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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九攻九拒(下)

“别说了……您被说了……唐叔——唐叔——”

根叔嗫嚅了一下嘴唇,展颜笑道:“我看护了……你十几年……要我眼睁睁看着你死……我做不到……长白山的事……我很抱歉……”

鲁胥抱着根叔,扯着脖子的大喊,唐驹闻声从内城扶着墙一路小跑过来,瞧见鲁胥和根叔,吓得腿肚子直哆嗦,一边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了两颗药丸儿,一边咬着牙喊道:

“你这是……何苦啊……”鲁胥压着根叔的刀口,眼眶通红。

“这怎么搞得啊……鲁胥,你先把这个吃了……压住伤势……五哥……聂五哥……别睡啊……你别迷糊……”

然而,令鲁胥想不到的是,在他生死之际,聂树峰会飞身而出,舍命救他。

两个小时后,唐叔抹了一把汗,摸了摸根叔的额头,盖上了刚刚给他缝合好的伤口,两眼一闭倒在地上,呼呼大睡。

后来,嬴號落败,大局告破,当年真相,大白于天下,鲁胥方知道,这位根叔根本不是“根叔”,而是白猿的聂树峰,当年的根叔甚至还死在了聂树峰的手中,鲁绛之所以能接受这个事实,乃是因为当年她还年幼,对真根叔没什么印象,更别提感情了,因为自小陪她成长的本就是这位“假根叔”聂树峰。但是鲁胥则不同,在他三十多年的人生中,和这位鬼仆的过往,前一半,是真根叔,后一半是假根叔,手心手背都是肉,他既无法接受聂树峰杀了根叔的事实,同时也无法杀了聂树峰,给真根叔报仇,毕竟在真根叔死后的十几年里,这位“假根叔”聂树峰对他也是无微不至的照料,二人感情很深。后来,我和鲁绛结婚,白猿客栈和青衣巷成了一家人,两边的人还都习惯性的称呼聂树峰为根叔,而这其中,唯有鲁胥,张口也不是,闭口也不是,所以这两个人为了防止尴尬难做,都默契的选择了不碰面。

根叔总算是救回来了……

原来,民国五年,长白山龙渊探险,白猿不老生聂树峰奉我爹三眼妖狐张九陵之令击杀公输家的鬼仆根叔,换了根叔的脸,盗用根叔的身份潜伏进青衣巷,保护猿蛇古画。(详情请见《白猿客栈1九幽龙宫》)

经此一番恶战,晦明和尚战死、陆龟年、根叔、鲁胥三人重伤,三味大师、唐驹轻伤,佛国甲士减员七成……

“你……你这又是何苦?”

满城上下,只剩下我、鲁绛、李青眉、梁战无恙,再加上甲士三十人,构成了所有的城防力量。

根叔身子一软,瘫在地上,鲁胥一把扶起根叔,咬着牙说道:

我站起身,扶着城头,向护城河对岸看去,虽然看不清李罗睺的面孔,但我能感觉到,他的眼睛肯定也在盯着我,我们两方手里都染了太多对方人的血,这笔冤仇必定是不死不休。此刻李罗睺手下还有三百多人,下一轮攻城,必定是李罗睺亲自上阵……

两军相遇,狭路相逢,本来拼的就是一腔血勇,此刻,首帅被斩,敌方顿时军心大乱,群龙无首,不出盏茶的功夫就乱作一团,不是被砍翻在地,就是被退下城墙,落到城下摔死,转眼间这番恶战的大局已定。

两个小时,城外燃起大火,我趴在城头向下看去,只见大堆的木料被李罗睺指派人手,堆在了城下一点,木料淋上火油,点燃后火光冲天,火堆后,一百多人从城墙根挖起,瞄着垂直于护城河的方向开凿引渠,眼看就要将城门前横向流过的护城河挖成了一个“T”字型,“T”字的末端,正对城墙根下的火堆,沟挖的深而不宽,就在沟渠快要和河水相通的时候,五十多名大汉将两架装满土石的木质框架沉在了了接口处,堵住了水流。

“唰——”背包口内精钢的刀口弹出,瞬间旋转一周,被鲁绛一拽,飘飘摇摇,宛若一只纸鸢,回到了鲁绛的手中,鲁绛打开背包,拽出叶貂裘的人头,往脚下一踩,大声喊道:“叶貂裘授首,降者免死!”

李罗睺一声令下,一道火箭射出,引燃了城墙下的木料堆,火油迎风而燃,大火冲天,不到一个小时,黑色玄武条石垒成的城墙就被烘烤的滚烫。

在外城护着十几个伤员往内城方向撤退的鲁绛闻声回头,正看见和叶貂裘僵持的根叔和鲁胥,惊怒之下,反手摘下了背后的牛皮背包,将腰间的“白发三千丈”往背包的卡扣上一搭,迎风一掷,那背包蓦地张开飞来,“哗啦”一声套住了叶貂裘的脑袋。

我站在城墙后,伸手摸了摸烫手的城墙,沉声说道:

“妹子——”鲁胥抱住叶貂裘的胳膊,向左上方一声大喊。

“外墙守不住了,断掉内城和外城的连接,咱们退守内城!”

“啊——”根叔发了一声闷喊,向前一扑,刀尖从后背有扎出两寸有余,根叔一咬牙,双手一把抱住了叶貂裘的右臂,叶貂裘发力一拽,想挣脱根叔的手臂,却发现根叔抱得极死,双手十指紧紧的抠住了他的皮肉,叶貂裘无法抽手,瞬间变招,左手抡刀横削,直劈根叔脑门。于此同时,被根叔护在身后的鲁胥也飞身而起,抱住了叶貂裘的左臂,这一老一少一齐发力,将叶貂裘向后推去。

梁战和鲁胥得令,飞奔上城头,在内城和外城之间有左右各有石道相连,石道最狭窄的地方是两座运兵的木桥,当初之所以设计成木质结构,就是为了有朝一日,一旦外城不保,还可以随时断掉,退守桥后。

是根叔!

梁战抡起推山,撞断木梁,鲁胥用手中铁伞破坏榫卯连接,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将两座木桥拆散。

“呲——”刀光闪过,铁刀入肉,叶貂裘右手长刀瞬间穿透那老人的右胸。

就在这时候,城墙的温度越升越高,李罗睺一声令下,百十个大汉齐声发力,转动简易的绞盘,将沉在水中充作拦水坝的那两个装满土石的木质框架提了起来。

而鲁胥则因接连鏖战,牵动起了往日寒病肺疾,渐渐喘起了粗气,连连咳嗽,手中的铁伞也越舞越慢,被叶貂裘阙准时机,弹身而起,连番重击,打飞了鲁胥手中的兵刃,横膀一刀,逼开三味大师,右手长刀前捅,直扎鲁胥心口,鲁胥被肺疾牵动,手脚无力,眼看避无可避,正要葬身刀下之际,半空中,一道须眉霜白的老人斜飞而出,挡在了鲁胥身前。

“哗啦——”河水奔涌,流入刚刚开掘的引水渠,直奔火堆后的城墙,此时,堆砌的木料已经燃烧了大半,烘烤的城墙滚烫不已,此刻,冷水骤来,打在城墙上,石墙内部正在高温膨胀,石墙外部却突然遇冷收缩,冷热相激之下,只听“咔嚓”一声,石墙上顿时出现了一片不规则的裂痕,那裂痕骤然爆开,迸成数瓣。李罗睺眼睛一亮,大手一挥,所有的天师会弟子开始渡河,渡河后,三十几个大汉用麻绳架起一只顶端削尖的房梁,助跑了二十几米,“咚”的一声,撞在了石墙龟裂的裂口处。

另一边,梁战一夫当关,守住城头,越战越勇,激愤之下,一把扯碎了胸前被刀斧看破的衣裳,赤膊上阵,梁战手中大铁锥本就是古战场的大杀器,配合蓑衣秘传的怪力,挥荡之下,无人敢硬憾锋芒,不出盏茶的时间,就将对方杀了个七零八落,骨断筋折。

“咚——”

叶貂裘伺机上步,倒提手,阴阳把,斜向一挥,晦明和尚整颗人头冲天而起,一道血箭飞出,晦鸣和尚的尸身扑倒在地,三味大师又惊又怒,急的肝胆俱裂,一声大喊,就来劈砍叶貂裘,奈何叶貂裘刀法高绝,和三味大师师徒二人之力不过勉强战个平手,此刻三味大师孤掌难鸣,不出三五个回合,就被叶貂裘砍伤,危难之际,鲁胥捅死了两个天师会的弟子,撑开铁伞,为三味大师挡了一记杀招,鲁胥功夫不弱,手中铁伞枪头均是公输家的百炼神兵,叶貂裘不敢硬拼,只能游走躲避,暂避其锋,就这样,鲁胥和三味大师二人合力,一攻一守,暂且抵住了叶貂裘的刀锋。

“咚——”

“啊——”晦鸣和尚一声惨叫,抽身后退。

“咚——”

就在晦鸣和尚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叶貂裘左手一翻,倒提刀柄,手臂平伸,转腕一削,右手中的刀刃贴着手臂横向转了一圈,似旋非旋的一吐刀光,晦鸣和尚整只左手齐腕而断。

李罗睺遣人一连撞击了十几下,

“有诈!撤手——”

“哗啦——”

三味大师和晦鸣和尚正在与叶貂裘游斗,突然,叶貂裘化守为攻,抬手三连斩直逼三味大师肩颈,三味大师见招拆招,挥刀防守,叶貂裘越攻越急,脚下骤然一个踉跄,左半侧露出破绽,晦鸣和尚阙准时机,右手拨开叶貂裘左刀,左手伸手来擒他手腕,却不料,就在晦鸣和尚的手抓到叶貂裘手肘的一瞬间,三味大师眼睛骤然一亮,大声喊道:

一片碎石震散,漏出了好大的一个窟窿李罗睺一摆手,三百多人鱼贯而入,来到瓮城中,背靠外城城墙,扎下阵来。

此时,云梯车被烧毁,爬上城头的百余名天师会弟子瞬间成了前无去路,后临绝地的孤军。我们这一方士气大振,对面也满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死志,白刃战转眼间便进入了白热化。

我站在内城城头上,眼睛死死的和李罗睺对视在一处,此刻,任何的羞辱谩骂都是苍白的,唯有弄死对方,才是最实在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