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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福克斯一席话

那高个子男人停住脚步,身子前倾向交叠的双手,指关节衬着深色桌子呈现白色。“看在上帝的份上,警官,”他说,“给我一个机会!是的,我是彭德尔顿。但我告诉你,我在这件案子里是无辜的!我想走正道——”

“没有?好的,我们来谈谈。假设我在纽约碰上个窃贼。一家首饰店的保险箱被砸开了……你认为我碰上的那人不需要做任何解释?再想想吧。”

“哦,”警官说,“这就好。现在我们知道问题在哪里。你是菲尔·彭德尔顿,你因盗窃,在伊利诺伊州的范达里亚州立监狱里服过五年刑。去年那儿的越狱事件中,你英勇地救了监狱长的性命。伊利诺伊州州长减了你的刑。你有前科——在加州斗殴,在密歇根州[1]入侵住宅。因两罪服刑……现在,如果你老实,我们不想加害你。如果你不老实,不坦白承认,我收拾你容易得很。是你杀死了托马斯·布雷德吗?”

那人的双眼显出苦闷之色。“我没有什么要辩解的。”

那个在布雷德伍德被叫作福克斯的人无力地瘫倒在一把椅子里。“没有,”他低声说,“上帝作证,警官。”

“你蹲过大牢,不知道吃官司是什么意思?好,好,”警官微笑着说,“可我告诉你,彭德尔顿,你他妈的像个傻瓜。我并不因为你尝过铁窗滋味而歧视你……”他的微笑消失了。“我说的是实话,彭德尔顿。否认对你没有任何好处。你现在身处困境,懂吗?你有前科,在这种情况下,你最好坦白交代。”

“上一份工作你是怎么得到的——从那个给你证明书的人那儿?”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他头也不抬地说:“我想从头开始。他——他没有问题。生意不好,他解雇了我。仅此而已。”

“你吃过官司。”

“做这园丁兼司机的双重工作,有什么特别的动机吗?”

福克斯嘟囔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没有,这是室外活,薪水高……”

“好小伙子,”沃恩挖苦道,“胆子可真大。而且厚脸皮。你这样没有出路,彭德尔顿。因为我们了解你的所有情况。”

“好。如果你期望对你的事加以考虑的话,你得澄清你对马隆的那次访问。如果你想走正道,为什么还会去找像马隆这样的一帮匪徒?”

那人的步子停了一会儿,接着又重新开始走动。他的脸上仍然没有表情。

福克斯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随后他站起身,脸色沉了下来,“我有权利过我自己的生活——”

“好,”沃恩说,懒懒地坐下,“后果由你负责——彭德尔顿。”

“你有当然,彭德尔顿,”警官和蔼地说,“那才对。我们会帮助你。”

没有回答。

福克斯说得很快,两眼看着门道里的警探却并没看进眼去。“以某种方式,一个老——一个狱里的老伙伴跟踪我来到这里。我第一次知道这事是星期二早晨。他坚持要见我,我拒绝了——我跟他已经一刀两断了。他威胁说:‘你不想我给你老板透信吧?’所以我就去了。”

“仍然不愿意告诉我你为什么去见帕齐·马隆?”

沃恩点头,专心倾听。“说下去,孩子,说下去。”

福克斯沉重的脚步响着不间断的韵律。

“他告诉我在哪里见面——没有姓名,只有纽约的一个地址。星期二晚上,我在罗克西剧院让斯托林斯和巴克斯特太太下车后,便开车去了那里,把车停在了下一个楼区。一个匪徒让我进去。我见了——某个人。他给我提了一个建议。我说不,我要跟以前的日子一刀两断,不再干犯罪勾当。他让我考虑到第二天,如果我不照办,他会告诉布雷德先生我是什么人。我入了歧途——其余你都知道了。”

“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警官突然说,“你愿意谈吗?”

“当他听说出了件谋杀案,自然就把这事暂时搁下了,”沃恩咕哝着,“那是帕齐·马隆,是吧?”

沃恩不客气地推开门,走进小屋,部下跟着。福克斯的瘦脸颜色发灰,布满胡茬,紫罗兰色的眼睛下面带着黑眼圈。他立即热切地转过身来,然而,当他看到来访者是谁时,他又嘴唇紧闭,踱起了步。

“我——嗯,我不能说。”

“他一点儿声音都没出。”

沃恩机警地看了他一眼。“不愿背叛,是吧?那建议是什么?”

“安静吗?”

福克斯摇摇头。“我不愿再说什么,警官。你想帮我是挺好的,但如果我把实情都倒出来,那对我来说会是一个污点。”

由那名警探陪同,警官从门廊下来,从西边的小路穿过树林。园丁兼司机福克斯被监禁的小屋透过树木跃入眼帘。一名便衣警察在门阶上闲逛。

警官站起来。“我明白。嗯,咱们私下里说,我不能责备你。那听起来像是真话……顺便问一句——福克斯……”那人突然抬起头,以一种交织着惊奇和感激的神色直视着沃恩的眼睛。“去年圣诞节你在哪儿?”

“去请吧,”警官热切地说,“我这儿没有问题。”当她大步走出门廊,走上经过图腾柱的小路时,他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不过,沃恩马上又咬紧下巴。“过来,约翰尼。有件事干。”

“在纽约,警官。在找工作。我见到布雷德的广告后前来应聘,他在新年后的那天就雇用了我。”

海伦跺脚说:“你们简直都没有人性!我这就去请坦普尔医生上游艇给他看看。”

“行。”警官叹息道,“嗯,福克斯,为了你好,我希望情况如你所说。在现在这种状况下,我束手无策。你得待在附近。没有看守,也不拘留,你明白吧。但你仍处于警方的监视之下,我不希望你试图逃跑。”

沃恩咧嘴笑了。“哦,那些都是报上的谣传。没有那种事。看上去病了吗?我猜想他可能觉得不舒服。他确实说腹股沟疼得厉害。”

“我不会,警官!”福克斯叫道,新的希望呈现在他脸上。

“但斯蒂芬看上去病了。你们不会一直在卑鄙地对他严刑拷问吧!”

“继续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过活。如果你无罪,我不会跟布雷德太太谈论这事,不会向她披露你的过去。”

“对不起,”沃恩说,“无可奉告。布雷德小姐,请——”

面对这种大度,福克斯站着说不出话来。警官给他手下人打了个手势,离开了小屋。

“我不会原谅你,”海伦生气地说,两眼闪光,“我认为你们这些人行事野蛮。今天早晨你和斯蒂芬去哪儿了?”

福克斯慢慢跟到门道里,注视着警官和两个警探沿小路走进树林。他的胸脯鼓起,深吸着温暖的空气。

“梅加拉回他的游艇了,”沃恩回答,“不,布雷德小姐,我没有义务向你解释。如果你原谅我——”

沃恩发现海伦·布雷德在那栋大房子的门廊里。

“这儿发生什么事了?”海伦问,“斯蒂芬在哪儿?我认为你应该向我们解释所有这些事,警官!”

“又在折磨可怜的福克斯。”她鼻子里哼了声。

海伦·布雷德出现在门道里,警官急急忙忙把信塞进口袋。

“福克斯好好儿的,”警官简短地说,疲惫和无助都露在脸上,“找到坦普尔了?”

“大约半小时前才由专差送来的。”那警探解释道。

“坦普尔医生外出了,乘着他的汽艇在什么地方航行。我给他留了张条子,要他一回来就去看斯蒂芬。”

在殖民地时期房屋的门廊里,一名刚才一直自在地在椅子里晃着身子的警探,这时站起,递给警官一只大信封。沃恩——今天早晨感到特别无助——一把抓过它,好像它是个保命的东西。他读信时,无助的神色消失了,面孔变得严峻起来。

“出去了,嗯?”

中午左右——当埃勒里和艾萨姆快速穿越哈里斯堡和匹兹堡之间的南宾夕法尼亚,赶往阿罗约时——那给人深刻印象的一队人马又回到了布雷德伍德。前面和两旁是骑摩托的州警,警车殿后。车辆飞速进入车道,戛然停下。轿车门打开,沃恩警官跳出来。后面慢腾腾地跟着梅加拉,他脸色难看,一声不吭,两眼机警地转动着。梅加拉立即被他的护卫们围住,绕过屋子来到海湾码头。他的游艇在等着他。在警方船只的尾随下,他回到了海伦号,在梯子上消失了。警方的船不停地围着游艇四处游弋。

沃恩朝牡蛎岛的大致方向看看,疲惫地点点头。

然而,直到沃恩和梅加拉回来,布雷德伍德都安享和平。亚德利教授信守诺言,待在他奇妙的庇护所里。

[1] 位于五大湖地区,作为汽车工业的诞生地而闻名。首府是兰辛市。

埃勒里和艾萨姆星期五夜间离开,整个星期六也不在,这并没使布雷德伍德平静无事。沃恩和斯蒂芬的神秘旅行,看来受到了整个社区的关注,成了人人嘴边的话题。连牡蛎岛都感受到它带来的震动;赫丝特·林肯费劲地一路走过灌木缠结的道路,穿越哈拉克特的“庙”和岛的东端之间的树林,询问凯基姆老人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