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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两种三角关系

“假如,”罗曼慢吞吞地说,“假如我能绝对保证那天夜里我在哪里——我的意思是,通过可靠的证人,那会让我洗脱嫌疑吗?”

“嗯?”沃恩吼叫起来,“我没时间整天陪着你。快说!”

“哦,”艾萨姆说,“那当然会,罗曼。”

让埃勒里惊异的是,罗曼没再勃然大怒,反而深思起来。警官的鼻孔颤动,看来他偶然想到了什么。艾萨姆张开嘴想说话,沃恩拿肘顶了下他,于是他闭上了嘴。

除了埃勒里,谁也没注意到他们身后起了一阵小小骚动。乔纳·林肯的沉着消失了,他怒吼着,努力想挤到前面来。埃勒里牢牢抓着他的二头肌,在埃勒里的手指下二头肌正鼓胀、变硬。但林肯突然停了下来。

“哦,是吗?”警官文雅地说。

“好吧,”罗曼突然说,他鼻孔四周有点泛白,“我本来不打算说出这事,因为这牵涉到——嗯,某些人可能会产生误解。但我们必须离开这儿……我过去是——”

“我告诉过你!在岛上。”

“罗曼,”乔纳的声音清晰地传来,“如果你再说一个字,我发誓会杀了你。”

“你听到我的话了。我不让你和那老公羊溜走——绝对不让。当然你们一直没做出格的事。但在我看来,你们俩现在处于危险的边缘。托马斯被害那个夜里你们在哪里?”

沃恩急转身。“喂,喂!”他怒喝,“那是什么话?别插手这事,林肯!”

“为什么?”他问,使劲地忍着火气,“你们并没发现我们有什么问题,警官。我们是些安分守己的小老百姓,不是吗?”

“你听到我的话了。”乔纳说。

罗曼的表情立即变得凶狠起来。他握紧拳头,朝前迈了一步。他身旁的警探们立即向中心逼近,以防不测。但罗曼那朦胧的想讨好人的意愿压住了他的暴躁脾气,他放松下来。

罗曼摇着他的大脑袋,笑了起来——一种狗吠似的短促笑声,埃勒里听得后颈的汗毛直竖。“不见得,”他简慢地回答,“我把你丢进过海湾一次,我可以再做一次。我根本不在乎你或这个肮脏地方的其他任何人。以下就是内情,警官。那天夜里十点半到大约十一点半——”

“哦,你们不会得到允许。”沃恩平静地说。

乔纳一声不响地朝前冲,双臂挥舞。埃勒里嘀咕着什么,用一只胳膊搂着他脖子把他往后拽。一名警探跳过来抓住乔纳的领子,来了个勒颈动作。短暂挣扎了一会儿后,乔纳一屁股坐了下来。他气喘吁吁,两眼杀气腾腾地盯着罗曼。

“莫明其妙的话,”亚德利教授咕哝着,脸色苍白,“完全是莫明其妙的话。这人完全精神错乱。引用《马太福音》[2],窜改埃及和基督神学……”

罗曼慌忙说:“我在牡蛎岛上跟布雷德太太在一起。”

“安静!”罗曼凶悍地说。那疯人张大嘴,坐下来。

乔纳挣脱了埃勒里的胳膊。“好的,奎因先生,”他冷冷地说,“我现在没事了。他既然已经说了,那就让他把那点话都说出来。”

非常突然地,老斯特赖克在摩托艇上站起来。“这是一种迫害!”他尖叫道,“大凡先知,除了本地本家之外,没有不被人尊敬的!哈拉克特要求宣传福音的权利——”

“你什么意思——在牡蛎岛上跟布雷德太太一道?”警官问,两眼眯缝起来,“单独跟她一道?”

“我们要求离开。”

“哦,你这个年纪的人会这么说,”罗曼厉声说,“我就是这意思。我们在海岸边树下一起待了一个小时。”

“是吗?”

“那天夜里布雷德太太是怎样到岛上去的呢?”

“对是对,”罗曼耐心地说,“但不是这个样。他们都很害怕,像一群孩子。他们想离开,而你们不让走。我倒不是担心他们,问题是别的人。我们肯定再也招揽不到其他顾客了。”

“我们有个约会。我坐在我的船里,在布雷德伍德码头等她。我刚到那儿她就露面了。十点半不到。”

“嗯,那对你们来说不对吗?”

沃恩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磨损得不成样子的雪茄,插进嘴里。“你先回到岛上去,”他说,“我们会调查你的情况。把这疯子带上……现在,林肯先生,”他转身背对着罗曼,说,“如果你不介意跟这肮脏卑鄙的怪人动手,那你就去干吧。我——呃——我要回屋去。”

罗曼朝身后斯特赖克那畏缩的身影瞥了一眼。“你们刚刚毁了那位大人和我的生意。你们把我们的客人们关在了岛上。”

罗曼站在码头上眨眼。警探们从他身边走开。乔纳脱了上衣,卷起袖子,走上前去。

“说下去,”警官咆哮说,“你想要干什么?”

“一,”乔纳说,“为了对我妹妹的无礼。二,”他说,“为了弄得一个非常愚蠢的女人对你着迷……为它们还账吧,罗曼。”

他马上开口说:“我们不想打扰你,警官。但我们想要解决问题。”他的语调很有礼貌,两眼紧盯着沃恩,不理会乔纳·林肯。乔纳呼吸平稳,几乎是好奇地观察着罗曼。

那疯子抓着舷边,尖叫:“保罗,快跑!”

罗曼的双腿牢牢立在木板上。牡蛎岛那玩具似的一排绿树、他身后行驶的海伦号长长的白色船身,不知怎的,作了他合适的背景。不管其他方面怎么样,他无疑是一个豪爽之人。但他脸上有种犹豫和一种想取悦某人的笑容,那使他的心理状态昭然若揭。

罗曼迅速看了看四周怀着敌意的面孔。“先去了你的尿布吧。”他说,耸耸他的阔大肩膀,半转过身子。

保罗·罗曼高大的棕色身躯在码头上耸立着。皮包骨的小个子斯特赖克,那疯狂的埃及学家,坐在系在码头上的一条小摩托艇上瑟瑟发抖。两人都穿了衣服;看来,不朽的拉-哈拉克特为了这次访问,没拿他那乱七八糟的神之手杖,也没穿白袍,他模糊地意识到,作为凡人能完成比上帝更多的事。警艇在附近游弋。几名警探站在罗曼的身边。

乔纳的拳头打在那人的下颚上。这一击带着几星期来乔纳一直怀在心中的所有仇恨,打得又准又狠。这一击会使一个普通人失去知觉;但罗曼是头公牛,只是使他打了个趔趄。他又眨了眨眼,一声猫似的嗥叫使他脸上的俊美一扫而光,他的大头棒似的右拳倏地抬起,来了个上勾拳,把乔纳打离地面一英寸,然后倒在木码头上,失去了知觉。

乔纳表情严峻地朝前走着。

沃恩警官的温和消失了,他对手下人叫喊:“退后!”然后像一根梭镖似的跳上前去。罗曼以最快的速度,从码头上跳进斯特赖克畏缩在里面的摩托艇中,差点把船弄沉。接着他用手猛地把船推开。马达噼啪作响,船朝牡蛎岛飞也似的驶去。

他们沿小路迈步向前。在网球场附近,他们遇到了坦普尔医生,医生正拎着黑包匆匆赶路。坦普尔笑了笑;他看来想着什么心事,没有注意到来自牡蛎岛的两名来访者。

“我上警艇追,”警官镇静地说,“你们把这可怜的家伙弄回去——几分钟后我就到你们那儿去。那家伙得教训一下。”

“嗯。”警官说。他看看那拳头,咧嘴笑了。“很高兴和你一道去。”

当警艇飕飕响着从码头开走去追赶摩托艇时,埃勒里跪在倒下的格斗者身旁,轻轻拍打他没有血色的脸颊。亚德利教授俯卧在码头上,从海峡里掬了一手掌水。

“我能一道跟着去吗?”乔纳轻声问,他的右手大拳头已经捏紧。

警探们喊叫着,为像亚哈船长[3]一样剥去上衣站在警艇船头上的警官鼓劲。

警官搓搓双手。“哦,这不是很好吗?成,比尔,我就来。我们把跟布雷德太太的谈话推迟吧,奎因先生,那事以后再说。”

埃勒里把水滴到乔纳的脸上。“一个了不起的正义胜利的榜样,”他冷冰冰地对教授说,“醒醒,林肯;战争[4]结束了!”

“那个叫罗曼的家伙和那个老头在下面码头那儿,”那警探说,“要跟你讲话,长官。”

十五分钟后,大家坐在殖民地时期的房子里,这时沃恩警官绕过角落走过来。乔纳·林肯坐在一把摇椅里,两手托着下巴,似乎在为下巴还连在他的脸上感到惊奇。埃勒里、艾萨姆和亚德利教授不理会他,背朝着他平静地抽烟。

沃恩手下的一个警探站在那儿。

警官的脸,由于鼻子周围有血迹、一只眼睛下方有处刀伤,虽然不完全像天使一般和善,却表现出他对刚才的角斗感到满意。

“我恐怕——”林肯说到一半停住了,他们都朝楼下一个台阶转过身来。

“你们好,”他兴高采烈地打着招呼,脚步重重地走上柱子间的门廊台阶。“嗯,林肯先生,你的代理人把他撂倒了。这是一场高尚的搏斗,有一个喜欢向女人献殷勤的男人要一个月都不敢照镜子了。”

“奇怪,”埃勒里说,“在我看来,她说得相当清楚明白。警官,我想我们应该跟布雷德太太谈谈。”

乔纳呻吟着。“我——老天爷,我只是力气不够。我不是懦夫。但那家伙——他是个歌利亚[5]。”

乔纳的笑容消失了,在他的目光深处有什么藏而不露的东西。“我毫不知情,”他断然说道,“别理她;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嗯,我就是他的小小的大卫[6]。”沃恩吮了下撕破的指关节,“我以为那老疯子要大发脾气哩。我实际上打败了他的大弟子!异教,是吧,教授?你最好去洗一洗,林肯先生。”他收敛了笑容,“我们回过来谈正事。见过布雷德太太了吗?”

“顺便问一句,”埃勒里低声说,“为什么你妹妹对布雷德太太这么反感,林肯先生?”

突然乔纳站起来,进了屋。

乔纳热切地点点头,“我绝对担保——”

“我想她仍然在楼上。”艾萨姆说。

“你能为她担保吗,林肯先生?”艾萨姆问。

“哦,”警官说,迈步跟在乔纳身后,“让我们赶在林肯之前到她那里。他做事一直都有绅士派头,但这是一次官方调查,该是我们从某个人那里弄到真相的时候了。”

警官摩挲着下巴。“看不出有什么害处,只要在需要她时我们知道在哪儿能找到她就行。”

看来,海伦仍在赫丝特·林肯的房间里。斯托林斯认为坦普尔医生也在楼上——刚才医生带了药箱上楼以后就没再露面。

“嗯……你看怎么样,沃恩?”

他们到达卧室层时,正巧看见乔纳走进他的卧室。按照斯托林斯的指点,大家走到屋子后部的一扇门前,警官敲了敲门。

“在岛上,我想。他没在这儿附近露脸,那肮脏的——”乔纳咬着嘴唇,耸耸肩,“赫丝特可以离开布雷德伍德吗,艾萨姆先生?”

布雷德太太用发抖的声音说:“是谁?”

“嗯,”艾萨姆说,“罗曼现在在哪儿?”

“沃恩警官。我们可以进来吗?”

乔纳凝视着他的背影。“她回来后告诉我,她跟罗曼和那整个该死的裸体事件都完了。她要离开这儿,去外面什么地方——纽约,她说。想要独自去。这对她是件好事。”

“谁?哦,稍等一会!”一阵惊慌的妇女的声音。他们等了会儿,门稍微开了一点,布雷德太太颇为漂亮的面孔露了出来,她两眼湿润,神情忧虑。“什么事,警官?我——我正病着。”

门开了,坦普尔医生露了面。“她这会儿安静了;别打扰她,”他怒冲冲地说,“你可以进来,布雷德小姐。”海伦点点头,走了进去,轻轻在身后关上门。“她会好的。我会给她打镇静剂——拿我的包……”他急忙下楼去了。

沃恩把门轻轻推开。“我知道。但这事很重要。”

警官冷漠地说:“当然这不关我的事,但你妹妹认为他会为她朗诵诗歌吗?”

她身子后退,他们走了进去。这是一个十分女性化的房间:香味,饰物,镜子,梳妆台上放满了化妆品。她不断后退,把睡衣在身上裹得更紧。

乔纳咧嘴微笑起来。“现在一切都结束了,警官,所以我想,让你知道也没有什么危害。赫丝特迷恋着牡蛎岛上那个无赖罗曼。但刚才她急急忙忙回来了。看来他——嗯,向她调情。”他的脸色阴沉下来,“又一笔我得跟他算的小账,他妈的这坏东西!但在某一方面我觉得还得感激他。他擦亮了她的眼睛,让她恢复了理智。”

“布雷德太太,”艾萨姆说,“你丈夫被害的那个夜里十点半到十一点,你在哪儿?”

“为什么她要离开牡蛎岛?”沃恩问。

她停止拉扯身上的睡衣,止住了脚步;看上去,几乎也停止了呼吸。“你什么意思?”她终于用平板的声音问,“我跟我女儿在剧院里,跟——”

“是她的新英格兰道德意识,”亚德利教授低语,“处于剧烈爆发中。”

“保罗·罗曼,”沃恩轻声说,“说你跟他在一起。”

“一种剧烈的感情经历的反应,”埃勒里说,“心理学,对吗?”

她结巴着说:“保罗……”她的黑色大眼睛令人印象深刻,“他——他说的?”

“我不知道是什么使她得了歇斯底里症。”艾萨姆皱眉说。

“是的,布雷德太太,”艾萨姆低沉地回答,“我们知道,这对你来说有多么痛苦。但假如该事就只是男女间的风流韵事的话,那么显然与我们无关。说实话吧,我们保证今后不会再提及此事。”

他让女子身体仰卧,其他人慢慢离开房间。乔纳红着脸,紧张不安,但以一种扬扬得意的姿态轻轻关上了门。

“那是谎言!”她叫道,突然在一把印花棉布椅子上坐下来。

“出去!”坦普尔医生专横地说,“每个人。”

“不,布雷德太太,这是真话。这跟以下事实相符:虽然你和布雷德小姐一起去了公园剧场,但只有林肯先生和你女儿坐出租车回到这所房子来。而这也跟这一事实相符:那晚九点钟左右,公园剧场的看门人看到一名像你这样的女子在第一幕中间离开……罗曼说他和你有个约会,你和他在码头附近见的面。”

赫丝特的眼珠似乎在眼窝里转动;接着她垂下头,像一个弄瘪了的包倒在床上。

她蒙住耳朵。“请别再说了,”她呻吟着,“我是疯了。我不知道那是怎么发生的。我是个傻瓜……”他们面面相觑。“赫丝特恨我。她也想得到他,她认为——她认为他正派……”她脸上的皱纹非常清晰地显露出来,就像是新蚀刻上去的。“但他是最坏的野兽!”

“嘘,赫丝特!”海伦激烈地说,“你不是那个意思。听话,安静下来。你在大吵大闹。”

“他不能再做那种事了,布雷德太太,”沃恩警官严酷地说,“没有人在审判你或是试图审判你。这是你自己的生活。如果你愚蠢到和那无赖搅和在一起,我想你已经吃够苦头了。现在我们关心的只是:你是怎么回家的?那个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布雷德太太脸色通红,双唇颤抖,张口结舌,双肩晃动。接着她发出一声低喊,转身不见了。

布雷德太太的手指在膝上扭动着,一阵无泪的哽咽几乎使她窒息。“我——我在演出中途早早从剧院里溜了出来;我对海伦说我感到不适,坚持让她留下等乔纳……我到了宾夕法尼亚车站,乘头趟火车回来——幸巧几乎立即就有了一列。我——我提前一站下车,雇了一辆出租车到了靠近布雷德伍德的一个地点,步行走了余下的路。看来附近没有任何人,所以——所以……”

“滚出去,你——你——滚到我看不见的地方!”她叫喊着,“我恨,恨你,以及属于你的一切。滚出去,我说,滚出去!”

“自然,”艾萨姆说,“你不想让布雷德先生知道你回来了。我们理解。”

海伦匆忙向前查看。坦普尔医生迫使双脚乱踢的女子回到床上,猛烈抽打她的脸。一声尖叫震颤着沉寂了下去。赫丝特在床上半坐起身,凝视着布雷德太太苍白的胖脸,理智一下子回到她眼里,眼神带着一种残忍的仇恨。

“是的,”她低声说,面孔染上一种模糊的不健康的红色,“在码头上我遇见——他。”

“怎么回事?”布雷德太太喘着气说,“发生什么事了?”

“那是什么时间?”

沃恩和乔纳赶紧上前帮忙;女子尖锐的笑声增加了一倍音量,她开始挣扎。就在此时,埃勒里听到从门廊传来的快速脚步声,回头一看,穿着便服的布雷德太太和海伦出现在过道里。

“将近十点三十分了。”

“歇斯底里症![1]”医生转过头急促地说,“帮我把她弄到床上去。”

“你肯定什么都没看到、听到?也没遇到任何人?”

女子满脸通红,目光狂暴,看来失去了理智。她的嘴歪张着,发出一声声尖叫,像是失去了对声带的控制。

“肯定。”她抬起头,眼里带着痛苦。“哦,你们认为,要是我见到什么东西或什么人,我会不说吗?而当——当我回来时,我偷偷溜进屋,直接进了我的房间。”

他们发现坦普尔医生把赫丝特·林肯抱在怀里,轻轻地理顺她散乱的头发,想让她安静下来。

艾萨姆正打算问另一个问题,这时门被无声地打开,海伦·布雷德出现了。她站着不动,目光从她母亲悲伤的脸看到男人们的脸。“怎么回事,妈妈?”她语气坚定地问。

楼上是几间卧室。他们到达楼梯时,正看到坦普尔医生强壮的身影飞快穿过一个房间的门道……尖叫声持续不断,一阵接一阵的,那是一个女子尖锐的歇斯底里的叫声。

布雷德太太把头埋进双手,啜泣起来。

叫声来自二楼。当他们跑进会客室,经过男管家斯托林斯身边时,发现他站在楼梯口,脸上毫无血色。巴克斯特太太僵硬的颈子从后门伸进来。

“这么说,你全都说出来了,”海伦低语,慢慢关上门,“你太软弱了,就不能瞒着不说吗。”她怀着轻蔑从沃恩看到艾萨姆,再看到那啜泣的女人。“别哭,妈妈。说就说了;其他女人试图重温罗曼史还失败了哩。上帝知道……”

林肯爬起身,跟在医生身后冲去,埃勒里紧随其后,其他人都蜂拥而上。

“别说了,”沃恩说,“这对大家来说都不愉快。你和林肯怎么知道那天晚上你母亲在哪儿的,布雷德小姐?”

“我的上帝,”艾萨姆声音嘶哑地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海伦在她母亲身旁坐下,拍着她弓起来的宽背。“好啦,妈妈……当妈妈那晚离开我时——嗯,我就知道。但她不知道我知道。我自己也很软弱。”她凝视着地板,“我决定等乔纳;我俩以前都注意到——嗯,某些事情。当他来后,我告诉了他。我们回到家里。我朝这个房间里看了,母亲躺在床上,睡着了……可是,当你们第二天早晨发现那——尸体……”

“赫丝特!”坦普尔医生叫道,冲向前去,撞倒了林肯,在拐弯处消失了。

“她对你承认了吗?”

“是的。他们——”可怜的林肯,他的愤慨注定永远表现不出来了,他的嘴保持着张开的状态,其他人则呆若木鸡。因为这时,从屋子里什么地方传来一阵尖锐的狂笑。

“是的。”

“就她一个?”

“请容许我问两个问题。”埃勒里认真地说。女子那非常像她母亲的大眼睛转向他。“你第一次怀疑有什么事要发生是在什么时候,布雷德小姐?”

“几分钟前。那警探不肯——”

“哦!”她摇摇头,似乎感到痛苦,“几星期,几星期以前。”

坦普尔医生从嘴上拿下烟斗,目光从容。“什么时候回来的?”他问。

“你认为你继父知道吗?”

“林肯小姐回来了?”警官迅速问。

布雷德太太突然抬起头,泪水使她脸上的脂粉斑驳陆离。“不!”她叫道,“不!”

“好!”红潮从林肯的怒容中退去,他变得镇静了些。坦普尔医生平静地抽着烟,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无论如何,这地方像个监狱,”乔纳抱怨道,“我妹妹好不容易来到布雷德里德。刚从牡蛎岛回来,而那儿那个男人——”

海伦低语:“我肯定他不知道。”

“你认为梅加拉遇到了无耻的恶作剧?”艾萨姆问,“不,事情正像沃恩警官说的那样。”

地方检察官艾萨姆唐突地说:“我想这就够了,我们走吧。”他朝门口走去,跨步进入大厅。

乔纳抹抹额头,喘着气。“这儿发生的一切都太奇怪了。该死,我们没有离开的权利吗?我听说,你们一伙人跟坦普尔去了游艇,我想——”

沃恩警官、亚德利教授和埃勒里温顺地紧随其后。

“别慌,林肯先生,”警官冷冷地说,“梅加拉好好儿的。只是疝气。你在烦恼什么?”

[1] 又称癔症,神经症的一种,表现为各种感觉、运动或精神障碍。

“坦普尔!”他叫道,不理会其他人,“梅加拉怎么啦?”

[2] 《圣经·新约》第一卷。“大凡先知,除了本地本家之外,没有不被人尊敬的!”译文采用自中国基督教协会译《圣经》。

与此同时,乔纳·林肯高大的身影沿小路转过拐角猛冲过来,和埃勒里撞了个满怀,乔纳退后一步,口里嘟囔了点道歉的话。

[3] 指美国小说家赫尔曼·梅尔维尔(1819—1891)的小说《白鲸》中的悲剧性人物“海中之王”亚哈。

“啊,是的。”艾萨姆说。

[4] 作者这里用了“战争”这个大词,而没用“格斗”一类词,具有调侃意味;这使人联想到与这里的“林肯”同姓的亚伯拉罕·林肯时代的南北战争。

“会开完了?”坦普尔问,不知他把药箱存放在了哪儿,这会儿正抽着烟,空手沿小路闲荡。

[5] 《圣经·旧约·撒母耳记》中的人物,为以色列的敌人非利士人的勇士。他身材高大,头戴铜盔,身穿重甲,作战时所向无敌,后来被大卫用投石器掷出的石头砸死。

当埃勒里、亚德利教授和艾萨姆绕过屋子的东边侧房时,有人从后面朝他们打招呼。三人都迅速转过身看,原来是坦普尔医生。

[6] 大卫(1040—970BC),古以色列国国王。本是牧羊童子,聪明勇敢,曾用投石器杀死非利士人勇士歌利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