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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海神的秘密

好一会儿,他们都咀嚼着这意外的事实,在心里反复盘算,似乎想从中吸收点儿营养。沃恩显然感到迷惑不解。“毕竟,”他说,“即使它是——”

“我倒希望是,”梅加拉狂怒地说,“不。它属于我。”

“等一下,沃恩,”地方检察官迅速说,“这事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梅加拉先生,在我们印象中,这烟斗是布雷德的,斯托林斯让我们确信它就是。虽然我这会儿一想,很容易犯这样的错误,但它上面有布雷德的指纹,谋杀发生的那个晚上,这烟斗被他用自己牌子的烟草抽过。现在你说它是你的。我不明白的是——”

“你不是想要告诉我,”警官大喊,“这烟斗属于克罗萨克!”

梅加拉的眼睛眯缝起来,他的声调很倔强,“这儿有什么不对劲,艾萨姆先生。那是我的烟斗。如果斯托林斯说那是汤姆的,那么他不是在说谎,就是他以为那是汤姆的,只因为他注意到去年我离开前它在房间里。大约一年前我疏忽大意把它忘在那儿了。”

“一切,”梅加拉带着痛苦的无可奈何的神情看着烟斗,“你们以为这是汤姆的烟斗?哦,它不是!”

“令人不解的是,”埃勒里轻声对艾萨姆说,“为什么一个人竟然抽另外一个人的烟斗。”

“不对劲?”沃恩起了不安;埃勒里的眼睛闪闪发光,带着询问。“什么不对劲,梅加拉先生?”

“正是。”

“我原想就是这样,”他平静地说,弯腰拾起烟斗,“沃恩警官,你一提到海神头烟斗,我就知道,什么地方不对劲。”

“可笑!”梅加拉气冲冲地说,“汤姆不会抽我的烟斗,别人也不会。他自己有好多烟斗,如果你们打开他书房里的抽屉就会看到。没有人会把另外一个人的烟斗嘴放进自己嘴里。特别是汤姆,他有洁癖。”他不带感情地在手指间转动那海神烟斗,“我把老海神丢了。我拥有它十五年了。汤姆——他知道我是多么为它骄傲。”他沉默了一会,“就像他不会把斯托林斯的假牙放在自己嘴里那样,他也不会把这烟斗放进去。”

梅加拉的目光不顾那T字、那血迹、那挣扎和屠戮的迹象,只盯着一样东西——那只斗部雕刻成海神头和三叉戟的烟斗……

没人发笑。埃勒里迅速说:“我们面临一种有趣的形势,先生们。第一线光芒。你们看不到烟斗确定是梅加拉先生的这件事的意义吗?”

凉亭用帐篷遮蔽了起来,一名州警在站岗。沃恩拉开帐篷,目不转睛,梅加拉跟着走进去。凉亭里面看起来跟案发第二天早晨调查者们发现的时候一模一样——警官这方面的深谋远虑,看来似乎注定要产生效果。

“有个狗屁意义,”沃恩冷哼着说,“它只能意味着一件事——克罗萨克试图陷害梅加拉先生。”

“我不知道!但这一定有可能。”

“瞎扯,警官,”埃勒里和蔼地说,“根本不是意味此类事。克罗萨克不可能期望我们相信梅加拉杀害了布雷德。人人都知道,梅加拉在外面什么地方,几千英里开外,进行海上旅行。其次——那些T,以及和范的谋杀案的联系……简直就是一个签名。不是意味着陷害 。”他转向仍在皱着眉头研究烟斗的游艇主人,“六月二十二日,你们在哪里,先生——你的游艇、你本人、你的船员们?”

“那就太不在理了,”教授说,“你怎么知道他就在这附近?”

梅加拉转向他的船长。“我们就料到了这个,不是吗,船长?”他咧嘴一笑,胡须竖了起来,“我们在哪儿?”

埃勒里耸耸肩。“我不明白为什么。我说的有关克罗萨克的话仍然适用。人到底在哪儿?除非梅加拉能当面把他指认出来——”

斯威夫特船长脸红了,从他胀鼓鼓的其中一个蓝色口袋中掏出一张纸来。“我航海日志中的摘要,”他说,“应该能回答你,先生。”

当大家走上通往图腾柱和凉亭的小路时,亚德利教授低声说:“嗯,奎因,看来像是最后一幕了,是吗?”

他们检查了摘要:六月二十二日,海伦号在巴拿马运河通过加通湖,驶往西印度群岛。附在摘要上的是一张正式收据,确认已付给运河管理当局通过费用。

“立即带我去那里。”梅加拉简略地说,迈步朝门走去。艾萨姆看起来犹疑不定,但埃勒里迎着他的目光,点点头。他们都跟在这游艇主人后面鱼贯而出。

“全体船员都在船上,”斯威夫特船长粗声粗气地说,“我的航海日志公开接受检查。我们在太平洋上游弋向东,最西远至澳大利亚。”

“但梅加拉先生,”沃恩反对说,“我看不出——”

沃恩点点头。“没有人怀疑你们。但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要看看航海日志。”

“我现在把这事弄清了。”他恢复了平静,姿态中带有目标和勇气,“现在告诉我,你们在凉亭里到底发现了什么。有什么古怪的东西……”

梅加拉伸开双腿,前后摆动;很容易想象他坐在一艘船的驾驶舱里,在大海上随船起伏升降的样子。“没有人怀疑我们。确实!并不是我对你们的所作所为有点儿介意,你们知道……在整个航行中我们最接近死亡的时刻是离开苏瓦时我腹股沟的疼痛。”

沃恩看看艾萨姆,艾萨姆点点头。于是警官开始简洁地把两件案子中发生的所有事情说了个梗概,从老皮特和迈克尔·奥金斯在阿罗约大街跟新昆布兰-皮尤敦公路交汇的十字路口发现小学校长的尸体说起。当沃恩说到汽车修理铺老板克罗克的证词,说到那个跛子雇他开车送其去交叉路口时,梅加拉慢慢点点头,说:“是那人,是那人。”好像在排除他最后的怀疑。叙述结束了,梅加拉不带幽默地笑着。

艾萨姆看起来很不自在,警官转向埃勒里,“哦,奎因先生,你脑子里转着什么?我能看得出,你有了个想法。”

梅加拉向后摆摆宽阔的双肩。“一个名叫维尔加·克罗萨克的人。克罗萨克……我心中对此毫不怀疑。T,你说?如果它的意义和我所想的相同,那么他是这世上唯一能留下它的人。T,是吗?在某种意义上,它是一种生的象征……告诉我,在范的谋杀案以及布雷德的谋杀案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恐怕,警官,从这个物证,”埃勒里说,指着那摘要和纸条,“我们不大能相信,克罗萨克想要我们认为梅加拉是杀害他伙伴的凶手。”他抽了口烟,继续说下去,“这烟斗……”他把香烟上的灰轻弹到梅加拉手里奇怪的石南烟斗里。“克罗萨克必定知道,梅加拉先生有整个谋杀期间不在场的无可挑剔的证据。因此,我们对他的怀疑会大打折扣。但是,从这是梅加拉先生的烟斗、布雷德不会抽它这一事实来看,我们现在能确立一个有条理的推测。”

“谁?”艾萨姆叫道。

“聪明,”亚德利教授说,“如果真是这样。怎么确立?”

“你知道,是吗?”沃恩平静地说。

“布雷德不会吸这个海神头的烟斗,这是他伙伴的所有物。然而它被抽过了——显然,受害者本人触摸过。但如果布雷德没有抽这烟斗,而它上面有他抽过的证据,我们能获得什么?”

梅加拉叹口气,把双手塞进口袋。“保持冷静。坐下,船长。很抱歉把你带进像这样卑鄙的事情中来。”斯威夫特船长眨眨眼,没有坐下来;他看起来不怎么自在,朝门那儿挪了挪。“先生们,”梅加拉突然说,“我想我知道谁杀害了我的——谁杀害了布雷德。”

“巧妙,”教授咕哝着,“烟斗被弄成好像布雷德抽过它。把死人的指纹弄到烟斗柄上容易之极。”

“如果你知道,梅加拉,务必说出来,结束这讨厌的悬念!”林肯声音嘶哑地说,“这对我们大家来说是一场噩梦。”

“一点不错!”埃勒里叫道,“把烟斗弄得像是抽过的很简单。实际也许是凶手本人装烟、点烟,抽了一斗。很遗憾,贝蒂荣人身测定法[4]没有考虑到各人细菌的不同;有种理想的……哦,谁会想布置成布雷德吸过这烟斗的样子呢?肯定只能是凶手。为什么?为了加强布雷德外出徘徊的印象——穿着吸烟服,吸着烟走向凉亭,在那儿受到攻击,被杀害。”

“斯蒂芬,你知道!”海伦叫道。

“听起来像那么回事儿,”艾萨姆承认道,“但为什么克罗萨克要用梅加拉先生的烟斗做这件事?为什么他不拿一只布雷德自己的烟斗?”

“斯蒂芬……要是你能弄清这可怕的——”

埃勒里耸耸肩。“这儿有个简单的答案,如果你停下想想的话。克罗萨克从什么地方得到的这烟斗?书房里书桌的抽屉里。是吗,梅加拉先生?”

梅加拉看也不看一眼就从他身旁擦过。他走向起居室,其他人跟着,跨着大步,一步一步走过地面。他像是心里在盘算着什么。布雷德太太快步走到他跟前,把她丰满的手放在他的胳膊上。

“很可能,”梅加拉说,“汤姆把它所有的烟斗放在那儿。我走后他发现了我的烟斗,想必是把它放在同一个抽屉里等我回来。”

斯托林斯打开大门,他的殷勤面孔立即绽开一个欢迎的笑容。“梅加拉先生!我很高兴欢——”

“谢谢你。哦,克罗萨克走向抽屉,看到许多烟斗。他自然以为它们都属于布雷德。他想要留下一只烟斗,使得看起来像是布雷德在凉亭里抽烟的样子。所以根据那种绝佳理论:最有特色的烟斗是最易识别的烟斗,他选了海神。然而,对我们来说幸运的是,海神是梅加拉先生的所有物,不是布雷德的。”

他们默默地走完到屋子的剩下的路。

“啊,”埃勒里用一种尖锐的声音继续说,“但这儿我们遇到一个有趣的推论。克罗萨克要弄得布雷德像是在凉亭里抽烟时受到攻击被杀害,是否遇到了相当大的困难?因为,你们看到,要是没有烟斗、没有抽烟的证据,我们就会怀疑布雷德在凉亭的露面,尤其因为他穿着吸烟服;他可能是被迫到那儿的。但当我们知道一个人在某个地方抽烟,在一定程度上就说明,至少,他是出于自己的意愿去那儿的……然而,我们现在发现,他没有在那儿抽烟,并且我们知道,凶手想要我们相信他在那儿抽烟。唯一合情合理的推论就是,凉亭不是犯罪现场,而杀手非常想要我们相信它是。”

“我有个想法……”梅加拉牙齿碰得咔嚓响,继续朝前走。

梅加拉的目光带着思索、讥诮注视着埃勒里。其他人保持沉默。

“你能解释这T吗?”埃勒里急切地问。

埃勒里把他的香烟从门道扔出去。“下一步肯定很清楚。既然这不是犯罪现场,那么别的什么地方便是。我们必须找到那个地方,检查它。我相信,找到它不会有什么困难——自然就是书房。布雷德最后活着被看到就在那儿,在和自己下西洋跳棋。他在等着什么人,因为他把可能的证人和打扰者都打发走了。”

他说话时颤抖着,双肩下陷,赤褐色的脸变得吓人地苍白,人突然间像是老了几岁。

“稍等一下。”梅加拉的口气强硬,“你说得漂亮好听,但全都错了。”

这回梅加拉突然停步,身后的整个行列也停了下来。他晒黑的面孔变得狂暴起来。“T!”他低声嘟囔,“噢——让我们进屋吧,先生们。”

埃勒里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嗯?我不明白。这分析错在哪里?”

“头被砍了,身子钉成一个T形。”埃勒里继续不带感情地说。

“它错在假设克罗萨克不知道那烟斗是我的。”

“范也被谋杀了!”这位游艇主人顿失平静,狂放的眼里闪烁着不安。

埃勒里除下他的夹鼻眼镜,用手帕擦起来——这是他内心慌乱、满意或激动的绝对可靠的迹象。“一份不平常的声明,如果是真实的话,梅加拉先生。克罗萨克怎么会知道烟斗属于你?”

“他与你的合伙人一样,在类似环境下被杀害了,梅加拉先生。”埃勒里说。

“因为烟斗原来在一个盒子里。你在抽屉里发现一个盒子了吗?”

“那么你认识他!”艾萨姆叫道。

“没有。”埃勒里眼睛放光,“可别告诉我,你的姓名首字母在盒子上!”

梅加拉充满节奏的步伐被打断了一瞬间,但他继续前行时,面部表情令人费解。“安德鲁·范,嗯?他和这有什么相关?”

“比那还要清楚,”梅加拉怒声说,“我的全名用镀金字冲压在摩洛哥革的面子上。我上次见到那烟斗时,它就在盒子里。那盒子自然跟烟斗一样有个奇怪的形状,不可能用来放别的烟斗,除非是这个的复制品。”

艾萨姆刚想张嘴回答,埃勒里突然声音温和地问:“你曾听说过一个叫安德鲁·范的男人吗?”

“啊,好极了!”埃勒里叫道,满面笑容,“我把我的话全部收回。你使我们重新振作精神,梅加拉先生。它使事情的局面完全改观,给了我们更多的事要做……那么,克罗萨克知道这是你的烟斗。然而,他故意选了你的烟斗丢在凉亭里。既然那盒子不见了,显然是他拿走了。为什么拿走盒子?因为如果他把它留下,我们就会发现它,看出斯蒂芬·梅加拉的盒子的形状和假想是布雷德的烟斗的形状之间的相似,立即就会知道那烟斗不是布雷德的。通过拿走盒子,克罗萨克让我们暂时相信,烟斗是布雷德的。你们赞同这一推理吗?”

“嗯,”梅加拉说,他扭头看了布雷德太太和海伦一会儿,“我暂时不想回答,让我先了解一下事情发生的确切情况。”

“为什么是暂时?”沃恩问。

“我们一直在等你,梅加拉先生,”沃恩警官说,“据你所知,谁会有杀害布雷德先生的动机呢?”

“因为,”埃勒里洋洋得意地说,“梅加拉先生会回来,然后认出烟斗,告诉我们关于丢失的盒子的事!克罗萨克肯定知道梅加拉终究会这么做。结论——梅加拉回来之前,克罗萨克要我们相信,烟斗属于布雷德,因而凉亭是犯罪现场。梅加拉回来之后,克罗萨克情愿我们知道,凉亭不是犯罪现场;并且更进一步来说,情愿让我们寻找真正的犯罪现场,既然那是不可避免的。为什么我说情愿?因为克罗萨克本可避免这一切,只要选择另一种方法使凉亭看起来像犯罪现场;实际上,只要选一只布雷德自己的烟斗就行!”

“太糟了,我没早点得到消息。”梅加拉对艾萨姆迅速说,他们并排走着。布雷德母女、林肯和坦普尔医生面无表情地跟在后面。“我成年累月在波涛汹涌的海上颠簸,得不到消息。汤姆的事真是一个打击。”然而,在这么说着时,他看起来并不像受了打击;他不带感情地谈论他的合伙人被杀一事,像是正在谈论进购一批新地毯。

“那么,你是认为,”教授慢言慢语地说,“凶手故意希望我们回到真正的犯罪场所。我不明白为什么。”

“很高兴见到大家。”斯威夫特船长并没特别对谁说,同时把左手放到帽子上。埃勒里注意到,那手上三根手指没了。而当他们不约而同地下了码头,朝通往屋子的小路走去时,埃勒里发现,船长走路就像在深水中的人走路一样摇晃。

“我觉得太奇怪了。”艾萨姆说,摇着头。

梅加拉机械地一一跟人握手。然后他转向一个在汽艇上陪伴他的身着蓝色制服、板着面孔、冷若冰霜的老年男子。“斯威夫特船长,我的船长。”梅加拉说。斯威夫特生有一副不停咀嚼的下巴,和一双像望远镜镜头般的眼睛——就像流浪的犹太人的眼睛,如水晶般清澈,镶在饱经风霜的脸上。

“这再明白不过了,”埃勒里咧嘴笑着,“你们难道看不出——克罗萨克是要我们现在检查犯罪现场,而不是一星期之前,你们注意,是现在!”

地方检察官嘀咕道:“真的?”便说:“我是艾萨姆,县里的地方检察官。这是纳索县警察局的沃恩警官。埃勒里·奎因先生,特别调查人员。亚德利教授,你的一位新邻居。”

“但是为什么,老弟?”梅加拉不耐烦地问,“这没有意义。”

“我是斯蒂芬·梅加拉,”他操着英语突然开口,带点伊顿公学[3]校友口音。“这么多迎接的人。海伦!”他从人群中把她挑出来——她胆怯地站在后面,跟她一起的有她母亲、乔纳、坦普尔医生……梅加拉拉着海伦的手,不理其他人,十分温情地注视她的眼睛。她脸红了,慢慢抽回自己的手。梅加拉胡须抬起,微微一笑,在布雷德太太欠灵敏的耳朵边嘀咕了几句,对坦普尔医生敷衍地点点头,转过身去。“那么汤姆是被谋杀了?谁想要自我介绍的,请随意。”

埃勒里耸耸肩。“我不能明确地跟你说,但我确信,它的意义非同小可,梅加拉先生。克罗萨克需要我们现在发现某样东西——趁你在布雷德伍德时——这东西当你在太平洋游弋时他不想让我们发现。”

斯蒂芬·梅加拉是个高大魁梧的男子,有着被太阳晒黑的皮肤和一把黑胡须,鼻子的样子像是在一场拳赛中被打得纠正不过来了。他整个儿就是一个生气勃勃而又不知怎么带点儿不祥的人。他从汽艇跳到码头上的动作迅速、稳健、柔和、利落。埃勒里怀着强烈的兴趣研究着他,感到这是一个实干家,截然不同于那个大腹便便、吃喝过多、未老先衰的人——那个托马斯·布雷德。

“废话。”沃恩警官绷着脸说。

沃恩警官、地方检察官艾萨姆、埃勒里和教授亚德利站在码头上,静静地等待。一只汽艇越过船边被放了下来,啪的一声落进小水湾的水域。人们看到几个人影从铁梯子上下来,跨进汽艇。随即,一条警察的小船开航,那条汽艇顺从地跟随在后,朝码头驶来。人群骚动了起来……

“不管它是什么,”艾萨姆说,“我都准备怀疑一下。”

七月一日,星期五,一切准备就绪,此时海伦号劈波斩浪,沿长岛海峡,穿过凯查姆小湾西边的狭窄部分,在牡蛎岛和大陆之间的深水处抛锚。布雷德伍德的码头上黑压压挤满了人——侦探、县警、州警,他们注视着游艇慢慢地调动。这是一艘白得放光的快船。在早晨清澈的空气中,艇上洁净的黄铜部件的反光和甲板上的小小的移动人影清晰可见,那些小船在它狭长的船身周围摆动。

“我提议,”埃勒里说,“我们且依照梅塞·克罗萨克[5]的计划行事。如果他希望我们发现它,就满足他吧。我们去书房好吗?”

司机福克斯仍然在小屋里被看管着,尽管没有正式批捕,但和被关在新新监狱[2]铁窗后并无二致。关于他的调查在悄悄进行,但直到梅加拉到达,他的指纹在东部罪犯照片集里都没有找到任何确证。警官执拗地把指纹拷贝往西部传。福克斯本人缄口不言。他不抱怨这种非正式的监禁,但眼里有一种拼命的闪光,警官严密地加倍监视。除了默默监视以外,沃恩对他完全不理不睬,这倒是沃恩本领的一部分。福克斯不被审问,不受恐吓,只是被严格地单独隔离。虽然这使人神经紧张,但他倒也并没崩溃。他一声不吭地坐在他的小屋里,日复一日,很少碰从巴克斯特太太厨房里反复送过来的食物,也很少活动。

[1] 一种用来磨船上木甲板的石头。

对维尔加·克罗萨克的搜查扩大为全国性的搜捕。他的相貌描述书被寄发到全美各个警察局和县治安官办公室,以及所有港口官员手中;他受到美国四十八个州、加拿大和墨西哥的警察监视。尽管网张得很大,却没有捕到一条黑山鱼;那人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是从地上飞入了天空。克林也毫无踪迹。

[2] 纽约一州立监狱。

八天……八天平平稳稳,安然无事。除了葬礼。甚至葬礼也是一件平静的事。布雷德被埋葬在长岛一个并不气派的墓地里,或者说,一个不适宜的环境里。报界的先生们注意到,布雷德太太以惊人的毅力承受了这次严酷考验。甚至她的女儿,和死者毫无血缘关系,在葬礼上的哀伤都比寡妇更令人动容。

[3] 英国著名贵族中学,创办于一四四〇年。

所以,直到七月一日,沃恩警官收到梅加拉的电报八天后,海伦号才开近长岛海岸。港口当局作了安排,让它迅速通过了纽约港。海伦号在经过短暂耽搁后,由一艘警艇和若干条小船陪伴,开进了长岛海峡。这些小船是由有事业心的记者们雇佣的,要让那些记者离开海伦号用磨甲板石[1]磨过的甲板可真是件难事。

[4] 法国刑事侦查学家阿方瑟·贝蒂荣(1853—1914)创立的一种根据年龄、骨骼,结合摄影及后来问世的指纹学等鉴别人身的方法。

斯蒂芬·梅加拉的游艇海伦号,以最快速度从牙买加向北,穿过星罗棋布的巴哈马群岛,但在靠近新普罗维登斯岛时,引擎发生了严重故障,船长斯威夫特不得不把它停靠在拿骚港修理。几天后它才得以重新出海。

[5] “梅塞”(messer),意为“把事情弄得一团糟的人”,这里是埃勒里给克罗萨克起的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