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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隐私背后的惨象

“四日市?果然如此!”乔介惊喜道,并掏出了火柴盒凝视着上面的商标,“‘天祥丸’号现在到什么地方了?”

“从神户港,中途只在四日停靠了一次。”

“芝浦。”

“‘天祥丸’号从何处而来?”乔介有些遗憾地问。

“这么说,那艘船是五天前进的船坞,也就是凶杀案发生的当天早上?”

工程师答:“‘天祥丸’号上的水手在操作时不小心打翻的,这艘帝国油轮公司的货轮是五天前入坞整修的,昨晚已经离开了。”

“是这样的。”

乔介问:“这是谁打翻的?”

“那么,当天晚上‘天祥丸’号上的船员应该都在厂区的宿舍里吧?”

在工程师的带领下,我们沿着梯子下到了空船坞底部,确实发现了一摊曾在水中浸泡过的油污,而且在油摊中间有一大片被摩擦过的痕迹。

“多少有几个吧,我想大部分都在妓女家里。”

一个工程师模样的人得知了我们的来意后,说:“我可以带你们去二十一号船坞看看,昨天那里好像有机油被打翻了。”

“你很了解嘛!除了‘天祥丸’号外没有别的船入坞了吧?”

乔介的推测甚至让我有点嫉妒,接下来他又拉着我去工厂的大型车间内寻找死者身上机油痕迹的来源,我们穿梭了很久,也没发现和推理相吻合的地点。

“没有了。”

乔介笑着说:“在东京人看来,乡下地方,特别是关西,通常被称为‘关东煮’,可见,火柴盒的主人曾去过关西,也就是说,那家料理店并不在东京。”

“谢谢。”

话还没说完,乔介又有了新的发现,他弯腰在铁片堆中捡起了一个印有“小料理·关东煮”字样的火柴盒。

结束和工程师的对话后,看着又一艘货轮正在入坞,乔介拍拍我说:“你在这里慢慢欣赏,我去捉拿凶手。”

“这样分析有一定的道理。”听语气,乔介似乎并不赞同我的看法,“但如果我们忽视了其他条件,就断定山田是凶手的话,难免有些武断。你是否还记得死者妻子曾提到的‘一定将那小鬼吓得屁滚尿流’、‘回来我们可以痛饮一场了’之类的话,据此可以推测出当晚还有一个更年轻的第三者——‘小鬼’出现在现场,因此,我们首先应弄清受害者当晚前往事发现场的目的……”

说完,乔介就丢下了震惊不已的我,冲出了坞外。

我脑中突然意识到,山田源之助名字的英文缩写不正是“G·Y”吗?我当即说道:“凶手一定是山田源之助,这两个字母就是他的名字缩写。”

我只得在船坞旁等候,一个小时后,一辆警视厅的车驶了进来,乔介从车上跳下来,后面跟着一名满面凶相的青年男子,他被两名警员押着。

这时我才看到他手中拿着一把被弄得满是油污和铁屑的弹簧刀,刀尖上依稀可见一些红色的锈迹。乔介轻轻擦拭掉了刀上的脏东西,居然出现了两个英文字母“G·Y”。

一行人走了过来,乔介对我说:“这位是矢岛五郎,‘天祥丸’号的二副,也就是杀人凶手。”

“看看,这也是在里面找到的东西。”乔介朝正兀自对着血迹发呆的我说。

这一结果让一直认为凶手是山田源之助的我感到非常诧异。

只见乔介很专业地戴上手套,俯身开始寻找,我就在一旁耐心观看。突然,在他扒出的一块银白色铁片上,我看到了一些类似血迹的痕迹。

乔介继续说道:“当听到‘天祥丸’号曾停靠在四日市时,我就下意识地拿起了火柴盒,你看看,在店名下面的地址栏有‘四日市会馆隔壁’的字样,没错吧?”

我跟随在乔介的身后,不久就到了铁工厂后面的一片废弃场,里面堆满了形状各异的废铁片。

我点了点头。

乔介露出一抹得意的微笑:“其实很简单,你还记得死者脸上雀斑状的东西吗?刚开始我也感觉很恶心,仔细一看才发现它们原来是嵌入进去的无数小铁屑,这很可能就是死者遇害后倒地的瞬间造成的。据此,我判断行凶现场应该就在铁工厂,我们去那儿的铁片废弃区看看就明白了。”

“于是,我就推测很可能是携带有这个火柴盒的‘天祥丸’号船员在事发当晚出现在铁片废弃场和两名失踪的男子会面。而且,我们知道失踪者之一的山田源之助当时右臂受伤了,还中暑了。据了解,他平时习惯用右手,很难刺中喜三郎的心脏,因此也就排除了他的嫌疑。还有至关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喜三郎和源之助以前都曾是“天祥丸”号上的水手!

我满脸尽是惊讶:“去杀人现场?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此我有了充分的自信,认为凶手就在‘天祥丸’号上。当我到了芝浦后,直接去见了‘天祥丸’号的船长,了解到船员中只有大副八木稔和二副矢岛五郎两人名字的缩写为‘G·Y’,前者已经年近五十,可以轻易排除掉。而在船长眼里颇为精明的矢岛五郎才二十九岁,符合‘小鬼’的条件。于是,我就以让他帮忙给我买一把弹簧刀(现场发现的那种)为由,找到了矢岛五郎,显然他并没有要我的钱,我就当即逮捕了他,看,我还为此负了点伤。”

分析完毕,乔介就往铁工厂走去。

“山田源之助现在怎么样了?”和乔介的伤势一样,这也是一个让我关注的问题。

“而死者背部被擦破的皮肤上完全浸染上了机油,则说明它很可能是在落水后才染上的。现在,我们还是去杀人现场看看吧。”

“这个……”乔介走向矢岛,“矢岛,你将山田源之助的尸体弄哪儿去了?”

“基于这种情况,我的推论是——死者先被利器刺中心脏而死,随后才被捆上双手、绑上重物后丢入海中。而其身上的肿胀和擦伤,都是由于坠落时以及尸体在海水中移动时所导致的。有一个情况可以证实这一点,即死者被反绑的双手背部及其位于手臂下方的背部皮肤,都没有伤痕。

矢岛默不作声。

“首先,对于死者身上的诸多伤痕,我认为他们并不是同时施加上去的,而是有其先后顺序,就像是胸口处的刺伤,周围粗厚的皮肤已经向外翻卷,这显然是被海水长期浸泡的结果。

“那好,现在让我来告诉你。”

“不错,心脏和后脑上都是致命伤,死者不仅被麻绳紧紧捆住,身体其他地方也是伤痕累累……我敢肯定凶手是个文化程度不高的大老粗。不过,在推理时我们还是要十分谨慎。

说着乔介跑向一号船坞,找来了一名潜水员,在乔介的指示下,潜水员在距二号船坞的门三米左右的海面上潜了下去。

“凶手的手段简直令人发指!”我边走边愤怒地说。

几分钟后,潜水员果然从水底扛出了一具尸体,同样是胸口上受了致命伤。

“非常感谢。”说完,乔介示意我随他朝船坞方向走去。

“啊,真是山田源之助。”旁边有工人惊呼道。

“是的。”

矢岛咆哮了一声,坐在了地上。

“是这样啊,之后他们就没再回来?”

乔介伸手拍拍矢岛,问:“我还想确认一件事,你们在会面后,是什么因素导致了你们谈判的破裂?”

“因为,前几天山田先生伤到了右臂,还中暑了,此时他却还说要喝酒……所以印象很深刻。”

矢岛知道事到如今已无须再隐瞒,便说出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三年前,他们俩也在‘天祥丸’号上做水手。有一次航行途中,我将那个可恶的柿沼船长扔进了海里,还抢了他的财物。没想到这一幕被他们两个人发现了。那晚,他们俩就是来敲诈我的,于是我就干掉了他们,情况就是这样。”

“你为什么记得如此清楚?”乔介来了精神,不禁提高了嗓音。

乔介让警员将矢岛押走,继续分析说:“至于源之助也被害,这一点很容易就能推定。而对于陈尸的地点,从先被发现的原田喜三郎的尸体也可以得到确认。他们被杀后,尸体被绑上重物丢入了二号船坞门附近的海面上。四天后,‘天祥丸’号离港,第二船坞坞门旁边的注水阀被打开,海水于是就被非常猛烈地吸入船坞内,同时被吸进去的还有原田喜三郎的尸体,并且被冲到了打翻的机油上,船坞中注满水后,尸体就漂浮起来被发现了。而源之助的尸体则没有被同时吸进来,这是由于陈尸位置与注水孔距离不同以及绑系的绳索长短上的差异所致……”

“不是,山田源之助先生来找他,之后他们一同出去了……他们关系很好,时常一同去上班,不过那天他们走之前我好像听到了‘一定将那小鬼吓得屁滚尿流’、‘回来我们可以痛饮一场了’之类的谈话。”

“还有,你是怎么知道他们谈判破裂的?”我提出最后一个问题。

“哦,你丈夫是独自出去的吗?”

“哈哈,其实我也不能确定,只是考虑到事情的前因后果,故作此问罢了。”

“我不清楚……”

不祥的旅馆

“嗯!他说谎的背后一定还有不为人知的原因,太太,你知道这其中的隐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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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没有加班。”工人果断地回答说。

“请等一下!”乔介又转身问旁边的一名工人,“那天晚上你们需要加班吗?”

“西村先生,警察署给你打来的电话!”梅泽康子大声喊叫西村贡。

“那天晚上,他下班回家后急匆匆地吃了饭,说还要去加班,就又出门了。”女人轻声抽泣道。

“该来的总算来了。”西村暗自兴奋,同时又默默提醒自己一定要注意演技。

“对不起……你能向我描述一下你丈夫失踪当晚的情形吗?”检查完毕,乔介轻声问一旁的女人。

“太没有创意了,这能骗得了谁?”西村嘲讽道。

死者面孔有些扭曲,左脸颊上还密布着一些雀斑样的东西,让人不寒而栗。乔介依然很平静地翻过尸体,发现死者后脑上也有被重物击打的凹痕,头盖骨已经破碎,尸体背面也遍布擦痕,工服的背部还浸沾着一些黑色的机油,死者的双手被反绑在身后,捆绑用的麻绳和死者的手腕也都沾满了机油。

他的这句话惹得汽车工业公司设计部的员工们哄堂大笑,原来这天是四月一日,没有人相信梅泽康子的话,除了她自己和西村。

“被利刃刺中心脏,这是致命伤。”乔介蹲在四十多岁的死者面前对我说。

“哎呀!是真的,有重要的事找西村先生!”有些尴尬的梅泽康子解释说。

向现场的人说明来意后,乔介走近尸体开始检查。由于长期在水中浸泡,死者心脏处的伤口已经向外翻出,裸露的皮肤上有大面积的肿胀和擦伤。

“那我就甘愿上当一次吧!”西村起身笑着说,从梅泽康子手里接过了听筒。

下车后,我们走进厂区。在深水船坞的旁边、高大吊车群的下面,是白色的船员宿舍,遇害者的尸体就摆放在宿舍前面空地上的草席上。警方似乎已经进行了尸检,因为现场只有几名身着制服的工人,还有趴在尸体上哭泣的女人——可能是死者的妻子。

“是西村贡先生吧!长话短说吧,你夫人是叫佳由子吗?”

今天一早,就在这件事将要被遗忘之际,传来了原田喜三郎的尸体在造船厂附近海上被发现的消息,我和青山乔介闻讯后,立即赶往造船厂。

“是的,她昨天去热海了,出什么事了?”西村故意很大声地说。

原田喜三郎和山田源之助是K造船厂的船工,他们平时从事一些船只维修、船底清污和粉刷油漆的工作。五天前的一个晚上,二人突然同时失踪。接到报警后,水路警方进行了全力搜索,但一无所获。

“实在抱歉,她今天早晨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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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这样,西村心里已经笑出了声,但嘴里却不满地说道:“今天是愚人节不假,但你也太缺德了,竟然拿这种事开玩笑!”

船工杀人事件

这时的愤怒也是西村刻意表现出来的,他就是要让同事看到,自己听到这事时都不相信。

他看到,在拘留所门外站着个漂亮女子,那不是美佐子吗?

“这是真的,请你马上去热海一趟。”

前泽走出了拘留所,他下定决心要去找一份正式工作,绝不再整天赌博以致债台高筑,他要和美佐子一起去营造两人的幸福生活……

“什么,你再说一遍!”

只是他们尽管机关算尽,但最终还是被警方给端了老窝。

“热海警方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今天早晨在潮见庄旅店发现了你夫人的遗体。”打电话的警员准备挂电话了,不想再和西村纠缠下去。

在这种大背景下,前泽被犯罪团伙盯上了,他们针对前泽的个性特点以及工作、生活状况,给他设计了连环套,引诱他上钩。

“等等!昨天她还好好的,究竟是怎么死的?”

聪明的犯罪分子没有直接行动,而是制订了一个借刀杀人的周密计划,企图给警方造成一个田代是为仇人所杀的假象。

“听说是暴死,等有了准确消息我再通知你……”

不过,后来警方开始调查田代,犯罪团伙担心田代招供后,会供出他们的犯罪事实,为了掩盖罪行,他们才决定杀田代灭口。

电话断了,西村装作像是虚脱一般,愣了好长时间,他的大脑则在高速运转中,在考虑自己是否出现了什么疏忽。

事情的原委是这样的:田代健三和那个犯罪团伙有着长期的共同作案经历,包括他之前在房地产投机中获取的暴利也是这样得来的。

“出什么事了?”梅泽康子上来关切地问。

警方很快查明那是一个有着犯罪前科的女人的指纹。随即,他们又以那个女人为突破口,找到了那个犯罪团伙。

“我妻子死在热海了,让我去认领遗体……”西村呆若木鸡地说。

警方果然在那个垃圾桶里找到了那块电池,幸运的是,通过过滤网掉到地上的电池,没有受到任何磨损,上面的指纹清晰可见。

“你快去吧,不过夫人怎么这时候去热海了呢?”科长同情地说。

正是这个突然想起的细节,救了前泽的命。

“是去参加她的同学会……”西村无比伤感地说。

“不会的,我记得那个垃圾桶里面有个破损的金属网,而我那是块微型电池,肯定漏到网下面去了,你们赶紧派人去找找看!”

走出公司,确认周围没人后,西村给大江房子打去了电话。

“你要知道,那是好几天前的事了,垃圾桶中的东西可能早就被清理掉了。”

大江房子是佳由子的表妹。去年春天,她通过了国家药剂师考核,在真田药局找到了一份药剂师的工作。以前,她在药科大学念书时,曾寄宿在西村家里。她比佳由子年轻六岁,精于梳妆打扮。在她毕业前的某一个夜里,和西村发生了关系,如今她独自住在公寓里。

“警察!我想起来了,我还能提供物证。那个叫雪野的女人曾用手拿过我定时香烟盒中的电池,电池后来被她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了,那上面肯定有她的指纹,肯定有!”

“对了,想起来了!”前泽的高声叫喊,又引来了警察。

“房子吗?佳由子死了!”

竟然会出这种事,大失所望的前泽仍在极力回忆着这几天的经历。

“啊!表姐死了?”

“没错,你是进行了录音。不过,据你所说,那个黑木是在十九日晚上打来的电话,但我不得不遗憾地告诉你,你的电话录音带在十八日就已经用完了。所以,以后的通话根本就没有录上!”

“我才不上当呢!”房子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补充说。

“可我确实按下了录音键呀!”

不过,房子心里却在暗自得意,她明白西村是假借愚人节将自己的心愿说了出来,西村有这种想法也都是为了自己,而房子也希望佳由子死去。

“你电话上的录音带我们已经听过了,但是并没有你所说的内容。”刑警冷冷地说。

房子的第一个男人就是西村,至今仍对他痴心不改。他们的幽会总是匆匆结束,西村从来不会在她那里过夜,每当想起西村还要回去用双手去抱佳由子,她的心就会感到一阵刺痛。

“我想起来了,黑木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按下了电话上的录音键。你们可以去听一下录音带,它可以证明我所说的。”前泽对走过来的刑警说。

房子对佳由子的杀意萌生在这样一天。

突然,前泽猛击拘留所的铁门,要见警察。

这天西村来到了房子所在的药局,以前他都是来买一些化妆品。而这一次,西村竟然是来为佳由子买避孕药的,当想起“他给佳由子吃了那种药片,然后……”时,房子胸中就有一股无名的怒火往上蹿。房子心想必须要结束他们的夫妻关系,但如果离婚的话,西村就得不到佳由子名下的房产和其他财产。看来,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佳由子除掉……

前泽被宣布逮捕。被关押在拘留所里,他依旧在苦思冥想,看还有没有能够扳回局面的线索。

于是,房子开始进行精心策划……

现在前泽又何尝意识不到这一点,只是当时被钱迷住了心窍,完全失去了冷静的判断力。

“没骗你,起初我也和你的想法一样!”西村强调说。

“我们承认你的故事编得很生动,但不要再试图欺骗警方了,我们不会上当的。你想想谁会将谋杀丈夫这等机密的事情用传真去发送?”

“哼!今天可是愚人节呀!”房子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却在想看来是自己的计划成功了。

“不可能啊……”

“我可以发誓,她死在热海的旅馆里了。”西村一本正经地说。

警方当即找到那个信封进行了鉴定:“很遗憾,那上面只有你自己的指纹。”

“是吗?”房子竭力掩饰住内心的狂喜,“她是怎么死的?”

“和那个叫雪野的女人见面的时候,我又交还给她了。对了,她当时给了我一个装钱的信封。”

“警方说是暴死。”

“我们看重的是证据,你所说的那份传真在哪儿呢?”

“她果然被我的计划害死了!”房子心想。她接着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如此危急之下,不能再隐瞒了。前泽一股脑地将自己冒领五十万元的事抖了出来。

“去认领遗体吧。”

“现在已是铁证如山,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要和你一起去。”

而且,包里还有三十万元现金,也是现场丢失的那些钱。

房子的真实目的是想赶在警察之前,去做一些手脚,取回那样东西。

“那个旅行包,真是帮了我们的大忙啊。作案用的刀子和绳索都在包里,上面的血迹和死者的血型也吻合。”

挂断电话后,房子判断道:“表姐死了,这是我用远程杀人法杀死的。”她心中并没有负罪感,“去现场看看再说吧!”

由于前泽的嫌疑最大,警方接着对他家进行了搜索。

前泽的鞋底上居然还沾有被害人的血。他回忆应该是在取旅行包的时候踩上的,肯定是有人提前将血迹布置在那里,让他上套。

西村和房子前后脚来到了约定的餐厅,看着身材高挑、身穿黑色西装的房子,西村的表情完全不像妻子刚死去的男人。

啊!烟盒是黑木派人放在自己门前的,难道他们提前处理掉了指纹?

看到房子,西村叹息了一声。

“还有,现场外面的草丛里有一个七星牌烟盒,上面也只有你的指纹。”

西村的这一举动给房子的印象是他毕竟对妻子还是有感情的。

这是警方拿着前泽的照片去现场周围走访的结果,在前泽曾停靠的那个电话亭旁边,警方还找到了带有他指纹的烟头。

“刚才警方说佳由子是自杀的!”西村说。

“那我来说吧,有好几个人都在现场看到了你,尽管你戴着墨镜!”

“是跳海吗?”房子睁大眼睛,异常惊诧地问。

前泽想到昨晚拿回的包里可能是毒品,于是不敢实话实说。

“不是,是用氰酸钾。”

“说说昨天夜里你去了哪里?”

“是不是因为她发现了咱们之间的事?”房子听到是自杀后,心里轻松了不少。

这当然是事实,前泽无言以对。

“我想不是吧……”

首先是动机。“你对田代早就怀恨在心,你还在公司里声称要杀了他,这是众所周知的事。”一名刑警说。

“如果是那样,我可承受不了。”

警方的调查结果显示,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一个人——前泽。

“佳由子不是那样的女人。她发觉后肯定会大吵大闹,先折腾一番的!”

“事前就没有发现任何迹象吗?”房子问道。

“没错,他是死在了情人的家里。据了解,事发时间前后,有人曾在现场看到过一个很像你的人。所以,还是跟我们去一下搜查本部吧。”

“她以为我根本不敢干那种事。”西村闭着眼睛说。

“田代?认识啊,可他不是住在东京都的……”

此时,西村在想,看来不能将自己的杀人计划告诉房子。本来他是准备向她挑明的,但是当他听到房子说“我可承受不了”时,他就决定不再透露自己的秘密,否则当她得知佳由子是由于她才被杀的,不发疯才怪。

前泽大吃一惊:

“还是让秘密烂在自己心里吧!”西村暗下决心。

“那个男性死者叫田代健三,你应该认识吧。”

房子此时心理活动也很剧烈。她见西村一直闭着眼睛,想自己费尽心力才制订并实施了这一计划,但看来西村对这种结果并不感到欢心。

“这和我有关系吗?”

“你在考虑什么呀?”

“昨天夜里,所泽市内的一个住宅里,有一对男女被杀死。”

“哦,是工作上的问题。”西村急忙作答。

“有什么事?”

房子当然不信,认为他仍在为去世的妻子伤心。

奇怪的是,来人竟是警察,对方出示证件后,说:“前泽先生,跟我们走一趟吧。”

前泽对于那些凶神恶煞般的犯罪团伙成员来访,感到非常紧张。

两周前的一个早上,佳由子对看报的西村说:“最近房子怎么不来了,是怎么回事呀?”

第二天傍晚,终于有人敲门了。

“房子那么漂亮,约会的时间都不够,怎么还会来这里?”

此后,他一直等黑木打电话或派人来取东西,但一直没有结果。

“不过,一次她说那些单身汉就像小孩一样幼稚,我是担心她和有妇之夫搞出什么笑话。”

旅行包很轻,前泽估计里面可能是毒品之类的东西。来到附近的大道上,前泽叫了一辆出租车,很快就到家了。

也许是房子难以忍受心中的苦楚,才间接向佳由子透露了自己的心思吧,西村想到这里不禁对房子生出更深的爱怜之意。

信箱附近的草地上有一个小型旅行包,那就是前泽要取回去的东西。拿起旅行包,前泽又按指令将昨日在家门外捡到的那个香烟盒丢在草地上。

“她是担心年轻男子不够可靠吧?”

终于,他找到了那个被一束手电筒照着的信箱,没错,就是这儿了。

“有了妻子的男人,还会再去爱别人吗?”

二十分钟后,前泽又往前走了几步,偶尔还会遇到汽车和行人。

“可能吧,我可能也会。”西村龌龊地说。

这时,前泽已经完全暴露在路灯下,黑木解释说这样是为了便于对方辨认。

“你要敢那样,我绝不轻饶!”佳由子狠狠地说。

他通体黑色,还戴了一副墨镜,零点时出了门。在指定时间,他来到了一片住宅区中的一个电话亭旁,开始抽烟。

“说说你能将我怎么样?”西村坏笑着问。

第二天深夜,前泽按对方的指示行动了。

“我会向你索取高额离婚补偿金,或者将那个女人杀死后,我再自杀!”

结束通话后,根据黑木的指示,前泽来到了门外,那些人已经撤去,他捡起了被对方扔在地上的一个七星牌香烟盒。

西村毫不怀疑妻子说出的话。她即使不杀人,也会在家里闹个天翻地覆,但仅仅这些,还不足以让西村对佳由子动杀意。

“好吧……”

“我想你最好还是小心点,有个邻居说曾在涩谷浴场看到了一个像房子的女人和一个男伴在一起,那个男的很像你。”

“很简单,就是帮我们取一样东西,你按照我的指示行动就可以了。”

“简直是胡说八道!”西村一口否认。

“什么事?”

佳由子既然说出了这种话,很可能是她对自己和房子的关系已经有所察觉,不过西村敢肯定自己没去过涩谷浴场,那么,佳由子说那些话的目的就是为了套自己的话了。

“你既然敢去冒领,说明你还有些胆量,我就是看中了你这一点。这样,你帮我去做一件事,干好了,这事就此两清。”

想到这里,西村感到焦虑不安,他自认为已经做得非常隐蔽了,没想到还是被妻子抓住了把柄。他更明白,一旦佳由子掌握证据之后,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

“快说,你们要我怎么做?”

“既然这样,那我也就只有两种选择了:和房子分手或杀掉佳由子。”西村这样认为。

“只有一个办法。”过了好久,黑木才说。

但是,西村并不愿意和房子分手。

“让……让我干什么都行,请不要杀我!”前泽哀求道。

“我们不会上当的,看到楼下拿着枪的人了吧,他们很快就会送你上路的。”

房子在拟订自己的杀人计划时,颇费了一番周折。

“我可以发誓,绝不会说出去。”

这个计划不能让自己和西村受到怀疑,这是房子首先要保证的。这当然有些棘手,如果使用凶器杀人,就避免不了和佳由子直接接触,很可能会被人目击;如果使用毒药,自己就要亲自去她家里投毒,不妥,如果将含有毒药的食品邮寄过去,又有可能会误杀西村。想来想去,房子才意识到了杀人的困难。但是,每当她想起计划成功之后,西村将会向自己求婚,如此一来,房子就再也不会感到麻烦了。

“我知道雪野都告诉你了,包括我们帮她将被杀害的丈夫伪装成车祸的事情!这就是我们的工作,只要有人出钱,杀人、抢劫、运送毒品等事我们都干。你了解了我们的内幕,留你不得!”

一天,她突然想起了在一堂“应用化学”的大学课上,教授曾讲过一个故事。房子急忙找出了笔记本,翻到了那一页,看到了自己写下的一个标题——“吉塔·克丽捷斯库谋杀案”。案子情况大致如下:

“不,我什么也不知道……”

1933年,女演员吉塔·克丽捷斯库在罗马尼亚首都布加勒斯特死亡,警方解剖后,认为是自杀。死者父亲认为女儿没有理由自杀,但警方拒绝进行深入调查,因为他拿不出证据。

“你冒领了本应该付给我的钱,而且你也知道了我们的秘密,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你的!”那个自称黑木的人恶狠狠地说。

她的父亲后来又指控利比由·契乌列为杀人凶手,此人和死者一直是情人关系,直到不久前才中断。近期,吉塔将要嫁给外交官霍特·库扎,因此利比由很可能会由于妒忌而杀人。

前泽走到窗前,楼下真的有两个黑衣男子在来回走动,还不时往楼上看。

但是,警方调查后发现,利比由在吉塔死亡前一周便去外地旅行了,在他家中也没有发现什么线索,警方最后仍然认为吉塔是自杀。

“你竟敢冒充我,真够大胆啊,前泽!”对方阴森森地说,“我们已经对你进行了深入调查,你的工作单位、祖籍、父母的住处,现在我们都一清二楚,不要试图逃跑。况且你也跑不了了,不信就看看外面!”

有一名警察不死心,他听说利比由的弟弟是一名医生,便前去调查,发现医生家里有一支异常的注射器,他便直接质问对方,医生一紧张,马上坦白了:“一个月前哥哥从我这里借走了那支注射器,他的情妇吉塔遇害后,我担心他受到牵连,就去他家里取回了注射器。”

七月十九日夜,黑木竟将电话打到了前泽家里。

经过检验,并没在注射器中发现置吉塔于死地的氰化物。不过,警方又再次对吉塔的住所进行了搜查,结果发现了一支牙膏,里面混有大量的氰化物。这说明凶手可能是提前将氰化物注入了死者的牙膏中,然后外出,装作不在现场的样子。

不能再迟疑了,前泽决定卖掉自己的房子,远走高飞。但是,已经晚了。

房子这时反复揣摩着这个案子,这种远距离杀人法是值得借鉴的,由于死者并不是在刷牙时死亡的,所以警方暂时怀疑不到牙膏。因此,凶手可以趁这段时间将牙膏进行掉包。

房子也决定采用这种方法,但她必须要保证西村绝对不会去碰那支牙膏。

事不迟疑,那个女人是在“SS复印服务公司”发的传真,前泽于是马上打了查询电话,确认该公司的信息,居然没有这个公司的信息。前泽感觉事态严重了,慌忙找出传真机说明书查看起来。原来,传真纸上显示的公司名字和传真号码,都是可以自由设置的。自己的身份,现在应该已经被那个女人识破了,她只需查看一下自己传真机上的记录,就可以很轻易地查出是谁冒领了钱。如果被黑木知道了,自己将会遭到怎样的报复?前泽越想越害怕,浑身不由得颤抖起来。

一天,房子和西村亲热后,随意说道:“你的口真臭啊!”

前泽的脑子在迅速转动,思考对策。对了,既然传真机只能保存二十次首发记录,那么,如果再用那个机器连续多发几次传真的话,前面的记录就自会消失。

西村有些不高兴地擦擦嘴。

如果这样的话,那个女人也能通过“通信管理记录”,发现她的传真发错了,她根据自己的传真号就能顺藤摸瓜,找到自己。再联想到女人提及的黑木很可能是某个犯罪团伙的,如果让他们知道自己冒领了他们的酬金,那还得了?

“下次,我给你拿一支抽烟者专用牙膏吧,它可以分解尼古丁。”房子主动说。

传真机竟然还有这样的功能?这让前泽感到了一丝不妙。

几天后,西村来到了药局,房子果然给他准备了两支牙膏:“记好了,这个是你的,另一个则是送给我表姐的,里面有香料,味道很好。”

前泽心情非常好,走向了那台给他带来幸运的传真机,要给朋友发传真。可不知他按到了哪个按钮,传真机突然发出像收信时一样的声响,一会儿,里面就吐出一页纸,上面居然是一份“通信管理记录”,记录的是最近二十次发出传真的时间、张数以及收件人。

那支女用牙膏,已被房子注入了毒药,根据使用速度,毒药将在一个星期后被挤出来。

第二天,前泽就让美佐子用那笔钱将高利贷还上了。这让前泽很是得意,看来有时候还是应该去适当冒一下险。就这件事来说,那个女人说以后不会再联络,那么,黑木很可能就永远也不知道这件事,自己也不会有危险。

这已经是六天前的事情了。

“知道了。”

“回去替我感谢一下黑木先生,警察果然将那件事当成了车祸,我顺利拿到了保险公司的赔偿……祝你们工作顺利。”女人最后很认真地说。

西村也在筹划着自己的杀人方案。

“告辞了!”前泽对那个女人的行为突然感到极其厌恶。

他最先想到的也是用凶器杀死妻子。但是,这样很可能会给警方留下破案的痕迹。

女人起身,居然自作主张将电池扔进了旁边那个罩着金属网的垃圾桶里。

正当西村不知该采用何种方法时,佳由子称自己将在三月三十一日晚前往热海参加同学会,西村当然很爽快地就同意了,这样他也可以畅快淋漓地和房子舒服一场了。

“这电池好小呀!”女人好奇地接过电池,打量了一番,“但现在它没电了,也就成了无用的东西。”

“可不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呢?”西村想,“如果能让佳由子死在热海,让警方认为她是自杀,别人当然也就不会怀疑到自己头上。”

“可能是电池用完了?”前泽有些尴尬地说,说着他要过小盒子,打开了电池盖。

要做到在异地杀人,西村想来想去,最后也想到了毒杀。

“你看,上面的时间也不显示了。”

此外,他还考虑到了各种情况,包括警方的询问。

“啊!难道是坏了吗?”

“她最近总是心神不宁,也许是神经衰弱吧。”他会这样回答警方对佳由子为何自杀的提问。

“你不是说要一个小时后才能打开吗?”女人狐疑地问道。

“那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呢?是不是丈夫有外遇了?”

女人好奇地从前泽手里接过了那个小盒子,盒子在她手里居然突然打开了,里面还有三支烟。

“不可能,我作风一直很端正。”

“不,不是,这是我设计的香烟盒,里面有十支香烟,盒面上还有可显示时间的液晶屏。刚才的响声是提醒我抽烟的时间到了,对了,这个小盒子是每一小时响一次。也就是说,我一个小时只能抽一支烟,其他时间就是想抽,盒子也打不开……这是我为了控制吸烟频率的一个得意之作。”前泽滔滔不绝地说。

“但这总得有个说得过去的原因吧!”

“这是录音机吗?”女人怒气冲冲地说。

“对了,她近来总想有个孩子,但是六年来一直没有,也许是我们中的一方有问题吧。”

前泽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香烟盒大小的金属盒子。

实际情况却是,他们为了享受婚后的生活,专注于事业,而一直采取了避孕措施。

“那真是让人同情,事情可能就是这样的……”警方最终会这样说。

“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东西,给你看看吧。”

接着,警方给出的推理是:一直想要孩子而不能如愿的佳由子,变得日渐空虚寂寞起来,她为了排遣这种不良情绪,就去参加了同学会,谁料在同学会上她却看到大部分人都有了孩子,结果,大受刺激的佳由子选择了服毒自尽。

“什么声音?”女人警惕地问。

“但是她不可能随身携带毒药吧?”西村接着会故意这样问。

前泽刚说完,他的口袋里竟传出了轻微的鸣叫声。

“这对一个长期精神不佳的人来说,并不奇怪。”

“是吗?”

“只怪我没能提前发现……”

看对方变了话题,前泽觉得自己不能太着急回去,否则就有可能引起对方的怀疑。

问话就这样结束了。警方最终会这样向媒体通报:“没有子女的佳由子受到刺激后,服毒身亡。”

“算了,我还是不要问你们的事了。对了,你长得这么英俊,一定深受女孩子喜欢吧?”

这是能够说得通的,西村决定实施自己的计划。

“是的,他对我非常关照。”

三月三十一日早晨,西村将两颗巧克力给了妻子,一颗用金纸包装,另一颗用银纸包装。

“不好意思,是我问得太多了。不过黑木先生肯定很信任你。”女人微笑着说。

“记住,这颗金纸包装的巧克力能够解酒,女人将酒精残留在体内对皮肤可不好。”西村绘声绘色地说,“过几分钟之后再吃银纸的,否则就没有效力了。”

“这……”

在那颗金纸包装的巧克力中,西村已经加入了氰酸钾。食用后,佳由子不出三分钟就会身亡,这样她就没机会吃剩下那颗了。警方从那颗银纸包装的巧克力中发现不了任何异常,这样,他们就会认为佳由子是在服毒后,为了缓解口中的异味,想吃下那颗巧克力,但却没来得及。

“黑木先生出国了吧?”女人又问。

仅凭那颗巧克力,警方是无法查到来源的,那是西村在一家大众糖果店里买来的。

“没错!”前泽强忍内心的激动,简短说道。

“啊,还有,要在酒后才能吃。”西村叮嘱道,他可不想让佳由子死在大庭广众之下。

前泽接过信封,拿出了里面的东西,确实都是钱。

女人借助远处的路灯光亮,确认无误后,将传真纸收了起来,又掏出一个白色的大信封:“你看一下,钱都在里面,这是五十万元。”

西村和房子乘坐在前往热海的电车上。

“带来了。”前泽说着掏出了那两张传真纸。

“你还记得我们一同去大阪的情景吗?”房子问。那时她只要和他在一起就会很高兴,如今,自己却杀死了他的妻子。

“好,那我们就长话短说,传真件带来了吧?”

“当然,你那时很美!”

“是的。”

“现在不美了?”

“是黑木君让你来的吧?”那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坐到了前泽的身边,用甜美的声音问道。

“我可没说。”

“中午了。”前泽当即回答道。

房子想他可能还在想念已经死去的表姐。

女人也注意到了他,便问:“打扰一下,先生,现在几点了?”

而西村也在想如果房子仍然沉浸在自责里,那么自己的计划将永远不能透露给她。

正当前泽焦急不安之际,花园入口处走来了一个女人。远看,她的身姿很优美。走近了,前泽注意到她手上有一朵红花。

到达热海后,西村知道自己免不了要受到警方的盘问,不过,他早已经做好了准备。

前泽将一本杂志放在了腋下,找了个长凳子坐了下来,周围光线很昏暗,做这种事情正合适。

“你还在为表姐的事感到悲痛?”房子问。

翌日,晚上九时,前泽按时来到了那个花园。周围都是住宅,花园里没有几个人,他观察了一下地形,以便找好撤退的路线。他想只要没有太大的危险,就要尽量将钱拿到手,毕竟那边高利贷可是快到期了。

“倒不如说是轻松。”西村说,他以为这样说能讨好房子。

听到以前的上司遭到调查,前泽突然心情大好。

“真的吗?”房子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这样说。

“如果他被证明有罪,那我就要庆贺一下了。”

“当然,这样我们就不用偷偷摸摸了!”

“据说有很多政商界的大人物都卷进来了。”

“你这么说,我真是高兴。”房子轻声说,“表姐,你一定在天国对我们发怒吧?”

“只知道考虑个人利益的小人!”

西村担心她会在警官面前露出马脚,便问:“房子,咱们一同前往,警方会怀疑吗?”

“好像是他在以个人名义炒作房地产时,狠赚了一笔。”

“怎么可能,我和表姐有血缘关系呀!”

“怎么回事?”

“但我总不放心,最好不要将心中的痛快表现出来。”

“忘掉那些不愉快的事吧。”美佐子劝说道,“听说最近国税厅好像在调查田代的事。”

房子又在想西村这句话的意思,她觉得自己是凶手,应该担心的是自己,可西村也这么说,就有些让人费解了。

“我那时真想狠狠地揍他一顿,只可惜被人拉开了。”

“房子,其实是这样的……”西村刚开口,又停下了。他是担心房子表现得太像正常人,而招致警方怀疑。他突然想告诉她毒巧克力的事,但又改变主意了,决定不对她说出真相。

前泽的愤恨是有原因的,因为田代发现他挪用公款后,曾当着其他职员的面将他骂得狗血喷头,恼羞成怒的前泽冲上去和他扭打起来,但被职员劝开了。

房子也在默默思索西村的话。她推测他的后半句应该是:“我知道是你杀死了佳由子。”他可能是不愿当场戳穿自己,才住口了。要是这样的话,西村刚才的那种担忧倒是不无道理。

“提起他,我就上火。”前泽咬牙切齿地说。

“究竟该怎么办好呢?”房子心想。

“你当时的上司是田代健三吧。”

前泽嘴上说得冠冕堂皇,其实他也是由于挪用公司资金被发现后,无奈之下才辞职的。

在潮见庄旅馆,两人在老板的带领下,来到了一个名叫“丝柏房”的房间。房间里有两个男人和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旁边躺着一个身盖白布的人。

“我估计也是,那些当官的就知道贪污行贿,像我们这样拼命干活的又有几个。”

“你是西村贡先生吧?我是热海署的泷口警部,现在请辨认遗体吧。”他说着掀开了白布。

“不太好,也许会破产。”

死者正是佳由子,不过身上却看不到氰酸钾中毒的症状,但她肯定是死了。

“现在还不好说。”对于那笔酬金有多少,前泽还真是估计不出来,他换了个话题说,“公司的情况现在还好吧?”

“是内人。”西村说,这时他有一种突然放松下来的感觉。

“能凑出多少钱?”

“那我们接下来就要进行解剖,初步分析是氰酸钾中毒……”泷口警部说。

“最近我正在筹钱,不出意外的话,明天晚上就能拿到手。”前泽说。

“表姐!”房子突然冲到了尸体旁,大哭了起来。

为了给前泽还赌债,美佐子曾给他借了五十万元的高利贷。

西村担心她激动之下说漏嘴,就上前劝道:“冷静些,房子!”

“后天就要到期了,怎么办才好呢?”美佐子面露难色说。

房子站了起来,用手绢捂住眼睛。

十四日,前泽去了恋人美佐子那里,两人以前曾在同一家公司上班。

“这是佳由子的表妹,她们感情非常好。”西村解释说。

传真上约定的见面时间是七月十五日晚上九点。

“我想问你几个问题。”泷口警部对西村说。

“好,请问吧!”西村说。

这样说,不仅不会有危险,对方还会对自己感激不尽。但这并不是前泽想要的结果,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够冒领酬金。

“我要去整理一下妆容。”两眼发红的房子说。

前泽准备的回答是:“没错,不过我想那是一个公司的名称,看上去好像是专门对外开展传真服务的公司。所以我就考虑你用的是别人的传真机,如果贸然回复,担心你会收不到。还有关键的一点,就是传真中涉及的像是一些私密信息,为了不让其他人知道,我想前来赴约,这应该是最好的办法了。”

“哦,请便,外面有洗漱间。”警部说。

如果对方反问:“可传真纸上有发信人的号码啊?”

刚才在房间内,房子并没有发现牙膏和其他洗漱用具,也许是佳由子临死前将东西放在手提包里了,因为她一贯喜欢整洁,要是这样的话,她就可以放心了。不过,它们也可能在洗漱间,自己得赶紧找个机会把它们藏起来。因此,房子才想到了伏到尸体上痛哭的主意,这样自己去洗漱间,才会显得更加自然。

那天,他会亲自赴约,如果感觉有危险,他就会用上这套说辞:“我知道你将传真发错了,因为不清楚你的联系方式,所以就过来当面告诉你这件事。”

在洗手间,房子并没有找到佳由子的牙膏,于是她就放心地回去了。西村已经做好了回答的准备,只是让他不解的是,为什么眼前没有佳由子的那些同学,只有那个看起来很陌生的女人。另外,他在佳由子的枕边也没有发现那颗银纸包装的巧克力,这让他很是担心,可能是警方拿去化验了。不过,他已经迅速想好了该如何回答这种问题。房子回到“丝柏房”时,西村正在回答问题。

现在,前泽重点考虑的是如何利用这份传真,拿到那笔钱。为此,他精心设计了一个方案。

“哦,她非常想要孩子,但是,我们一直没有,可能是我们俩谁有缺陷吧……”

前泽觉得这是自己走运,遇上了这等好事。不管怎样,传真中那不为人知的神秘委托还是让他感到了一丝不安,不过当他想起那个雪野很可能是个女人后,就不再那么担心了。

“胡说?既然想要孩子,还买什么避孕药?”房子想,“看来他正在想方设法编造表姐自杀的动机,为我做掩护。”

这份传真,对于需要钱还债的前泽而言,来得恰逢其时。

“不过,原因或许不在你身上,”警部边记录边说,“检查显示你的太太已经怀孕了,有三个月了。”

至于两人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他不想去想,也想不通,反正拿到钱之后,就再也不会和他联系了。

西村犹如听到了晴天霹雳,随即他又想这会不会是警方给自己设的圈套,他知道自己一直使用避孕药,难道这次避孕失败了?

前泽思索再三,觉得情况应该是这样的:那个叫雪野的人应该委托过黑木办事,效果非常好,所以委托人想再额外支付一笔报酬。传真上已经说明可以派人去取,也就是说如果我去冒领,由于和雪野之间互不认识,也是能够拿到钱的。

那个女人听到后,也朝门外跑去。

自己该怎么办?给对方回复一份传真告诉他们的失误?但随即他又放弃了这种想法,因为传真的内容对他很有诱惑。

“我直说吧,”警部说,“你妻子有个情夫,刚才跑出去的女子就是她情夫的妻子……”

前泽又仔细看了一遍那份传真,旁边还有一行“SS复印服务公司”的小字,应该是发出传真的公司。

“什么意思!”西村根本听不懂。

这是一份发错的传真!前泽终于想通了。因为发传真不同于打电话,是无法当时确认的,因此就出现了这样的错误。

“你夫人就是和她情夫一同服毒自杀的!”

前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因为他既不是黑木也不认识那个雪野。

西村脑袋嗡嗡作响,是他们分吃了那颗巧克力?

另一张纸上写明了约见场所是一个小花园,上面还画有一个简明的路线图。

房子的大脑也在高速运转,她设想着:

雪野

早晨,一个男子对刚洗漱完毕的佳由子抱怨说:“旅馆竟然不准备牙膏。”

如果您或您的委托人没有前来,我会重新联络。如果顺利完成这次交付,那这将是我最后一次联络您。再见。

“用我的吧!”佳由子热情地说。

到时候您可以准备一本杂志夹在腋下,我则以一束红花为标记,方便双方识别。接头暗号是我问几点,您就说中午了。往您家里打了几次电话,都无人接听,所以才使用了传真。

……

报酬交付的时间和见面地点在另一页纸上,和往常一样,如果您需要派人来取,还望带上这份传真以便确认。

如果是这样,那牙膏哪儿去了呢?房子担心地想。

又要来打扰您了,承蒙您的帮助,事情办得非常圆满。为了再次表达谢意,我决定再额外送上一份报酬,不成敬意。

“西村先生,他们这是双双殉情啊!”

黑木先生:

“可夫人说是来参加同学会,肯定是骗我的……”西村说。

七月十三日这天傍晚,前泽仍在家里为赌债的事心烦意乱,突然听到角落里的传真机发出了响声。他以为又是赌友发来的联络信息,就上前将吐出来的传真纸取出来,上面的内容如下:

“为了解释清楚,还是从头说起吧。”警部再次拿出记事本,边看边说。

美中不足的是,他最近赌博输了不少钱,甚至还为此负了债。

从警部那里西村才知道,三月三十一日夜里,原岛研一(三十七岁)和佳由子(三十一岁)共同入住了那个房间,第二天,他们死在同一张床上,枕边的纸片上经检验含有氰酸钾。

二十五岁的前泽照雄,过着单身生活,一年前辞职后,便成了一名无拘无束的自由职业者,日子过得相当潇洒悠闲。

“从你夫人的角度看,她和丈夫一直没怀孕,但却怀上了情人的孩子,这让她不知该如何应对,走投无路之下,就……”警部以无比同情的口吻推测说。

[日本]大谷羊太郎

警部离开后,剩下了面面相觑的西村和房子。

发错的传真

“表姐竟然也有了情人!”

“我看就到此为止吧!”十津川嘿嘿笑着对柳昭明说。

“唉!出乎我的预料,但这样少了心理负担。其实,就算她坦白了,我也会原谅她!”

“你还准备杀死第四个人吗?”

“是因为你自己也有情妇吧?”房子坏笑道。

还未等他砸下去,宫本突然从后面冲上来,制止了他。

看到天色已晚,两人决定在旅馆住一晚。两人被女招待带到了名为“桐木房”的房间。

十津川弯腰去拿皮包,柳昭明趁机从口袋中掏出了一只榔头。

“让我们来个鸳鸯浴吧?”女招待走后,西村说道。

“带来了。”柳昭明将一个提包扔在了地上。

“你真够大胆的。”

“是的,钱都带来了吧?”

“哦?那我们就暂且委屈一下吧。”

“就你自己吧?”柳昭明警惕地打量了一下周围,问道。

先从温泉出浴的西村,从佳由子的小包拿出了她的那套洗漱用具,去洗漱间刷牙了。

“你就是柳昭明先生?”十津川走上去问。

房子出来后,看到西村没在,心想就趁此机会将佳由子包中的牙膏处理掉吧,但她没有找到,只看到了两颗巧克力。这时,她想起以前西村经常口对口喂她巧克力吃,心里无比甜蜜的房子不由得剥开了那个金纸包装的巧克力,含进嘴里,“等会儿也这么干,反正还有一颗呢。”

快到十点的时候,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走了过来,正是柳昭明。

过了大概十分钟,旅馆招待又在房间发现了两具尸体。怪事迭出,真是一个不祥的旅馆。

二十七日晚上,十津川和宫本提前隐藏到了八幡神社附近。

证 词

“我家住在K站附近,经常乘坐N电铁末班车,十月七日夜里,我在末班车中看到你用匕首杀了人,但我一直没报警,那不会给我带来什么好处。昨天,我去新宿银行时,才知道你是银行的副行长,那么,我要五百万日元不过分吧?我还知道,美也子和田村也都是你杀害的。请在二十七日夜里十点,带五百万日元在K站附近的八幡神社等我,这算是给我的封口费吧。”

[日本]松本清张

十津川和宫本给柳昭明写了一封匿名信,信中写道:

上述信息很快被传往搜查总部,男子的身份也得到了确认,他叫柳昭明,是某银行新宿分行的副行长,有自己的家室和孩子。

这是两间只有十几平方米的小房子,相比自己的家,尽管这里狭窄很多,家居摆设也很简单,不够高档,但在四十八岁的石野贞一郎看来,这里才是真正能让自己的温柔和情感得以充分释放的一个场所。

从照片上看,男子四十岁左右,衣着考究,胸前有一枚徽章。

当然,这种感觉是和此时正待在房间里的一名年轻女子分不开的。此刻,女子正对着镜子梳妆打扮,这个名叫梅谷千惠子的漂亮女人,穿戴时尚,浑身散发着青春活力,她的魅力是石野的妻子所远不能比的。

“很可能是美也子和男人吵架后留下的,当然也可能是为了以防万一藏下的。”

千惠子本来和石野任职于同一家公司,两人发展到情人关系后,石野担心事情败露会危及自己的课长职位,于是就怂恿千惠子辞职。他在非常隐蔽的西大久保的一个安静胡同里给她找了一所小房子,通常会在夜里来此地,再加上附近房子密集,各种小道纵横交错,所以,基本上不用担心被人发现。

宫本也在一边搜查,他在一本书中翻出了一张照片,是美也子和一个中年男子的亲密合影,不过照片上却被打了一个大大的“×”。

算起来,这种金屋藏娇的生活已经进行了一个月了,但至今石野对千惠子仍兴趣不减,乐此不疲地前来和她幽会。

十津川检查了房间中那些男性用品,“是法国牌子的香水,鞋是二十五号,应该都是凶手的物品。”

“久等了,课长。这一次你为妻子准备了什么借口呢?”千惠子终于打扮完毕,甜美地笑着问。

喝完咖啡,他们又来到了美也子家里。

“刚九点,你不认为这个时间说看电影正合适吗?”

“没错。”

“你就不怕她问你电影情节?”

“那美也子中毒的时候,田村肯定也被凶手骗出去了。”

“说一说近期一直在热映的电影,不就行了。”

“对。”

“真有你的!”千惠子撒娇道。

“那么,向记者通报消息的也就不是田村了。”

两人相视一笑,千惠子首先出门,看没有异常才向石野挥了挥手。出门后,为了安全起见,两人前后间隔五六步。在外人看来,他们就像是毫不相干的路人。

“是的,真凶不仅认识美也子,而且能够随时进入她家里,当然也明白她有临睡前饮用威士忌酒和吃药的习惯,所以他就没有必要混在记者当中去投毒。”十津川说。

这天是十二月十四日,虽然已经很晚了,但路上还是不乏行人,只不过没人去留意他们俩。

“这么说,我们也在一定程度上帮了凶手的忙。”宫本苦笑着说。

就在石野暗自庆幸自己找了一个隐蔽的约会地点时,对面一个突然而至的身影冷不丁向他点了点头,石野一时心神大乱,也条件反射般地点点头。借助昏暗的灯光,石野看到那人原来是杉山孝三,就住在自己家不远处,但两人并不太熟悉。

“对。如果直接杀死她,自己很快就会被怀疑,而他杀了坂西宏以后,警方就会循着动机的线索寻找,于是就找到了田村晋太郎。这时,凶手的目的还没有达到,于是他又设计了一个美也子被作为目击者被杀害的策略,这次,最大的嫌疑人也是田村。”

居然在这个时间碰上熟人,这让石野懊恼不已,他十分后悔自己在那一瞬间没有装作不认识他。除了后悔,石野剩下的就是无尽的担忧了。

“是堀本美也子?”

“你碰到了熟人?”走在后面的千惠子也注意到了异常。

“对,这就是凶手的逻辑,因此他选择了一个电铁末班车中的常客下手,当然凶手真正要杀的也是末班车中的常客。”

“是的,他就住在我家不远处。”

“啊!我也明白了!”宫本咧开嘴说,“凶手的目标是另一个人,但如果直接杀了那个人,就会受到怀疑,因此他就先杀了一个毫不相关的人。”

“啊!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我们就是被这个‘动机’迷惑了,凶手杀死了坂西宏不假,但是凶手并不恨坂西宏,也就是没有动机,凶手的真正目标是车厢里的另一个人。”

“不会的,我们平常只是点头之交,仅此而已。”

两人来到了一家咖啡店,要了两杯咖啡。

“亲爱的,他看出我们是一起的吗?”千惠子还是不放心,又来一问。

十一

“你走在身后的时候,他注意到你了吗?”石野急忙询问。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十津川突然闪出一个想法,兴奋地说。

“没有,他都没正眼看我一下。”

“没有动机谁会去杀人啊?”

“那就没事了。”石野松了一口气。

“如果能让自己不被怀疑,也能证明自己没有杀人动机。”

终于,石野搭上了回家的出租车。在车上他仍旧无法平静,反复在思索着那件事,担心杉山孝三会将自己的丑闻宣扬出去,那样的话,不仅妻子饶不了自己,就连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课长位置也会朝不保夕。

“什么?”宫本问。

不过同时,他又自我安慰,杉山孝三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们二人的密切关系,甚至连看都没看千惠子一眼。

“也许杀人的这个场所对他有利。”

就这样,在满脑子的矛盾与胡思乱想中,石野终于在九点四十五分回到了家。

“对凶手更有利?你指的是什么?”

“回来的可真够晚的!你吃饭了吗?”妻子用抱怨的口吻问。

“如果这样对凶手更有利的话,那当然会选择在末班车里下手。”十津川点上了一支烟,吸了一口,说。

“吃过了!”看着体态臃肿的妻子,石野才感觉回到了残酷的现实中,很不情愿地回了一句。

“可坂西宏确实是在末班车里被杀的啊。”宫本说。

妻子尽管有些不快,但也没多问。

“这就是问题所在。”十津川说,“设身处地地想一下,如果我是凶手,而目标是末班电车的常客的话,那我就不会选择在那个时刻下手。道理很简单,那时乘客最少,容易被发现。”

第二天醒来,石野拿起晨报看了起来,在社会版上,“强盗袭击向岛、家中少妇被害”这样一个醒目的标题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原来,在昨晚九点到九点半之间,在冷清的向岛一带,一名二十三岁的少妇被人勒死在家中。

“可现在看来有杀人动机的似乎只有田村。”

石野并没有多想,只是有些担心此刻正独守空房的千惠子。

“或许我们应该换个角度去考虑问题。这之前,我们一直都是假设凶手是田村晋太郎,并始终顺着这条路走下去,才得出了‘自杀说’的结论。如果,凶手不是田村又会怎样?”十津川假设道。

“我也是。”宫本点点头。

此后两周,相安无事。其间,石野又去了一次千惠子的住处,千惠子在得知没有异常情况出现后,心情也放松了下来。

“坦率地说,我对能够找出凶手一点儿信心也没有。”十津川对宫本说。

在公司里,石野也像往常一样按部就班地工作。直到一天下午,属下递上了“警视厅搜查第一课警官奥平为雄”的名片,得知警方来访,石野非常担心地走向了接待室。

“我是石野。”他用一种非常镇静的口吻介绍说。

“好,那我就再给你们两天时间,去追查凶手,如果四十八小时后还没有结果,那么,搜查本部就将以‘田村自杀’来结案。”

“你好,我叫奥平,打扰了。”

“是的。”十津川果断地说。

双方寒暄了一番,奥平警官终于进入了正题:“您是住在大田区×××吧?”

搜查主任沉默了一会儿,问:“你们都反对‘自杀说’?”

“对啊!”

“是这样。”

石野心里非常慌乱,因为他不知道对方究竟是因何而来。

“你认为不是田村投的毒?”

警官点了点头:“好,那你认识一个叫杉山孝三的人吗?就住在你家附近。”

“就算当时田村混进了美也子的公寓,将氰酸钾放进她的酒瓶里,但美也子也未必就会喝掉啊。”

“只是面熟,没有深入交往过。”石野心里怦怦直跳。

“说说你的理由。”主任说。

“如果走在大街上,你能认出他吧?”

“我也不认为他是自杀。”宫本帮腔说。

“应该能。”做出回答的同时,石野不禁想起了那天晚上的一幕,难道是那个家伙将他看到的宣扬出去了?

“暂时还不知道。”

“那么,据杉山说,在十二月十四日晚上九点左右,他曾在西大久保的街上碰见过你,是否属实?”

“那你认为凶手是谁?”

果然是那件事,石野心想一定不能如实回答,于是含糊说道:“为什么要问我这些呢?”

“我认为田村不是自杀。”十津川说。

“这个情况事关重大。”警官严肃地说,“十四日晚上九点多,向岛发生了一起谋杀案,目前最大的嫌疑人就是杉山孝三。不过,杉山却坚持说他当时正行进在西大久保的路上,还在那里遇见了你。如果这种情况属实的话,那么他不在现场的证据就能成立,所以,希望你一定要慎重对待。”

田村在警方没有掌握确切证据的情况下,没有必要逃跑,更没有必要自杀。

石野极为震惊,他没想到居然出了这种事。他不敢说出自己当时曾在西大久保路上遇到杉山孝三,那样的话等待他的将是各种悲惨结局,对此稍作联想,石野就感到不寒而栗。

这种推理似乎能够讲得通,但十津川并不这样认为。

“没有,我从没在那里遇见过杉山。”权衡片刻,石野最后这样坚决答道。

警方发出全国通缉令后,走投无路的田村服用了剩下的氰酸钾自杀。

这一发现,让警方认为田村是由于畏罪而选择了自杀。由于怨恨,他在电车里杀死了坂西宏,后来又知道了美也子曾目睹了他的犯罪行为,于是就鼓动记者前往美也子公寓采访,他自己又趁乱混进去投毒,杀死了美也子。

白天和警视厅来人的谈话,让石野烦躁不安。尽管他确实曾在西大久保遇到过杉山孝三,却不敢为他做证,因为这样一来,就将自己置于一种相当危险的境地。他不想为了一个不甚熟悉的人,而破坏掉自己当前的“幸福”生活。

据推测,田村正是死于通缉令发出前后。

进了家门,胖妻子接过了他的皮包:“出大事了,附近那个杉山居然杀了一名少妇。”

田村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倒靠在一棵大树上,已经死了很长时间。他旁边有一个空啤酒罐,经检验里面含有氰酸钾,对死者尸体的解剖也证实了他是死于氰酸钾中毒。

石野不知该如何接这个话茬儿。

深大寺距离K车站只有十余分钟的车程,十津川和宫本接到报警后,第一时间就赶到了现场。

“真是想不通,看上去很老实的一个人竟会干这种事,听说他已经被警方抓走了,只是可怜了他的妻子和三个孩子!”妻子越说越激动。

发布通缉令后的第十天,田村晋太郎的尸体在深大寺附近的杂木林里被发现。

石野心想还不如干脆直接将警察来找自己谈话的事说出来,或许会更加主动一些。

“其实,就这事今天警视厅还来找我谈过话。”

不过,依然没有找到田村的下落。

妻子的表情一下变得十分僵硬而严肃。

为了尽快找到凶手,警方发布了对田村晋太郎的全国通缉令。他的老家长野县以及他妻子老家福岛更是受到了重点关照。

“杉山向警方谎称,在凶杀案发生时,曾在西大久保的街上见过我,看来他为了洗清自己的罪名,是不择手段了。”

本来想让凶手坠入陷阱,没想到竟将证人也搭了进去,这件事让警方颜面大失。

“你是怎么应答的?”妻子紧张地问。

主任拿出田村晋太郎的照片让他们轮流看,不过记者们都说没看到。

“实事求是回答呀,我又没去过那里。”

“你们在采访时,看到这样一个人了吗,他可能就混在你们中间?”

“那你当时在哪里?”妻子又警惕地问。

那些前来采访的记者也受到了警方的询问。他们都声称是接到了一个男人的电话后,才得知了美也子是目击者,于是都朝她的住处赶来。

“去涩谷看电影了。”

“我第一次过来时,药瓶和酒瓶是放在书架上的,应该是凶手悄悄往里面投放了氰酸钾。我认为凶手只能是田村,他肯定是趁着记者采访时,才混进来的。”十津川说。

“原来是那天啊!”胖妻子想起了石野回来晚的那一次,随即又抱怨说,“这个可恶的杉山,为什么要把你牵扯进去呢?”

“全被你们搞砸了!”主任难以掩饰心中的怒火。

“还不是为了自保。”

接到电话后,主任和法医很快赶到。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石野难免要进行一番自嘲,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是在自保呢。无论如何,确保自己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床上有个小药瓶,旁边一个玻璃杯滚落在地,还有一瓶打开的威士忌,里面含有氰酸钾。

后来,石野又多次被警方传唤。他也终于明白了自己的证词对杉山究竟有多重要,以前他只考虑自己给出的不实证词,可能会对杉山产生不利影响,现在他才发现自己的证词目前已经成了唯一能够影响判决结果的因素。

“是氰酸钾中毒!”宫本吸了一口冷气说。

被害少妇的家里,还丢失了一台相机和一万五千日元现金,但现场没发现凶手的指纹。警方在调查时,打听到了寿险推销员杉山孝三曾多次前往死者家里推销保险,因此他就成了首要怀疑对象,而且他也给不出不在现场的证明。

十津川呆呆地站在那里。

还有一点让杉山欲哭无泪——相机店的老板居然一口咬定是杉山在他那儿卖了一台高级相机,而杉山同样给不出当时不在场的证据。

因此,事情演变到了这种地步,石野的证词可以说是“一言定生死”。

门被打开,身穿睡衣的美也子死在了地毯上。

这是又一次对石野的传唤。

他们暗呼不好,就让公寓管理员拿来了钥匙。

审判长:“证人认识杉山孝三吗?”

来到506号房间,他们按了好长时间门铃,都没有应答。

石野:“虽然没有深入交往,但是面熟,路上遇见也会打招呼。”

两人终究有些不放心,就上楼去了。

问:“在路上碰见,你能认出他吗?”

“你如果不放心,就上去跟她问个好!”

答:“可以。”

“美也子不会出什么事吧?”宫本开玩笑说。

问:“杉山孝三说凶案发生当晚九点多,曾在新宿区西大久保××街附近的路上和你相遇,有这回事吗?”

“没事了,田村应该逃到别处去了。”天亮后,十津川揉揉眼说。

答:“没有,当时我在涩谷看电影。”

三名警官分别在楼上楼下监视了一夜,依然没有看到田村的踪影。

问:“说一下具体时间。”

“好,你们正好来了,晚上就在楼下监视等候。”主任吩咐道。

答:“大概晚上七点十分到九点二十分,然后就回家了。”

“田村不见了,我们还以为他来了这里。”十津川向主任汇报说。

问:“在电影院遇到过什么熟人吗?”

主任还是不放心地敲开房门,看到美也子安然无恙,说:“你没事我就放心了,你再坚持一下,我估计明天就可以拿住凶手了。”十津川、宫本也赶到了。

答:“没有。”

“还好,不要紧。”

问:“里面有多少观众?”

主任赶紧上楼,问那名警官:“美也子没什么事吧?”

答:“这个不清楚。”

“她说你们私自向媒体通报信息,这种行为太让人愤怒了。”

问:“你还记得电影的内容吗?”

搜查主任接到求助电话后,向公寓赶来。当他赶到时,那些结束采访的记者正三三两两往外走。“她对你们说了什么?”主任问。

答:“一个讲的是……另一个……”

美也子公寓那边,前来采访的记者和摄影师早已乱作一团。他们在美也子房间里又是提问又是拍照,使得那名负责保护任务的警官也不知所措了。

面对检察官事无巨细的提问,石野最终一一自圆其说,化险为夷。

“糟糕!”两人同时喊道。

两人立即来到大门口,按了门铃没人应答。两人情急之下推门而入,所有的房间里都空无一人,不见田村的踪影。

案子根据程序被递到了最高法院,此时,已经不需要石野再亲自出面做证了,因为他的证词都已经形成了书面文件。

“是吗?”十津川也紧张起来。

现在,石野仍然过着那种朝九晚五的正常生活。只不过,由于他也不是一个十足的恶棍,因此,心里也会时不时对自己做了伪证而感到一丝愧疚、一丝罪恶。而他的证词,居然没有被审判长、检察官、律师等专业人员识破,只有一个人清楚他做了伪证,那就是杉山孝三,但又有什么用呢。此时的杉山孝三仿佛成了天底下最不幸、最冤枉的一个人,因为不只是石野做了伪证,就连相机店的老板也平白无故地指认他,杉山孝三陷入了一个十分巧合而又荒唐的陷阱。其实,说到陷阱,石野或许也要为自己辩解一二:我又何尝不是坠入了陷阱中,你杉山孝三什么时候遇见我不好,为什么偏偏在那个敏感的时间、敏感的地点和我相遇,活该你倒霉。同时,石野也后悔自己怎么就没在那栋小房子里再多和千惠子亲热一会儿,这样不就能够和杉山错过了。但一切又都是无法挽回的。

“似乎有些不对劲,不是就田村一人在家吗?怎么所有灯都开着,包括浴室的灯。”观察中的宫本忽然说。

三年后,最高法院终于做出了有违事实的判决。这期间,石野的伎俩虽然一直没有被识破,但他似乎也遭到了应有的报应——他的小情人梅谷千惠子又找了一个更年轻的情人,而他本人还一直蒙在鼓里。梅谷千惠子在和新情人的一次约会中,无意中提到:“杉山真是可怜,他是无辜的。”

十津川和宫本则前往田村家附近监视。

对方听出话中有话,遂追问隐情。尽管此前石野曾警告千惠子不要将事实告诉任何人,但此时的千惠子却只为了博得新情人的欢心,将真实情况一股脑地都告诉了他。

于是,搜查本部向媒体宣布了一条消息,称已经找到了目击者。通过电视新闻,凶手也应该很快能看到消息,就会去杀掉美也子灭口。

接下来,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那个小伙子也没有能保守秘密,事情一传再传,竟然传到了负责此案的律师耳中。没有任何悬念,律师当即控告石野贞一郎犯了伪证罪。这样一来,石野不仅受到了法律的惩罚,而且其不洁的私生活也被妻子得知,雪上加霜的是,他的旧情人也有了新欢,这让石野受到了三重打击。正所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说谎的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遭到报应。

看来有必要给凶手设个套,诱饵最好就是美也子。

谋杀植物

查理斯·E.弗里奇

“除非能尽快将凶手找出来,否则不好下结论。”十津川说。

“我要杀死你,将你揉成碎片,冲进下水道。”哈里·格利萨姆居然面对一盆植物这样恶狠狠地说道。

“她不会是在演戏吧。凶手如果认为她是目击者,应该当即将她灭口,而不是写恐吓信。”

不过,受到威胁的植物并没有任何反应。

“美也子拿到信后,有些紧张,但还没被吓倒。”十津川对搜查主任说出了自己的感觉。

哈里对待植物的这种态度,和他妻子弗洛拉对待植物的态度可谓大相径庭。

对于毫无头绪的搜查总部来说,新发现的恐吓信让他们有了新的侦破方向。

弗洛拉正给那些花卉喷洒农药,哈里急忙捂住鼻子,退到了一个安全位置,不过心里仍在默默诅咒着弗洛拉和她手中的喷雾器。

十津川和搜查总部联系后,一名年轻警察被派了过来,就在美也子公寓走廊上巡回监视。

“我一直渴望做的,就是用双手紧紧掐住弗洛拉的脖子,掐紧,再掐紧……”

“我们会派人保护你的,你最好再仔细回忆一下。”

一段时间以来,哈里总爱进行这种幻想,这种幻想也能给他带来很大的愉悦和满足。

“那我现在不也被卷进来了吗?我该怎么办呀?”美也子目光中充满了担忧。

“你到底想干什么?”弗洛拉·格利萨姆满面怒容地尖叫道,“不要再去惹黛西,你不知道她有多么敏感。”

“很简单,凶手刚打听到你的下落。”

多么滑稽!多么可笑!植物居然会有像人一样的情感,哈里强忍着没将自己的真实情绪流露出来。他一度对弗洛拉经常和那些植物进行沟通的行为感到好笑、感到有趣,但并不认为这样做能够真正产生什么效果。但后来一些专家提出的理论却证明,在甜言蜜语的关爱下,那些花草会生长得更加繁茂。

“可他为什么今天才写信威胁呢?”

和老气横秋的弗洛拉相比,希尔迪是一个充满风韵和迷人气质的女郎,她希望哈里能找到一种彻底的解放之道,她可不想这么一直等下去。

“也许是凶手认为你看见了,可能他给当时车厢里的人都写恐吓信了!”

“最好让现场看上去是经历过一场偶然事故或者是一次抢劫,这样你将不仅能够得到弗洛拉的存款,还能顺利将我娶进来。”希尔迪说。

“但我什么也没看到呀!”美也子一脸无辜地说。

一想到弗洛拉的存款,哈里就会感到无比兴奋,那可是一笔两万美元的可观数目。

“很可能是凶手写的。”

“哎哟!黛西小宝贝,我的情人,那个臭男人吓坏你了吧?别怕啊,妈妈在这里呢!”弗洛拉安慰道。

“这是我今天中午在楼下信箱看到的。”美也子惊恐地说。

哈里强忍住没有呕吐,他实在受不了弗洛拉的这些行为,甚至再也不想同她生活在一栋房子里。

他知道这种状况是不会持续很久的。按理说,哈里可以同那个可恶的女人分居或是离婚。但现在看来这样做并不是一个最优选择,因为离婚后他不仅要为养活自己而重新去工作,同时还得想法儿挣钱去让希尔迪也过上她想要的体面生活。这对哈里来说,不只是愿不愿意的问题,同时也是能力是否具备的问题。当然,弗洛拉的两万美金听上去尽管并不是什么天文数字,但如果投资到适当项目上的话,获得丰厚回报还是极有可能的。

不要对任何人说起你在电车中所见到的,否则就杀死你!

“以后你最好离黛西远点,这两天她都被你的粗话弄得有些萎靡了。”弗洛拉警告丈夫说。

信封里面有一张纸,上面写着一行字:

“啊?你怎么知道啊,难道是她亲口告诉你的吗?”哈里讽刺说。

信封上除了写着“堀本美也子小姐”几个字外,就没有任何其他信息了,没有地址,也没有邮票,应该是有人直接投到她信箱里的。

“不要试图对我进行冷嘲热讽,这对我没有用,哈里·格利萨姆。”弗洛拉毫不客气地说,“你只是我名义上的丈夫而已,而那些植物才是我最好的朋友。”

“看看这个吧!”美也子递给十津川一封信。

弗洛拉说的这些话哈里绝对相信,他的妻子已经被那些植物尤其是那株开着黄色花朵的黛西给彻底迷住了。

美也子的房间非常整洁,入口处有几双男人的鞋,化妆台上也有男用化妆品,不过,美也子这个年龄有一个男友也很正常。

对黛西,弗洛拉倾注了自己几乎所有的情感,不仅经常为她施肥松土、浇水捉虫,而且还柔声细语地跟她说话。

由于宫本正忙,十津川当即赶到了位于K站附近的公寓。

“那些虫子难道就没有活下来的资格吗?”哈里感到非常可笑,常常这样反问她。

“过来再说吧!”

“当然有,但它们来错了地方。”弗洛拉不以为然地答道。

“出什么事了?”十津川问。

如果说,弗洛拉爱那些花要比爱自己更多一些,那哈里绝对同意。他越来越不能忍受那些驱虫剂、那些植株甚至是弗洛拉本人。所以,为了让自己的心理平衡一些,他经常在私下或动手或动嘴去虐待那些植物。

“请你们马上派人过来一下!”她慌张说道。

弗洛拉将全部身心和精力都放在了植物身上,这也一定程度上解放了哈里,使他有足够的时间去追求自己感兴趣的人和事。比如,能够认识风情万种的希尔迪,哈里就得感谢妻子无形中给他提供的机会。闲暇之时,哈里也曾试着去求职,因为在弗洛拉看来,仅靠她自己的那些存款,还不足以保证两人今后的生活,所以她迫切希望哈里出去谋份差事,但哈里却总以自己有犯罪前科来作为借口,不想去工作。就是在慢悠悠找工作的过程中,哈里才有机会和那个金发女郎希尔迪攀上关系——那是一个被丈夫抛弃的女人,为了糊口,她也只能出来工作。

案发第五天下午,美也子突然给搜查总部打来了电话。

希尔迪时常邀请哈里来自己的公寓喝酒、聊天,他们相处得非常融洽,两人在一起很快乐,但是渐渐地希尔迪开始失去耐心了。

不过,十津川仍然认为田村有很大的嫌疑,再说他完全可以通过化装来改变自己的容貌,而且,他也有能力不通过检票口离开车站。

“我想修改一下我的遗嘱。”弗洛拉说。

K站、S站的工作人员们看了田村的照片后,都说没有印象。

哈里一时没有意识到她这句话的真正意图,稍思片刻,才感觉到弗洛拉话中有话。

深入调查之后,警方发现田村几年前曾经炒股失败。据身边人反映,他有些不太合群,停职在家后,夫妻之间争吵不断。因此,他是有理由去恨坂西的。

“什么意思,你要怎么修改呢?”哈里紧张问道。

查来查去,还是只有田村晋太郎一个人有动机。

“我就是害怕我死后,黛西孤苦伶仃,没人照顾。不过你不用担心,你还是能够得到我那份钱的。”弗洛拉冷笑道。

死者的家庭尽管没有什么情调,但是很平稳,妻子孝子没有任何要杀他的动机。

“死?你认为自己要死去?”哈里有些吃惊,不知道她为何会有这种想法。

对坂西宏身边人的调查显示,他是一个工作认真、生活呆板,除了工作没有任何不良嗜好的男人,因此深受上司的信任。

“这是我近来的一种预感,还是那句话,我会将所有的钱都留给你,但是我有一个条件,你必须做到。”

但是,三天过去了,却没有任何回音。

哈里紧紧注视着她,等着她说出下面的话。

这起“末班电车杀人事件”被刊登在了报纸上,十津川希望目击者看到报道后能给警方提供线索。

“我死后,你要继续悉心照料黛西,并让她至少存活一年以上,否则那些钱将会自动捐给慈善机构,还有,以后只能你自己住在这栋房子里。”

“你应该知道我根本不懂得如何照料那些植物!”哈里终于遏制不住内心的愤怒,叫嚷道。

十津川只有告诉她,再回忆起什么情况就和自己联系。

“那就去用心学习。当然,我也不希望有别的女人再次住进这栋房子,你认为怎么样?”她笑着说。

“没有印象,如果是个有风度的年轻男子我或许能记住。”美也子嘿嘿笑着说。

“你……你说什么?”哈里像被人窥破了秘密一般,心头一颤。

“看到这个男人了吗?”宫本将田村晋太郎的照片给她看了看。

“别以为我被蒙在鼓里,我知道她。”弗洛拉嘿嘿笑道。

“没有。”

哈里不明白妻子是怎么知道希尔迪的。当然他曾告诉过希尔迪自己的妻子痴迷那些植物的情况,甚至有一天还将她带到家里亲自参观了那些植物。

“那你看到一个脸上蒙着报纸的人了吗?”

和哈里一样,希尔迪由于憎恶那个女人也连带着憎恶那些花草,当面对它们说了不少猥亵的话,而黛西对她的侮辱之词,也没有什么反应。

“快到站的时候我睁开眼,向周围扫了一下,稀稀拉拉,只有五六个人的样子。”

现在,哈里一时愣住了,弗洛拉竟然知道了希尔迪的存在,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选择和希尔迪中断关系以阻止弗洛拉更改遗嘱。但是两万美元的诱惑和希尔迪青春靓丽的形象,又让他非常矛盾。

“到终点站时,车上还有多少人?”

“不!”哈里终于爆发了,他死死掐住了弗洛拉的脖子,就像无数次想象的那样,越掐越紧,弗洛拉柔弱的脖子怎能经得起哈里那双大手的摧残,她大口喘着粗气,两眼瞪得滚圆。

“开始我一直站着,后来才找到了座,在靠近司机的位置。”

当哈里意识到自己是在杀人时,一切都晚了,弗洛拉渐渐停止了呼吸,瘫倒了下去。看到事已至此,哈里又觉得自己应该将现场伪装成盗贼闯进来了。弗洛拉很明显是被掐死的,这只能是他人所为。一个窃贼闯进了家里,被女主人发现,事情败露的窃贼情急之下便杀死了女主人。这样的情节合情合理,于是哈里开始在各个房间之间来回穿梭、翻箱倒柜,将物品扔得七零八落,最后他还打碎了窗户上的一块玻璃。

“太好了,说说你看到的情况吧!”

要想证明自己无罪,就必须有不在现场的证明。这好办,哈里抓起弗洛拉戴着腕表的手狠狠向地上砸去,玻璃表面碎裂,时间停止,他又将手表指针向后拨了一个小时。哈里对自己的安排颇感得意,一个小时后自己在求职办公室里,这是多么完美的不在现场的证明。

“当时我就坐在第一节车厢!”

哈里仍在家里四处扫视,担心留下什么疏漏。当他的目光停留在黛西身上时,他笑着自言自语:“我要干掉你!”说话间,他就伸手将那株开着漂亮黄花的植物扯翻到了地上。

“对,死在了第一节车厢。”

将门半掩上,镇定自若的哈里满意地离开了家。他仿佛看到了两万美元还有那迷人的小妞正在向自己招手,同时他也知道自己将会面临来自警方的无休止的调查与传唤,不过,他自信自己能应对,顺利闯过这一关。

“是的。今天看到报纸后我还吓了一跳,昨晚那上面居然有人被杀!”

哈里头脑非常清醒,他先来到求职办公室,并以邻居的名义给警方打了电话,声称自己听到隔壁房子里传来了打斗声和尖叫声,聪明的他当然不会留下自己的名字和任何个人信息。

“经常坐N电铁的末班车吗?”

接着,在求职办公室的柜台上,他装出迫切需要一份工作来养家的样子,请求工作人员给他介绍一份工作。工作人员查询后,根据他的情况给他提供了三个岗位供他选择。

“堀本美也子。”

“亲爱的弗洛拉,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有工作啦!”刚进家门,哈里就大声喊道。

“请问一下你的本名?”十津川坐在柜台前问。

弗洛拉当然不会应答了,家里等候他的只有妻子冰冷的尸体,还有警察。

不过,在“夜赛”酒吧,他们顺利找到了那个叫雪子的女孩。

“你说什么?弗洛拉死了?”当哈里从警方口中得知这个消息时,他激动地大叫。

在“松叶”,他们没能找到那个叫伊东功一的男子,据说他和其他员工外出疗养了。

“格利萨姆先生,我想你应该为我们提供更多的细节。”一名警察冷冷地说道。

这是一个比较重要的线索,当晚,二人就去了那两家酒吧。

“您弄错了吧,警察先生?我当时可是在求职办公室啊,这我能够证明……”

“叫伊东功一,在新宿的一家‘松叶’酒吧工作,由于被吊销了驾照,所以就乘坐电铁上下班了,人看上去有些轻浮。”

警察示意他住口。

“那个男的呢?”

“我可以去看看她吗?”哈里请求说。

“那个女的曾醉倒在检票口,我帮助了她,第二天她还给了我一盒外国香烟。她好像是在新宿一家名为‘夜赛’的酒吧做女招待。在店里,大家都叫她雪子。”

“当然。”警察打开门让他进去了。

不过,K站的一名检票员隐隐记得有一对经常乘坐末班车的男女乘客。

弗洛拉仍然以四肢伸展的姿势倒在地上,她的周围是那些已经凋零的植株、花盆的碎片和其中的泥土。在一片狼藉中,有一个黑色的带有天线的小物件,引起了哈里的注意。

但要找到目击者,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车厢里乘客本来就不多。

“格利萨姆先生,你没想到吧?那就是你妻子安放在花盆里的窃听器。”警察指着那个黑色物体说。

“如果有人能证明他也坐了那趟末班车,就可以逮捕他了。”十津川说。

“不可能,她从来没有放过。”哈里否认说。

“我看八成是他干的。”两人告辞出来后,宫本说。

“事实已经摆在那里,你的妻子早就对你不信任了,所以就在花盆里安放了窃听器,用来记录下你所说的话。当然,这要归功于你,如果不是你摔碎了那个花盆的话,我们还发现不了隐藏在其中的窃听器。”

十津川看了看,田村家没有什么贵重物品,想来他即使有不法收入,应该也不会太多。

“啊!”哈里哭喊道,直到此时,他心里想的仍然是即将远离自己而去的那两万美元和美艳的希尔迪。

“坐N电铁。”

“没错,黛西是不会说话,不过还好这里面还有个会说话的。”警察最后说。

“你平时怎么上下班?”

在一连串怪事的背后

“没有,我对本科以外的人都没有兴趣。”

[美国]杰克·里奇

“你和坂西先生平时有来往吗?”

拦路抢劫

“我受到公司处分后,妻子就带着孩子回娘家了。”

凌晨四时,我行走在朦胧的街道上,突见从不远处一个电话亭里猛地蹿出一个蒙面匪徒,向一个路过的年轻女士扑了过去,准备抢她的手提包。

“你的家人呢?”

二人正在激烈争夺之中,我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死死地扭住了抢劫者的手腕,只听“咔嚓”一声,抢劫者的右手腕被我折断了。我丝毫没有心软,用双手举起哀号中的匪徒,狠狠地扔了出去,“嘭”的一声,匪徒重重的身子砸扁了附近的一个金属垃圾桶。

“一个人睡觉,所以没人能够证明。”

“您没事吧,女士?”我对那位一头黑发、二十五岁左右的年轻女子道。

“他的死亡时间大概是凌晨一点十五分,那个时间你在干什么?”

“没事。”她有些冷淡地回答。

“从新闻里看到了。”田村很勉强地回答。

“打电话报警吧?”我指指旁边的电话亭问。

“坂西先生昨夜被杀了,您听说了吧?”十津川直接问。

“我看没有这个必要了,我既没受伤,东西也未被抢走,就不要让警方来了。”她闪烁着美丽的大眼睛说。

二人找到了田村家里,田村看上去有些阴阳怪气,很冷淡的样子。

这时我才注意到她胸前别着一个印有E.W.两个字母的胸针。

“有些道理,不过人都是会冲动的,田村也许会在冲动之下杀死坂西。”

“女士,对这样的恶棍绝对不能心软,谁知道他已经祸害了多少像您这样的正直公民,而且以后他还会继续作案的。”

“你有什么看法?动机是不是不够明显?因为坂西正在调查田村的经济问题,他如果因此杀了坂西,那也太容易被怀疑了。”十津川说。

我刚说完,一辆警车呼啸而来,我急忙向它招手。

他们俩决定再去一趟三鹰市。

“您到底想干什么呀?”女士有些不满地说,“您怎么就不去干您自己的正事呢?”

“我们只是在履行对相关人员进行调查的义务。”宫本一本正经地说。

女士说完,钻进一条小胡同,很快就消失了。

“也许会从别处得知这一消息,不过,我敢肯定田村君是不可能杀人的。”

我又上前扯掉了匪徒头上的面罩,这是一个三十五岁左右的男子。

“他知道坂西先生正在调查他吗?”

“这里出什么事了?”从警车上跳下来的一名警察问。

“暂时没有通知他,不过公司内部传言很多,他应该也知道了。”

我将事情的经过复述了一遍。

“他清楚自己被停职的原因吗?”宫本问。

“您说的那个女士呢?”那名警官四周张望一番后,狐疑地说。

会计科长名叫田村晋太郎,家在三鹰市,距离案发车站仅有十几分钟的车程。

“已经走了。”

“给我们说一下他的住址,放心不会泄露出去的。”

“他也没戴面罩呀!”警察又看看躺着的劫匪说。

“暂时还没有,因为现在还无法看到所有的账目,但会计科长已被停职接受检查。”部长说。

“被我撕下来扔进垃圾桶了。”

“发现证据了吗?”十津川问。

“先生,我想您闯祸了,垃圾桶是公共财产。”警察看着已经破损的垃圾桶说。

在他的示意下,另一名警察去呼叫救护车。

死者坂西宏最近负责的就是这项调查工作。

“先生,事实好像并不像您说的那样。我没看到您所说的女士和面罩,我只看到一个人躺在地上,跟我们去一趟警署吧。”

那位会计科长是公司的老员工,要查他的话,只能从以前查起。

“您听我说,警官先生,我叫卡拉达,是一名有营业资质的私人侦探,现在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原来,管理部下辖有一个会计科,其职责是为整个公司采购车辆和办公用品,每年采购金额都在两千万日元以上。但最近有传闻说会计科长和关联企业之间有非法交易。

我转身准备离去,背部却被一把手枪抵住。

十津川点头表示同意,部长这才讲出了实情。

“举起手来!”那名警察厉声喝道。

“还希望二位能保密。”

我举起手。

看来得给他施加点压力,十津川严肃地说:“如果你不说出实情,那我们只好请你去警察署一趟了。”

“把手放到背后!”

“是关于经济方面的,一个临时性的工作。”部长回答得含糊其词。

我照做,随后我的双手被铐住了。

“他做什么工作?”

“真是荒唐。”我无奈地说。

“是的,那是我给他安排的,最近他每天都加班到深夜,但也不至于因此被杀吧?”

片刻工夫,救护车驶来。我趁那名警察不注意,快速挣脱手铐,翻过一面高墙,又转过一个弯,消失在警察的视线中。

“据说他最近又领受了新任务?”十津川盯着部长说。

回到办公室,我向助手亚诺什讲述了事情的经过,他也感觉不可思议。

“但是他在公司内一直勤勤恳恳,和同事相处得也非常好。”

“真没想到,我在履行一个公民应尽的义务,去伸张正义,居然被警方抓了起来。”

“不,死者的钱物都还在。”宫本答道。

“不过,戴着面罩的劫匪也让人费解,还有那名女子竟然在凌晨四时左右还在外面转悠,她会不会是……”亚诺什猜测说。

“罪犯会不会是为了抢钱?”管理部长说。

“应该不是,她的外表看上去很端庄,不是那种妖艳轻浮之人。”我否认说。

第二天,十津川和宫本去了T物产公司。坂西宏的上司,四十多岁的管理部长接待了他们。

又遇怪事

死者坂西宏和孝子都是典型的工薪阶层,他们结婚已有十一年了,现有一个八岁的儿子和一个五岁的女儿。他们在周围邻居中的口碑非常好。

第二天凌晨几乎同一时间,和昨天出事的同一地点,我居然又看到了那名胸针上印有E.W.字样的年轻女子,她手里仍然拎着一只手包。

对死者家庭状况的调查证实了宫本的猜测。

正当我感觉不可思议时,更诡异的一幕发生了:又一个头戴面罩的劫匪扑了上去,疯抢她手中的包,女士则拼命护住自己的包。

同昨天一样,我迅速冲上前,扭断了劫匪的腕骨,并将他狠狠地扔了出去。居然不偏不倚,又准确地砸在了一个金属垃圾桶上。

“对,我认为他被杀的理由是来自外部,而不是来自家庭。”宫本气冲冲地说。

“真是活见鬼!”女士狠狠盯了我一眼,随后又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你的分析很有意思。”十津川笑了笑。

连续两天发生相同的事,我难道是在做梦吗?而且那名女子的反常表现也让我百思不得其解。我过去扯掉了那个浑蛋的面罩,天哪!居然和昨天的劫匪是同一个人。

女人走后,宫本说:“从这个女人身上,可以看出她和死者是典型的工薪族夫妻,丈夫工作用心,积极上进,她也是个贤妻良母型的女人。”

这时我不由自主地想:那辆警车不会也再次出现吧?然而,当我转身时,我才真正体会到刚才女士所说的“真是活见鬼”的含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随即袭来,原来,那辆警车果然又闪烁着警灯呼啸而来了。

坂西孝子似乎不想说丈夫的任何坏话,十津川也不便多问下去。

这一次,我当然不会笨到再等他们来铐我,当即起身向那名女士离开的方向追去。不久,就发现了她的行踪,我紧紧跟在她的身后,直到她进了一栋公寓,从电梯显示器上我得知她去了十九层。

“没有。他从来不和人争吵。”

在一楼的信箱处,我发现了1903号信箱上写有:理查德·沃克、伊丽莎白·沃克两个名字,后者名字的缩写字母正是E.W.,因此,可以判定那名女士就住在1903号公寓。

“你丈夫有什么仇人吗?”

我乘电梯来到了十九层,按响了1903号房间的门铃,然后迅速躲在旁边一个公共小间里。我知道在这个时间,人们应该都还在梦乡中,最有可能的就是醒着的人来开门。果然不出所料,开门的正是那名女士,她看外面没人,就又回去了。

“没有。”

回到办公室,我又和亚诺什分享了我的奇怪经历。

“他和你说过是什么工作吗?”

“那个劫匪还是戴着面罩吗?”亚诺什问。

“只是最近半个月,他说接受了一项新工作,每天都要乘坐末班车回家。”

“对。”

“你丈夫每天都这么晚回家吗?”

“居然有那么多巧合,那个恶棍两次都被扔到垃圾桶上,真是不可思议。”

“嗯,是的,是谁把他……”

“对啊,在扔之前我根本没有对准任何目标。”我说。

“还请节哀,这位确定是你的丈夫吗?”十津川用同情的口吻问那位三十五六岁的妇人。

“而且,那名女士竟然连续两天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遭到了同一个人的抢劫。”亚诺什总结说。

死者的妻子名叫坂西孝子,她来到站台,一看到丈夫的尸体,就跪倒在地失声痛哭起来。

“但是,亚诺什,第一天出现的那个匪徒肯定被我弄断了腕骨,这点我可以起誓。按理说,第二天他应该还在医院里,谁知道他竟然又一次活蹦乱跳地出来作恶了。明天,我还要去那个地点看看,我就不信这个邪!”

由于列车要入库检修,尸体就被抬到了站台上。

跟踪探索

“看来是一个老手。”宫本撇撇嘴说。

第三天,我在凌晨三时就出发了。不过这一次我没直接去前两天的现场,而是决定从公寓附近就开始跟踪那名女士。

“这是凶手的惯用伎俩。”

不久,那名女士果然从公寓中出来,但却去了另一个方向,仍然紧紧拎着那只手包。

“盖上报纸是为了不让血溅出吧?”宫本说。

我毫不迟疑地跟了上去,她在前面还不时打量两旁和身后。最终,她来到一个金属垃圾桶旁,麻利地从包中掏出一个大纸包,丢进了垃圾桶中。随后,掉头离去。

宫本平时不苟言笑,但对于十津川来说,他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搭档。

又是垃圾桶!我在暗处密切注视着它,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马上通知他的家人。”十津川对他的助手宫本说。

只见,茫茫夜色中突然又蹿出了一个高个子,像是等了很久。他直奔垃圾桶而去,掏出了那个大纸包,放进公文包,一溜烟地离开了。

证件显示,死者三十八岁,名叫坂西宏,家就在距离K车站三千米远的地方。

于是,我又跟上了那个高个子。他的戒备心也很强,不时回头察看情况。走了一段路程,他闪进了一个仓库的大门。

在死者的口袋里,有一千六百日元,一张定期月票,还有一张T物产公司的工作证。

我则从外墙爬上了仓库的高处,居高临下看着下面的一切。仓库里堆满了椽木,在一个角落的空地上,一名头发已经花白的男子被反绑在一张椅子上,身旁一名手持自动步枪的男子看守着他。

死者是一名四十岁上下的男性,胸前戴着一枚公司徽章。

“这次怎么样,马克西,拿到钱了吗?”看到高个子进来,持枪男子迎上去问。

“一切顺利,她终于交出了我们要求的数目。”马克西得意地拍了拍手中的公文包,接着拿出了大纸包,将里面的钞票一下子摊到了桌子上。

铃木慢慢拿开了报纸,看到了一张没有丝毫血色的脸,一张死人的脸。

绑架事件

他上前准备叫醒他,却看到了报纸下面露出了一个匕首的把柄。

不用说,这是一起绑架案,我还隐隐发现被绑的那名男子和公寓中的那名女子眉宇间有些相似,看来两人很可能是父女关系。

前面第一节车厢还真有一个坐在座位上一动也不动的乘客,脸部还用一张报纸遮盖着。

据我判断,事情的原委应该是这样的:

他一边走一边看。

绑匪得逞后,向女士提出了赎金要求。

列车员铃木开始了自己的工作,他要从最后一节车厢开始检查,看还有没有睡着或由于其他原因没有下车的乘客,以便为他们提供帮助。

伊丽莎白·沃克为了解救父亲,就携带赎金按照绑匪的要求,前往预定地点,没想到却遭遇了抢劫者,并且碰巧被我碰上,我就出手教训了抢劫者。

列车停稳后,乘客陆陆续续走下车。

交接赎金失败的伊丽莎白·沃克只好离开现场,等候劫匪的下一步指示。

电车终于驶抵终点K车站了,这时车上的乘客所剩无几。

在抢劫发生时,那名高个子劫匪应该就在旁边,他见证了事情的整个过程。进而,他判定第二天绝不可能再发生类似的事,于是就交代伊丽莎白·沃克在第二天凌晨再次前往那个地点放置赎金。

车上的乘客大多是在线路附近上下班的公司职员,很多人都互相面熟。

谁知,第二天劫匪认为的“不可能”居然变成了现实。

零点四十五分,几乎满员的N电铁的末班电车,驶离了新宿。

这下,马克西不敢再赌下去了,他只得重新选择了一个地点。幸运的是,这一次他拿到了赎金。

我思前想后,终于想通了这一切。仓库中,两名劫匪正迫不及待地清点钞票。

[日本]西村京太郎

“不错,皮特,正好五万美金。这下,我们可以好好去享受一番了,哈哈!”

第二个目标

一场恶斗

恰好在那天夜里,新开又给良子打过电话,从而给她做出了不在现场的证明。对于自己了解到的这些情况,新开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去报告给警方。

我想我该采取行动了,便一跃从高处跳了下来。大吃一惊的皮特最先反应过来,对准我的胸口就是一枪,不过子弹击中我的胸膛后,又被弹了出去。我飞身一脚,踢飞了皮特手中的枪,朝他的面部猛击一拳,被打得晕头转向的皮特当即倒地不起。

出事那天,黑泽科长来到良子的公寓,还对妻子谎称自己在涩谷。之前,良子应该也目睹过那辆接尸车,作为为数不多的精通机械与无线电的女性,她当时就想到了用接尸车来进行自己的杀人计划。那晚,她将接尸车召唤到自己公寓附近,并迅速将死后的黑泽的尸体装进驾驶室里,后来,接尸车的主人就替她处理了尸体,而又不敢报案。

马克西也抓起一把椅子,向我砸过来,我一闪躲过了他的袭击。我从身后紧紧抓住他,高高举起后扔了过去,只听“哗啦啦”一阵响动,马克西也不再动弹了。

新开心想杀害黑泽科长的,看来就是近野良子了。

给理查德·沃克先生松绑后,我又打电话报告给了警局。

安本替儿子回答说:“当我听说接尸车里面有死人后,从死者身份证明上我知道了他叫黑泽和男,住在自由山附近的一个公寓里。于是,我就用别的车子将他的尸体送到了那个公寓附近。”

“您身上一定有防弹衣吧?”沃克先生好奇地问。

“还有吗?”新开问道。

我点了点头,警方很快就会赶到,我可不想再和他们纠缠下去。

“不是我将死人装进接尸车驾驶室的。”昭一为自己澄清说,“那天,不知道谁摸清了那辆接尸车的控制频率,将它引导到新百合山的方向去了,后来它就在附近的小学后面消失了,几分钟之后,我才重新控制了接尸车,谁知道驾驶室里面竟然坐着一个死人,真是吓死我了。”

“请问一下您叫什么名字?”

“那一夜你究竟干了什么事?”

“现在最好还是保密吧!”我淡淡笑道。

“在车库里,那一夜之后,就再没让它出来过。”

“但是,我得给您酬金啊!”

“那辆报废的接尸车现在在哪里?”新开问。

酬金?我的上衣已经被子弹击透,或许他真应该给我几百元钱,赔偿我的服装。但是,等会儿警察来了,五万美金的整数,也许会是一个更具说服力的证据。

“先生,我也是在考大学失败后,为了打发时间,才给一辆报废的接尸车装上无线电控制装置,想让它出去吓吓人,我只是感到很有趣。”

“实在抱歉,我得离开了。不过,晚上或许我会去拜访您。”我看了一眼手表说。

“这可不是小事!”新开警告道。

往外走时,我看到马克西居然也躺在了一堆垃圾桶的金属碎片中。

昭一脸色大变,不知该如何作答。

又是金属垃圾桶,又是一个巧合!

“是你驱动的无人接尸车吧?”

另有隐情

昭一只得转身回来。

清晨,我如期返回住处,并告诉了亚诺什我的第三次奇遇,他不免跟着惊叹一番。

“等一下!”新开叫住了他。

晚上,我来到了理查德·沃克先生所在的1903号房间外,按响了门铃。

新开突然想起那天夜里看到的那个身影,好像跟眼前这个男子很像。而昭一在看到新开后,神色更是变得极其紧张,慌忙走向屋里。

“我的天,怎么还是您!”前来开门的伊丽莎白·沃克一看到我,就惊呼道。

“别啰唆了,快进去!”

“伊丽莎白,这位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恩人,快请他进来。”理查德·沃克为我解围说。

“我这不是刚从补习班回来吗?”

他们父女把我请进了家里,看着客厅里面富丽堂皇的装饰,我心想劫匪还真是有眼光,瞄上了他们家。

“昭一,还不快去干活!”安本训斥道。

我刚坐下,里面房间里走出一个中年妇女,她对理查德·沃克说:“我先去了,先生,晚上九点前后回来。”

这时,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高个子男子走了进来。

“她叫马吉,是我雇的仆人。”理查德先生等她出去后对我说,接着又问伊丽莎白,“这么晚了,她还去哪里呢?”

“别瞎说,我们可不干那种亵渎死人的事!”老板怒气冲冲地嚷道。

“去医院看她的两个弟弟。”伊丽莎白回答说。

“老兄,贵店的接尸车上是否装了无线电控制装置?”新开又问。

“哦,我知道了,他们是一对孪生兄弟。”理查德·沃克先生点点头。

从汽车经销商处,新开了解到接尸车通常都是采用“凯迪拉克”、“皇冠”等品牌的高级轿车,只要在接尸车里装上接收机,那么就可以通过发射机发出的电波对它进行远程遥控了。看来,杀害黑泽科长的凶手很可能就是利用了这种无线电装置。

“对,不过这兄弟俩这两天比较倒霉。前天,其中一人右臂腕骨折断了,昨天,另一个人的右臂腕骨居然也折断了,你说怪不怪?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马吉一直守口如瓶。要不是医院打来了电话,这些情况我还不知道呢。”

那天,受到鸿二启发的新开,立即去了一家书店翻阅了一本《无线电操纵入门》,才知道有一种可以操纵汽车的无线电装置,这种装置的有效控制范围为五百米,发射天线越长,遥控的距离也就越长。但是,电信管理部门是不允许使用这种装置的。

“马吉知道令尊被绑架的事吗?”我当即问道。

看来,那辆接尸车应该就是这家殡仪馆的了。

“知道!”

“年轻人?”安本的神色有些紧张。

“那对于赎金数目以及放置赎金的地点和时间,她也知道了?”

“有没有爱折腾的年轻人呢?”

“劫匪每次打来电话,马吉都在一旁听着,这些情况她都知道。”伊丽莎白用力点点头说。

“没有。”

这件事情已经再清楚不过了,在这起绑架事件中,马吉显然是动了歪心思。第一次,伊丽莎白小姐去缴纳赎金的时候,马吉就指示一个弟弟去预定的地点等候,准备抢劫伊丽莎白,没想到却遇到了我,落了个受伤的下场;不过,马吉并没有死心,第二天凌晨又让另一个弟弟故技重演,不幸的是,他又遇上了我。否则,他们倒很可能得到那笔巨款。

“是吗?有没有以前报废的车出售过?”

我心里不禁又想,如果马吉的兄弟是三胞胎甚至四胞胎的话,他们是不是还会继续让罪恶上演呢?

“只有一辆。”

最后,我给沃克父女俩讲了自己的离奇经历。

“贵店有几辆接尸车?”

五个钟表

“我们的接尸车从来不会在凌晨和深夜时分上街。”

[日本]鲇川哲也

“别着急,老兄。你们的接尸车出去,不正意味着生意兴隆吗?”新开言不由衷地恭维说。

“您说什么?”安本似乎有些不高兴了。

“请多多关照!”朱骛子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

“是的,有人曾在深夜和凌晨看到你们的接尸车开出去过。”新开说。

“我以前的老师推荐她来的,不能不接待啊!”猿丸将她送走后,无奈地说,“她肯定相信未婚夫是无辜的,但如果仅凭这一点,谁推荐她来也没用。”

“是我们这儿的吗?怎么回事?”

“你认为二阶堂不是凶手?他可有充分的动机,他也给不出‘不在犯罪现场’的证明,很多证据也都对他不利。”鬼贯说。

“我想冒昧向您打听一下接尸车的事。”

“但一切都太过周全了,会不会是别人故意陷害他呢?”

“是。”

“我不同意你这种仅仅因为证据齐全就否定二阶堂不是凶手的观点。”鬼贯反驳道。

“您就是外面招牌上写的老板安本幸吉先生吗?”

他们所谈及的是这样一桩案件。

“您好!”一个壮年男子打开门说。

五月一日中午,一位客人在青山高树町的一所高级公寓里发现蓝本万作被人杀害,公寓管理人员得到消息后,急忙上楼,他看到颈部围着一条毛巾的蓝本身体早就僵硬变冷。

新开来到了附近唯一的一家殡仪馆“安本殡仪馆”。

经过初步调查,发现蓝本的一个活期存折被盗,这也成为了怀疑二阶堂隆吉的第一个证据,因为他最近正为如何凑齐结婚费用而伤神。对此,隆吉的解释是:“在结婚的问题上,我们已经决定从简,这也是朱骛子的意见,所以,费用早就不是问题了。”

第二个证据:现场桌子上有倒好的威士忌酒,可见凶手是蓝本的熟人。隆吉说:“我从未进过蓝本的公寓,我们除了业务上有来往外,几乎没怎么说过话。”

“无线电操纵?不错,不会是无线电操纵的吧?”新开像是一下子想通了,他反问了一句。

第三个证据:死者颈部的毛巾,经查明是隆吉的。隆吉的辩解是:“那是我平时在单位用的毛巾,几天前就找不到了。”

“就是德国制造的那种,由无线电控制,能够上升,还会转弯。”看着爸爸一脸疑惑,鸿二又解释说。

第四个证据:在隆吉办公桌抽屉里发现了蓝本失窃的那个存折。隆吉有些紧张了,他说:“我也不知道是谁放进去的。”他的解释看起来有些牵强。

“爸爸,你带的钱够吗?我想买一架无线电操纵的直升机。”鸿二开口说。

第五个证据:隆吉无法给出“不在犯罪现场”的证明。据判断,蓝本是晚上九点钟至十一点钟之间遇害的。恰巧,那段时间隆吉出去了,而平时他几乎都是在公寓内看书。他的解释也明显存在编造的成分。

两次遇到的接尸车会不会是同一辆车呢?新开总感觉它们是同一辆车。而在两次遇到接尸车的时候都出现了良子那张像水蜜桃一样水嫩的脸,但是她属于自己吗?想到这里,新开有些自嘲地苦笑了一番。事实上,早在他得知良子和科长的关系后,就打消了那种念头,当然也失去了晨练的动力。

隆吉说:“前天晚上大概九点钟,一个女子打电话说‘针生(朱骛子的姓)让我转告你,让你马上到七叶树去一下’,于是我就匆忙赶去。”

“会有人喜欢你的,爸爸!”鸿二的话打断了新开的沉思。

“七叶树是什么地方?”

从那以后,新开就对近野良子有些敬而远之了,但他一直被两次遇到接尸车的事实困扰着。

“一家咖啡馆。根据女子提供的地址,我找了一个多小时也没找到,就回家了。第二天,针生居然说没有这回事,看来,我是受骗了。”

还有,事发当夜,黑泽科长曾在午夜零点给妻子打过电话,称自己正在涩谷,半个小时以后回家。但对于他在涩谷的具体情形,却不得而知,案子侦破工作陷入了僵局。

“路上看见熟人了吗?”

警方一度将良子当作怀疑目标,但是在当夜零时左右,她却在自己的公寓里,有不在现场的铁证。另外,她既没有汽车也没有驾驶执照,所以也不可能在杀人后将尸体运到自由山。警方调查后,也没有发现良子身边有符合条件的同谋。

“没有。”

儿子的话让他又想起了良子。黑泽遇害后,公司里就有传言说良子和黑泽之间早有暧昧关系。黑泽还曾对良子起誓要和妻子离婚,但是后来良子催促了他几次之后,都没有结果,以至于双方关系出现破裂。其实,黑泽也有难言的苦衷,他的妻子是公司常务董事的外孙女,这一层关系让本来就优柔寡断的黑泽更是难以下决定。

尽管隆吉竭力否认,案子还是被呈送到了检视厅。

……

“你认为这都是某人设下的圈套?”鬼贯问。

“那你的肚子就下不去了,就不讨女人喜欢了。”

“我们侦查二科要犯愁了!”猿丸点了点头,“今年年初,我看到某官厅的会计科科员平日里过着非常奢华的生活,他开着‘凯迪拉克’,在海边有别墅,还有两个情人。当时我觉得他有些不正常,就对他展开了侦查。他就是那个被杀的蓝本万作。”

“不要挖苦人!”

“怪不得他能买得起高树町的公寓。”

“意志真不够坚强,才一个星期就坚持不下去了。”

“他还花了九十万日元为一名艺伎赎身,将她变成了自己的情人,让她住在自己位于赤坂的房子里。蓝本还将一个舞女安排在自己代代木初台的一所房子里。我感到他的收入不足以支撑他的这种奢侈生活,经过调查果然发现了问题,三年来,他先后侵吞了五千六百万日元的公款,这近乎是我们二百年的收入。”

……

“他应该还有同党吧?”

“爸爸,你这几天不进行晨练了?”鸿二突然问道。

“确实!”猿丸点点头说,“同党就是他的副科长植田博人,比蓝本稍大一些,他比较会掩饰,住着普通的房子,上下班挤电车,穿着也不太在乎,吃得稍微讲究一些。他妻子开了一家手工艺品商店,也能掩盖一部分非法收入……我们已经告诉蓝本让他做好随时出庭的准备,开始他并不承认,但在铁证面前不得不低头,并答应一周后将相关材料交给我们……谁料,第四天晚上他就被害了。”

星期日下午,新开为了躲避歇斯底里的妻子,就带着次子鸿二在新百合山车站前的商业区闲逛。

“那个设置圈套的人你指的就是植田博人吗?”

“对,就是那个副科长。”

这么说,警方是在对良子进行不在现场的调查了,心里乱糟糟的新开,一脸怅然地望着窗外。

鬼贯在去搜查二阶堂的办公桌时,曾见过植田,他四十多岁,看上去老奸巨猾,如果说他干出那种勾当,那绝对不意外。

“是近野良子告诉我们的,因而才来找你核实一下。”

“如果蓝本交代了,那么植田就会暴露,因此他有着明显的杀人动机。”猿丸说。

“你们是怎么知道我在昨夜曾给良子打电话的?”新开好奇地问。

“那他为什么要陷害二阶堂呢?”

“谢谢了!”年轻警员边做记录边说。

“谁知道啊!”猿丸摇了摇头,“或许是二阶堂太有正义感了,和植田正好相反,所以他欲除之而后快。不过,这个植田不仅能让二阶堂无法证明自己不在现场,而且还能给自己一个圆满的‘不在犯罪现场’的证明,其中的原委还需要你去调查。另外,打电话将二阶堂引诱出去的,应该是植田的妻子。”

“接了,但是……”新开停顿片刻,就将自己昨晚和大学同学会面,到回家途中给良子打电话的经历说了一遍。但对于看到黑泽科长驾驶接尸车的情况,他则有意瞒下了。

“她是当即接的电话吗?”

鬼贯向上级汇报了情况后,去见了植田。当他知道自己被怀疑后,非常恼火,说:“四月三十日晚上,我一直和一个年轻人在一起。”

“是的。”

植田说的年轻人叫小早川让二,对那天晚上的情况,他的描述和植田说的完全一致。

“昨夜,确切地说,是在今天凌晨左右,你是否往近野良子的住所打过电话?”

四月初,植田曾背着妻子向小早川借了两万日元,承诺月底归还。二十八日,植田打电话给小早川说要还钱,说他妻子已经知道了那件事,还邀请小早川到自己家做客。

“没有。”

三十日傍晚,两个人在东京车站碰面,然后前往新宿,他们先在啤酒馆喝了点酒,植田又带小早川到小吃铺、酒吧、咖啡馆和电影院等地方转了一圈,回到植田家中时,小早川看了看手表,已经八点五十分了。

“那么,近来你发现近野良子有什么反常的地方吗?”

植田家的书房里有一个豪华的书橱,上面摆有一个大理石座钟。

新开心想:难道警方将良子当作嫌疑人了吗?但他并没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有吃的东西吗?”刚在书房坐下,植田就问妻子八重子。

“从来没有。”

“乳酪怎么样?”

“噢,别紧张,你从近野良子那儿听到过黑泽科长的情况吗?”年轻警员继续问。

八重子是一个三十五岁左右的貌美少妇,由于没有生育过,身材依旧很完美。

“你好,我们是碑文谷警察分局侦破总部的,你和近野良子的关系很密切吧?”其中一个年轻的警员问道……新开不知该如何回答。

“那怎么能行?去叫两份荞麦面条吧。”

难道自己看到的是黑泽科长的幻影?新开不得不这样认为。带着难以平复的心情,新开又踏上了上班的路,这一次他没有遇见良子。在单位内,他见到了和往常一样装作对自己冷若冰霜的良子,但是他总感觉良子的脸上显得没有生气。就在看到她的那一刻,新开决定下班后邀请她共进晚餐。新开刚到办公室,就被后藤部长叫进了隔壁的会客室,里面有两个神色严肃的男子。

妻子给面馆打电话时,植田忽然想起来了,对小早川说:“现在把钱还给你吧。”

新开设想,也许是黑泽科长早就喜欢良子,他在自己公寓附近遇害后,灵魂出窍驾驶着接尸车去找良子。但是,从黑泽科长所在的自由山到新百合山,至少也需要四十五分钟,而且,新开看到的接尸车行驶速度是很缓慢的,至少需要一个小时才能走完这段路程。这和警方推测出的时间是有很大出入的。

他给小早川开了一张支票,八重子也打完了电话,她说:“当初我要是知道这件事,肯定就不让他给小早川君添麻烦了。”

他只能这样来考虑,但是要说一具死尸能够驾驶接尸车,这是谁都无法相信的。

“没关系。”小早川接过支票一看,还包含两千元的利息,在植田夫妻的一再要求下,他最后勉强收下了。

新开回忆到自己看到黑泽科长驾驶接尸车的时间大概在零点十分到十五分,“如果电视上的报道无误的话,那么黑泽科长就是死后驾驶着接尸车在新兴住宅区转了一圈,最后才回到自己所在的公寓并成为尸体倒下的。”

门外传来了送荞麦面条的声音,不大一会儿,八重子就端来两大碗炸虾荞麦面条。

据新闻报道,尸体是在凌晨两点被巡逻的警官发现的。死者已被确定是三十九岁的黑泽和男,是被人掐死的,被害时间大致在零点至凌晨一点之间。

“一茶,这店名可不一般啊!”小早川正待下筷,看到了碗上面的店名。

第二天早晨,新开从新闻中得知,黑泽科长的尸体在他居住的“繁荣的多米尔”公寓后面的路上被发现。

“他们的面口味还不错。”植田边吃边说。

“对了,橱原君的钱你还给他了吗?”八重子突然问。

在回家的途中,新开的耳边一直萦绕着良子的轻柔声音,他想:“或许是我真的喝醉了。”

“哎呀!忘了这事了……现在都九点了,明天再说吧!”植田放下筷子说。

“早点休息啊!”

“那可不行,即使延迟一天,你也会失去信用,以后想再恢复就难了,再说用不了半小时就能回来了。”

“那再见。”

“那好,我这就去。”植田快速吃完了剩下的面条,和小早川说了声抱歉,就带着支票簿出去了。

“放心吧,我没事。”

“他还向内衣店的老板借了五万元钱,”植田走后,八重子对小早川说,“现在九点了,应该有些音乐节目。”

“哦,我是担心你才打的电话,真是抱歉。”

小早川看了看广播节目单,一家电台正在播放莫扎特的钢琴曲,于是八重子便打开收音机听了起来。多亏了这首钢琴曲,否则年轻的小早川还真不知道该怎样单独和别人的妻子相处。

“你还是早点回家休息吧!”良子说。

近半个小时的广播结束,植田也回来了。

“噢……”

“还了吗?”八重子问。

“新开先生,你是喝多了吧?哪儿有这事啊!”良子笑着说。

“还了。在那里待了一会儿,家里还有贵客,就赶回来了。小早川君,给你的支票上有日期吗?”

“我刚才看到黑泽科长竟然驾驶着那辆接尸车,他是不是去你家了?”新开问道。

小早川掏出一看,还真没写。

新开用街边的报警电话拨了过去,过了一会儿,良子才接通电话。

“刚才还是橱原君提醒我,才想了起来。”

新开没有理会那人,“黑泽科长不会驾驶接尸车去良子家了吧?”这一突然冒出的念头让他担心不已,他决定立即给良子打个电话。

说着,植田签上了日期,拿出了一瓶威士忌酒,又让妻子去准备乳酪和熏鱼,两个人又喝了起来。

“是谁?”新开大喝一声,只见一个个子很高的男人慌忙跑开了。

“当晚你喝多了,就住下了。九点以后,植田又出去过吗?”鬼贯问。

“黑泽科长住在自由山,他怎么来到新兴住宅区驾驶接尸车呢?”新开的酒已经完全醒了,“难道是他的灵魂在驾驶?”新开开始浑身哆嗦,突然,他感觉斜坡上有人正朝自己这边打量。

“没有,他是九点五分去的内衣店,还钱回到家还不到九点半,之后我们就一直喝酒。”小早川回答说。

长相完全一致,新开可以断定这不是错觉,让他感觉奇怪的是,驾驶室中的人居然一动不动,只是呆呆地注视着前方。很快,接尸车就从斜坡的顶端下去,消失不见了。

植田当晚离开家有二十五分钟左右,那么,他最可能就是在这段时间作案。鬼贯觉得接下来应该去内衣店核实相关情况,再就是确认一下植田书房内的座钟是否有误差。

新开吓得浑身发抖,目睹着那辆时速三十千米的接尸车缓缓驶来,不过这一次,驾驶室中不再是空无一人。借助街边的灯光,新开发现那个手握方向盘的男人竟然是他的顶头上司黑泽科长。

“座钟时间没有错,因为它和我的手表时间一致,而且你也可以去荞麦面馆核对,他们也是九点整送来的面条。”小早川非常严肃地说。

“也许,那就是一辆从冥府开来的车。”他自言自语道,正在此时,身后又传来了汽车的轰鸣声,他猛然回头一看,竟然又是那辆黑色的接尸车。

这是一片高低起伏的荒凉地带,远远地,新开能够看到良子所住公寓的灯火,善于联想的他又想起了那辆无人驾驶接尸车,良子曾听人说它在深夜也出现过。不过,新开从那天以后,就再也没有看到过那辆接尸车。

“情况怎么样了?”朱骛子到家后,母亲问她。

一路胡思乱想,零点时分,终于到了新百合山车站。新开的家在一片新住宅区,这个时间不要说公共汽车,就连出租车也叫不到,他只得徒步回家。

“不很乐观!猿丸先生也怀疑副科长植田博人,但他有无懈可击的不在犯罪现场的证明。案发时间,正好有个朋友在他家喝酒,而且当时面馆派人去植田家送面条的时间也经过了核对,都没有问题。”朱骛子无奈地对母亲说。

新开明白自己是一个谨慎的人,很难做出那种伤风败俗的事来,这从他尽管时常同良子碰面但从没对她发出过约会的邀请就可以看出,但这并不代表着他的心里没有过火的想法。

“这就不好办了。”母亲说。

“这事还得你自己决定!”新开最后给同学留下了这样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后,就乘电车回去了。在车上,心情难以平复下来的新开想,“这种事情,也许很快就会降临到自己头上。”他的头脑中挥之不去的依然是良子的形象,自己会不会也陷入同样的情感纠葛中无法自拔。他自知自己的妻子不是个逆来顺受的女人,要是被她知道自己和良子的关系,那一定会非常麻烦。如果这种情况被上司黑泽科长知道,说不定会将他辞退。

“和朋友喝酒时,植田曾中途离席去一家内衣店还债,经调查也确有其事。”

原来,那位同学看上了一位更年轻的同事,还让那位小情人怀了孕,妻子得知此事后,坚决不同意离婚。他刚升到科长的位置,这件事让他非常头疼,处理不好的话,很可能会同时毁掉他的家庭和事业。

“那个植田有没有兄弟,会不会让他们做替身?”

一个在钢铁总厂工作的大学同学约新开晚上七点去“大草原”酒家相聚。

朱骛子轻轻地摇了摇头,她否定了母亲的好心分析,说道:

一周之后。

“不会,植田给朋友和内衣店老板写的两份支票上的笔迹,经鉴定都是他本人的。”

“不过,植田去内衣店的时候,也可能乘坐出租车去作案。”朱骛子的母亲还是试图找到一些破绽。

轻柔的声音再加上迷人的香水味,让新开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说不定遇上接尸车,真能给自己带来好运。”

“也没有这种可能性,他是九点五分离开家的,十二分到的内衣店,和老板闲聊了十分钟,回到家是九点二十八分,即使乘坐出租车,他也抽不出作案时间。”

“先别说这些了。”良子用妩媚的声音说道。

“内衣店老板说的也未必是实情。”朱骛子的母亲仍未放弃。

“那……”新开无言以对。

“当时正好有一名附近的公司职员来买衬衫,他也看到了植田。”朱骛子回答。

“出于关心嘛。”

“那么凶手另有其人了?”

“你了解得真清楚。”

“猿丸先生认为凶手就是植田,他说:‘鬼贯君是被植田伪造的“不在犯罪现场”的证明所蒙蔽了。’但是植田伪造的证明又毫无漏洞……”朱骛子嘀咕着。

“新开先生不是已经有两个孩子了吗?”良子微笑着说。

“不要那么悲观,今天我做了你最喜欢吃的炸虾饼,多吃一些!”母亲最后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女儿了。

“想结伴吗?”新开心跳得厉害。

且说鬼贯,此时他正独自在家中吃晚饭。边吃边思索,他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似乎是中了植田的诡计。苦思冥想之后,他还真的在植田的支票上发现了问题。

“我也想结婚,不过想结伴的那个人不是已经有妻子了吗?”良子红着脸说。

植田给小早川的支票是从内衣店回来后,才补签的日期。对一个经常开支票的人来说,这种情况很不应该,就像是他故意的。对这个问题,反过来考虑就是:如果他不这么做,会给他带来什么不便?

“你崇尚独身主义吗?”电气列车又往前行驶了一段,新开终于鼓足勇气开口问道。

警察会对植田不在现场的证明进行怀疑,这一点植田肯定能意识到。他也不可能去找替身,因为他知道这样瞒不过侦探和目击者的眼睛。因此,他就采取了留下自己笔迹的办法,让人确定和小早川喝酒的、去内衣店的都是自己本人。

“这倒是有点意思。”新开听了良子的这番话,感到很舒服,同时也更加认可了她的魅力,再想想自己妻子的态度,她竟然一口认定自己的说法是无稽之谈,真是难以相提并论的两个人。

当然,植田可以一次性将支票上的所有内容都写上,但这却不能保证从内衣店回来的人还是植田本人。所以,植田才故意忘记签日期,在回来后再给小早川的支票签上日期,这样就能证明离家时、回家后的都是他本人。当然,要达到同样的目的,不一定非要用支票,但支票的效果无疑是最好的。因为,支票是贵重物品,小早川一定会谨慎保管好的,即使他去兑换现金了,银行也会保留一定的时间,这样,就便于随时用来做证。

“是的,我听说遇到接尸车还意味着大吉大利哩!约翰·马古洛是美国一支著名棒球队的教练。在一次比赛前,一心想取胜的他居然从殡仪馆租来了一辆接尸车,故意让它和自己赶往球场的车子交叉而过,结果,这支球队赢得了世锦赛的冠军。”

植田的缜密心思,让鬼贯很是吃了一惊,连这样的细微之处都进行如此精心的安排,所以,他的不在犯罪现场的证明让人看上去没有任何漏洞,也就不足为奇了。

“我看这也未必代表着不吉利。”新开脸上闪过一抹失望的神色。

通过交谈,他了解到了一些良子的个人情况。她住在公寓一层的十号房间,她经常一人前往酒馆喝酒到深夜,新开在羡慕她自由单身生活的同时,也很想知道她是否有情人。今天,新开正欲提出这个问题时,良子却说:“新开先生一大早就遇上接尸车,不会是被鬼魂儿缠上了吧?”

第二天傍晚,鬼贯邀请朱骛子出来畅谈了一次。

良子自从去年搬进新百合山车站附近的那栋公寓后,他们就经常在车站相遇。每次遇到良子,他都会有一种莫名的激动,并能焕发出一种与其年龄不相称的勃勃生气。

“昨天我说的那些话一定让你感到绝望了吧?”鬼贯问。

已经年过四十的新开,之所以开始晨练,与其说是为了健康,倒不如说是为了将大肚子减下去,赢得良子的关注与好感。在一周前,妻子突然指着刚出浴的他说:“你现在也变得大腹便便了!”就是妻子的这句话,让新开下定决心要进行锻炼。

朱骛子看着鬼贯,觉得他和昨天相比,几乎判若两人,神采奕奕,目光如炬。她不知道他要告诉自己些什么,只是默默地听着。

“不会是……”一个想法涌上了新开的心头。

“今天是告诉你好消息来了,昨晚我又重新论证了一下植田的‘不在犯罪现场’的证明,结果发现了一个决定性的证据,它可以推翻植田的证明,也就是说他的‘不在犯罪现场’的证明是伪造的。”

两人一同上了电车,由于离得很近,在电车的颠簸下,他们偶尔还会贴在一块,每当接触到良子的胸部,新开都会像触电一般激动得浑身战栗。这种感觉,让他早就将无人驾驶接尸车的事抛诸脑后了。

“你有什么新的发现吗?”朱骛子吃惊地问道。

“我想是的。”良子闪烁着迷人的大眼睛说。

“那是我一直视而不见的东西,直到昨晚才突然明白过来。”

“这么说,这件事是真的了?”

“啊!”朱骛子张大了嘴巴。

“没有。我是听隔壁房间那对夫妻说的,在一周之前的一个深夜,他们也看到过。”

“说起来很简单,只要将钟表指针往前调一个钟头就行了,问题的关键是他得瞒过证人的耳目。这桩凶杀案发生在当晚九点到十一点之间,能够证明植田不在现场的关键就是钟表的指针。那么,这桩案件共牵涉到了几个钟表呢?”

“你也见过?”

朱骛子掰着手指算了起来,“小早川的手表、植田家的座钟,还有广播电台里的时间播报应该也算吧。”

良子的回答出乎了新开的预料。

“很好,另外还有内衣店的钟表以及派人送炸虾面条来的荞麦面馆的钟,一共是五个钟表。所以,植田只需要让这五个钟表的时间都慢一个小时,那么就能给自己制造出‘不在犯罪现场’的证明。至于他是怎么做到的,昨晚我终于揭开了这个谜底……朱骛子小姐,能看一下你的手表吗?”

“这倒可能是真的。”

“国产的廉价表。”朱骛子摘下手表说。

新开将自己早上的经历给她讲了一遍。

“小早川君走进植田书房时,座钟时间是八点五十分,但它已被调慢了,正确时间应该是九点五十分。”

“是在考虑什么问题呀?”良子用优美动听的调子说。

“植田的妻子捣的鬼?”

“哦,不,没有。”

“对,她可以在丈夫回家前做这件事,给二阶堂打诱骗电话的我想也是她。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小早川的手表是怎么被动手脚的。如果是你,会怎么办?”鬼贯问朱骛子。

“你有什么心事吗?”良子看着愣住的新开问道。

“可以邀请他洗个澡,这样就能把表摘下来了……”

原来是近野良子,她是新开的同事,某国立大学物理系的高才生。良子看上去三十岁上下,皮肤细腻,面容姣美,目前独身。在新开眼里,她是一个独具魅力、花枝招展的女子。听到她的声音,新开自然激动不已。

“不过,据小早川说,当晚他们还真去了一家蒸汽澡堂,植田趁他不备,将他的手表拨慢了一个小时,就这么简单。哦,你的手表还给你,别弄丢了。”

“早上好!”

朱骛子接过手表,但总觉得鬼贯的猜测多了一些主观臆断的成分。再说,澡堂里面应该也有钟表吧,小早川很可能会和自己的手表对一下时间。

早上七点五十分,新开出门去上班。在新百合山的换乘车站,他突然听到身后有个女子同他打招呼。

鬼贯似乎看穿了朱骛子的心理活动,“当时如果小早川君发现植田的小把戏,那么植田就会推迟作案。但事实上凶案发生了,这就说明小早川并未注意自己手表上的变化,很可能是植田用某些手段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朱骛子似乎仍持怀疑的态度。

新开冲了杯咖啡,边喝边嘀咕道:“没错,那确实是一辆无人驾驶的接尸车。”

“看看你的手表,已经被我拨动了,你没发现吧?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不要再胡说八道了!”妻子有些恼怒地说了句,就起身去准备早餐了。

朱骛子急忙看了看时间,五点四十五分。

“也许是个隐身人。”

“时间被篡改了多少,你是否清楚?”

“当然。”

“这……”朱骛子还真说不上来。

“可那是我亲眼看到的,你难道不信吗?”

“是的,表的时间一旦被改动,你就很难知道正确时间了。就像小早川君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手表慢了一小时一样。”

“你昨天晚上喝酒了,可能是神经太紧张了。”妻子笑着说。

在事实面前,朱骛子不得不信服了。

新开在川崎公司下属的计算机研究所工作,并不相信这种超现实的反常现象,但他还是觉得早上遇到的事太诡异,就告诉了妻子。

“哈哈,上当了吧!你再看看我的手表。”

新开面子上过不去,就又出去跑步了,只是头脑里仍然浮现着无人驾驶接尸车的影子。他明明看到接尸车在路的尽头拐了个弯,向一处建筑工地驶去,而建筑工地那里是没有房子、没有人家的,这也让新开百思不得其解。据妻子说,那片工地附近有一片无名墓地,为了顺利施工,在工程开始前那片墓地就被迁走了,当时还请来了超度的法师。“那不会是那些没有安息之地的鬼魂从冥府招来的接尸车吧?”新开皱紧眉头自言自语。

朱骛子看了看鬼贯的手表,也是五点四十五分。

回到家里,妻子挖苦他说:“你的毅力真差,才跑了三天就坚持不下去了,还买了一套昂贵的运动服。”

“真是讨厌,差点让我信以为真了。”

新开看看四周,别说行人,就连车辆都很罕见。目送接尸车从自己的视线中消失后,他再也没有跑步的兴致了。

没想到鬼贯又大笑起来,“看看,你又受骗了,现在的准确时间应该是六点零五分。我先后将自己的表和你的表都调慢了二十分钟,这样,当你看到自己手表上的时间和我的一致的时候,就会认为是正确时间。”

新开往驾驶室打量了一眼,不禁觉得头皮发麻,里面居然无人驾驶。接尸车以三十千米的时速沿着公路四平八稳地向前开去。

“噢。”

清晨五时,正在晨练中的新开,看到对面斜坡上驶来了一辆接尸车,一大早就迎头撞了接尸车,让新开觉得很是晦气。

朱骛子正想将手表调到准确时间,鬼贯制止了她,“其实,我根本就没动过你的手表,我自己的也没动过,我只是想让你明白,首先,给别人的手表动手脚很容易,其次,手表指针被拨动后,人很难察觉到,最后,就是一些假象很容易让人相信。植田也是这样欺骗小早川君的。”

朱骛子被弄糊涂了,看着手表不知所措,但她还是点了点头。

[日本]小林久三

“好了,现在再来看第三只钟。那天,关东广播电台确实是在九点开始播放莫扎特的乐曲的,电台的钟不可能有误。不过,小早川君听到的并不是该电台的直播,而是转播,因为一些广播机构会将关东电台的节目用磁带录下来,然后给地方电台播放。据了解,当晚十点钟播送这首莫扎特乐曲的电台有两家,小早川君具体听的是哪家还不得而知,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他是在十点听到的,而不是九点。”

无人驾驶的接尸车

鬼贯停了下来,朱骛子也将视线转移到了旁边。

罗平说完转过身去,突然对着那只猿人放声大笑。

“不错,两起案子的环境虽然不同,但当事人几乎一模一样,我在信中还用了那位美国诗人(爱伦·坡)的结束语,细心的人能从中得到启发。看来,我的信并不是完全没有作用啊!”

“接下来,内衣店的钟表也就很好解释了。植田是在家中陪小早川吃完面条后去橱原内衣店的,由于家中的座钟和小早川的表已被调慢了一小时,所以,此时的准确时间应该是十点零五分,植田当时也不是去内衣店,而是去杀人。他实际到达内衣店的时间应该是一小时之前的九点十二分,那时,小早川君又在哪里呢?”

“在读到你那封信的末尾处时。”我回答说。

“是不是在酒馆喝醉了?”

“那你是什么时候觉察到这一点的?”他把我拉到一边问。

“不会,因为植田巴不得小早川保持清醒,这样他才能将九点到九点半之间发生的事情记得一清二楚,便于以后为他做证。实际情况是这样的,他们洗完澡后去了电影院,由于观众太多,植田就建议各自找座位坐下,看完后再到电影院门口集合。小早川在前排找了个位置,这期间植田就趁机去了内衣店,一个小时后,片子放完,走出电影院的小早川看到植田正在门口等他。而当晚上映的片子,植田早就看过了。”

“因为同类事情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发生过。当时爱伦·坡还以它为题材写了一篇小说,联想至此,就不难猜出谜底了。”

“不过,我总感觉还是有什么问题没解决。”朱骛子直率地说。

“啊!说说你的理由。”他语速缓慢地说道。

“以后我会给你看详细的记录。第五个钟表,也就是一茶面馆的,经过调查,他们确定是在九点给植田家送的面条。女主人、送面条的伙计以及店内的备忘簿都证明了这一点。根据我的推理,他们送面条的时间应该是在十点,中间出现了冲突,所以,如果这个问题解决不了,那么前面所有的推理都将不成立。”

我急忙上前对他说:“罗平,对你在报纸上的推理,我并不感到惊讶。”

朱骛子顿时紧张了起来。

几天后,我发现亚森·罗平居然也站在笼子前欣赏那只猿人。

“这第五个钟,给我带来了极大的困惑……今晚我请你吃荞麦面条吧?”鬼贯说。

现在,在巴黎外国动物驯化园里,人们就可以看到那只被命名为“三星”的猿人。它凶狠残暴,但有时又对主人的去世感到伤心。

两人乘车到了新宿,进入了一家名为“沙场街荞麦面条”的面馆。

随着凶手的落网,这则启事也就有了答案。说起来,还要感谢亚森·罗平的指点,才让人们了解了事情的真相。

鬼贯点了两碗面后,和店里的一个姑娘谈了起来。

在马赛港,布拉戈夫先生和夫人曾租了一辆汽车,但不知道他们现在身处何处,他们带来的那只聪明的猿人又身在何处……

“你认识植田先生吗?”鬼贯问。

根据考古学家布拉戈夫的看法,那应该是一只猿人。这个家伙非常聪明,在澳洲主人家里的时候,据说还可以干一些原本由仆人干的活,像擦车之类的。它甚至还能开车。

“认识,他家就在后面第三个胡同。”姑娘说。

布拉戈夫先生和夫人原定六周前抵达马赛港,此前他们一直在澳洲居住,这是第一次来欧洲。来之前,他们曾和巴黎外国动物驯化园主任联系过,并告诉后者,他们将从澳洲带来一个非常稀有的动物。

“他喜欢来这里吗?”

警方和司法界的人士,对亚森·罗平的这番说法颇不以为然,当然也就没采取任何行动。后来,当地的几名猎人在前往森林狩猎的时候,终于发现了凶手,仅仅放了两枪就将凶手从树上击落。巧合的是,巴黎的报纸当天发布了这样一则启事:

“不常来,不过,他经常去离他们家近一些的一茶面馆。”

亚森·罗平(签字)

“他来这里叫过面条吗?”鬼贯问。

很遗憾,我还要在巴黎处理一些更棘手的案子,恕我不能前往。

“是的,几天前的一个晚上……”

我相信你们会找到它的。说起来,还真有点可怜,它之所以在那里不离不弃,是因为想找到已经被自己杀死的男女主人。

这时,一个小伙子插嘴说:“先生,那应该是三十日晚上十点左右。”

至于说野兽一直都在第二杀人现场附近活动,农民的狼狗、猎枪以及插在枪管上的水仙花都是证据。要想彻底消除所有人的异议,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去森林直接抓住那个野兽。不过,警察局和宪兵队的人最好带着枪去,在搜索的时候,也不要只顾看脚下,不妨注意一下树上和天空。

鬼贯向他们点了点头,满意地回到了座位上。

“这很好解释。这很可能是某个曾经接近过尸体的人所为。”

“果然不出所料,那天,植田和小早川吃的炸虾荞麦面条就是这家面馆做的。”

你或许会问:“男子身上的钱包和其他物品呢?”

“到底怎么回事呀?”朱骛子的思路有些跟不上了。

那么,究竟是什么让这个野蛮人,或者说这个野兽,突然发疯了呢?很简单,是白兰地酒。当一男一女二人下车野餐时,那野兽还坐在汽车内,身上披着一件羊皮大衣。它本来是跟随主人旅行的,但当闻到酒味,它就下车野蛮地打碎酒瓶,将酒喝光后,突然变得狂躁起来,用石块打死了男主人,将他的尸体扔进了小溪,又将受伤的女主人抱上车,开车离去。

“九点前,植田的妻子向一茶面馆叫了面条。九点整,一茶面馆将面条送去的时候,只有植田的妻子一人在家……一个小时后,植田带小早川回到家,他的妻子假装给一茶面馆打电话,事实上是打到沙场面馆去了……几分钟后,沙场面馆送来了面条,植田妻子出去将送来的面条倒入了之前一茶面馆送来的碗里面,盘子、筷子和调味料等,也全都是一茶面馆的。这样,小早川自然而然就认为自己吃的面条是一茶面馆送来的。”

这是一个愚蠢的野蛮人的作为,一个野兽的行径。

“这下我总算弄明白了……”

再看那个白兰地酒瓶,本来有开瓶器,但凶手却直接用石块砸烂它,而杀死两名受害者,他用的也是石块。为什么会这样?因为石头是他的惯用武器。

鬼贯又拿出了自己的笔记本,翻开其中一页,让朱骛子看:

他将受伤的女人放在外人很容易看到的副驾驶位置,为什么不把她藏在后座,或是直接杀死扔在一个没人的角落?反常的背后就是愚蠢。

朱骛子非常认真地看了看,仔细品味了其中的内容。

这实在让人匪夷所思,说得直接一些,就是愚蠢。

“这下彻底明白了,不过还有一个问题。”朱骛子说。

这起案子,从一开始就很反常。首先是汽车被驾驶得毫无章法。有人据此说凶手是醉鬼、疯子或是新手,这样推理当然可以,只是无论是发疯还是醉酒,都不能让人的力气突然增大到能够搬起巨石的地步。案子的反常性还表现在,在用一个小石块就能结束被害人生命的情况下,凶手为何还要去选择笨重的巨石?还有,汽车翻掉了,为何凶手没有死?他消失后,为何又一而再、再而三地返回现场?

当犯罪活动超出了人们通常的价值观与衡量标准时,那我们就可以试着在一些超自然、超人类的动机中去寻求答案。

“什么问题?”

我要强调的是,圣尼古拉村发生的案子,“对吃奶的孩子才是秘密”这个说法或许有些言过其实了,但其实也差不了多少,因为这个案子并不复杂。

“你不是说已经找到了证据,可以证明植田‘不在犯罪现场’的证明是伪造的吗?”

不得不承认,您抓住了我的弱点,那我就出来应战吧。

“来,给你看样东西。”

社长先生:

鬼贯从皮包中取出两张支票,也就是植田给小早川和橱原开的那两张支票。

几天后,那家报纸终于刊登一篇揭露谜底的文章。这次的作者是亚森·罗平,全文内容如下:

朱骛子看了看两张已经兑现过的支票,上面都有植田的签名,面值较小的支票(小早川那张)背面被染上了一些模糊的钢笔字迹,另一张则没有。此外,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

这两则报道,吊起了人们的好奇心。人们感觉它更像某些好事者假借亚森·罗平之名发表的言论,因为亚森·罗平本人还不至于那样公开来表现自己的自大。

“好像没有什么问题吧!”朱骛子说。

亚森·罗平

“我先问你一个问题吧,你在写信时是怎么使用信笺的?”鬼贯微笑着问。

也许我无法猜到案子的真相,但我从不会出来胡说八道。其实,对于圣尼古拉村发生的一切,只有对吃奶的孩子来说,才算得上是秘密。

“当然是从前往后依次翻着用了。”

第二天,还是那家报纸,又刊登了一则短讯:

“你再看看小早川君的支票后面是不是有一些无关的字迹?”

我想说的是,除非人们得到上苍的协助,否则,继续调查下去就是浪费时间。这是一片浓重而绝对的真空,就连福尔摩斯之类的侦探,进入这片真空,也只会感到头晕目眩。亚森·罗平当然也不例外,他也自认为无法破解案子的真相。

“是的,好像是‘五万日元’……有日期‘四月三十日’,还有植田的签名。那不都是给橱原内衣店支票上的内容吗?”

那是巴黎某家报社的编辑在前往现场采访后,写下了这样一段话:

鬼贯点点头,说:

然而,上天不负有心人,一次偶然的事件,促成了案子的破解。

“为什么会这样?因为一张支票上的字迹还没干,所以染到了另一张上面。这是必然的,因为小早川拿到的支票是支票簿中的第十四张,橱原内衣商店得到的则是第十五张。”

第二天,两只狼狗不见了踪影,猎枪被插在地上。而枪口上居然插着一枝水仙花。在这一连串的反常现象面前,没有人能够说出其中缘由,也没有人能够在恐惧心理面前保持足够的理性去探案。不久后,预审推理就病倒了。紧接着,法官也不得不承认他也没有任何头绪。

朱骛子吃力地理解着鬼贯的话:既然第十四张支票在第十五张之上,那么小早川的支票被染上字迹不是很自然的现象吗?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第二天晚上,又出了怪事。当时,一个农民带着两只凶猛的狼狗和猎枪从森林中穿过,途中遭遇了一个黑影,两只狼狗便追了上去。不一会儿,农民听到了两声惨叫,吓得赶紧丢下猎枪,仓皇逃命去了。

鬼贯接着分析:

更令人惊奇的是,凶手竟然还在女人遇害的现场周围活动,因为人们又在那里发现了凶手戴的那顶毛皮鸭舌帽。为了捉住凶手,探员们就在现场附近的岩石边守候了一夜,但没有发现凶手的任何踪迹。第二天,他们在现场偶然发现了司机戴的眼镜。这一离奇事件,让那些见多识广的探员都感到不解。

“植田是在当面给小早川开了支票后,带着支票簿和印鉴外出的。现在我们已经知道,植田是去杀人,而没去内衣店。而如果植田真的是去了内衣店,那么小早川的支票背面就不会被染上字迹,因为那时他已经收好支票装入了口袋中。”

到目前为止,除了又发现一个新的遇害者之外,警方几乎没有得到任何有助于破案的线索。男人是谁?女人是谁?凶手又是谁?这都是解不开的谜。

“确实是这样!”朱骛子说。

一男一女两个被害者,看来都是被同一个凶手杀死的——穿羊皮大衣的男人。他先是趁着二人就餐的机会,杀死了男人,将其身上的物品洗劫一空后,带着受伤的女人,开车逃亡。

“如何解释呢?很简单,植田先给内衣店开了支票,也就是他翻过了第十四张支票,直接先用的第十五张,这样,后面的支票上未干的墨水才染到了前一张的背面。从这一点上,看出植田是非常谨慎的,他知道支票撕下后还会有存根留下,通过存根就可以清楚地查出哪一张给了谁。植田这么做,目的就是为了给人留下这种印象——小早川是先得到支票的,随后才是内衣店店主。本来,植田的计划就要大功告成了,却出了一些意外……

经过杂货店伙计辨认,那名死者正是那天前往商店采购物品的司机。

“我今天去内衣店,总算得到了墨水染到上一张支票上的原因了,据店主说,当时一阵风将支票簿吹得乱翻。不夸张地说,正是这阵风救了二阶堂的性命。”

草地旁边有一条小溪,里面散发出阵阵恶臭。探员们掀开了覆盖在上面的水草,又发现了一具血肉模糊的男尸,脑袋同样是被砸烂的,身上没有发现任何东西,既没有钱包也没有手表。

说完,鬼贯将笔记本和支票收了起来。朱骛子则感到不寒而栗,心想如果没有那阵风……

前往那片草地一看,还真有汽车停留过的痕迹,以及酒瓶和吃剩下的东西。这一切应该表明是车上的人下来野餐,然后又离开了。因为那个酒瓶就是三星牌白兰地的酒瓶。奇怪的是,酒瓶是被人用石块从颈部打断的,带瓶盖的瓶颈也在附近找到了,上面还有开瓶器留下的痕迹。

“妖怪林”别墅疑案

于是,探员们又对杂货店和圣尼古拉村中间所有可能的岔道都进行了搜查,结果在距离圣尼古拉村不远处的一个交叉路口,一个牧羊人对探员们说他曾在附近的一片草地上发现了一些空酒瓶之类的东西。

[美国]约翰·迪克森·卡尔

据店里的伙计反映,是司机下来加油采购物品的。他还看到车上坐着一个女人,后面座位的窗帘一直在动,他判断后面应该还有人。如果这一情况属实的话,那么车上就有三个人了。

七月的某日,一个闷热的下午,保守党高级官员俱乐部的哥特式大楼对面停着一辆敞篷车,车里坐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男的一头黑发,二十几岁的样子;女的一头金发,比男的要小几岁。他们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栋大楼。

接下来,保安局的密探对周围进行了调查,在距圣尼古拉村三百千米的一个杂货店,他们得知有一辆轿车曾在那里加油,还有人买了一些糕点、水果、香肠和半瓶三星牌白兰地酒。

“夏娃,这种办法行得通吗?”男的轻声问。

死者身上也没有任何能够证明她身份的东西,仅从外表判断,人们也无法认出她是谁。

“不好说,他好像不怎么喜欢郊游。”金发女郎实话实说。

在汽车经销商处,探员了解到那辆车三年前是被一个俄国人买走的,不过后来俄国人又将汽车转让给了别人,由于车上没有牌照,所以对于现在的车主是谁,就不得而知了。

“也许他已经离开了,就算了吧。”

凶手这种匪夷所思的举动背后的真实用意,让所有人都猜不透。难道只是毫无理由的狂妄?另外,在那件羊皮大衣里,有一条毛巾和一个开瓶器,别的就没有什么线索了。

“不可能,我一直看着呢。”

闻讯前来的警察和村民一同前往森林中搜查,也没有找到那个男人。接着,地区预审推事们通过连续几天的深入调查,发现了一个新情况,就是那块尸体旁边的巨石,原本是位于四十米开外的石堆中,那个凶手居然能在短时间内将它搬到汽车旁,并砸向了女人的脑袋,真是让人感觉不可思议。还有,尽管当初没有在森林中搜查到凶手,但可以肯定的是,凶手一定就隐蔽在附近。因为,就在案发一个星期后,凶手竟然又返回了现场,将羊皮大衣丢在那里。

“现在都快四点了。”黑发男子看了看手表,惊道。

那个驾驶汽车的穿羊皮大衣的男人,则不见了踪影。据山上的工人说,他们没有看到附近有任何人走动,看来,那个男人应该逃到森林里去了。

“快看,比尔,他来了!”

人们急忙跑上前,那辆汽车已经倾覆,损毁严重,那个女人死在了车外,女人的脑袋已经严重变形,旁边有一块沾有血迹的巨石。

金发女郎所说的是一个腆着大肚子的绅士,他正从俱乐部大楼往外走。

果然,过了一会儿,就听前面传来一个村民的喊声:“不好!”

“尊敬的亨利爵士,近来可好?”女子迎上去问候说。

以那个男人的莽撞开法,显然过不了那一关。

“你是?”亨利·麦里维尔爵士有些疑惑。

原来,村外五百米远的地方就是莫尔格森林,汽车开到那里通常都会减速慢行。

“我是夏娃·德雷顿,你应该知道我的父亲!”

“当然,它无法转弯。”

“噢,想起来了!”

“开进树林里,它就走不动了!”一个村民喊道。

“你能给我们几分钟的时间吗,爵士?”夏娃微笑道,接着她又对年轻男子轻声说,“要顺着他来,只要他高兴就行。”

人们便顺着血迹向前追去。车轮一直都在晃来晃去地前进,想必开车的人一定是个新手,或者是个疯子,但奇怪的是,他却没有撞上路旁的树,或跌进山沟。

亨利·麦里维尔刚刚赢得了一场争论,心情很是舒畅。不巧的是,爵士在下台阶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一块香蕉皮,跌倒在地上,一时间高贵的形象尽失。

那是从车上落下的血滴,随着汽车远去的方向,血迹一直在延伸。

“受伤了吗,爵士?快起来!”夏娃说着就要伸手去拉他。

“看,地上很多血!”有人叫道。

“哎哟,疼死我了,我像是腰被扭伤了,”亨利爵士夸张地叫道,还用充满怒意的目光打量着夏娃,“我说,姑娘,这是你干的好事吧?”

一些眼尖的村民看到开车的是一个身披羊皮大衣、戴着皮帽的男人。旁边的副驾上,有一个满脸血迹的女人,有人听到她在喊叫,就像是来自地狱的声音……

夏娃没想到亨利爵士如此小肚鸡肠,有些惊愕地看着他。

惊心动魄过后,人们急忙打量周围,万幸的是,那辆汽车竟然没有撞到一个人。

“我扶您起来吧,先生!”一直待在车里的男子走过来说。

走在最前面的人们,突然大叫着往两边逃开。一辆疾驶而来的汽车就像一个巨大的钢铁怪兽,冲向人群,朝教堂门口开去。就在即将撞上教堂前的台阶之际,汽车又转了个弯,和一栋住宅擦身而过,冲上了那条国道。

“你也想来凑热闹?介绍一下自己,年轻人。”

星期天的中午,圣尼古拉村及其附近的村民纷纷走出了教堂,穿过广场,向四面八方走去。

“不好意思,先生,”夏娃反应过来说,“这是比尔·塞奇医生,我的未婚夫。”

[法国]莫里斯·勒布朗

“出门带着个医生,可真是体面,我想那辆汽车是为了给我脱衣服检查准备的吧?”

穿羊皮大衣的男人

比尔·塞奇忍不住笑了起来,突然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急忙掩饰道:“夏娃,不要再叫我医生,我又不做什么外科手术。”

第二天早晨,福琼来到了赫斯夫人的卧室,看到夫人和波斯猫都在安睡,护士说夫人很快就会康复。

亨利·麦里维尔有点担心了。

“太可怕了!”凯莉小姐长叹一口气道。

“我不认为做手术是必要的,先生,”比尔开导他说,“不过,我认为您坐到车里,会更舒服一些。”

“我猜到了,不过你的这种行为很危险,因为如果换个人来破案的话,它很可能会成为你有罪的一个证据。”福琼笑着说。

亨利爵士坐进了汽车,但显得并不怎么高兴。

“嗯,当时看到那本书,我也很害怕,就偷偷地将它放了回去。”

“您不喜欢去郊外吧?但我相信您会感兴趣的!”夏娃看着固执的亨利爵士,有些着急了。

“那你就太小看我了,当我在你书桌上看到那束花和那本书后,就将你排除在外了。因为,这一切都做得太过了,反而让人不相信。”福琼说。

“或许吧!”这个大人物仍然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

“这么说您也怀疑过我?”凯莉小姐突然有些后怕。

“威奇会和我们一起去,她会让你感兴趣的。”

“是通过推理。事发第二天布里特看到赫斯夫人还没死,于是又给她下了毒,这是一个一石二鸟的计策,不得不承认,布里特聪明绝顶。他这样做,首先,赫斯夫人再也不能说出对他不利的话了;再者,你想,赫斯夫人的牛奶是你准备的,在你书房里又发现了那本书,在常人看来,会认为是谁投的毒?很显然是你。所以,他借助此举,又可以将脏水泼到你身上。”

夏娃的话终于吊起了亨利爵士的好奇心,“威奇是谁?”

“您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

“就是威奇·亚当斯。”

“只要有一辆汽车,很容易制造出这种假象。”

“威奇·亚当斯?她不是……”

“可他当时并不在现场呀!”凯莉小姐还是想不通。

“不错,正是她!”夏娃点点头,“那件事发生在二十年前,她的经历,至今仍是一个谜。”

“很简单,为了继承赫斯夫人的遗产,并且不让你继承。于是,他就在你和狄隆大夫散步的时候将你姑妈推下池塘,这样,你们的嫌疑就最大了。这只是他的第一步计划,他还要置你于死地,只有这样,他才能成为唯一的继承人。”

亨利·麦里维尔陷入了尘封已久的记忆中。

“福琼先生,他为什么这样做?”凯莉小姐不解地问。

“如今,威奇已经不是那个小女孩了,这次我们一同前往郊外,她会告诉我们二十年前的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听到警车赶来,福琼进了客厅,重新点上一支雪茄。

“姑娘,你为什么又开始对这事感兴趣了?”

“因为史密森大夫对你和赫斯夫人都怀恨在心,将他拉进来,就能够转移我的视线,幸亏我没有上当。”福琼说。

“我自有道理。”夏娃说。

“我还一直认为您最大的怀疑对象是凯莉!”狄隆心中的包袱终于放了下来,“布里特为什么要让史密森大夫参与进来呢?”

“我如果不同意跟你们一起去,你们会把我弄瘸吧?”亨利·麦里维尔开玩笑说,“不过,现在,我要先回办公室了。”

“我没那么神奇,我猜它可能是你的或是凯莉小姐的枪。这样一来,如果我被打死了,布里特就能成功地嫁祸于你们了。”

亨利爵士拒绝了比尔要送他回去的好意,跳下汽车,步履蹒跚地朝海马尔奇特方向走去。

“你早就料到了?”狄隆觉得不可思议。

“你好,亨利爵士!最近身体还好?”一个耳熟的声音传来,原来是总检察长。

“这样就对了。”福琼笑着说。

“不容乐观,总检察长,”看到老朋友,亨利·麦里维尔立即说,“我正要去找你呢。”

“这不是我的手枪吗?”狄隆先生大吃一惊。

“噢,不知有什么事?”

“他第一枪是朝我打的,没打中,第二枪倒是很准,打中了他自己。”福琼镇定地说,他又指了指死者手中的枪,“先看看这个吧。”

“二十年前的维多利亚·亚当斯案件,你还有印象吗?”

“他死了,布里特死了。”看到福琼先生,狄隆心有余悸地说。

“不,我不知道,亨利爵士。”总检察长慌张地说。

“别害怕,先不要出去。”福琼先生给苏格兰场警察办公室打了个电话后,走了出去。

“不可能,我可是清清楚楚记得,你当年在时任总检察长的卢瑟福手下干,肯定经手过这个案子。”

庄园里顿时乱作一团,不一会儿,面无血色的凯莉小姐闯进了福琼的房间,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先生,”总检察长见糊弄不过去,只得承认,“当时,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在一个晚上,突然从她家的别墅中失踪了,别墅中所有的门窗都锁着。更诡异的是,一周之后,那孩子又自己回来了,门窗同样没有动,她像没事一样躺在床上就睡了……到现在还没人能够揭开这个谜底。”

福琼没有理会他,走回自己的卧室,点上一支雪茄,开始写报告。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福琼突然听到窗外传来一声异响,接着看到灌木丛中闪过一个黑影。福琼当即将墨水瓶向黑影投去,并本能地躲到了一旁,几乎同时,枪响了,屋里一个镜框被击碎。紧接着,窗外又响了一枪,福琼还听到了重物的落地声。

“那幢别墅是位于妖怪林旁边吧?”亨利·麦里维尔又问。

“至少你得让我们知道谁是罪犯吧?”布里特抱怨说。

“是的。孩子失踪的时候是一个清冷的冬天,回来后,她自己也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错,你当时看上去还很不高兴。好了,我要去写报告了。”福琼说。

“这件事当时引起了广泛关注,还记得《玛丽玫瑰》那本书吗?”

“你在我的书房看到那本书了?”凯莉小姐突然紧张起来。

“小说是作者杜撰的……甚至还有人说威奇·亚当斯是仙女的孩子……”总检察长认为这些都是无稽之谈。

福琼从桌上的花瓶中拿出一枝金雀花给大家看,“用它的花籽磨成粉后,就成毒剂了,外面花园里有很多这种花。你们家中有一本介绍古代民俗的书,其中就写到了如何用金雀花籽制作毒剂。”

“那么说当时别墅门窗全锁,既没有阁楼、换气阀,也没有地窖等可以逃脱的地方,也是真实的啦?”

福琼制止了他们,接着说:“夫人不仅被人推了下去,接着还有人在她的牛奶里下了毒,我已经让人化验过了,牛奶里含有超量的金雀花碱。”

“我是这样认为的,先生。”总检察长回答说。

“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这么想过。”狄隆反驳说。

“这么说,你不认为它是一场骗局了?”

“狄隆,你也没想到姑妈这么快就能开口说话吧?”布里特将枪口对准了狄隆。

“在你眼里,本来就没有什么骗局,听下去,先生。”总检察长有些不满地说,“亚当斯一家搬进那栋别墅之前,著名的绅士扒手恰克·兰德尔一直隐藏在那里,你不认为这样一个人会为自己设计一个在紧急情况下逃跑的机关?那个小姑娘……”

“是的。”

“你说什么?”

“姑妈的情况有好转了吗?”凯莉有些激动。

“我们当时并没有找到那个机关,”总检察长咕哝说,“你知道,威奇是一个漂亮可爱的小女孩,没人不相信她的话,包括总检察长卢瑟福。”

“现在可以肯定赫斯夫人是被推下池塘的,就在今天下午,她又一次清楚地说了有人推她。”福琼抿了一口咖啡说。

“这是一个被惯坏了的孩子,这也是我所担心的。”亨利·麦里维尔说。

“静一静吧,”布里特劝道,“先听听福琼先生的想法。”

几天后,比尔·塞奇开着汽车向郊外驶去,夏娃·德雷顿坐在前排副驾驶座上,威奇·亚当斯和亨利·麦里维尔则并排坐在后面。后备厢里还放有三个大筐,里面装的都是用来野餐的食物。

“不过别指望我能帮上什么忙!”凯莉小姐还是有情绪。

威奇有些瘦小,但很活泼开朗,欲望强烈,带着点野性。她在给比尔指路时,总是无意中对他拍拍打打,动作很是亲昵。弄得比尔有些心神不宁,对此,夏娃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不用,每个人最好都听听。”福琼摆摆手说。

“你这是要带我们去哪里?”比尔问道。

“我想我要回避一下。”凯莉小姐冷冰冰地说。

“去别墅呀,我曾在那里度过一段可怕的日子。”威奇睁着一双大眼睛说。

晚饭后,看大家都在,福琼提出对赫斯夫人的伤势进行一次会诊。

“真的很可怕吗,威奇?”夏娃好奇地问。

“非常感谢,麻烦再出一份正式的报告,可能要用上。”福琼挂了电话。

“那时候我还小,记不清了,再说那时也没有超脱的力量。”威奇的眼睛一直在望着远方。

“福琼先生,你推理得很对,牛奶里确实含有过量的金雀花碱。”电话里说。

“你超脱到什么地方去了,姑娘?”亨利·麦里维尔有些平淡地问。

了解了这些情况,福琼又接通了实验室的电话。

“通过一个小门,去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是体会不到的。”

回到庄园后,护士说赫斯夫人的情况有所好转,还清晰地说“是谁推我”。福琼很满意,又走向了藏书室,在这里,他看到了那本介绍古代民俗的书,显然是被凯莉小姐放回来的。

路渐渐变宽,左前方就是那片有些朦胧、引人遐想的妖怪林,那栋别墅就位于林中的一片空地上,比尔将车停在了附近。

“那只猫可没告诉我这些,不过,应该快结案了。”福琼先生半开玩笑地说。

“这里没什么人烟,不是吗?”亨利·麦里维尔问。

“那到底是谁干的?”

“是的,所以他们才能把我带走。”威奇低声说。

“是一种投毒案中很少用到的金雀花碱,是夫人的波斯猫提醒了我,因为它碰也不碰那些牛奶,肯定是有人在上面做了手脚。”

“他们是谁?”

“真够恶毒的,听上去像是医生干的,”贝尔几乎叫出了声,“下的什么毒,你是怎么想到这上面的?”

“这不用我解释了吧,爵士先生?”

“将赫斯夫人推下池塘只是个开始,后来她又被人下了毒。”福琼站起来说,“我该回去了,去等待某个情况的出现。”

说完,威奇又盯着比尔看,“房子里有洗澡间,还有煤油灯……不过,也许用不上了。”

“不错,她确实嫌疑最大。”贝尔毫不犹豫地说。

“除非你再次消失。”比尔说。

“看上去确实是这样,”福琼说,“可以这么说,为了遗产而谋害赫斯夫人的应该有凯莉和布里特两人。从血缘关系上看,凯莉将得到大部分遗产,而且在事发时,凯莉也出现在了案发地,看起来,情况对她很不利。”

“比尔,到时候你可不要担心我。”

“以目前情况来看,赫斯夫人只有凯莉小姐和布里特先生两个继承人,而主要继承人就是凯莉小姐。另外,以狄隆大夫和凯莉小姐的关系而言,凯莉小姐得到了大笔遗产,对狄隆大夫也是有好处的。”

亨利·麦里维尔爵士看不下去了,制止了他们暧昧的谈话,大家开始坐下来野餐。

“如果是凯莉小姐和狄隆大夫将夫人推下去的,他们的动机会是什么?”福琼问贝尔。

用餐完毕之后,夏娃和亨利爵士坐在了威奇为他们准备的躺椅上,威奇则说要带着比尔去看一些李子树,夏娃又一次保持了沉默。

贝尔说着,突然看到福琼先生额前的皱纹不见了,他也就停了下来。这是一个标志性的变化,因为,皱紧眉头说明福琼先生在紧张思索,而皱纹的消失,则说明离案情的水落石出已经为时不远了。

“你的涵养很高,”亨利爵士点燃了一支黑雪茄,对夏娃说,“你和那个威奇姑娘熟悉吗?”

第四,有人声称,在赫斯夫人摔伤的当晚,也看到了凯莉小姐和狄隆大夫出现在了池塘附近。但是,他们二人却从未向人提起过这一经历。

“她是我的堂妹。”夏娃有些犹豫,“您可知道我邀请您的目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对您说。”

第三,据了解,赫斯夫人在镇上人缘不错,并没有和别人结过怨,除了和史密森发生过一些小矛盾。

“尽管说吧。”

第二,附近的人都知道,赫斯夫人喜欢饭后去池塘边散步,大多时候是独自一人,有时则是在凯莉小姐的陪伴下。

“我想带比尔到别墅里面转转,你不会介意吧?”树林边传来了威奇的声音。

第一,史密森大夫先到苏格兰场报案,说他的一个女病人可能被人谋害。但是,福琼却没听史密森大夫提到这件事。

“去吧,亲爱的!”

在池塘旁边还有两个穿制服的警员,贝尔警长和一名警官,他们也是专为调查此事来的,热情的贝尔警官弄清福琼的来意后,主动为他提供了一些自己掌握的情况:

看着他们二人急不可耐地进入别墅,夏娃突然歇斯底里地喊道:“我不能让他们待在一起,威奇是个大骗子!”

福琼先生没有心思去理会这些,径直走向了池塘。这个位于赫斯庄园后面的池塘有半个足球场大小,周围有一圈围堤,堤顶距离池塘水面有六米高,这种高度足以把人摔成重伤。

“姑娘,她也喜欢比尔吗?”亨利爵士嘴里吐着烟圈儿问。

看来,凯莉小姐的怒气还没完全消下去。

“她对每一个男人都这样,她想追求灵魂上的自由,因此,一直没结婚……我想今天她同样会耍些鬼把戏,这也正是我请您来的目的,让您去当面揭穿她,这样,比尔就不会受她的蒙蔽了。”

“他不打招呼,随意进入我的书房,这不是理由吗?”

“噢,他们进去时间不短了。”

“我们没有理由赶他走啊!”像是布里特的声音。

“请允许我离开一会儿。”夏娃说。

福琼挂掉了电话,决定去那个池塘看看,半路上,他却无意中听到了一番对话,是关于他的。

亨利爵士看着夏娃快步朝别墅走去,她走进门廊,不一会儿,又出来了。

“好,知道了,晚上再联系。”

“门都关着,我想还是不要去打搅他们的好事了,”夏娃委屈得几乎哭出了声,“爵士,我们先回去好吗?”

“那是一种相当原始的毒剂,金雀花碱,毒性不高。”

“不,别担心,姑娘,不是你想的那样,”亨利·麦里维尔说,“也许是小伙子被威奇吓着了。”

“我是福琼,让普里斯特接电话……化验结果出来了吗?”

“哎!”突然从别墅之外的方向传来了比尔·塞奇的声音。

福琼苦笑了一下,来到客厅里,往他的个人实验室拨了个电话。

一会儿工夫,比尔朝他们俩走了过来,说:“看,这是我忙活了一个多小时,才给她找到的三个草莓。”

“狄隆大夫说你总是疑神疑鬼,看来没错。”凯莉小姐说完就“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这么说,你们并没有一直待在别墅里?”夏娃问。

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福琼赶忙向外走去,是凯莉小姐,她对福琼先生私自前往她的书房感到非常气愤。

“只有五分钟,她就让我给她找草莓去了。”

福琼先生却不相信这种鬼话,他走到凯莉小姐的书房前,看到没人,就推门而入。让他惊讶的是,书桌花瓶中就有一枝金雀花,桌上还放有一本介绍古代民俗的羊皮面的书,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书中居然有一段介绍金雀花毒性的话被用笔画了线。

“等等,孩子,你们都没有从前门出去?”亨利爵士打断他说。

“很奇怪,这两天它看到奶连碰都不碰,真是通人性。”

“没有,我是从后门出去的,然后,威奇就在里面将门插上了,还对着我怪笑……”比尔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你们看到威奇了吗?”

“它是不是想喝牛奶了?”福琼抚摸了它一下问。

“没有。”

上楼的时候,福琼又碰见了那只猫,女仆怕它影响主人休息,就把它往一边赶。

“那就怪了。”

第二天,福琼把一封信寄了出去,回来后又去花园散步,突然,他发现前面的一株金雀花像是被人最近砍掉的,这一发现让细心的福琼先生激动不已,他急忙转身回屋。

“我们进去找找吧。”亨利爵士建议。

晚饭后,福琼先生在花园散了一会儿步后,就回到了临时整理出的客房,手里把玩着那些从赫斯夫人卧室拿来的茶具,在茶杯底部发现了一些细小的黑色颗粒。

三人进入了别墅,将门闩上,比尔喊了几声,没有人答应。亨利爵士检查了一下后门,确实被锁上了……烟囱很细,人根本无法通过,洗澡间的水龙头缓慢地滴着水……亨利爵士检查了任何一个可疑的地点,但都没发现威奇,他跌跌撞撞中还踩到了一个东西,拿起来一看是一块方形的防水油布。

好说歹说,最终凯莉小姐总算勉强同意增加护士了。

“比尔,我真……真希望这是个恶作剧。”夏娃颤抖着说,“您知道她在哪儿吗,爵士?”

“福琼先生是你们请来的,但又不按他的要求去做……”布里特不满地说。

“孩子,你确定是自己出去的吗?”亨利爵士问比尔。

这时,凯莉小姐走来了,看上去也有些激动,原来她也是因为增加护士的事来和福琼理论的,狄隆大夫也在一旁跟着火上浇油。

“上帝可以为我做证,先生,你也看到了,她在里面闩上了门。”

“哦,”福琼看了一眼表情显得很痛苦、瞳孔有些变大的赫斯夫人,起身对护士说,“从现在开始,不要再给她吃任何东西了。”

亨利·麦里维尔又去威奇·亚当斯小时候的卧室检查了一遍,她小时候就是在那儿失踪的,但还是没找到。

“狄隆大夫吩咐定时给她喝一些牛奶,但夫人就第一次喝了一点,最近两次差点呕吐。”

“这是个卑鄙的骗局,我们快离开这里吧!”夏娃突然喊起来。

看到了床头柜上的茶具,福琼问护士:“这几天都给赫斯夫人吃什么了?”

“是的,我想我们不会找到威奇的。”亨利爵士说。

“你的火气可真不小,狄隆大夫,我只是想让夫人得到更专业的照顾,同时,也让凯莉小姐轻松一些。”说着福琼又走进了赫斯太太的卧室。

“谁说不会?”一个阴森恐怖的声音传来,居然是威奇发出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狄隆大夫又有些冲动了,“难道是不信任我们的凯莉小姐吗?”

夏娃听到后一声惊叫,但点燃灯后,并没有发现任何人。

“都别激动,伙计们,”福琼制止他们说,“我想应该再增加一个护士。”

诡异的气氛让他们三人有些狼狈地将几个大筐装上了车,仓促离开了别墅,开车绝尘而去。

“您认为她是摔伤的吗?去品味一下赫斯夫人昏迷时说的话吧!”史密森大夫毫不客气地反驳说。

亨利·麦里维尔回到家吃了些夜宵,就倒头入睡了。

“赫斯夫人的一切症状都是由严重摔伤引起的。”

凌晨三点左右,电话铃声将亨利爵士吵醒了。

“你是怎么认为的?”福琼问狄隆大夫。

“我亲爱的亨利爵士,是您吗?”拿起电话,亨利听到了这样一句话,让他完全清醒了过来。

了解了这些情况,大家退出了赫斯夫人的卧室,来到了凯莉小姐的书房,屋内除了满满的书架和各种书籍,就只有书桌上的一大瓶鲜花了。

“我是不是在和威奇·亚当斯小姐通话?”

赫斯夫人的情况看上去确实不容乐观,她急促地喘息着,脸色苍白,额头上还有因碰撞而导致的瘀血。但并没有发烧,这似乎有些不合常理,因为通常摔伤的人都会发高烧的。

“我想是的。”

“摔得那么严重,当然不会轻易好起来。”狄隆大夫讽刺道。

“你过得还好吗,姑娘?是否已经还俗了?”

“可以肯定的是,我听到她说了‘推’字,不过,现在夫人的情况似乎更糟了。”护士答道。

“不错。”

“也就是说你也不敢肯定,是吗?”福琼问。

“那你在哪儿呢,现在?”

“第一天晚上,赫斯夫人好像说了‘推我’、‘推’,但我不知道是不是胡话。从那以后,一直都很安静。”护士介绍说。

“这个嘛!现在还不能说。”说完,对方挂掉了电话。

赫斯夫人的卧室摆满了各种古典家具,有着浓厚的贵族气息,只是屋里的光线有些暗,有一个上了年纪的护士在照看她。

经过了这番折腾,亨利先生已经睡意全无,他决定再去打扰一下总检察长。

“请便。”狄隆大夫做出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我不介意,先生。”总检察长的态度让他感觉有些意外,“亨利爵士,我正打算告诉你点什么呢。”

“那您一定就是狄隆大夫了,”福琼说,“咱们现在就去看看赫斯夫人吧。”

“什么?”亨利·麦里维尔着急问道。

“我想您就是福琼先生吧,常听人提起你。”一个看上去非常豪爽的男子翩翩走来,正是狄隆大夫。

“我想你还没忘记威奇·亚当斯那个案子吧?你知道,老福莱德·亚当斯先生生前有一位律师,我联系了他……如我所说,恰克·兰德尔曾在那幢别墅里设置了一个机关,它就位于……”

“我想,它是饿了。”凯莉说着给它在一个碟子里倒了些牛奶,但它来到碟子旁,嗅了嗅,就立即走开了。

“窗户上,”亨利·麦里维尔接上总检察长的话茬说,“很简单,你只要按一下那个弹簧开关,两扇紧闭的窗户就会自动打开,人就可以跳出去了,然后再按一下开关,窗户又能关上了。”

“这是我姑妈的宠物。”布里特介绍说。

“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时,一只黑色的波斯猫走进了会客厅,它还将客厅里的人看了个遍。

“早在天主教徒受迫害时,很多乡下家庭就学会了使用这种窗户……这只是我的猜测,也许它已经失灵了。”

“她一直都没有开过口。”

“你知道为什么失灵吗?”总检察官抢着说,“老亚当斯先生临死之前,不放心自己的女儿,就用钉子将家里的窗户全部钉死了,这事只有他的律师知道……我估计那个姑娘应该也知道,只是不知道有没有人试过。”

“她又说什么了吗?”福琼问。

“有人试过,先生,现在我可以肯定地回答你,就在不久前这个姑娘又在别墅里玩起了失踪……”

“您就是福琼先生吧?”凯莉主动伸出了手,“狄隆大夫随后就到,我姑妈一直都在昏迷中。”

听亨利爵士说完了整个事情经过,总检察长突然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压抑。

布里特话音刚落,一个楚楚动人的年轻女子走进了客厅。

“这不是开玩笑,老兄,明天,你最好见见我。”亨利·麦里维尔有些严肃地说。

“我已经让人去叫瓦莱莉了,她是我的表妹,这里的主人。”

第二天中午,两人在保守党高级官员俱乐部大楼的会客厅再次会面。

“赫斯夫人的情况如何?”福琼问。

“这事太离奇了,但它现在还不关警察的事。”亨利爵士开口说。

在史密森大夫的引见下,福琼见到了看上去很随和的布里特。

“但我已经和福勒警长通过电话了。”总检察长毫不含糊地说。

过了几分钟,福琼将车开到了赫斯庄园的门口,一个古堡式的小楼。

“哦,我认识他,他有什么打算?”

“咱们还是去赫斯夫人家里看看吧。”福琼先生戴上礼帽说。

“他想去看看那栋破别墅,我已经吩咐让他们将相关的电话都打到这儿来……”正说着,电话响了。

“是由一名护士和凯莉小姐在轮流看护,据护士说,在赫斯夫人昏迷后的第一个晚上,好像说了一些像是‘推倒’之类的词语,但是凯莉小姐则坚决否认她姑妈曾开过口。”

亨利·麦里维尔拿起了电话,“总检察长?是的,他在这里,有什么事,直接告诉我吧……厨房里面的柜橱?我检查过了……什么?你说被子、盘子被……”

好不容易,史密森大夫才将赫斯的家庭情况讲清楚。看到他仍想喋喋不休地说下去,福琼只得打断他的话,问道:“现在谁在看护赫斯夫人?”

亨利爵士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对方还未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赫斯家族在当地很有名,目前却只有已经年近七十孀居在家的赫斯夫人和她的侄女瓦莱莉·凯莉。另外,赫斯夫人还有一个外甥名叫布里特,布里特没和她们住在一起,他是事发第二天才赶回来的。由于不相信狄隆医生,便将史密森大夫请去。

好久,亨利爵士才小声说:“总检察长,我想我干了一件蠢事,刚才是福勒的电话,威奇·亚当斯失踪了。”

史密森大夫对狄隆大夫抢走了他的顾客显得极为不满。

“怎么知道的?”

“赫斯夫人一直是我们家的病人,前不久我们之间发生了一些不愉快,才让她转而去狄隆大夫那儿了。他和赫斯夫人有些说不清的关系,但他跟赫斯侄女的关系或许更深。”

“她已经死了。”亨利·麦里维尔格外沉重地回答,“威奇确实是个骗子,因为她曾经借助窗户上的机关,骗了家人,也一度骗了所有人……但是,我并没有警惕那对年轻的未婚夫妇,是他们精心策划了这场对威奇的谋杀阴谋。”

“先说说案情吧。”福琼直入主题。

“谋杀?你确认?”总检察长站起来说。

福琼很快便驱车来到了温特这个有点古典韵味的小镇,远远地,他就看到史密森大夫正在等他。

“我确认,先生。”亨利·麦里维尔爵士清了清嗓子说,“邀请我去也是他们的计划之一,威奇到了别墅就禁不住诱惑,想再玩一次失踪……夏娃·德雷顿曾表示出她对威奇的厌恶,但这并不是杀人的重要动机,最关键的,她还是威奇的唯一继承人,威奇死了,她可以得到一大笔钱……她这样做的目的,是想让人们认为威奇再一次失踪了。

“亲爱的,男人就是用来工作的,”他欢快地对妻子说,“看来,只能由你来替我向母亲问好了。”

“毫无疑问,夏娃是主谋,而比尔则亲自动手将威奇杀害。他们配合默契,比尔将威奇带进了别墅,夏娃则留下缠住我……总检察长,你知道那栋长期无人居住的房子的洗澡间水龙头为什么会滴水吗?”

突然而至的一个电话,使福琼先生的满面愁云一扫而光,电话是温特镇的史密森大夫打来的,他的病人赫斯夫人被发现倒在水塘旁,伤势严重。

“你说说看。”

福琼先生下午要和夫人去她母亲家参加茶会,这种活动让他提不起任何兴趣,几天来一直没有新的案子,也让他有些坐卧不安。

“是这样的,比尔在洗澡间中将威奇杀害,并将她肢解,我曾看到这个医生拎着一个装满仪器的皮箱走进别墅里……死者被肢解后的躯体被用防水油布包上,然后,比尔走出去装作摘草莓,用来制造自己不在现场的假象……后来,夏娃也找借口进入了别墅,其实她是进去将后门闩上……为了让我相信威奇再次玩起了神秘的失踪,夏娃先后两次模仿威奇的声音,第一次是在别墅里面,第二次就是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就这么简单,先生。”

[英国]H.C.贝利

“那么,比尔是将死者的尸体留在那栋房子里了?”总检察长问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鲜花与凶手

“刚开始是,总检察长。”亨利·麦里维尔有些尴尬地说。

这一发现,让警方认为田村是由于畏罪而选择了自杀。由于怨恨,他在电车里杀死了坂西宏,后来又知道了美也子曾目睹了他的犯罪行为,于是鼓动记者前往美也子公寓采访,他自己又趁乱混进去投毒,杀死了美也子……

“那后来尸体又是怎样被运出去的?”总检察长又问。

据推测,田村正是死于通缉令发出前后。

“是我们三人,”亨利爵士看了看惊讶的总检察长说,“这也正是我认为自己办了一件蠢事的原因,你还记得我之前说的那几个大筐吧,死者的躯体就装在那里面,后来,我还帮他们将那些大筐抬上了车。”

田村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倒靠在一棵大树上,已经死了很长时间。他旁边有一个空啤酒罐,经检验里面含有氰酸钾,对死者尸体的解剖也证实了他是死于氰酸钾中毒。

说着,亨利·麦里维尔的声音开始变得颤抖,“我真怀疑自己的这颗脑袋当时是不是长在自己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