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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来自国外的消息

当沃恩警官又走向电话去向他的副手传达这条消息时,埃勒里说:“你爬过来的?那么,你不是在我们发现你的地方被打的?”

他重又倒下。“出来两个半小时了。这似乎不可能。我记得好久前我就到了这儿,我爬向这座房子——无论如何,是想要爬。但我必定是昏过去了。”

“我不知道你们是在什么地方发现的我,”坦普尔呻吟着,“但如果你们问起——不。说来话长。”他等到沃恩挂了电话又继续说:“由于某些原因,我十分怀疑莱因夫妇的身份。我一看到他俩就起了疑心。两星期前的星期三晚上,我在黑暗中摸索到这里,听到他们的对话。他们说的话使我确信,我的猜疑是对的。莱因刚刚埋藏了什么东西回来……”

“十点三十。”

“埋藏什么东西!”沃恩叫道。埃勒里的眉毛蹙紧了,看着警官。两个男人脑子里是同样的想法。“我的上帝,坦普尔,为什么那时你没告诉我们这事?你意识到他埋藏的是什么吗?”

“现在几点?”医生问,猛地坐起。

“意识到?”坦普尔凝视着,而后,他瘀血的前额疼痛发作,他又哼了起来。“那还用说,当然啦。你们也知道?”

海伦说:“我来这儿对莱因夫妇进行早访。”她的声音抖颤,“我完全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我到达这儿时,看到坦普尔医生躺在地上。”

“我们也知道!头,布雷德的头!”

“老天爷,打得好重!我算是幸运,没被打碎脑壳。”

坦普尔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头,”他慢慢地重复,“我从没想到过这个……不,我想的是别的东西。”

他挂上电话,大步走到长靠背椅那儿。坦普尔医生睁开眼睛,虚弱地露齿一笑。“这会儿好些了吧,坦普尔?”

埃勒里迅速问:“是什么?”

他轻轻摇摇挂钩。“给我接地方检察官在米尼奥拉的办公室……艾萨姆?我是沃恩。事情开场了。莱因夫妇跑了。”

“那是战后几年,我从奥地利俘虏收容所被释放,在欧洲到处漫游,享受着自由。在布达佩斯……嗯,我结识了一对夫妇。我们住同一家旅馆。一位客人,一个名叫邦德莱恩的德国首饰商,人们发现他被绑在他的房间里,他要带回柏林的一批贵重的宝石不见了。他指控那对夫妇;但他们不见了……当我在这儿看到莱因夫妇时,我差不多肯定他们就是那对夫妇。他们那时的名字是特拉克顿——珀西·特拉克顿先生和太太……老天爷,我的头。改变身份后的莱因一出现在我面前,我就确定是他,就像用望远镜寻找一等大星般容易!”

沃恩走回来,走向电话,打到布雷德家。“斯托林斯?我是沃恩警官。让我手下哪个人马上来接电话……比尔吗?听着。莱因夫妇一溜烟跑了。你有他们的相貌描述。罪状——袭击和殴打。开始行动。我以后再告诉你们他们更多的犯罪行为。”

“我无法相信,”海伦低语,“这么好的人!在罗马时他们对我很好。有文化,看得出很有钱,可爱……”

沃恩大步穿过门道走进隔壁的房间。埃勒里站在原地,看着海伦抚摩坦普尔医生的双颊;他听到警官在屋子其余地方大踏步走来走去。福克斯走到前门,在那儿踌躇。

“如果那是真的,”埃勒里若有所思地说,“莱因夫妇是坦普尔医生所指控的那种人,那么他们当然有充足理由对你好了,布雷德小姐。对于他们来说,发现你是一位美国百万富翁的女儿,可是轻而易举之事。另外,如果他们在欧洲进行了抢劫……”

“从这房间的情况看,”埃勒里冷冷地说,“他们怕是逃之夭夭了。”

“办事跟娱乐结合,”警官怒冲冲地说,“我想你是对的,医生。他们想必埋藏了什么赃物。今天早晨发生了什么事?”

“嗯,”警官说,“这事可难办了。莱因夫妇到底在哪儿?”

坦普尔医生淡淡一笑。“今天早晨?过去两个星期,我一直时不时地悄悄在四处窥探。我一直在找它……今天早晨我走了过来,终于肯定,那东西藏在了哪儿。我径直走向埋藏地点,开始挖掘,突然间我一抬头,发现莱因就在我面前。接着像天塌了一样,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我想,莱因,或者说,特拉克顿,或者管它什么名字,一直在暗中监视我,意识到事情败露后,把我打昏,挖出赃物,跟他妻子跑了。”

“先别想说话,”海伦轻声说,“躺着休息一会儿。”坦普尔医生又倒了下去,闭起眼睛,叹着气。

坦普尔医生坚持他能走,由福克斯扶着,趔趄着走出屋子,进了树林。其他人跟着。他们发现,进入树林只三十英尺,草地上就是一个张着大口的洞,大约一英尺见方。

他喘着气,“我——”

“怪不得苏格兰场追踪不到他们,”沃恩说,他们此时正回布雷德伍德去,“假名……我对你可大为不满啦,坦普尔。你到底是为什么不把你知道的事告诉我们呢?”

海伦润湿坦普尔医生的额头,把水滴进他的唇间。他呻吟起来,两眼扑闪;又一次呻吟之后,双臂抖颤,无力地想尝试坐起身。

“因为我是个傻瓜,”医生阴郁地说,“我想揭露整个事情。而那时我不能确定——我不想因此控告了无辜的人。我真不愿看到他们逃走。”

“稍等一会,”沃恩说,“我想他正在醒过来。”

“别担心这个。我今晚就将他们捉拿归案。”

福克斯在狂暴地打电话。“找不到离这儿最近的马什医生,”他说,“我来试试——”

但结果是,沃恩警官过于乐观了。夜幕降临时,莱因夫妇仍然逍遥法外。警方没有发现他们的任何踪影,也没有发现符合他们相貌的夫妇。

他们进了一间迷人的起居室——曾经一直迷人,但现在看来像是被汪达尔人[6]横扫过似的。两把椅子翻了过来,一张写字台的抽屉从它们的槽沟里突出来,一只钟倒了,上面的玻璃碎了……在他们把这失去知觉的人放在一张长靠椅上时,海伦匆忙走开,一会儿之后捧了一盆水回来。

“想必分开跑了,化了装。”沃恩咆哮着说。他给巴黎、柏林、布达佩斯和维也纳都发去了电报。

福克斯跳起身,急忙上了莱因屋子的石头台阶。埃勒里和沃恩轻轻抬起那一动不动的人体,跟在后面。

星期五来了又走,四处寻找逃跑英国夫妇的人员仍然没发来消息。这对夫妇的形貌描述书,随同他们护照照片的复印件,张贴在全国法院和警察局的上千个布告栏上。加拿大和墨西哥边境被严密监视。但莱因夫妇再一次证明了在美国这样一个大巢中去除两只蚂蚁的困难。

“让我们把他弄进屋去,”警官怒声说,“福克斯,你打电话找医生。来,奎因先生,帮我抬他。”

“他们想必有一个什么都安排好了的躲藏处,来应对这样的紧急情况,”沃恩警官郁郁不乐地说,“但一段时间后我们肯定能抓住他们。他们不可能永远藏起来。”

“伤得很厉害,警官,”福克斯声音低沉地说,“我弄不醒他。”

星期六上午,从国外来了三封电报。一封来自巴黎警察局局长:

坦普尔医生身子软软地躺在那儿,眼闭着,深色的脸发灰,前额上有一道深深的鞭痕。

符合描述的夫妇在一九二五年因袭击抢劫被巴黎警方通缉,姓名为珀西·斯特朗先生和夫人。

“他——我还以为他死了。”海伦颤抖着说。

第二封来自布达佩斯:

“发生什么事了?”沃恩喘着气,“啊呀,是坦普尔!”

特拉克顿及其妻子自一九二〇年以来因偷盗珠宝被布达佩斯警方通缉,符合你方描述。

当他们冲到莱因屋子前面的空地时,发现福克斯在他们面前,跪在草地上,把一个躺着的人的头放在他的膝盖上。海伦脸白得像她的上衣,双手紧抓着胸口,俯身对着他们。

第三封,也是信息最多的,来自维也纳:

“海伦·布雷德!”沃恩喊道,“快点。”

符合描述夫妇在此名为珀西和贝思·安列克斯特,因骗取法国游客五千法郎和去年春天偷窃珍贵首饰被通缉。

后来他们听到了一声微弱的尖叫,是从莱因住地那边传来的。

如该夫妇被美方逮捕,望即引渡未追回的赃物。

福克斯脚步没停。他朝树那边做手势,嘴里喊着什么他们听不清的话。

后附被盗珠宝的详细说明书。

两人跳起身,警官叫喊:“福克斯!怎么回事?”

“当我们抓到他们时,会有一场国际纠纷,”警官咕哝着,他、埃勒里和亚德利教授坐在布雷德伍德门廊里,“法国、匈牙利和奥地利都要他们。”

警官突然站起身,埃勒里正半闭着眼抽烟,见状吃了一惊。隆隆声停止了。福克斯站着不动,像一个勇敢的侦察兵,翘首朝西。然后他丢下割草机,拔腿就跑,跳过一个花坛,朝西边跑去。

“也许国际法庭会召开一次特别会议。”埃勒里说。

他们陷入了沉默。车道环抱的花园里活动着身穿灯芯绒衣裤的福克斯的高大身影,伴随着割草机的隆隆声。

教授做了个鬼脸。“有时你让我着恼。为什么你不能精确些?它叫国际常设法院,这样一次会议叫作‘非常的’,不叫‘特别的’。”

“你在跟我开玩笑,”沃恩低声自语,然后补充说,“我会待在这儿,直到世界末日。”

“哦,天呐!”埃勒里转动着眼珠说。

“一个修辞性问句[5],”埃勒里对着他的香烟皱着眉头,“坦白地说,我也困惑不解。他放弃了吗?看来不可能。疯子是永不放弃的。那么为什么他会拖延呢?是等我们觉得没有希望而退却、放弃这个案子之后再行动吗?”

“我想布达佩斯先遭的殃,”沃恩说,“在一九二〇年。”

“我刚才一直给记者们说那些老生常谈的废话,”沃恩抱怨道,“进展呀之类的。这案子将因这些进展而陷入死胡同,奎因先生。克罗萨克究竟在哪儿?”

“如果苏格兰场也要他们,”教授大胆地说,“我也不会觉得惊奇。”

海伦·布雷德从屋子里走出来,身穿白色薄棉纱裙,像一片春云般美貌。她低声道了早安,下了台阶,转向西边的小路。

“不见得。他们是一群技术精湛的家伙。如果苏格兰场没有认出描述书上的人,那么你可以拿一切打赌,伦敦没有他们的犯罪记录。”

“什么该死的也没有!”

“如果他们真是英国人,”埃勒里说,“他们会避开伦敦。虽然他们原本很可能是中欧人。剑桥口音是最容易习得的文雅口音之一。”

“什么进展也没有,警官?”

“有一件事是肯定的,”警官说,“他们所埋藏的赃物是从维也纳盗得的珠宝和钱。我会给珠宝协会和各个常规渠道发出警报。但这是浪费时间。他们看上去不像和美国的销赃者很熟悉;除非缺少现金,他们也不敢接近正经商人。”

星期四早晨,埃勒里闲逛着前往布雷德伍德,发现沃恩警官坐在门廊里,把一条手帕塞在他晒黑的脖颈和不挺括的领子之间,扇着扇子,一股脑儿地咒骂着炎热、警察、布雷德伍德、这案子和他自己。

“我在想,”埃勒里低语,眼望着远处,“为什么南斯拉夫那边没有回音?”

所以沃恩警官,如埃勒里所说,像个不开心的小罗洛般行动起来。地方检察官艾萨姆采用简单的待在自家办公室里的方法,精明地退出了这个案子。埃勒里在亚德利教授的水池里纳凉,阅读教授的优秀书籍,并为有一个假期——既是身体的,又是精神的——感谢他的五花八门的神灵。与此同时,他仍有些担心地注视着路对面的那所大屋子。

那天晚些时候表明,沃恩警官的南斯拉夫同行行事缓慢原来有个正经原因:他们在核对有关搜查莱因夫妇进展的报告,这些报告每隔几分钟由电报和电话输送进来。

进一步调查了珀西和伊丽莎白·莱因在英情况,未获成果,建议与欧洲大陆警方核查。

一名警探急急忙忙进来,手里挥着一个信封。“电报,长官!”

一封来自苏格兰场的电报好不容易打破了这种单调。电文如下:

“啊,”沃恩说,一把抓过信来,“我们马上就会弄清了。”

安德鲁·范躲藏在西弗吉尼亚的山里。斯蒂芬·梅加拉固守在他的游艇里;除了船长斯威夫特,船员们经沃恩警官允许,都被给付了工资,打发走了。梅加拉的护卫——两名警探,懒洋洋地待在甲板上,饮酒,抽烟,打卡西诺牌[4]。梅加拉坚持遣散他们,他简慢地说他完全有能力照应自己。然而,水上警察继续巡逻海峡。

但这封来自南斯拉夫首都贝尔格莱德、由警察局局长发来的电报只是说:

布雷德太太在她的卧房里为她的罪孽暗自哭泣。乔纳·林肯,忘了他说过的威胁话语,回到布雷德-梅加拉公司办公室,继续向喜爱地毯的美国分发地毯。海伦·布雷德到处走动,脸上红扑扑的,几乎脚不沾地。赫丝特·林肯在跟坦普尔医生吵闹了一阵子后,带了全部家什去了纽约。坦普尔医生此后在布雷德伍德四处悄悄踱来踱去,嘴里衔着烟斗,他的黑色眼睛比以往更黑。牡蛎岛一片沉寂;偶尔凯基姆会露面,但他只管照料自己的事,划着他的小船装着供应品和邮件来来回回。福克斯一声不响地继续修剪草坪和开车。

因黑山作为独立国家业已正式消失,档案难寻,尤其是二十年前之档案。有关特维尔兄弟和维尔加·克罗萨克报告延搁,请谅解。两家之确实性无问题,然对血仇之存在,特工正予以侦查,成败两周内电告。

他感到悔恨;比那更甚,他感到担心。他的脑子没有给这案子提供合乎逻辑的解决办法,这固然使他心有不安,而尤为使他不安的是,出于惰性,这案子看起来已经寿终正寝。克罗萨克在哪?他到底在等待什么呢?

[1] 这里指的是他的父亲。

埃勒里哼了声,把烟蒂扔进草丛里。

[2] 罗洛(Rollo,860?—932?),斯堪的那维亚海盗头子,从法国国王得到封地,创建了诺曼底公国。

教授嘻嘻笑起来。“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会把这案子一股脑儿忘在脑后。放松放松,读读《伊利亚特》[3],或者同样优秀的史诗作品。你跟沃恩划着同一艘独木舟,只是对它正在下沉这一事实表现得更得体。”

[3] 古希腊史诗,相传为荷马所作。

“受挫的警察们有些普遍征兆。你知道,我一辈子都跟一个警察[1]生活在一起……沃恩警官,用报上最客气的话来说,就是束手无策。他查不出任何具体的东西,所以他成了好斗的法律捍卫者。到处追查人,驱使手下投入狂乱的无用活动中,朝朋友们大声嚷嚷,对同事不理不睬,平常行事就像不开心的小罗洛[2]

[4] 一种牌戏,由二至四人参加,以各人所持之牌与场中的牌互相组合,配成有利的牌来比赛得分的游戏。

“哪些迹象?”

[5] 以修辞手段表意而不须回答的问句。

“所有的迹象告诉我,”两天后,星期三,埃勒里对亚德利教授说,“正义在偃旗息鼓。”

[6] 公元四五世纪时入侵罗马帝国的日耳曼民族,四五五年洗劫罗马城。后喻指文化、艺术的破坏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