的是和这件事有关,那么我可以保证,这绝对和我无关,你们两个呢?我已经说出了当天的行踪,你们两个也该坦白交待一下吧。”

我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说实话,我并不认为这位朋友的死是有人蓄意谋杀。

“那就是说,凶手就在我们三个人当中吗?”司机反问道,他的语气十分平静,似乎听不出什么异样来。

“我们来梳理一下已知的信息吧,”医生将之前送进来的便签和笔拿了起来,趴在地上写着什么,“我记得,关于那起事件,法医推断的死亡时间是2025年6月23日的晚上11点45分。死亡原因是意外坠落。当时死者从天桥上经过,但事实上,天桥有一部分护栏已经松动。当时这段天桥应该已经被相关部门用警示栏封了起来。但是据说,有几个中学生晚上在马路上踢球,将护栏踢倒后,为了捡回球顺手将护栏移走……这才导致了意外。”

“我也参加过那次校庆活动。而且你说的在当天去世的朋友,我们应该都认识。”医生补充道。

“没错,我听说的信息也是这样。这么说来,如果要追根究底,追究责任的话,应该去找那几个中学生算账才对吗?”

“没错……那么你们也……”

“先声明,我有不在场证明。案发时,我正在和一拨同学在烧烤店喝酒,当时有十几个同学在场。而且烧烤店距离案发地点单程也要半个小时,来回一个小时,而我和同学吃饭时,除中途去洗手间离开了几分钟,根本没有长时间离开过。”

医生点了点头,“你当时是A大的学生吧?”

司机似乎是着急想撇清关系,率先提出了自己的不在场证明。

“你们不会……也认识这个人吧……”

“我当晚回公司宿舍了,我们的公司宿舍是四人间,其他三个人都可以证明。而且公司宿舍的楼道里也有监控设备。”医生补充道。

等一下,说到这里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我就不用说了。我当时住在宿舍,其他五个舍友都可以证明我当晚是待在宿舍里的。而且我们宿舍楼是有门禁的。过了11点根本没有办法离开宿舍。”

“吃完饭后,我就回到了宿舍。直到第二天我才知道,和我吃饭的那位朋友……在那一天意外去世了。”

说完自己的不在场证明,连我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也就是说,我们三个人,全都拥有铁壁般的不在场证明。

看到我暂停了叙述,另外两个人用眼神示意我,赶紧继续说下去。

没错,这也是为什么警察会将案件定性为意外的原因之一。嫌疑人都有不在场证明,那么,又要怎么找出“犯罪者”呢。

“2025年6月23日,事实上,和我刚才所写的秘密有关。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那是临近毕业时的一天,我因为早早就决定了要成为自由撰稿人,所以并没有找工作的压力。毕业论文的答辩也早就结束了。剩下的那一个月里,我每天都无所事事地在宿舍里上网或者看电影。而6月23日这一天,很凑巧,是我所在的大学50周年建校纪念日——因此,下午我先是去参加了校庆活动,也无非就是校领导还有几个著名校友的演讲,还有一些学生表演而已。到了晚上,我约了一位朋友吃饭……”

在这之后,我们又讨论了各种的可能性,但是都没有找到有效的方向和答案,直到最后,我们意识到,这样无意义的讨论,只不过是徒然地耗费体力而已。在疲惫中,我们又再次睡着了。

在这种情况下,想要打破现状,恐怕必须由我来捅破这层窗户纸了。事实上,在这种情况下,往往女性比男性更加容易做出决断。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了一阵有些奇怪的声音。似乎是钥匙开门的声音,随后,又是铁门被推开的声响。

然而,却没有人肯发表看法,不知道对于其他两个人来说,这一天是否也和他们心中重要的秘密有关。

是幻觉吧?疲惫的身体和大脑,向我传达着这样的信号。但是本能的求生欲,又让我强迫自己苏醒过来。

不仅如此,事实上,那一天,还发生了另外一件事,那是一件我绝对不愿提起的事情。我偷偷瞟了一眼另外两个人,不仅是医生,司机的脸上也露出了凝重的表情,我已经完全理解了,这个日期,就是我们被关在这里的关键原因,恐怕也是……决定我们是否能够离开的钥匙。

好不容易睁开眼后,我花了十几秒的时间去对焦自己的视线。这才发现,门开了。

我点了点头。事实上……这一天对我来说,可以说是印象深刻。那是我临近毕业时的某一天,没错,正是我拿走舍友胸针的那一天。

门……开了?

医生问道,从他的表情上来看,至少对他而言,这个日期也绝不简单。

我努力地撑起身子,尽管因为长时间的食物和水分缺失,我的身体已经变得虚弱不堪,甚至连站起来都要靠扶着墙壁,但是,想要离开这里的求生欲,还是支撑着我慢慢地走了出去。

“你们对这个日期,有印象吗?”

那扇原先紧闭的铁门,现在正打开着,我走到门前,深吸了一口气。甚至感到了一丝恐惧,那是面对未知时特有的不安。

我再次重复了一遍这个日期。而司机则直接将卡片抢过去,在应急灯下看了起来。直到他和医生两个人都确认,卡片上的数字无误、再没有其他信息之后,才冷静下来。

不过遗憾的是,和我所想象的不同。这道门并不直通外界,也没有想象中的激动人心的营救场面发生。

“2025年6月23日。”

这只不过又是另一个房间而已。

听到我这边的动静,另外两个人也终于注意到了我的发现。他们凑了上来。

这是一间普通的房间,看上去就和大部分普通的客厅房间无异。角落里摆放着一张沙发,还有一套写字桌椅,桌上有一台电脑,电脑的显示器上所显示的,正是刚才我们所处的密室中的画面,也就是说,从这里可以监控到我们之前所在密室中的一举一动。

我不知不觉很自然地将这三组数字组合到了一起,甚至不小心说出了声,原来如此,这才是这张卡片的最大线索,卡片上的含意,正是指它本身所含有的线索。

而在电脑桌前,坐着一个人。

2025年6月23日……

是博士。

23

他怎么会在这里?难道说……是一个人工智能机器人主导了这一切吗?

2025

“博士……?”我小声地说道,因为不知道对方接下来的举动,我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马上借着应急灯的光去查看卡片的其他部分,很快,我发现,这张卡片的背后,还写着几组数字。

这时,我的背后也传来了脚步声。是医生和司机,显然,他们也随之醒了过来。

这是什么意思?虽然找到了线索,但这样一个简单的数字,我却全然看不出什么所以然,不过……

“你搞什么?”司机冲到博士坐着的坐椅前,想要揪住他的衣领质问,甚至可能还想要打他一顿,然而长时间的营养缺乏,却使他踉跄了几步,直接跌倒在了地上。

06

“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想要出声质问,但是我的声音说出口,却显得轻微至极,听上去没有任何威慑力。

我赶紧将卡片翻过来,的确,那层发暗的印迹并不是什么污渍,而是两个数字。

博士似乎暂时陷入了沉默,不知道他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还是在思考,到底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似乎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不过正当我准备放弃时,发现透过应急灯的光亮,可以看到卡片背面有一层发暗的印迹。

差点忘了,他不是智能机器人吗?对于机器人来说,思考是不需要时间的,只需要进行程序的运算而已。

想到这里,我拿起刚刚被丢到地上的那张卡片,借着应急灯的亮光打量了起来。

“也就是说……你已经知道真相了吧?”医生走到博士面前问,“我猜……解开答案的关键,就是我们所写下来的,有关自己的‘秘密’吧。一定是有人写下了,对解开真相产生了有绝对性帮助的东西。”

虽然这并不是什么密室游戏,但我还是拿起卡片,再次用灯照着端详了起来。因为我十分在意最后的那张卡片。如果真的没有别的什么,又何必单独再送来一张卡片呢。而卡片上所写的“只有这些了”似乎别有所指……

“没错。”博士点了点头,“一切问题的答案都解决了,现在我只有最后一个问题。”

这时,我突然想起了之前玩过的真实密室逃脱游戏。在玩那些游戏时,经常要对自己得到的线索进行全方位的调查,而不仅仅只是阅读表面的信息而已。

……

听到我的话,司机没再说话。大概也是不想浪费体力和我吵架吧。

我们互相对望了一番,却无法弄明白博士话中的含义。

“就看十分钟。”我保证道,就算是我自己,也不想浪费这宝贵的电源。

“我的问题是……”

“喂,你别浪费电。”司机不快地想要阻止我。

博士站起身来,并微微倾斜了一下身体,让自己的脸冲向司机。

我走过去,将之前从孔洞里掉落的几张卡片捡起来。又拿起应急灯照着仔细看了起来。

“我想知道——#你是谁#?”

医生摇了摇头,指了指孔洞附近的角落,然后继续靠着墙闭目养神。

温暖的房间,柔软的毛毯,冒着香气的热茶,还有虽然平时根本不觉得好吃,甚至会觉得厌恶的方便面,现在慢慢地吃进胃里都觉得幸福得有些不真实。

“我问,卡片在哪里?”我的声音不由得有些急躁,但是我实在没有耐心再细细和他们解释我的想法,只想赶紧确认自己所想的是否正确。

这种状态,甚至让我产生了怀疑,之前那些被关在密室里的记忆,是否都是自己的幻觉,不过食物和热水灌进胃中的不适感,以及身体上的疲惫都在提醒着我,那些经历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实。

“什么?”医生看了我一眼,似乎完全听不懂我在说什么。

“对了……教授呢?”我一边慢慢地将用微波炉热好的泡面塞进嘴里,一边模糊地问道。

“卡片在哪里?”

“她已经走了。”

不对,有问题。我几乎是直觉似的站了起来。

“走了?”

我突然想起那张最后出现的卡片。为什么要特意将这张卡片送过来呢?

“知道答案之后,当然就没有留在这里的意义了。”

在找到答案之前,只有这些了

“那你为什么还在这里呢?”

原本我以为,我们已经按照实验设计者的意图走完了每一步,接下来应该等待对方的下一步指示。然而,已经过了这么久,我们却没有接到进一步的指示,看来是我们忽略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给你们一个解释。毕竟,除了真正的‘犯罪者’,其他人是无辜的。同时,关于项目的实验奖金,也还没有发给你们。当然,司机是不能随意离开的。我已经打电话叫了警察,他们现在等在外面,不过会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把所有谜团解释清楚后,再进行相关的手续。”

我揉了揉太阳穴,试图重新打起精神来。

原来如此。

是司机。看得出来,他的忍耐似乎已经到了极限。虽然还剩下少量的食物和水,但是显然已经不足以让我们支撑多久了。而在这样的情况下,每个人都越来越难以保持冷静和清醒。

“那么……可以请你直接告诉我们答案了吗?”

“可恶,我们不会饿死在这里吧?”

听到我的问题,博士站了起来,就像是侦探电影里的侦探,要准备集合所有人开始解谜一样。我突然感到有些好笑,明明是人类世界的事件,却要一名人工智能机器人来破解其中的谜团,未免也太过讽刺了。

我被吓得一骨碌坐了起来。

但是,反过来说,这是否也意味着,人类已经成为了越来越矛盾的存在。一方面,人类利用不断发展的科技来制造超越人类智慧的人工智能,但与此同时,人工智能却能越来越多地帮助人类解决人类无法解决之事。这样发展下去的话……

就在我意识模糊地闭着眼睛休息时,突然有人重重地拍击了一下墙壁。

我摇了摇头,停止了思考。

就这样,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意识模糊地睡过去了几次。其中有时间较长的睡眠,也有短暂的浅眠。但是因为无法判断时间,我也懒得计算自己睡了多久。

“我可以告诉你们全部事情的答案,但是整件事情解释起来有点复杂。如果从推理小说的角度来看,你们还没有获得全部线索。不如先给你们一点提示吧。”

想来想去,我偷偷瞄了一眼另外两个人。最稳妥的方法,果然还是和他们保持同样的进食饮水速度吧。

医生点了点头,似乎已经早有期待。而司机则皱起了眉头。看来他对所谓的“事件真相”并无兴趣,而外面等待他的警察,也让他不再有闲心关心多余的事吧。

望着手中的矿泉水,我稍微喝了一口。其实我想过,不如提前把这些水全部喝完,如果我自己十分节省,而另外两个人提前喝完了自己的水,在面临死亡的时候,他们会不会把我的水抢走呢?但是那样做显然不是延长和维持生命的最佳办法。

“你们的推理没错,事实上,整件事情,都是由2025年6月23日的晚上所发生的事件所引起的。当时,警察做出了‘意外事故’的判断。事实上,根据现场的情况来看,这也的确是符合常理的结果。但是,关于现场有一件让人感到非常困惑的事,在死者的尸体旁边,有一副眼镜,当然,这是死者本人的眼镜,但奇怪的是……死者的眼镜盒也在现场。”

我说出了内心的想法。然而,这似乎并不能带来任何实质性的进展,反而只是让另外两个人陷入了更加长久的沉默。

“眼镜盒?”我有些疑惑,“这有什么奇怪的?”

“不清楚,但是我想,将我们关在这里的人,一定是抱有某种特别的目的,而这个目的想必就是和所谓的‘答案’有关。”

“你的视力很好,平时不戴眼镜吧,”医生解释道,“事实上,一般人平时外出会戴眼镜,并不会随身携带眼镜盒,如果是墨镜盒的话倒是有可能……”

司机有些不满地看着我们,仿佛害我们陷入这种情况的,和他并没有关系一般。

原来如此。

“这是什么意思?”

“除此以外,还有刚才帮助我解开答案的,你们所写下的三个秘密。想必你们也想到了,你们写下的三个秘密,帮助我解开了答案。当然,除此以外,也许是上天的帮助,我们还发现了一点意外的东西也印证了我的猜测就是了。”

答案?什么答案?我一时间陷入了混乱。

“所以……”

在找到答案之前,只有这些了。

我舔了舔嘴唇,也许是因为长时间没能喝水,虽然现在热水就在手边,但我还是习惯性地感觉到干渴,不知道是不是精神上的原因在作怪。

好在司机并没有护住那张卡片,而是顺手将它递给了我。我拿过卡片,用应急灯照在上面。

“所以很抱歉,如果你们想要了解真相,我需要将这三个秘密公布出来。诸位没有意见吧?”

我走过去一把抢过了卡片。对于这样的举动,就连我自己也有些意外。也许是因为在这暗无天日的密室中待的时间过于漫长了,让我产生了一些似乎原本并不属于我的情绪。

我点了点头,对我来说,这已经是多年前的事情了。再说那枚胸针的主人,我曾经的舍友,现在也已经移民国外,想必也不会对这件小事做什么追究了。

可是捡起卡片的司机没有说话。

“首先,是作家的秘密,她写的是‘大学毕业时期,曾经偷拿过舍友的东西’,接下来是医生的,‘曾经在有没有行医执照的情况下,偷偷行医’,至于司机的嘛,‘曾经代替其他人坐牢’。那么,你们能够推理出来事件的解答吗?”

“上面写的什么?”我问道。

咦?这算什么?我本以为,有人在自己的秘密纸条中,写下了“是我杀了人”一类的直接证明自己是“犯罪者”的信息。但是目前的三个秘密,都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又从地上捡起一张卡片,显然,外面的人,又有新的留言了。

“其实很简单,令我在意的是第三点,也就是‘代替其他人坐牢’这一点。根据我查到的资料,司机是因为酒后驾车而坐的牢。而很凑巧,他酒驾出事的日期也正是——2025年6月23日。让我们来梳理一下当天的时间线。按照他自己所说,当天司机先是在商业街闲逛,而后去参加同学聚会的饭局,并在饭局上喝了酒,然而,在开车赶往下一个地点的路上,因为酒醉而在路上撞了人。当然,也许一开始他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也许是出于直觉或者害怕心理,他没有马上将伤者送往医院,而是逃逸了。不仅如此,他还依照原定的计划,去见了朋友,甚至还又参加了第二拨的同学聚会。”

我正准备打开矿泉水瓶的盖子,喝一口水解渴时,医生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般。再次蹲了下去。

“原来如此。不过,肇事逃逸的事和那起意外事故之间……有什么关系吗?”事实上,我能够明显地感觉到,这两者之间一定存在着必然的联系,但是,其中却好像缺失了什么。我的大脑中似乎是已经有了一些拼图,并将左右两边的拼图,模糊地拼出了一个大体的形态,但是联结左右两个区域的,也是最关键的,中间那部分的拼图,却怎么也拼不出来。

“等一下。”

“不,你的思考方向是错的。不是要将两个部分连接起来,而是要用现有的信息去拼合。”博士拿起桌上的一本书,放到书架上,原本好像缺失了什么的书架,马上就变得满满当当了。显然,这本书正是从原本满满当当的书架上抽取出来,放在桌上的。

出于某种本能的反应,我马上将自己的那份水和饼干拿起来走到一边。不过另外两人并没有异常的举动,也只是拿起了自己的那份而已。想来是因为,现在我们的生命暂时还没有受到太大的威胁。

“博士,你刚才提到了,关于‘代替其他人坐牢’的秘密。我想,这个信息点,和司机酒后肇事逃逸的事情有关吧?”医生问道,看来他已经比我多想了一步,更接近真相了,我甚至认为,他也许已经几乎到达了真相,只不过,他不想说出来而已。

不会被人抢走吧……

“不如我们先来谈谈现场吧。也就是,将两部分内容联接起来的那一部分。我刚才提到,在现场发现了死者的眼镜。在A大校庆活动时,每个人发了一个纪念品的背包,里面装了一本纪念册和一件T恤。这只背包也在现场,里面还有一只眼镜盒。”

我马上走到孔洞边,果然,地上散落着一堆东西。我蹲下来察看,那是三瓶矿泉水,还有三包分装的小饼干。

我点了点头,当天的校庆活动我也在场,他所说的纪念品我也有印象。但是这和案件本身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过好在过了一小会儿,房间里又有了动静,那是有什么东西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对于戴眼镜的人来说,要么会在早上戴着眼镜出门,不会把眼镜盒随身带在身上,要么,就是有摘下眼镜的需要,所以需要戴着眼镜盒。事实上,根据调查,死者曾经做过近视手术。虽然有时候也会戴眼镜,但那只是平光眼镜。而死者在参加校庆活动时,戴了眼镜。因此,可以判断,他可能是在活动结束后,将眼镜摘下来放回了包里。”

将东西丢出去之后,房间里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听得到我们的呼吸声。在一片黑暗之中,这种感觉几乎快要让我窒息了。

“可是这样的话,听起来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啊?”

说起来,这里就好像是被刻意设计成这样一般……没错,我们并不是被随意地关在这里的,而一定是出于某种强烈的目的性,并需要我们完成某些目的才会被关进来,我们在这里的每一步行动,也许都在对方的计划之中吧。

“是的,如果只这样的话,的确没有什么问题,问题在于……根据死者所住酒店前台的证词,以及酒店大堂内的监控录像,死者在当天夜里11点半左右出门时,并没有戴眼镜。”

随后,我们三个人,都小心地将自己的那张便签纸扔进了孔洞,当然,是向下的那个。显然,向上的那个,是外界的人将东西传送到我们这里的通道。而向下的那个,则是我们将东西传送到外部的通道。

我一时间有点混乱,说实话,我原本以为,之前提到的“替人坐牢”的秘密,才是解开谜团的关键,并且以为博士要以此为线索开始进行解谜。但是没有想到,他的话题又转回到了之前提到的眼镜部分。

另外两个人也点了点头。看他们的表情,似乎也有一些凝重感,不知道是不是也透露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那么,如果死者是把眼镜放在包里带出来的话,又为什么,眼镜会在外面,而眼镜盒装在包里呢?我想不出死者有理由,要在半路上拿出眼镜戴上。记住,他已经做过近视手术,并不是一个近视者。答案只有一个——这副眼镜,是由‘某个人’布置在现场的。”

“我写好了。”

“如果我猜得没错,这个人将眼镜拿出来,放在现场,一定有某种‘重要的意义’。”医生补充道,但是他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继续坐在沙发上,喝着热茶恢复体力。也许他猜出了事情的真相,只不过因为体力过于虚弱,没有足够的体力和精神进行推理吧。

但是,我还是在写完之后,尽快将纸片折好,努力不让其他两个人看到。

“是的。那么,凶手特意取出眼镜的意义是什么呢?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直到今天,联系到某个线索,我突然想到了答案。其实很简单,留下眼镜对凶手来说没有特别的意义,只不过是,他‘必须这么做’而已。也就是说,这副眼镜是他不能带走的。”

这其实也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要说偷,似乎也未必有那么严重。那枚胸针的价值恐怕1000块钱都不到,哪怕报警,也够不上刑事犯罪吧。但是这件事,却成了我心中某种隐秘的痛苦,因为它似乎与某一件不祥的事件,形成了蝴蝶效应般的链条关系,这也是我始终不愿正视它的原因。

“不能……带走?可是,为什么凶手要带走眼镜,他只要不去打开死者的背包就好了啊?”我说出了我的疑惑。

我曾经偷拿过同学的东西。

“没错,但是很遗憾,凶手出于某种目的,一定要把眼镜拿出来。因为凶手不知道死者做过近视手术。他以为死者是在没有戴眼镜的情况下出门,但是他并不想让人知道这个事实,所以,他要将眼镜拿出来,放在现场,让人认为,死者是戴着眼镜出门的。”

最后,我几乎是濒临崩溃般的在纸上写下了——

“为什么他不想让人知道,死者是没戴眼镜出门的呢?”我还是没有弄明白,这和事件的核心真相,到底有什么关系。

我拼命地想要把脑海中的干扰信息排除掉,然而那些过往的事情,却像是在这安静的环境中刻意要疯狂涌现出来一般,让我无论如何也无法集中精力。

“因为在他看来,如果被人知道死者没有戴眼镜出门,会产生一个他并不希望发生的后果。死者是一个近视者,如果不戴眼镜出门,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没有办法戴眼镜,也就是,他的眼镜可能不在身边——这会被人发现,是他将死者的眼镜带走了。”

不,那件事警方已经确定为意外,不会是那件事的……

博士平静地说道,在他看来这一切似乎都已经完美地联系在了一起,然而,我还是没有弄明白。

说起来,会不会和这次的事件有关呢?因为唯一发现这件事的人,后来确确实实地死掉了。

“他怎么会带走死者的眼镜?难不成凶手是个近视眼,把自己的眼镜弄丢了,所以顺手带走了别人的眼镜?”

不,仔细想来,好像确实有一个人发现了这件事。

“当然不是,每个人的眼镜度数就不一样,不会有戴错的可能性。原因其实很简单,他会带走死者的眼镜,是因为拿错了。”

然而当时的我,却鬼使神差一般,擅自就直接将那枚胸针拿走了,并且在回到宿舍之后,还居然把它藏了起来。而舍友回到宿舍后,也只是嘀咕了一句,以为是自己随手丢掉了它而没有在意。

“拿错了?但是司机不戴眼镜啊?”我看了看司机,马上问道。不过我马上就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傻问题,因为司机也有可能去做近视手术嘛。

其实,我也完全可以选择,发一条信息给这位舍友,告诉她,我想借用她的胸针,她一定不会拒绝的。

“没错。但是拿错并不一定是指,眼镜和眼镜互相拿错。如果仔细回忆就会想到,在事发当天,有一件很容易拿错的东西。”

果然……它戴在我的身上,远远要比戴在它原先的主人身上好看得多。

“是校庆时发给每个人的纪念品背包。”医生补充道。果然,他多半已经猜到了事件的真相。

我鬼使神差地走到桌子边,若无其事地将那枚随意地放在桌上的胸针拿起来,戴到自己的衣服上。

“没错,这样被拿错的东西,正是校庆纪念品背包。所有参加校庆的人都拿到了一个同样的背包,如果司机当天背着背包去见死者,临走时会拿错也并不奇怪。让我们再来重新回顾一下当天的时间线。下午,司机去参加了校庆活动拿到了背包,并且在晚上和同学聚会吃饭,还喝了一点酒。也许是着急去见死者,也许是觉得喝的酒并不多,他还是开上了车去和死者见面,并且不小心,在马路上撞到了人,肇事逃逸。与死者见面后,我也不知道两人聊了些什么。总之,临走时,司机拿走了死者的纪念品背包。而将自己的背包留下了。过了一会儿,也许是死者发现了异样,打电话给司机,也许是因为背包里存放着什么第二天必须用的重要物品吧,两人约定在司机当晚11点半之后在某处见面交换背包。然而,死者在路上发生了意外,也许这意外——就是在司机的面前发生的吧。然而,面对死者的尸体,司机并没有马上离开或者选择报警。他没有忘记对他来说的要事,就是把背包换回来。但是,换回背包后,他马上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死者没有戴眼镜。当然,他会认为死者没有备用眼镜,因为自己拿错了装着眼镜的包离开。所以死者摸黑出门……”

是什么呢……总觉得自己的连衣裙似乎有些过于素净了……那时,我突然发觉,宿舍舍友的桌子上,放着一枚玫瑰胸针,那是她买来以后就从没有佩戴过的饰品。

“他是因为担心这样会让他被判‘间接致死’吗?……”听到这里,我不禁说道,因为感觉这样的行为实在是难以理解。

那是在我念大学的时候发生的事。当时已经临近毕业,有一天下午,宿舍只剩下我一个人,因为晚上约了和重要的朋友见面。而我无论怎么搭配衣服,都感觉好像缺了些什么。

“当然不是。但是,凶手并不想让人知道,死者没有戴眼镜出门,也就是说,如果被发现,他之前拿错过死者的背包——会产生对他十分不利的后果。”

我马上想到某一件事。

说到这里,医生已经露出了了解的表情,而司机也是默不作声,显然,没有到达真相的人,只有我。

但是,到底要写些什么呢?既然是自己的秘密,应该是不为人所知的事情。但是,暗恋某一个朋友,偶然间知道了邻居家的主妇在外面和别的男人偷情,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真的能够称得上“秘密”吗?既然在这里这样提到了,那么,应该是意有所指,甚至是……

从小到大,我永远都是身边人中最迟钝的那个,别人说的笑话,我总是要晚一些才能反应过来,课堂上老师讲的题目,也要比别人多花时间才能理解。这样的我,连我自己也讨厌。

从医生的语气能够听出,现在的状况相当不容乐观。

然而,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其他人却并没有停止讨论。

“没有食物也许可以多撑一段时间,没有水的话……最多三天吧。”

“如果被人发现,死者出门没有戴眼镜,可能会想到,死者不是不想戴,而是戴不了眼镜,连同装眼镜的背包被别人拿走了。为什么背包会被别人拿走呢?那是因为校庆活动大家都发了同样的背包,很容易拿错。所以我想,司机的关注点在于,他不想让人知道,他拿错了背包。”

我不禁问道。

“但是……拿错背包不是很正常的吗?退一万步讲,就算他是别有用心,故意拿错,甚至误以为对方的包里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是被发现后,只要表示自己是拿错了,也并不会引起太多怀疑吧?因为背包完全一样,拿错是完全说得通的。”

“正常人能够在没有食物和水的情况下存活多久?”

没错,即使说到了这里,我还是没有想明白,其中的关键所在。

坦白说,也许是因为紧张和不安,我已经感觉自己有些口干舌燥了,甚至隐隐有些喉咙发疼。如果没有水,虽然不会马上渴死,但这种状态持续下去,应该很快就会丧失正常的思考和行动能力。

“当然,并不是背包本身的问题。也许你已经忘记了,司机在阐述当天他的行程的时候,事实上,并没有提到他去参加过校庆——而是说,他去了商业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不,确切地说,如果我的数据库传来的网络信息没错的话,那天是商业街一年一度的夏季活动,甚至还有电视台来采访报道了。我搜索了一下当天的新闻片段——”

“怎么样?要写吗?”司机问道,听他的语气,显然是很想用这种方法,来为自己多争取一些必备的、能够延长生命的物资了。

博士一边说着,很快,电脑上出现了一段电视新闻的画面片段。

那是一个很普通的便签本,还有一支笔。看来是要我们用这个东西来写下自己所谓的“秘密”,再从那个向下的孔洞里送出去。

他点开播放键,将电视新闻的片段播放了出来,并很快,在某处按下了暂停键,也许是怕我们看不清,又使用放大功能,特意将画面中的某一处放大了出来。当然,这一切,他甚至没有在电脑上进行操作,大概是直接通过某种“网络指令”来完成的。

这时我突然借着手中的光源发现,原来地上还有东西。

很明显,屏幕上的新闻画面中,出现的就是司机本人。

写下一个自己的秘密……是随便写一个就可以吗?

“所以,去了商业街并且被电视台拍下来的人,怎么会同时去参加校庆活动呢?我想,他的最终目的在于,不让人发现,他去参加过校庆活动吧。”

……这是什么意思?

“但是等一下,参加过校庆活动的话……不是会被同学看到吗?”

每人写出一个关于自己的秘密,可以换取基本的生活物资。当然,物资的数量由你们的秘密质量来决定。

“不,事实上,这次校庆活动,距离司机毕业已经过去很多年了。试问,如果是多年没见过的老同学,你能够一眼认出来吗?更何况,校庆活动的现场座位是随意而坐,并不是按照班级或者年级排序。在那么多人里被同班同学认出的机率很小。”

我拿起应急灯,将光线对准纸片,仔细阅读起上面的文字。

“所以呢?这样不就出现了矛盾吗?他怎么可能同时出现在商业街和在A大参加校庆活动呢?”我揉了揉脑袋,也许是因为刚刚吃了热乎乎的食物,我的大脑似乎也有些供血不足了起来,不论怎么努力,都难以集中精神,跟上他们的推理,反而产生了一种想睡觉的冲动。

不会吧……难道真的是密室逃脱游戏吗?我回忆起之前自己曾经玩过的那些真实密室逃脱游戏,感觉这个场景可以说是无比熟悉。可这样的话,策划这一切的人,到底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当然是因为——#有两个相貌几乎完全相同的司机#。为了方便起见,我们假设,在校庆活动上出现的人是A,在商业街出现的人是B。A参加完校庆活动之后,去和同学聚餐,之后发生了酒驾逃逸事故。在和死者见面后,发现自己的背包调换过了。他和死者取得联系,约定在某个地方交换背包。结果发生了意外。结果就是A为了不让警察对自己产生怀疑,而对现场做了某种程度的调整。而另一边,B下午在商业街被电视台的节目拍到,之后也许是无所事事地在商业街吃了饭吧。更晚一点的时间,他接到了A的通知,要求他代替A去出席晚一点的第二拨同学聚会。当然,他也许不认识A的老同学。不过他可以装作之前喝多了的样子糊弄过去就好。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可以解决司机的不在场证明了吧。当A出现在案发现场时,B正在深夜的酒会上为他做不在场证明。”

也许他觉得主动喊我们有些尴尬,因此只是向我和医生的方向喊了一声,并没有走过来,或者是称呼我们的名字。

“你说得很有道理……但是,为什么会有两个长得一样的司机呢?”看来医生似乎大概想到了这种可能,只不过最后这一层没有想到。

当我还在思考的时候,司机突然喊道,他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张白色的纸片,上面有一些打印出来的文字。

“没错,事实上,之前因为我也没有想到这一层,所以迟迟无法解开答案。我想……可能只是普通的长得一样,又或者是有什么血缘关系吧。而且这样一来,司机在纸条上写下的‘我曾经替人坐过牢’的秘密,答案也已经揭开了。”

“这里有一张卡片。”

我们一起看向司机,希望他做出说明,然而他只是紧紧地闭着嘴。当然,以他的个性,我猜,博士和医生的推理并没有什么大的错误,不然他一定会反驳的。

不,不对,这时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我们一定是因为某种特别的理由,而被关在这里的。如果只是想把我们囚禁在这里,或者想杀害我们,大可不必为我们留下应急灯这种东西。没错,这就仿佛是对方想要诱导我们跟着他所布下的线索,一步一步完成他设置的游戏环节一般……

“也就是说……”我试着将目前的线索再次梳理起来,“A伪造现场的目的,是因为不想被人知道,他去过校庆活动,因为在这个时间段,B被电视台拍到了出现在商业街,如果他参加过校庆被发现的话,那么,‘还存在一个B长得和自己一样’的事实,就昭然若揭了。结合刚才所说的车祸事件,那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在车祸发生之后,A就已经决定,要让B替自己顶罪了?”

也就是说,这两只孔洞通往外界的方向是不同的。

“是的,也许最开始,他没有想太多,但是逃逸之后,他越想越觉得,自己多半会被警察找上门来。因此,他才会找到B,让B来替他顶罪。当然,代价自然是付上一大笔钱,这数额嘛,应该是多到了诱人的程度。”

我借着灯光的照射,慢慢将手向孔洞中探了进去,才发现这两个孔洞的异样之处。其中一个孔洞,是斜向下的,而另一个,则是斜向上的。

原来如此。

不……等一下。

那么,一切的问题都解开了吧。

灯亮了。我们长舒了一口气,赶紧用应急灯照向刚才摸到的墙上有孔洞的方向。那是两个并排的孔洞,每个孔洞约二十厘米见方,用应急灯照过去,里面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对了,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以上都是你的推测吧?有证据吗?”医生问道,看得出来,作为一个医科生出身的人,他在推理的同时,也更加讲究证据。

很快,医生走到墙角边的工具堆里左右翻找,居然真的找到了一个应急灯。我们一边祈祷着,希望这东西有电,一边按下了开关。

“不,证据的确存在。恐怕连你本人也没想到吧——没错,证据就在这里。”

我出声问了一句,当然,这只是在提醒他们注意这里的异常。

“在这里?”我有些困惑地四下张望了一番,并没有发现什么能被称之为“证据的东西”,而且,几年前的事件,为什么会有人将犯罪证据随身携带呢?

“有手电吗?”

然而,司机依然沉默着,似乎是默认了博士所说的这一点。

那是一开始因为光线太暗而并没有引起注意的地方。就在墙边,有一个小小的孔洞。不,不止一个,而是一共有两个。但是我没有马上将手探进去,毕竟身处陌生的环境,起码的谨慎还是要有的。

“是这样的,如果你们还记得,司机在来之前,曾经杀过人——而且还将尸体装在了后备厢中。事实上,我所做的,只不过是去查看了一眼后备厢而已。没错,答案你们已经猜到了吧。”

这时,我的手突然摸到了什么。

“难道说……后备厢里装着的,是另一个司机?”医生问道。

这时,我不禁想起了自己以前和朋友玩过的“密室逃脱游戏”。说起来有些好笑,如果没有任何前情提要,我恐怕真的以为自己是在玩什么密室逃脱游戏。

博士点了点头。

这时我们才冷静下来,开始仔细观察整个房间。这是一个二十多平方米大的房间。老实说,对于三个人而言,这样的房间显得还算宽敞。当然,仅限于正常居住的情况下,而因为房间里并没有什么家具,只是在角落里堆放着一些像是工具一类的杂物,对了,它们没准能派上什么用场呢。

“只要看到了那个,和司机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马上就能破解他的不在场证明吧。而后,我又用电脑调取了A大的校庆的纪录视频。并且很凑巧的,虽然没有电视台拍摄,不过A大自己的学生,有用手机拍摄一些相关的片段上传到网络上。我在其中一个网络视频中——找到了这个和司机长得一样的人。”

没错,他所说的“别的目的”,好像特有所指。我还想出声询问,他却别过了脸,似乎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自顾自地也跟着站起来,在房间里摸索了起来。

原来如此。如果是人类的话,恐怕做不到在短时间内,对这些信息和证据做出如此快速的分析和梳理吧。我大概也是第一次,在心底生出了一种“感谢科技发展”的念头。

这时,此前一直沉默的司机突然说道。也许是出于女性的直觉,我隐隐感觉到,司机似乎知道什么。

“事实上,你杀了对方,也是因为你在出牢之后,对方并没有按照原先说好的约定,支付应该给你的钱吧。”

“他们肯定还有别的目的。”

终于,司机点了点头。他张了张嘴,似乎是在整理自己的思绪,想要梳理清楚,自己该从何开始说起才好。

我想不通其中的道理。

“在我二十四岁之前的人生,都是和其他人一样普通和平凡的。在普通的家庭出生,虽然没有什么钱,但也没有遇到灾难和不幸。直到大学毕业后,有一次休息日,我出门时偶然路过的某个艺术馆在举办一场画展。事实上,我对绘画并不感兴趣,但是这一天,我却像是鬼使神差一般,走了进去。现在想来,也许是命运的安排吧。走进艺术馆后,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展厅里不停地有人像是认识我一样,和我打招呼。直到后来,我才看到一名和我的外貌一模一样的人……那之后,对方几次联系了我,提出支付我一定的费用,让我在某些时候,成为他的替身去做某些事。当然,并不是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比如让我去他的公司打卡坐班,他却自己窝在家里,似乎有很重要的事要做……如果遇到一定要处理的事,则让我记录下来,通过网络发给他来决定。渐渐地,有了这些收入,我也不需要去上班了,从那时起,我开始成为他的替身,而在我代替他去上班或者应酬的时间,他却窝在自己的工作室里画画,看起来,他似乎并不想继承家里的产业,而是想要成为一名画家吧。直到某一天……我接到了他的电话,得知他闯了大祸,可能需要我顶替他坐牢。但是相应地,如果我肯替他坐牢的话——他给我的不是钱,而是直接将他本人的身份交给我。”

“但是……实验目的又是什么呢?现在关于AI机器人的实验已经结束了啊。”

啊,原来如此。

“博士本身就是AI智能机器人,这一点就不用说了,而那个教授,本身就是A大组织实验的项目人员。因此,这里才会只有我们三个局外人,我想,也许这仍然是实验的一部分。”医生继续说道,显然,他比我更加冷静。

“幸运的是,他虽然肇事逃逸,不过只造成了受害人的肢体伤害,后来因为家里有钱,加上认罪态度良好,所以我只坐了几年牢就出来了。而在这期间,我的家里人也一直收到他的转账。因此,我认为,他是会好好履行他的承诺。没想到……没想到,等到我出狱之后,他却翻脸不认账了,还说什么,他的重要作品马上就要完成,必须用自己的身份来发布作品。这根本就是不讲信用,我可是替他白白坐了五年的牢啊!回想起在牢里每天掰着手指度日的日子,我一怒之下……就杀了他。事后,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偶然发现了这封实验的邀请信,并且注意到了上面写的3万奖金。于是便鬼使神差地想要替他参加实验,拿到这3万奖金,毕竟对于刚出狱且身无分文的我来说,这不是一笔小的数字。”

“如果这也是实验的一部分……倒是很好地解释了,为什么只有我们三个在这里。”医生继续着他的推理,因为房间里的灯光过于昏暗,我根本看不清他们两个的面部表情。事实上,连我自己也有些惊讶,连续几天内经历了这么多不可思议的事,我的大脑竟然还能够冷静思考。这可能就是人类的本能吧,越是在危急的情况下,本能越会使人激发出平时所不具备的能力。

我和医生互相对望了一眼,在我们看来,之前的司机是个恐怖分子级别的杀人凶手,但现在听起来,似乎也有可怜之处。

事实上,实验甚至连第二天的投票阶段都没有到就中止了。难道说,实验的背后还有内情?

一切问题都解开了。站在我们面前的这名“司机”,只不过是个盗用他人身份的冒牌货。

“的确,我们因为AI人工智能项目的实验而被聚集到这里。理论上,实验应该已经结束了……”我下意识地说着,但这时,我又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实验真的已经结束了吗?

那么,我们差不多也已经可以准备离开这里了吧。

对啊……

陈博士点了点头,示意我们可以准备离开了。

实验的一部分?

“罗莎,吴非,你们两个人的实验奖金,随后就会发到你们之前提供的账户里了,感谢你们的配合,也让我证实了——#方原的死,的确是个意外#。”

“好处……”医生摇了摇头,他似乎也在思考这个问题,“我想象不出。不过……我在考虑,这会不会也是实验的一部分?”

本来就是啊……

“可是,把我们关起来,有什么好处呢?”

我在心里默默地想着,不过很快,我才意识到一个从头到尾,一直都还没有解开的疑惑。

司机愤怒地说道。我也不知道他的猜测是从何而来,但是,他似乎并没有要对我和医生做出什么不利举动的意图,这也总算让我松了口气。

教授和博士调查这件事的动机是什么?

“一定是那个机器人搞的鬼吧。”

在大雪过后的路上,驾驶了两个小时后,终于回到了A大。

我不由自主地小声说道。

朱莉走进学校的一家咖啡厅,点了一杯热咖啡。

“为什么要把我们关起来呢……”

真好啊……小学时的自己,做梦也没有想到,可以在多年后,过上这样的生活吧。如果不是考到了省城的大学,又考上了知名大学的研究生而留学美国,自己可能还是会在那个故乡的小镇继续生活吧,和其他小学同学一样,和父母一样做个小学老师,或者做点小生意。一辈子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省城。

冷静下来之后,我开始思考现在我们所处的状况。

大学毕业以后,她将自己的名字,从朱莉莉改成了朱莉。因为是叠字的名字,总是显得有些过于幼稚了。她并不喜欢父母给自己随意取的名字。

在另外两个男人还在使用蛮力试图打开那道门的时候,我已经转移了视线。显然,在那道铁门上花再多功夫也于事无补。把我们关进来的人想必早已做好确保这道门的严密性的工作。

然而,如果要为了一个名字而大费周章,也并不是她的性格。因此,她只选择将名字里的叠字去掉,让名字听起来更加干脆利落一些。但是对于这个被父母,又或者是被家乡赋予自己的名字,她早就感到厌倦了。因此,在留学美国之后,很快她就开始让所有人称呼她的英文名Cindy,从而用这种方法彻底摆脱过去的一切。这样的话,似乎也可以短暂地忘记,过去在家乡的那些记忆。

很明显,我们是被关在了这个密室中。

很快,店员就将做好的咖啡端到了桌上。她尝了一口咖啡,还好,既没有什么特别出彩之处,也不是廉价到让人无法接受。她对咖啡并没有特别的偏好,只是需要这种饮料作为提神的饮品而已。

看到我的行动,另外两个人也马上走了过来,试图用更大的力气开门,可不管我们怎么拧动门把手,或者尝试撞门或者找东西把门撬开,都无济于事。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找到了答案。”

那是一道铁制的把手,尽管看不清,但是用手接触到的触感能明显感到上面的铁锈。我尝试着拧动它,却发现它像是被锁死一般,无论我如何用力都纹丝不动。显然,门被人从外边锁死了。

正在她抿着第一口咖啡,望向窗外的风景时,有人坐到了她的对面。

很快,我就在墙壁的一角摸到了门的把手。

“陈警官。”她抬起头,看了一眼来人,点了点头,那是一个年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虽然穿着一身便装,不过从他的整体气质看,可以感觉得出来,他的阅历很丰富。

好像并没有什么大碍,之前的头疼,应该是昨天睡觉前喝下了不知被谁下的安眠药导致的。

“怎么样?和我们的调查结果有出入吗?”陈警官笑了笑,端着一杯热茶坐到她的对面。那并不是在这家店里买的伯爵红茶或者茉莉香茶一类的饮料,而是用保温杯冲泡的茶水。

我最先爬起来,一边摸索着四周的墙壁寻找出口,一边试探着自己的身体情况。

朱莉将咖啡杯放下,无奈地笑了起来,“确实,就像警方当时得出的结论一样,是意外。只不过有人对现场动了一点手脚,为自己行了些方便而已。那种行为的确也够得上违法……不过,对方已经受到应有的惩罚了。”

我稍微产生了一丝安全感。毕竟在这样的环境中,能够有一个“同伴”就先确保了自己不会处于劣势。

“这我就放心了。”陈警官将他的保温杯放到桌上,笑了笑,好像放下了心里的一块石头,“我早就说过了,现场的证据,都显示方原是死于意外,你偏偏不信。”

医生和我的反应一样,而且他趁着司机不注意的时候,还飞速向我传了一个眼神。

随后,朱莉大概叙述了这两天发生的故事。当然,也隐去了某些细节。

面对他的质问,我和医生摇了摇头。我并不是那种毫无力气的女性,而且他想要对付我和医生两个人也并不容易。不过我还是四下张望,确认了一番,房间里是否有刀子或者棍棒之类可以当武器使用的物品。

“并不是我不相信警方,只是有一些问题,让我始终想不通而已。不过我还是不明白,你在后备厢发现尸体,只是佐证而已。事实上……你早就有了怀疑吧。”

“这是哪里?我们怎么在这里?”司机的声音有些困惑,显然,他似乎也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没错,事实上,在制造出机器人F315B的时候,我就已经用它进行过推理了。关于眼镜的问题,当时几乎已经推理出了真相。”

不对……如果是他干的,他没有理由和我们一起倒在这里。看到他一边摸着后脑一边意识不清爬起来的样子,显然也并不像是这一切的主谋。

“哦?是怎么做到的呢?”

房间里只有我们三个人。开什么玩笑?这个杀人犯是怎么跑出来的?还是说,是他把我们绑架到这里的?

“其实很简单,那就是——留下眼镜的人,一定是不知道他做过近视手术的人。凑巧的是,在A大的学校论坛上,有一个名叫‘超自然体验俱乐部’的子论坛,里面经常会有人在里面写下自己的超自然体验经历。而三个在当天见过方原的嫌疑人:杨云帆,吴非,罗莎,恰好都曾经在这个论坛里发过帖子,写下自己的超自然体验经历。那么接下来,只要在文章里寻找蛛丝马迹就能发现,在罗莎的‘灵魂交换’故事中,提到‘他摘下眼镜收好,揉了揉眼睛,准备收拾东西走出教室’,而在吴非的‘未来之岛’中,则提到过‘方原走到桌边,拿起原本放在桌上的眼镜戴上’,这两个片段,都说明,在他们的认知里,是#知道方原是非近视者,只是戴平光镜而已#,只有在杨云帆的‘不停重复的一天’中,描写了到了吃火锅的场景,只有在这个故事中,哪怕是因为火锅冒出的热气而使眼镜蒙上了水汽,方原也没有摘下眼镜,而只是不停地擦拭眼镜上的水汽。这充分说明,他那时还没有做近视手术而必须佩戴眼镜。当然,除此以外,还有关于时间线的问题,很明显,杨云帆的故事发生时间,是在方原读研的时候,也就是处在时间线最早的位置。因此,也可以判断出,只有真正的司机——也就是杨云帆,不知道他做过近视手术。然而,唯一让我困惑的,只不过是那个不在场证明而已。当我在后备厢发现那具和他长得一样的尸体之后,就已经弄懂了整个事件的关键。不……确切地说,并不是我推理,而是由AI机器人F315B推理出来的。”

因为当晚突降暴雪,网络信号受到干扰,我们只能暂时将他绑在房间里,勉强在实验所处的别墅中度过一晚。然而,就在我因为疲劳而昏沉睡去之后,再次醒来,却处在了这样的状况之下。

“真的有这么神?”陈警官笑了笑,他瞪大了眼睛,也许是因为有点上了年纪的缘故,他并不太懂最新的计算机科技,至于现代科技到底发展到了何种地步,也不甚了解,“能比人的大脑还厉害?不,不对,不只是一个人的大脑,他能比一个公安局的所有人的头加起来还厉害吗?”

昨天,在我所参加的实验项目过程中,发生了不可思议的杀人案件。一个代号为“助手”的人,因为某种原因被杀害了。而凶手正是在我们眼前的这个人——司机。

“没错,”朱莉点了点头,“第一,计算机本身拥有强大的运算能力和信息收集能力。当然,这个能力现在警方也并不缺乏,比如,你们也会运用计算机和强大的监控系统,去排查在作案时间段内出入过作案现场的人吧。又或者,对现场的遗留DNA进行比对分析这些。”

我,医生,司机。

“没错,那么,AI机器人,比普通的刑侦人员使用的计算机,有什么优越之处呢?”

医生大概是同时想到了这一点,我们两个很快看向之前都没怎么注意过的地面,没错,果然,在我们的身边,还躺着第三个人。

“首先是综合分析的能力。举个例子,比如像是刚才所说的,在一个公共场合的作案现场,警方会调查监控,然后使用快进来查看到底有哪些可疑的人吧。然而,如果将强大的计算能力,集成到一台电脑中呢?当然,一台电脑可能没有这样的能力,但如果将一些数据放在云端的话,就会变得无所不能了。刚才所说的,需要大量人手来看监控摄像头的工作,如果交给AI来做会怎样呢?它可以独立同时检查多个画面,同时也可以随时快进,暂停检查等等,只有运算机能足够强大,甚至可以同时查看数十个画面。如果有嫌疑人的照片就更简单了,只要将嫌疑人的面部特征,在监控视频的画面中进行检查,比人工查看效率要高得多。”

不过更重要的是,既然我和医生都在这里,那么司机……

“原来如此……可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这种东西还没有普及呢?”

为什么他会和我一起出现在这里?

“事实上,就像刚才所说的,要做到这一点,首先,要运算能力足够强大。机器人F315B使用的是云端运算数据库的研究方式,也是我在美国的大学主要进行的研究项目。这个项目还没有完全成熟。最关键的一点,就是要让机器学会人的行为和思考方式,也就是我们所说的机器学习。”

原来是医生,靠着他的声音,我勉强辨认了出来。

“让机器学会人的行为和思考方式?真的能做到吗?”陈警官摇了摇头,这个话题对他来说,也许有些过于前沿了。他对科技的理解能力,还停留在用电脑破解密码,进行嫌疑人的指纹、DNA比对这个层面。

身边的男人稍微用胳膊撑起身体,看着我问道。

“是有可能的,您知道,人和计算机是怎么交流的吗?”

“作家?”

“怎么……交流?”陈警官有点迷糊了,在他的印象中,使用电脑,无非就是打开软件,在里面点击几个图标,告诉电脑需要做什么就好。在他看来,电脑是被动接收信息的物品,而不是一个“可交流”的东西。

我马上意识到,房间里还有其他人。

“人类需要使用编程语言,来和电脑对话。也就是说,假设电脑是一个外星人,我们必须学会外星语言,才能够和他对话。但是这样,就必须让整个地球的人都学会外星人的语言,才能和他交流。或者呢?”

有一个男人近乎呻吟的声音,模糊地传过来。

“让外星人学会地球的语言?”

那是……衣服的布料摩擦的声音。

“没错,机器学习指的就是这个。让计算机理解人类的语言、思维、行动以及逻辑。您也知道,这比用计算机语言,直接和电脑沟通要难上很多。首先,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语言习惯和思维逻辑习惯。每个人擅长的领域也不一样。要让计算机把这些都学会,绝对不是短时间的功夫。因此,很多大型的互联网公司的深度学习部门,都会优先考虑,去研究和自己的业务领域方向有关的部分。一口咬定,现在机器学习的最前沿领域,也的确是由这些大型的互联网公司所领导的,毕竟他们的资金极度雄厚,一旦能够快速掌握AI领域的最尖端技术,对于他们的业务增长,甚至未来几十年的行业垄断,都是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因此他们比大学、国家在这个领域,花的精力和费用都更多。”

就在我环顾四周的时候,突然身边发出了一阵声响。

“原来如此。说起来,我在电视节目上看过的那种猜歌手是谁的节目,有的时候,会让一个古怪的机器人来分析,这个歌手的声音像谁。你别说,有的时候,真正的答案还真的是在他说出的备选里面。”

我环顾四周:这好像是一间地下室,四周的墙壁灰得发暗,而且没有窗户,只有墙上的灰暗壁灯照射,能够勉强让人看清楚房间内的环境。

“没错,就是这样。那个机器人就是被专门输入了,关于‘声音’的分析数据库。将所有能够找到的歌手的声音数据全部输入数据库,然后再根据歌手的声音,与其进行比对,就会发现相似度较高的歌手。当然,我制作的AI机器人,从一开始就没有想到去涉猎全部内容。而是将他定位在了‘推理’这个主要方向。因此,除了最基本的日常交流这些必要的数据学习之外,我主要输入的数据,是大量的国内外案件的案例,以及推理逻辑和方法论,还有思维方式。”

这是哪里呢?

“等一下,”陈警官摆了摆手,看上去似乎有些跟不上她的节奏,“你说,输入国内外案件的案例,我还能理解。如果有相似的案件,就能提供参考。但是,思维方式和方法论这些东西,真的有办法学会吗?”

没错,我的记忆,就到此中断了。

“当然,只要有相应的样本就可以。事实上,这项研究并不是由我开始的,而是方原在美国的时候出于兴趣,将自己的推理方法论和逻辑思维方式,编到计算机程序中,当然,那时还只是一些最初的计算机程序,我将这些程序进行了一些编辑和完善。也就是说,这台名为机器人F的人工智能,是综合了方原的推理方式和逻辑思维能力,以及庞大的数据库而形成的。”

一阵眩晕感向我袭来,那就好像是刚刚醉酒过后一夜醒来的感觉。大脑中一片空白,甚至有些回忆不起来,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没错,我昨晚最后的记忆,勉强停留在了昨晚回到房间准备休息的时候。

“原来如此……”陈警官点了点头,“这样一来,也算是完美的结局了吧。”

自己身下那所谓“坚硬的东西”,不过是硬邦邦的水泥地罢了。

“也许吧……事实上,F315B型机器人是由两部分组成的。它的外形和自我认知,以及记忆,继承自A大因为意外而去世的陈博士。但它的思维方式,逻辑推演能力,以及看待事物的方法论,思维模式,却来自方原。然而,这两者却似乎微妙地融合了,与它交流时,我总会产生一种微妙的熟悉感……”

因为自己根本就没有躺在床上,而是直接躺在了地上。

说到这里,朱莉摇了摇头,似乎是觉得自己所说出的话有些可笑。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她将咖啡杯中的咖啡一饮而尽:“接下来,我也差不多要准备离开了。啊,对了,有一个问题,我不是十分理解,而且这一点,用计算机进行推理,也无法得出什么结论……我想比起AI,也许阅历丰富的人更有可能给出答案吧。”

然而,好不容易聚焦好自己的视线时,我才发现问题所在。

“是什么?”

好奇怪。

“是这样的。案发当天的三个嫌疑人,罗莎,杨云帆,吴非,在当晚都与方原发生了一点不愉快。罗莎被发现,她身上戴的项链是偷拿宿舍同学的,吴非被发现,他依然在没有执照的情况下,利用网络进行一些擦边球式的心理咨询工作;而杨云帆……不用我说,是被发现了酒后驾车肇事逃逸的事实。这似乎有些过于巧合了……而且,这三个人,还全部声称过,自己曾经有过超自然体验。为什么会这样呢……”

是的,本该在那里的东西不见了。深感疑惑的我,马上努力坐起身来。

“嗯……怎么说呢……”陈警官挠了挠头,“虽然我不是专业的心理医生,不过我们过去也经常碰到过这种情况。有人会声称自己见到了神仙或者鬼怪的,从而做出一些违反常理,甚至在外人看来很不合理的事情。不过我想……这三个人,也许有一个共同特点,即他们的家庭没有给予他们正常的生活环境吧。像是罗莎那样被领养的孩子,很容易就能察觉到家庭关系的异常。也许是在家庭里没有受到足够的重视,也许是因为自身的学习成绩不是特别出色,因此,他们会想用别的方式,来证明自己与众不同。吴非想要成为医生,却没有获得家人的支持,只能成为私人诊所的助手,杨云帆——更不用说,如果不是想要逃离原生家庭的生活,也没有必要找人代替他吧。”

我原先暂住的房间,只要躺在床上向正上方看,就能够看到的日光灯,消失了……

“因此,他们会刻意将生活中一些看上去无法解释的现象,包装成‘超自然体验’,并且添油加醋地发布在BBS上,希望这样能够引起别人的注意?”

当我好不容易睁开眼睛后才意识到,自己所处的地方,并不是头一天自己所在的房间。因为很明显,这里的天花板是空白的。

“也许吧……”陈警官拧开他的保温杯,喝了一口。

如果是往常的我,可能会怠惰地想着:反正不必早起,不如就再睡一会儿好了,然后继续闭上眼睛。但是,此时此刻身处的环境,却让我不断地提醒自己: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朱莉突然有些羡慕,她杯子里的咖啡早已经冷掉了,而陈警官那个保温杯里的热水,却好像还是温热的。

也许是因为昨天过度精神疲劳,我想要睁开眼睛,却感到怎么也睁不开。那是一种大脑已经接近清醒但眼睛却不受控制的感觉。

也许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便是如此,开始对未来充满憧憬,到头来发现自己不过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平凡人,哪怕过完一生,也没有任何值得夸耀或者写在墓志铭上的事迹。

在我身体下的并不是前一天晚上睡过的、虽有些潮湿却柔软的床。

所以,他们才会不停地为了让自己显得“更有价值”而做出那些出格的事情吧。

原本沉睡的身体,似乎接收到了某种异样的信号,让我在昏沉的睡眠中渐渐苏醒过来。

朱莉站起身,看了看手表。也许陈博士——不,确切地说,应该是F315B型机器人,应该已经将所有事情办理妥当,正在回来的路上了吧。

有什么不对。

不知为何,她内心产生了一丝微小的雀跃,那种感觉,和她第一次来到省城学校的图书馆时,看着方原远远向她走来时的心情,竟然有些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