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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谋杀没有理由

“一个人吗?”

“一直在家。”

“你说呢?我妻子已经死了!”

“昨天晚上您去哪里了?”

“您妻子死的时候,您在什么地方?”

“在那之前,我连那个男子的名字都不知道。”

“你们去京都府警署打听吧!”三浦强压胸中的怒火说道。

“咖啡馆的女招待说您详细打听了青木明的外貌特征,他们怀疑是您杀的人,所以才报的案。”

“胡说八道!我从没见过青木明这个人!”

第二天,三浦在电视采访节目中看到了青木明的未婚妻夏代,她坚决否认青木明和大学教授夫人有不正当关系。

“不会是您在得知了青木明和您妻子的关系后,一怒之下将他杀了吧?”

“青木明为什么和教授夫人一起去看房子?”记者问。

“那你们为什么不早说,还绕这么大个弯子?我知道你们会去咖啡馆调查。”警察的这个问题让三浦极为恼火。

“由于我要上班,就只能让青木明自己去看房子了,他说是在公寓里偶然遇到那个女人的。”夏代回答说。

“是不是因为他和您妻子一起去看过出租的公寓?”另一名警察也开口了。

“管理员说他们是一起去的……”

“那就怪了,据我了解撞人的还是您的学生,这您都不关心,现在怎么突然对青木明如此关心呢?”

“对,在进入公寓之前碰上的,他们都看房子,便一起上楼了。”

“那倒没有。”

“他们在公寓里谈了很长时间,后来又去了咖啡馆,这如何解释?”

“是不是只要京南大学的学生出了事,您就要亲自过问,比如不久前一名学生撞死人后逃跑的事,您也过问了吗?”

“因为,一个月前,我和青木明在山科看到过那个女人……她当时和一个男人从宾馆出来,青木明说那个男人是他们学校的教授……看房子那天,青木明还对女人说了这件事,女子听后马上解释说那人是她丈夫。”

“哦,我是觉得我们学校的学生出了事,所以比较关注。”三浦没有说出实情。

“是这样啊。”

“您认识他吗?您好像给学生科打过电话询问他的情况。”

“这些情况青木明什么时候告诉你的?”

“从电视上看到了。”

“就在他们一起看房子的那天傍晚。”

“有个叫青木明的学生昨天死了,您知道吗?”

“那个女人当晚就被杀了,青木明告诉你这件事了吗?”

“对啊!”

“没有。”

“您就是京南大学的三浦先生吧?”其中年龄稍大的一位掏出证件问道。

“你知道那个教授的名字吗?”

三浦还在困惑,门铃响了起来,又来了两名警察。

“青木明说过,忘记了,我只看到了他的背影,高高的样子,他开的是一辆绿色的车。当时我还对青木明说也许是他们夫妻在散心呢,但青木明说那个教授还没结婚。”

青木明要找婚房,也应该和未婚妻一起去才对,悠子为什么和他一起去了呢?

“可不可以这样认为:你们发现了教授和女人的不正当关系,后来女人又告诉了教授这一情况。教授感到事情不妙,就先后杀死了那个女人和青木明。”记者总结说,“或者,也可以这样推理:青木明和那个女人共同目击到了什么,就被先后灭口了。”

“多谢了。”

……

“哦,不过他好像选了矢泽教授的课。对了,听说他目前正四处找房子,准备结婚……”

三浦关掉电视,他不知道夏代的话有几分真实,不过,现在他觉得那个青木明和悠子并不是恋人关系。

“没有,我担心会是我的学生,怕警察找我,就事先向你打听一下。”

一个开着绿色轿车的高个子教授,三浦想着夏代所说的情况……忽然,他又想起那天晚上在妻子身旁发现的那颗纽扣。

“法学系政治专业的,他和您有什么关系吗?”山口关心地问。

那种纽扣是妻子在国外旅行时带回来的,除了自己有一对,还被当作礼物送给了矢泽和大杉各一对,他们俩都是三浦的朋友,也是京南大学的教授。

“那个被杀的青木明是哪个系的?”

三浦决定先去矢泽那里打探一下情况。

为了尽快弄清事实,三浦给学生科打去了咨询电话,接电话的正好是他熟识的山口科长。

“哟,你可是稀客,现在精神状态好些了吗?”正在研究室看论文的矢泽问三浦。

男子也被杀了,悠子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呢?会不会是他们去公寓的时候看到了什么,被对方“灭口”了?要不就是青木明先杀了悠子,又自杀了?

“一般吧!晚上有空吗,一起去喝点酒吧?”

三浦急忙打开电视,他只看到了那个叫青木明的男学生的照片,新闻就播报完了。

“没问题!”

她告诉了三浦一个新消息——那个男学生被杀了。

说着两人并肩走向了一家酒馆,喝到最后矢泽有些醉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三浦乘机看了看他的两个袖口,两只闪着光亮的宝石纽扣都还在。

第二天,正吃午饭的三浦接到了“啦啦”咖啡馆一个名叫石立洋子的女招待打来的电话。

三浦心想幸好没有直接问他扣子的事,他那一对纽扣都还在,说明他不是罪犯。

第二天,三浦又去了大杉家。

三浦没再去第三家公寓,直接回家了。

这次,他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问大杉:“以前悠子送给你的那对袖口装饰扣还有吗?”

“如果再次看到那个男子,请一定告诉我。”

“有是有,不过……不久前丢了一只,实在是对不起。”

是个美男子,三浦听完,更觉得其中有问题。

“什么时候弄丢的?”

“他是个引人注意的美男子。”

“是一个早晨……”

“个子高高的,有点像电影明星。”

“十四号那天你去我家了吧,就是悠子被害那天?”

三浦就是在京南大学工作,他想也可能是某个常来自己家玩的学生,找到了悠子,让她以师母的身份带领自己去看房子。但悠子随后为什么又被人杀害了,会不会是他们之间产生了恋情?于是,三浦又问起那名男学生的特征来。

“没有,怎么可能?我几个月没去你家了。”

另一个高个姑娘回答说:“好像听他们提到了京南大学,没错,我看到那个男的手上还戴着校徽戒指呢。”

“这是在悠子的尸体旁发现的,”三浦说着,拿出了那枚蓝宝石扣子,“准是你在行凶时丢下的。”

“不错,就是她!他们当时都说什么了?”

“不是我,我怎么可能杀害悠子?你别忘了,矢泽也有一对这样的扣子呀!”

其中一个大眼睛女招待看了看照片说:“有点像那个穿紫色风衣的顾客。”

“昨天我已经找他了,他的都还在!”

店老板听到这句话,立马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并挥手叫来了两个女招待。

“既然这样了,我也就不隐瞒了,我看你妻子和矢泽有不正当关系。”大杉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说出了这个情况,“去年,我和矢泽曾带学生去了一趟和歌山县,那时,我遇到了一件奇怪的事。一天晚饭后,我去矢泽的房间,恰巧电话响了,矢泽没在,我就接了电话。‘喂,是我!’里面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我反问‘你是谁啊?’女人感觉不对劲便说:‘你是不是说话不方便?’这时,矢泽回来了,一下抢过电话,说‘是大杉接的……’他又小声说了几句就挂掉了。我逗他说:‘我知道电话中是谁的声音。’他急忙解释:‘是悠子打来的,我听说三浦也要过来,就确认一下,不要告诉三浦啊!’那时,我就感觉他们的关系有些不一般,但后来,逐渐就忘了这件事。”

“那是我妻子,从你这店里离开不久就被害了,我想过几天警察也会来调查的,他们之前曾去附近公寓看房子,临走之前她向管理员打听过‘啦啦’咖啡馆,你再好好想想。”

“接着往下编!你不会说扣子也是矢泽偷去的吧?”

“我记不清了。”老板看了看照片,有些冷淡地说。

“我想是的。”

“你看这个女人在十四日下午三点是不是和一个男子来过这里?”

“你认为他是什么时候偷的?”

“什么事啊?”

“应该是在教员体检的时候,在暗室里要脱掉衬衣,他应该有机会下手。”

“我向您打听点事……”三浦向一个老板模样的男子问。

“你这是在嫁祸矢泽!”

根据公寓那位女士提供的地址,三浦找到了“啦啦”咖啡馆,坐在了柜台前,要了一杯咖啡。

“但那天我确实不在现场,教授会结束后,回家吃过晚饭,我就去找掘野君喝酒了,这段时间我的去向,你可以去问我的家人或是掘野。”

“‘啦啦’咖啡馆?”三浦将一些关键信息记在了笔记本上。

“悠子并不是被当场杀死的,是被有毒巧克力害死的,你的‘不在现场证明’并不重要。”

“哦,想起来了,他们临走时向我打听了‘啦啦’咖啡馆的位置。”

“但你在现场看到了纽扣,说明凶手确实去过你家,从时间上看,就可以将我排除在外。你查过矢泽的时间了吗?而且,青木明可是被人掐死的,是肯定需要‘不在现场证明’的。”

“还有别的吗?”

“那你有这种证明吗?”

“没有,说回去考虑一下。”

“有。我去高饭部长那儿参加了一个五小时的俳句创作会,可是一刻也没有离开啊!”

“最后他们决定了吗?”

三浦沉思了一会儿,又问道:“你有汽车吗?”

“不清楚,他们还去看了另外两个房间,在那儿待了很长时间,我找过去的时候,他们正在谈话,好像是在商量租还是不租的问题。”

“没有,我都没有驾驶证。”

“他们说什么了吗?”

“矢泽呢?”

“是的,和一个年轻男子一起来的,有二十五六岁。”

“他会开,技术还不错,他现在有一辆绿色的车。”

“他们?还有别人?”

三浦决定去弄清青木明遇害时矢泽的去向,便告辞了。

“有点印象,她那天下午三点左右来过。当时我正在打扫卫生,他们就找上门了。”

回到学校,一个学生说矢泽的汽车确实是绿色的,而且他还有照片。三浦嘱咐他将照片拿给自己看后,就去找矢泽。

“不,我向您打听一个人……”三浦又掏出了妻子的照片问。

“有些事要问你一下。”三浦沉着脸说。

“您好,是来看房子吗?”

“你要问我青木明遇害当天,也就是十八号我的行踪,对不对?今天早些时候,警方已经来询问过我了。”

三浦乘上电车向下一个目标丹波桥公寓赶去,在501室,三浦找到了管理员的妻子。

“再说说吧。”

三浦也想到了这种可能性,但这话从别人口中说出,让他感觉极不舒服。他不想在此久留,就告辞了。

“青木明是十八号下午五点半左右被杀的,那时我正在公寓,五点半的时候饭馆还给我送来了一份炒饭,他们可以证明我不在现场。”

这下,管理员也来兴趣了,说:“冒昧问一句,你妻子不会是有外遇了吧?为了和别的男人幽会,她才想到出来租一套公寓。要知道,她要看的房子旁边住的是一个报社记者,我想她是担心自己的行为会被发现,因此才没看上这里的房子。”

“那告诉我饭馆的地址吧!”

三浦只好对管理员说出实情。

三浦看着矢泽说,但矢泽却将视线转向了一边,这让三浦产生了这样一种直觉——矢泽就是凶手。

“你究竟是什么人?”管理员有些警惕地问道。

不久,那名学生送来了那张照片,三浦立即找到了青木明的未婚妻夏代,让她辨认,结果她一下就认出来了,说那天教授开的就是这辆车。

“她说要给谁租了吗?”

接下来,三浦又赶到了那家餐馆,点了一份炒饭,并和老板说明了来意。

“对,她问得很详细。”

店老板立即叫来了那个名叫原田的年轻伙计。

“她看上去是不是真的想租?”

“那天,那位先生打电话订饭,我是五点二十分左右给他送过去的。我进去时,他正在里面的房间打电话,好像是在向书店订一本国外的图书。看他忙着,我就喊了一声,将炒饭放在外面的房间,就回去了。六点,从他家路过,我就顺便去取盘子,到门口看到了吃得很干净的盘子和四百五十元的饭钱……他肯定在家,我听到了他的声音,而且,后来他把炒饭吃光了,还给我准备好了饭钱。”

“是的,下午两点来过,我带她去看了房子。”

三浦谢过那名伙计之后,就边吃饭边沉思。

“哦,我向您打听一个情况,十四号那天,这个女人是否到这儿来过?”三浦掏出妻子的照片,给管理员看。

从矢泽公寓前往大陂青木明遇害的现场,来回至少需要两个小时,他如果五点半赶过去,那么一个小时才能赶到,但青木明的尸体是在六点被发现的,据他的室友回忆,青木明是在五点半被人叫走的。所以,如果矢泽是凶手,那他应该是四点半出去、六点半回来的。但是,这中间,餐馆伙计又证明他确实在家里。

“已经租出去了啊。”

三浦回到家,又给那家位于京都河原街的“丸善”书店打了电话,因为只有这里有外文图书。

“你们在十四号的早报上登过公寓出租信息吧?”三浦问迎出来的管理员。

据经手的女店员回忆,当天五点二十分,矢泽教授打去了订书电话,通话时间有六七分钟,而且这名店员能够确定电话中就是矢泽教授的声音。

三浦先去了最近的国铁稻荷站附近的那家公寓。

这种情况让三浦有些失望,他原本设想的是矢泽将自己打电话的声音录了音,在自己外出时放给别人听。现在看来,他确实在五点二十左右给书店打过电话,而不是提前做的录音。

剪报上有三条公寓信息,分别位于京陂丹波桥、国铁稻荷站附近和京陂田条大宫站附近。

矢泽会不会是无辜的?三浦又进行了一番思索,终于找到了答案。

他的推理是:餐馆伙计听到的就是矢泽提前给电话内容做的录音,并将录音机定在五点十分左右开始播放。四点半他出门,在五点二十的时候,他按照磁带录音上的内容给书店打了电话。五点半,他叫出青木明将他掐死在路边。

三浦家现在的住所是一栋三百多坪的二层小楼,两人居住很宽敞,可悠子为什么还要看公寓出租的信息呢?

现在,三浦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没有弄清,也就是那只吃干净了的盘子和放在旁边的饭钱。

悠子死后第三天,三浦偶然在她的一件紫色风衣里发现了一小块剪报,是从十四号的早报“公寓出租”广告栏目中剪下的。

第四天,三浦终于解决了所有问题,接着,他就去拜访了矢泽。

此后的两天,警方一直没能弄清巧克力的来历,很多人都认为悠子是自杀的。

矢泽正准备外出,三浦看到了桌子上放着的那枚还没戴上的纽扣,于是就走上前拿了一枚放进口袋,又将在现场发现的那枚破损的纽扣丢在桌上,“这枚扣子,我替你还给大杉吧!”

“不可能!”三浦有些生气地答道。警长没再继续提问,走了。

“你认为我偷了他的扣子?”矢泽大叫起来。

“你妻子可能有外遇吗?”

“不错,这枚在悠子尸体旁边发现的破损的扣子才是你的。”

“非常好。”

“既然是在现场发现的,那罪犯应该是大杉啊,你为什么说是我偷他的?”

“这么说,巧克力很可能是别人送来的,而且是熟人的可能性比较大。你们夫妻感情如何?”

“在悠子被害的第二天,还有很多学生看到了大杉戴着那两枚扣子上课,他们都可以证明。”

“非常喜欢,但最近由于担心会发胖,就很少吃了。”

“你认为是我杀了悠子和青木?”

“还不清楚。”警长语气有些冷冰冰的,“你妻子平时喜欢吃巧克力吗?”

“正是!”

“自杀还是他杀?”

“但是青木被杀时我并不在现场,你去问饭馆的伙计了吗?”

“你的邻居说你妻子是傍晚回来的,验尸结果显示,她是在晚上八点左右死亡,是由含氰化物的巧克力致死的。”

“问过了。那天你是在前往大陂途中打的订餐电话,后来餐馆伙计看到了空盘子,他认为是你吃的,实际上是你的狗吃掉的。那条狗,你已经送到保健站了吧?因为不将它处理掉,你伪造的现场就会露馅。”

“三点左右吧。随后我和同事矢泽教授及大杉教授去喝茶了,五点多去参加了学生的晚餐会。再后来,我的同学森山要出国,我又参加了给他举办的欢送酒会,一直到晚上十点多才回家。”

“胡说!”矢泽惊呼道。

“教授会什么时候结束的?”

这时,只见那名餐馆伙计又送来一盘炒饭,三浦向外喊了一声,随即一只狗冲了进来,三两下就将炒饭吃得干干净净。

“没有,她说要去参加一个同窗会,可能会晚些回来。”

“这不是我的克塞斯吗?”矢泽呆呆地望着那只狗。

“当时发现她有什么异常吗?”

“不错,我把它从保健站带回来的。”

“十一点,我是那时候离开家的,因为中午十二点有个教授会。”

“但是放在盘子旁边的饭钱你又怎么解释呢?”矢泽仍不甘心。

“你今天最后看见妻子是什么时候?”

“很简单,那天中午你向另一家饭店订了一份五百五十元的四喜饭。你当时给送饭的店员一千元,并让他在六点给隔壁大学生送饭时,将找给你的钱放在鞋箱上……这样,餐馆伙计在六点钟前来取盘子时就看到了之前那名店员找给你的四百五十元钱。你要是还不承认的话,我可以将第一次送饭的店员也找来……另外,你在做电话录音时,却出现了一点失误。根据你的估计,五点钟订饭的话,通常会在二十到三十分钟后送来,为了确保让送餐的伙计能听到你的声音,你就得在那个时间段一直播放录音。但是,谨慎的你担心送餐的伙计会不准时,所以就将自动播放录音的时间段设置为五点十五到五点四十五,你这个电话打得可是真不短啊!但是,人算不如天算。你本来并没有准备让送四喜饭的店员听到你的录音,因为根据你的估计他五点五十分左右才能来到。但事实上,那天他提前出来了,在五点三十五分就到了你的家里,因此也听到了你播放的录音。这真是件怪事啊!”

警察赶到后,在进行初步的现场勘察和验尸后,大村警长开始询问三浦。

“此话怎讲?”

那不是悠子去国外的时候给自己带的礼物吗?还是她亲手为自己缝上的。三浦想可能是在抱悠子的时候弄掉的,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赶紧捡了起来。

“你算算看,饭馆伙计在五点二十分给你送炒饭的时候就听到了你在打电话,后来送四喜饭的店员在五点三十五分给你送找零的时候,你仍在打电话,前后有将近二十分钟的时间。但是,‘丸善’的女店员说你在订书时只和她说了七分钟左右。现在承认这是你的一个失误了吧?”

警察来之前,三浦呆呆地守在妻子身旁,远方传来的警笛声让他再次扫视了一下尸体,在一旁他居然发现了一颗蓝宝石材质的袖口装饰扣。

石榴之谜

三浦的酒劲一下全退了,他用颤抖的手指拨通了报警电话。

[日本]江户川乱步

三浦跑过去抱起了妻子,她的身体已经变凉,身旁散落了一地用鲜艳的锡纸包起来的巧克力。

“悠子!你怎么了?”

S温泉里面有一家名为翠峦山庄的旅馆,近几天我就住在这里。作为一名刑事警察以及侦探小说的爱好者,出于职业习惯和兴趣爱好,我会经常自觉不自觉地去留意旅馆中的客人,看是否有可疑人员。

醉醺醺的三浦打开了灯,映入眼帘的竟是倒在地上的妻子。

这种职业习惯,让我认识了一个名叫猪股的来自东京的股票投机商。他看上去很年轻,其实比我还大五岁,已经四十四岁了。

在外面畅饮了一场后,四十六岁的大学教授三浦心满意足地回到了家。看到家里没有任何灯光,三浦知道妻子悠子去参加同窗会还没有回来。

他的大眼睛、高鼻梁、连鬓胡等外在特征,让他看上去并不像是日本人。猪股之所以引起了我的兴趣,是因为他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侦探小说迷,他甚至随身携带着很多英文版的侦探小说。这一共同爱好,让我们成了无话不谈的密友。

据了解,猪股的夫人刚刚去世,他的眉宇中总是流露出一种挥之不去的哀伤,就连他最爱的侦探小说也无法消弭他的这种失去至爱的痛楚。

[日本]山村美纱

一日午后,我在翠峦园的杂树林中散步时,恰巧遇到了猪股,他手中拿着一本脏兮兮的《最后的案件》。

伪造的现场

“这本书你读过吗?我认为它是世界上少有的一部杰作,我已经读了五遍了。”猪股看到我,讪讪地问道。

这一经历,也让年轻的彭尼费瑟成熟了不少,他决定痛改前非,不再游手好闲,很有一番浴火重生的味道。

“曾经读过,但记不清具体内容了。”

不久,被证实无罪的彭尼费瑟先生被释放出来,他继承了他的叔父沙特尔沃思先生的所有财产,尽管此前沙特尔沃思先生曾表示过不会给他留下任何遗产,但是沙特尔沃思先生还没来得及立遗嘱就被害了。

“它和库劳费思的《木桶》并称现代英国最杰出的两本侦探小说。”

最后,一切都在朝我设计的方向发展,只是有一点出乎了我的预料,那就是古德费罗居然会撞墙自杀。

和前几次一样,我们谈论的焦点仍然是侦探小说。最后,猪股话锋一转,说:“你是刑警,一定遇到过不少离奇古怪的案子,能不能找一个让你印象最深的说来听听?”

那么,死者当时发出的质问声,又是怎么回事呢?其实,那也是假的,因为死人是不可能再开口说话的。之前,为了模仿沙特尔沃思先生的语调,我已经经过了反复的练习。在尸体被弹出的瞬间,由于大厅中满是惊慌失措的人们以及各种惊恐的叫喊声,另外古德费罗也有了几分醉意,再加上我又最靠近死者。因此,对我发出的那句质问,几乎没有任何人产生怀疑,人们都以为是死者发出的声音,包括古德费罗。而现场当时散发出的血腥味道,那就更容易解释了,那是我提前放在酒箱中的一种能够发出血腥味的药水。

猪股这么一说,我的脑海里还真的浮现出了那件离奇而又令人毛骨悚然的硫酸杀人案。

为了将戏演得更逼真,我又以酿酒商的名义给古德费罗写了一封信,然后又指示仆人在宴请当晚的八时左右将箱子运抵宴会现场。

“可以!”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先弄到了一个大酒箱子,又用一根坚固的弹簧将尸体的颈部固定起来,并将安装了弹簧的尸体装进了酒箱。弹簧的弹力很强,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高于箱子的尸体装进了酒箱,并在外面钉上了铁钉加固。这样一来,只要酒箱一被打开,尸体就会由于弹簧的弹力而被突然弹出来。

“太好了,”猪股投来了期待的目光,“我们就去瀑布旁边吧,那是个不错的地方。”

在一个深夜,我悄悄将沙特尔沃思先生的遗体运了回来。联想到沙特尔沃思先生曾经许诺要送给古德费罗一箱高级马克高斯酒,我决定沿着这条线索去导演一场好戏。

我们攀爬了一二百米,来到了一块紧邻数丈深渊的岩石上。

要弄清真相,关键还要找到沙特尔沃思的尸体。在这一点上,我认为彭尼费瑟先生的提议是有道理的,应该在远离道路的地带去寻找。后来,在经历了十几天的努力后,我终于在一个相当偏僻的小树林的枯井中找到了死者的尸体。

“在这里听你讲侦探故事,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跌下深渊,不过这恰好是刑事案件的魅力所在。”猪股兴奋地说。

沙特尔沃思先生遇害后,古德费罗发现了很多“物证”,让人不能不疑从心生。尤其是那颗在死马尸体中找出的子弹,更是让我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因为,前文已经交代了,沙特尔沃思先生的马是被子弹洞穿身体伤重而死的,也就是说,子弹已经被射出去了,而现在,古德费罗居然又在马的身体内发现了子弹。显然,这颗子弹的来历值得怀疑。

“如果你是罪犯,我想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待在这块巨石上。”我笑着坐下来,打开了自己的话匣子。

在我看来,古德费罗先生并不像大家公认的那样宽宏大量,我知道,他在被彭尼费瑟殴打后,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当时我亲眼看到了古德费罗先生挣扎着爬起来后的那种恶毒的目光和阴险的神情,我明白,早晚有一天他会设法报复彭尼费瑟的,正如他当时所说的:“这一拳的仇,我早晚会报。”

那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事实上,这一切都是我精心筹划安排的。

G镇位于名古屋的郊外,十年前的它还不似今日这般繁华,那一年秋天,这里发生了一起凶杀案。

讲到这里,读者或许都会产生这样一个疑问,即死者是怎么起死回生的?首先我要澄清一个事实,那就是死者是不可能复活的,更不可能当面去质问凶手。

一天夜里,在一栋很久没有人居住的孤零零的空房子中,突然发出了暗红色的幽光,巡逻而过的警官还看到了里面有人影在晃动。

死者是如何“复活”的

出于职业敏感,好奇的警官走到近前,隔着门缝他看到一个破旧的箱子上点着一支蜡烛,箱子旁边放着一个画架,上面铺着画布,一名长发青年正在上面挥毫泼墨。

古德费罗的忏悔认罪及自我伏法,也拯救了即将被送上断头台的无辜的彭尼费瑟先生一命。

年轻人的对面还有一个模特儿,为了看得更清楚,警官将头探了进去,看到模特儿身上穿着衣服,像是人的躯体,但头部看上去却是血肉模糊,就像是一个熟透了的石榴。

说出了这一切,古德费罗像是虚脱了一样,瘫倒在地上,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好大一会儿,他又挣扎着站了起来,用尽所有力气,猛然向墙壁撞去,接着被撞倒在地,就此命归九泉。

开始,警官还以为这个模特儿是年轻人故意让人化装而营造的一种艺术效果,但是深夜私自闯入别人的住宅,这在警官看来也是不能容忍的。

接下来,古德费罗将死者的尸体藏到了很远处的一个密林里,当天晚上,他潜入彭尼费瑟先生的住所,偷走了他的马甲、小刀和一颗猎枪子弹,还将马甲和小刀分别扔到了那个污水塘中和拉特尔巴勒到P城的道路旁。后来,又利用解剖死马的机会,谎称自己在尸体中发现了一颗子弹,以达到嫁祸于彭尼费瑟先生的目的……

当警官破门而入时,才震惊地发现那个模特儿居然是一具尸体,而那名怪异的青年不仅丝毫未感到慌张,反而埋怨警官打扰了他的写生。

那个星期六的早晨,沙特尔沃思先生骑马出镇后,心怀不轨的古德费罗也紧跟着骑马出发了。在那个污水塘附近,古德费罗突然开枪射向了沙特尔沃思的马,并用枪托猛击沙特尔沃思的头部,致其死亡后,古德费罗拿走了死者的金币,将那匹伤马拖到了灌木丛中。

警官当即意识到这是一起可怕的杀人案,于是就将青年带回了警署。

事情的真相

接到报告后,M警察署署长在我和另一名老侦探的陪伴下赶到了现场。

这种近乎阴阳两界间的面对面的质问,让古德费罗心神大震,精神几近崩溃……他浑身哆嗦,嘴里不知在念叨着什么……终于,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扑向死者,向他忏悔……最后,良心发现的古德费罗向在场的众人坦白了整个谋杀过程……

死者是一名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中等身材,没有明显的外部特征,头部已经面目全非,身上穿着破旧的衣服。他的手脚都被绳子捆绑着,身上有一些明显的厮打痕迹,但都是一些不足以致命的轻伤。

说完,“血人”就倒在了箱子旁。

死者脸上令人触目惊心的伤痕是由硫酸造成的,但它同样不足以致命。法医经过尸检发现死者口腔内部皮肉已经完全腐烂,据此,法医判断他可能是被人硬将硫酸灌入嘴中而死亡的。死亡时间在下午四点到下午六点之间。

正当人们感觉到不可思议时,“血人”居然开口说话了,他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古德费罗,以充满悲愤的语气道:“你——就是杀人凶手,快偿命来!”

第二天的尸体解剖结果,证明了法医的判断。往活人嘴里灌硫酸,这是一种闻所未闻的灭绝人性的兽行,没有人知道他们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深仇大恨。

突然,酒箱盖子崩飞出很远,一个浑身满是血污的人突然从箱子里站了起来,一时间,整个宴会厅里惊叫声四起,一些胆小的女性甚至准备向外跑去。而那些大胆的人们则仔细打量了一下酒箱中突然出现的“血人”,发现他居然就是沙特尔沃思先生,同时,在大厅里也开始弥散出浓浓的血腥味。

现实的情况是,所有的疑问都指向了那名写生的长发青年。此人名叫赤池,是一名西洋画私塾的学生,就租住在事发地点附近的一间房子里。

出乎预料地,古德费罗先生居然将开箱的使命交给了我,我手拿他递给我的工具,轻轻地打开了酒箱的包装……

发现尸体却不报案,而且还能坦然自若地面对死者写生,这些都说明了赤池有重大的作案嫌疑,不过,对警方的疑问,赤池有着自己的解释:

喝了不少其他酒的古德费罗先生已经有了些醉意,此时,他看上去更加兴奋,他走进大厅,声音有些颤抖地大声说:“各位朋友,请安静!现在我特意为今晚订购的高级马克高斯酒已经运抵宴会厅!”

“我已经进去了几次,那个空房子让我很感兴趣。今晚,如同往常一样,我又去了那里,让我兴奋的是,里面居然有一具尸体,他的脸像一朵鲜红的花儿盛开着,这正是我所渴望的带血的艺术品,于是我便跑回去取来了画笔、画架开始作画。让人讨厌的是那位警官的到来。”

晚上八时,那一箱马克高斯酒终于被送到,人们有些迫不及待地将大箱子搬进了宴会厅。

这是一个疯子才能说出的疯话,他就像是一个可怕的魔鬼。尽管赤池拒不承认杀人,但警方认为这种能够面对狰狞尸体写生的人,同样也能够杀人。于是赤池被关押了起来。

宴请当晚,古德费罗先生的家里坐满了各路来宾,我也在其中,餐桌上摆满了各式菜肴,欢乐的气氛将人们由于沙特尔沃思遇害一事而导致的低迷情绪一扫而空。

对现场的进一步搜查没有发现任何指纹和凶器,赤池的回答也越来越不着边际,最关键的是死者的身份无法查明,案子侦破陷入困境。

自从沙特尔沃思先生出事后,古德费罗基本上已经不再碰酒了,现在突然接到这样一封函件,让他认为这是上帝的恩赐。于是,古德费罗决定再开酒戒,并邀请镇上的人们一同开怀畅饮。只是,对这一大箱酒的真正来历,他并没有如实告知大家,只是说是自己购买的。

第三天,死者的身份居然弄清楚了,他是一家历史悠久但现已破产的包子铺的老板。

您最真诚的朋友弗罗格斯·博格斯以及全体公司同仁,于W城。

请帮我们转达对沙特尔沃思先生的真挚谢意及问候。

那天晚上八时左右,谷村娟代突然来电话告诉我说有紧急事情相告,还说是和硫酸杀人案有关的。

数周前,巴纳巴斯·沙特尔沃思先生来函,为您订购了一箱高级马克高斯酒。现在,我们高兴地通知您,那箱酒已经为您发出,您看到信函后将会送达,请注意收货。

谷村娟代这个年轻貌美的夫人是谷村万右卫门的妻子,后者是我的老朋友,当地另一家著名羊肉包子铺的老板,经常和我一起谈论侦探小说。

亲爱的查尔斯·古德费罗先生:

谷村万右卫门的家距离事发地点只有四五百米,见到脸色苍白的娟代后,我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的丈夫谷村万右卫门失踪了,时间就在硫酸杀人案发生后的翌日凌晨。

几天后,古德费罗先生突然收到了一封从W城一家酿酒公司发来的信函,信上这样写道:

此前,谷村一直为筹建一家股份制点心生产公司而奔走,失踪那天他计划要乘坐凌晨四点的火车赶往东京和一家制糖公司的董事长会面。临行前,他在书房一直忙到深夜。

你就是杀人凶手

但第二天,东京方面却表示没有见到谷村,谷村娟代在联系了所有谷村可能去的地方未果后,又联想到刚发生的那件恐怖杀人案,终于有点沉不住气了。

看来,凶手就是彭尼费瑟已经成了一个毋庸置疑的事实。他被关进了监狱,一个月后,彭尼费瑟被押解到P城,将会因谋杀罪而被处以绞刑。

“其实,当天晚上听到消息时,我就知道死者的身份了,但是没敢声张。”娟代慌张地说。

审问期间,古德费罗先生被叫了出去,原来那匹受伤的马也因伤重死去了,古德费罗在它的身体里找到了一颗猎枪子弹。警方经过核实,发现该子弹和彭尼费瑟的猎枪正好相匹配。

“死者是谁?”我迫不及待地问。

“没错,叔父确实告诉过我这些情况。”

“琴野宗一,另一家羊肉包子铺的老板,是我们长期以来的竞争对手。从衣着上看,我就能肯定是他,另外,还有……”

“是这样吗?”法官扭头又问彭尼费瑟。

我想起来了,在名古屋有两家著名的羊肉包子铺,都是数代相传的老字号,它们现在的老板分别是谷村和琴野宗一。两个生意上的死对头,一直矛盾重重,相互诅咒拆台甚至大打出手的事情早已屡见不鲜。谷村和琴野宗一自小就经常斗得头破血流,后来他们还为了争夺一个美丽的姑娘,也就是谷村娟代而绞尽脑汁、拳脚相向,最后谷村成功地娶到了娟代,这事才告一段落。

古德费罗先生情绪有些激动,说着说着就哽咽了起来,好一会儿,他才接着说:“上周五,我和沙特尔沃思先生共进晚餐,席间,他对侄儿彭尼费瑟说自己死后将不给他留下任何遗产,还说要立个遗嘱,并将自己第二天准备携带巨款去存往P城银行的计划,也告诉了彭尼费瑟。”

情场失意后,琴野宗一竟然一蹶不振,他开始自暴自弃,到处寻花问柳,父母相继逝世后,祖传的包子铺也在他的手里易主了。此后,孤身一人的琴野宗一沦落到了靠亲朋好友的救济度日的地步。他有时候甚至还到谷村家里讨碗饭吃,开始谷村很大度,对他还笑脸相迎。直到谷村发现他对谷村娟代心怀不轨,才和他大吵了一场,那以后,琴野宗一再也不去他家了。

对搜寻到的马甲和小刀等物证,法官要求古德费罗做出解释,他先是回忆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又痛心不已地说:“我早已经原谅了彭尼费瑟先生先前对我的冒犯……如果法庭方面有做证的要求,我一定会义不容辞……真是让人惋惜呀!”

但是两家之间的恩怨并没有因此而消停,外面又传出了关于谷村娟代的流言蜚语,说她和琴野宗一之间有着不正当的关系,其实,这一切都是琴野宗一在背后捣的鬼。时间长了,说的人多了,谷村也不由得怀疑起来,他们夫妻之间变得矛盾重重。

彭尼费瑟所说的地方似乎就在那个污水塘附近,他不加掩饰的回答,让人感到费解。

谷村和琴野宗一之间的矛盾也因此而不断激化,据说琴野宗一还向谷村下了挑战书。

“大概在前往P城主干道旁边数英里处吧……”

正是在这种背景下,琴野宗一被杀,谷村失踪,因此,谷村娟代的担心并不是空穴来风。

“还能记清你狩猎的区位吗?”

想了想这些,我示意娟代继续说下去。

“去打猎,当然带枪了,我自己的那把猎枪。”

只见她拿出了一封信,这也是她所说的第二个证据,那是琴野宗一给谷村下的挑战书,约战时间是某日下午四时。

“有没有带枪?”

“你丈夫去过那栋空房子吗?”我震惊地问。

“在丛林里打猎。”彭尼费瑟本能地答道。

“不知道,他看完信后,脸色很不好,激动得青筋暴露。我当时还劝他不要和疯子一般见识。”

“沙特尔沃思先生出事当天的早晨,你在干什么?”法官问。

后来,谷村为了股份公司的事而忙活了大半夜,这又让娟代放心了。

掌握了这些物证,大家都认为已经没有必要继续搜索下去了,是彭尼费瑟为了早日得到遗产而杀死了他的叔叔。于是,彭尼费瑟被送到了拉特尔巴勒的法庭。

但我想的是,这一切很可能只是谷村用来麻痹娟代的伎俩,因为他的书房能够直通庭院,再打开一道折叠门,就能来到附近的G街。因此,他完全可以在“办完事后”再从容返回。但是,如果说他不顾店面和漂亮的妻子,去和一个疯子决斗的话,似乎又有些说不通。

公认的杀人犯

不过,琴野宗一这个单身汉则完全没有这种顾虑了,他是可能做出一切疯狂举动的。很可能是两人之间发生了一场恶斗,最后……

这下,彭尼费瑟真是百口莫辩了。

谷村娟代也正是想到了这种可能性,才忧心忡忡地将我叫来。

在返回的途中,古德费罗又发现了一把小刀,刀柄上居然刻有彭尼费瑟的名字,无疑这也是他的物品。

“但是夫人,琴野宗一是由于硫酸灌入口中而死的,这是一种灭绝人性的杀人手段,你丈夫会做出这种事吗?”

很快,其他人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并自然而然地联想到彭尼费瑟很可能会因为觊觎叔叔的巨额财富而痛下杀手,于是,人们一拥而上将他捆绑起来,带回镇上。

听我这么一说,娟代表情里出现了一丝不自然。这让我联想起前几天妻子告诉我的一个情况,她说曾发现娟代身上伤痕累累。

古德费罗先生的理解与宽宏大量让大家发自内心佩服,但也有一些细致的人从他的话里了解了这样一个事实——彭尼费瑟是沙特尔沃思的唯一继承人。

我装作不在意,又安慰了她一番:“你也不要过于担心,那个赤池也有着重大的作案嫌疑,你丈夫很可能过两天就自己回来了。”

“不能就此而盲目下结论,”古德费罗先生反常地为彭尼费瑟说起了话,“大家都知道,我和彭尼费瑟先生之间曾发生了一些不愉快,但是我并没有放在心上。现在发现了这件马甲,我相信彭尼费瑟先生定能给我们大家做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更何况,他作为沙特尔沃思先生的亲侄子,也是唯一的亲人,我相信他是不会做出傻事的。”

说完,我就离开了娟代家。回到警署,司法主任齐藤拍着我的肩膀说:“死者就是包子铺的老板琴野宗一,因此,现在有必要去调查一下他的竞争对手……哦,你和另一家的老板是朋友,还是我去吧!”

显然,这是一件对彭尼费瑟很不利的物证,不少人都向他投去了异样的眼神,更让人起疑的是,他自己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眼尖的人一下就看出那是彭尼费瑟的马甲,据目击者说在沙特尔沃思失踪的当天彭尼费瑟还穿过那件衣服,但以后就再也没见他穿过。

齐藤是一名优秀的侦探,经过对谷村的调查,他很快就掌握了谷村就是凶手的一个重要证据。

大部分人都赞同古德费罗的看法,在随后四天的时间里,人们跟着古德费罗沿着道路展开了搜寻,尽管大家很用心,但仍然没有发现沙特尔沃思先生的下落。不过,他们也不是一无所获,在拉特尔巴勒以东大约四英里处的一个污水塘附近,人们发现了明显的打斗痕迹。为了尽快弄清事情的真相,大家用抽水机抽干了小池塘中的水,发现了一件残破不堪、布满血迹的马甲。

谷村为了筹建股份公司,在几个点心铺老板处集资了五万元,并由他保管。他失踪后,那五万元的存折也随之消失了。据银行职员说,在硫酸杀人案的第二天一大早,那笔钱就被人取走了。凭这一点,就可以断定杀人凶手就是谷村。

古德费罗先生并不赞同彭尼费瑟的这种观点,他反驳说:“这样实在没有必要,沙特尔沃思先生是骑马前往P城的,他只会沿着主干道前进,不可能偏离太远,因此,我们只需要去搜查一下道路两旁的丛林、灌木丛即可。”

看来,谷村杀人后之所以又返回家里,一是为了向妻子告别,再就是为了那笔钱。另外,据娟代说,她的丈夫在失踪前一晚,看上去很反常,哭哭笑笑,像是在诀别。

事情定下来以后,彭尼费瑟提出应仔细搜索拉特尔巴勒和P城之间的每一个地段,他甚至还要求将搜索范围扩展到道路周边十五英里处。

所有的迹象显示,谷村就是凶手,印有他头像的通缉令被发了出去,但一直没有查明他的下落。那个赤池被释放后,就住进了疯人院。

马甲和小刀

谷村销声匿迹了,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谷村的包子铺也不像先前那么兴隆,它早已负债累累,这一切,都害苦了娟代。

对古德费罗的尖锐问题,彭尼费瑟并未给予正面回答,而是对他恶语相向,对此,人们早就习以为常了,因为彭尼费瑟对古德费罗和叔叔之间亲密无间的友谊早已经妒火中烧了。他们俩矛盾重重,只要一见面就会发生口角,有一次,彭尼费瑟甚至还对古德费罗拳打脚踢。据说,当时古德费罗并没有还手,只说了一句话:“这一拳的仇,我早晚会报。”

几天后,我再次前往娟代家,她的房子已被抵押,娟代正在收拾东西准备搬走。让我惊喜的是,居然在一个日记本上发现了谷村的指纹,确认无误后,我又问:“夫人,你丈夫留下的物品中还有没有带有指纹的?”

“这么说,你已经确定你的叔叔已经死亡?看来,你了解的内情不少啊,彭尼费瑟先生!”彭尼费瑟的提议引起了古德费罗的怀疑。

“你看看这个烟灰缸吧。”娟代已经有些麻木了。

然而,沙特尔沃思先生的侄子彭尼费瑟则主张继续去搜寻叔叔的尸体。这是一个经常聚众赌博、酗酒滋事的主儿,由于他是沙特尔沃思的亲侄子,因此,对他的提议大家也不得不赞同。

经检验,两个指纹基本相同。

沙特尔沃思先生一直音信全无,让古德费罗心急如焚,而那匹马身上留下的、被子弹洞穿而过的两个黑洞洞的伤口,也让他不得不进行最坏的心理打算。一番寻找无果之后,古德费罗决定在家等待下去。

我兴奋极了,开始了询问。

古德费罗和彭尼费瑟

“夫人,请将你丈夫失踪当晚的情况再描述一下。”

沙特尔沃思先生的慷慨大方,让古德费罗感动不已。

娟代有些奇怪地看了看我,说:“他当时一直在书房里翻阅资料,就连我给他送饭和收拾碗筷的时候,也没和我说一句话。后来,我给他准备了一壶水,他就再也不让其他人去打扰了。”

一日,二人又一番觥筹交错之后,沙特尔沃思先生指着桌上的马克高斯酒(古德费罗的最爱),兴致勃勃地说:“查尔斯,能遇到你这样的知己,也算是人生一大快事了。我的朋友,我决定亲自给你订购一整箱的马克高斯酒,不过,你先别急,总得等一两个月才能收到货。”

“他当时说什么了吗?”

这位古德费罗先生搬到拉特尔巴勒镇也不过只有六七个月的光景,但他却以平易近人、勤俭节约的习性而打动了沙特尔沃思先生,很快,比邻而居的二人便成了莫逆之交。古德费罗经常被沙特尔沃思先生邀请上门,共享美味佳肴,对饮畅谈。

“没有,甚至连头都没抬。”

首先提出去寻找沙特尔沃思的,是他的挚友查尔斯·古德费罗先生,此人忠厚坦率、善良真挚,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古德费罗”(“好伙伴”的意思)。

“他在书房工作完毕,回到卧室时是怎样的情景?”

直到第二天早晨,仍然没有沙特尔沃思先生的任何消息,这让人们感到了一丝不祥,尤其是他的亲朋好友们。

娟代显得有些难为情,在我的鼓励下,还是大胆地说了出来:“大概凌晨一点半,丈夫进来了,那时我已经迷迷糊糊了。”

这一突发事件,让小镇上的人们炸开了锅,他们惊讶之余也充满了惶恐不安。

“房间里点灯了吗?”

过了还不到四个小时,沙特尔沃思先生的那匹马竟然独自跑了回来,且身受重伤,沙特尔沃思先生和他的金币则下落不明。

“没有,看上去很模糊。”

某年夏天,一个周六的早晨,沙特尔沃思先生骑上了马,带着整整两口袋的金币,前往十五英里外的P城办事。

“你丈夫进卧室后说什么了吗?”

巴纳巴斯·沙特尔沃思先生家财万贯,是一位慈祥的长者,颇受人们的钦慕、爱戴,他已经说不清自己在拉特尔巴勒镇生活多少个年头了。

“没有。他在四点钟起床后穿好衣服,我就和女佣拿着蜡烛将他送到了门外的人力车上。”

沙特尔沃思先生的失踪

我的疑问仍在,于是又问:“夫人,当时你一直没有看到丈夫的脸,也没听他说一句话吗?”

拉特尔巴勒是一个偏僻的小镇,那里的人们过着一种近乎世外桃源般的安静生活,直到最近发生了一起离奇的案件,才打破了小镇的宁静。善良的人们开始祈求神灵,企求将凶手捉拿归案,并给予应有的惩罚。终于,小镇上的人们如愿以偿了。

娟代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突然脸色苍白,急忙问:“你是什么意思?”

[美国]爱伦·坡

“夫人,你能肯定当晚那个人就是你丈夫吗?”

你就是凶手

“你怎么能这样说……”

莫里森已经瘫倒在地板上了。

“夫人,你不感觉奇怪吗?你的丈夫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而且你也没看清他的脸。”

“唉!我也搞不清他究竟是喝醉了,还是良心发现对以前的自己有所悔过了,抑或是老糊涂了。因为他竟然想到了将头伸进煤气灶这种自杀方式,采取这种方式自杀本也没有什么不可以,但问题是由于他没钱付煤气费,他厨房的煤气供应早在两周前就被切断了……真是可笑,或许是过量饮酒的缘故,到现在他居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是一副醉醺醺的模样……先生,您怎么了?”

“嗯,以前倒还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莫里森听到这里,紧张得心都快跳出来了,难道是警察已经搞清了真相,要不然他怎么会这么说?

我不忍心再说下去,假如那天进入卧室的不是谷村,那么对她来说将是一个难以启齿的羞辱。但这一切又是很有可能发生的,如果书房里的人穿的是她丈夫的衣服,背影又相似的话,而且他又切断了电源,还一直没有说话……

“当我赶过去时,还发现了一瓶被喝光了的威士忌,也许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选择……”

“那人会是谁呢?”娟代简直要发疯。

“可……以,不过我想可能是这样……”莫里森尽管已经十分努力,但他发现自己居然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

“如果我猜得不错,那个人就是琴野宗一。”

警察好像并没有太在意莫里森先生的表情,继续说:“不知道这个马宁在想什么,这样一个惯于作奸犯科的人,居然也会想到自杀,我想您能帮我们解释一下,不是吗,先生?”

“不可能,他已经死了。”娟代竭力强迫自己不相信我的结论。

莫里森真有点受不了了,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死者并不是琴野宗一,而是穿着琴野宗一衣服的谷村,也就是你的丈夫。”

“先生,这个钱包是您给他的,还是您去他家的时候落在那里的?”警察接着说。

要说之前,在娟代的意识里,她的丈夫只是逃亡,不管怎么说,他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但这一刻,她的希望被彻底击碎了。还有,丈夫是被人以极其残忍的手段杀害的,后来凶手又跑到家中糟蹋了她。

看警察停了下来,莫里森心里极其矛盾,心想是不是该主动坦白。但他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警察,紧张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说出你的证据,我能承受。”娟代目光呆滞地说。

“投递员进去后,发现厨房里灯亮着,马宁头伸进了煤气灶里,躺在地上昏迷不醒。他被吓傻了,便通知了我。我急忙赶往现场,那个钱包就是在现场发现的,我看像是您的东西,就来通知您,您知道,马宁这家伙犯有前科,对他一定要多加注意。”

“这个笔记本和烟灰缸上的指纹和被害者的指纹完全一致。”

莫里森不知道警察的用意是什么,但他快要崩溃了。

随后,我将我的推论向上级做了汇报,结果得到了警署的认可,以前的结论被彻底推翻。

“昨晚,一个邮局投递员回到邮局后,才发现他把一个包裹弄错了,后来他回忆起是送到了马宁家,便在今天一大早赶了过去,想将包裹取回来。他敲了很长时间的门,里面也没有任何回应。他担心主人会出什么事,恰巧发现后门敞开着,就走了进去……”

根据我的推理,事情的原委是这样的:

他从警察那儿要过了钱包,就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该说什么。

琴野宗一在将谷村杀害后,为了给他的妻子造成他还活着的假象,因此悄悄地潜入他的家中,装作是谷村回来了。后来,他的表演也确实很成功,让娟代坚信自己的丈夫在第二天凌晨时还活着,因此,她甚至都没去辨认尸体。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琴野宗一还是忽略了一点,那就是被害人的指纹。

莫里森往警察手里瞄去,是一个印有“R.M.”字样的蓝色钱包。啊!莫里森差点惊呼出声,那不正是自己名字的缩写吗?难道自己将钱包丢在了现场?他下意识地摸了一下,兜里空空如也。

即便如此,琴野宗一的心计也让人不得不佩服。通过此举,他不仅报了世仇,同梦中情人风流了一夜,而且还盗走了存折,得到了五万元的巨款,可谓是一石三鸟。

“这东西您熟悉吗,先生?”警察问道。

这样,之前琴野不止一次前往娟代家的真正目的也就不难解释了,他是为了了解谷村夫妇的生活习惯、设施布置,以伺机下手。

“马宁,我认识,很久以前的朋友了。”

至于行凶的经过,就很简单了,谷村进入那栋空房子后,琴野宗一趁他不备用绳子将他捆住,之后拿出准备好的硫酸……给死者穿上自己的衣服后,他又悄悄潜入谷村的书房……

第二天早晨,一个警察来到了莫里森家里,他早已经想到了这种可能性,并准备好了应对措施。

这起硫酸杀人案就此彻底告一段落了。

让他庆幸的是,回去的路上连个人影都没碰上。为了毁灭物证,到家后他立即烧掉了那几封信和那个包裹,连灰烬都倒进了下水道里。

最后,莫里森关上了所有窗户,将煤气开关拧开,从容地穿上鞋子,手里拿着包裹和几封信,从后门走出。

听完我的讲述,猪股只是出于礼貌象征性地赞赏了一番。

显然,马宁纸条上的本意是要微笑着从莫里森那里拿到钱,而不是微笑着死去。但是,此时,它出现在这里,自是再合适不过,没人会怀疑它的合理性。

“真是一个杰出的侦探,不过,我想知道凶手的下落?”猪股提出了他的疑问。

事实上,这个纸条是以前马宁敲诈莫里森时给他写的,当时莫里森将它妥善保存了起来,因为他的直觉告诉他,这纸条有可能会派上大用场。

“已经过去十年了,凶手仍然没有下落,或许已经死在某个地方了。”

乔治·马宁

“这么说,上面的结论都只是你的推理了?”猪股笑嘻嘻地看着我。

我厌倦了,不要抱怨我做得如此轻率。所以,我微笑着……

我这才注意到他的左眼居然是一只假眼,于是开始用疑惑的目光看着他。

由于担心马宁会因服用安眠药过量而提前死亡,莫里森还特意摸了一下他的脉搏,一切正常。莫里森又将一张写有一行字的纸条放在了桌子上,上面的内容是:

他没有理会我的目光,反而问:“你玩过划拳游戏吗?我相信你一定玩不过我。”

莫里森又耐心地检查了两间卧室,看上去乱糟糟的,没有什么问题。在起居室里,他看到有两只酒杯,于是就拿到厨房冲洗干净,一只放回了橱柜中,另一只他倒上威士忌后放在了桌子上。细心的莫里森还没忘记让马宁的手在杯子上握了一下,这样杯子上就没有自己的指纹痕迹了。看了看桌子旁边的空酒瓶,就连莫里森都似乎要相信是马宁喝多了。还有,那个独特的包裹也在起居室里。

真是莫名其妙,我不知该怎么说好。

让莫里森头疼的是,在马宁的房子里竟发现了一个原本应该寄给自己的包裹,却寄到了马宁这里,也许是邮局弄错了,莫里森决定等会儿再处理它。

他又说:“划拳这游戏,看似简单,实际上奥妙无穷。比方说,第一次出剪子输了,最笨的想法是,这次对方是用锤子赢的,那么下次要赢他,就要出包袱;稍微聪明一些的想法是,出剪子输了,下次如果出包袱,对方就会出剪子,那么,我必须出锤子才能赢他;最聪明的人又会怎么想呢?他会考虑第一次出剪子输了,下次要出包袱,对方定会出剪子,那我出锤子。但对方也会想到这一层,又会出包袱来破,因此,我应该出剪子……划拳游戏中的常胜者总是能够比对手多考虑一层。对犯罪和侦探问题,也是同样的道理。有心计的罪犯会研究侦探的思维方式,并找到破解的方式。”

莫里森为了防止被外人看到,事先已经拉上了所有的窗帘。为了不留下和自己有关的任何痕迹,他开始了周密的“善后”工作,脱掉了鞋子,以免留下脚印。马宁不是一个严谨的人,莫里森没花多少工夫就在一个抽屉里找到了和他有关的信,居然有六封之多。它们在别人手里就像是随时可能会被引爆的炸弹,莫里森心想决不能再让它们落入任何人手中。

猪股停顿了一下,又笑着说:“爱伦·坡在小说《失窃的信》中,提到了在猜石子游戏中,聪明的孩子会去观察对方的表情,进而揣摩其心理。我的朋友,你在侦破硫酸杀人案时,揣摩到罪犯的心理了吗?”

做好了这一切,莫里森长吁了一口气。他看了看自己的杰作,忽然又想起应该在马宁的头下垫上一个软垫子。在他的印象里,人就是自杀,也不能太委屈了自己。

我听出了他的语气中带有一点嘲弄的意味,便不耐烦地说:“你认为我的推理是错误的?我倒想听听你的高见。”

一天夜里,经过精心策划和准备的莫里森,悄悄地摸进了马宁的住所,在马宁的威士忌酒杯中放进了一包安眠药。马宁喝了药酒后,很快便昏昏欲睡了。藏在附近的莫里森将马宁扛进厨房,将他的头放进煤气灶内,打算等离开的时候再打开煤气开关。这样,就能制造出一种马宁酒后自杀的假象。

“很简单,仅仅通过一点,我就能推翻你的毫无价值的推理。”猪股毫不留情面,“听清楚了,笔记本和烟灰缸上的指纹都是谷村故意留下的,但并不是他本人的指纹,有没有这种可能性?”

罗伯特·莫里森是一位远近闻名的富豪,但他却有过一段不甚光彩的过去,曾做过不少糊涂甚至是违法乱纪的事。对他的这些见不得人的“原罪”,只有他儿时的玩伴乔治·马宁还了如指掌,马宁甚至还掌握有一些重要的物证——书信。和莫里森相反的是,马宁长大后不务正业,在铁窗中度过了很长时间,出狱后,他一直想敲诈老朋友一把。莫里森曾给了他一些钱,但忍受不了他一次又一次的骚扰,为了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麻烦,莫里森打算采取行动了。

“是有这种可能,问题是那又会是谁的指纹呢?”

[英国]米尔沃·肯尼迪

“琴野的,”猪股肯定地说,“琴野经常去谷村家,留下指纹是很自然的事。后来,谷村为了混淆你的视线,又将自己的指纹全部清理掉。”

厨房中的谋杀

“这不可能!”

马普尔小姐打断了上校,说:“这不,我已经拿到了她的软尺,是昨天偷偷将它拿出来的,这应该能证明她的罪行。”

“有什么不可能?是你自以为是地认为死者就是谷村,假如死者不是他,那些指纹不就是故意留给你看的吗?”

“我们愿意相信你的推测,但是证据……”

“那真正的犯人是?”我被彻底弄糊涂了。

“因为杰拉德一定劝说过斯彭洛夫人,让她对以前的罪恶忏悔,我敢肯定她也决定这样去做了。但是波利特就不这么想了,她很可能会因为多年前的盗窃行为被公布而坐牢,因此,她决定来做个了结。”

“就是谷村。”猪股说的仿佛是一个毋庸置疑的事实,“谷村的包子铺已经资不抵债,濒临破产,这你是知道的。所以,他就有了携款潜逃的打算。杀死琴野宗一,除了有复仇的因素外,还起因于一个女人,一个谷村的相好,他们之间的感情让谷村有了私奔的冲动。复仇、金钱、情人,这才是真正的一石三鸟。

“那件祖母绿盗窃案,那是小姐的女佣(波利特)和厨房女佣(斯彭洛夫人)一起干的。否则,厨房女佣与花匠结婚后,就不可能有那么多的钱用来开花店……后来,厨房女佣做的每件事都很顺利,投资赚了很多钱,然而,小姐的女佣却一直混得不怎么样,到现在还只是个裁缝。开始她们之间还相安无事,直到泰德·杰拉德先生出现。”

“还别不信,如果没有你,谷村的阴谋就不至于得逞,因为你是谷村的唯一目标,只有你上当了,他的计划才能得以成功,因为,一个高明的罪犯需要一个出色的侦探……将琴野宗一杀死后,谷村回家又演了一场好戏,骗过了妻子……”

“什么事?”局长的思路有些跟不上了。

猪股的话让我震惊不已,还未等我做出回应,他又当着我的面取下了假牙,摘下了眼镜,随后说:“你再仔细看看我,还有印象吗?”

“梅尔切特上校,这个案子让我想起了我的两个表兄弟,其中一个无论做什么都会成功;另一个则恰恰相反,无论投资、工作、生活都失败得一塌糊涂。我想,两个女佣合谋了以前的那件事。”

我极力去搜寻记忆中的面孔,以和眼前的这张对上号,突然,我忍不住惊叫起来。

梅尔切特说:“但是,我亲爱的马普尔小姐,你能给出一个杀人动机吗?”

“你是谷村?”

“正是,两点半左右在邮局打的,那时里面没有人。”

“不错,正是我。”

“电话也是波利特给斯彭洛先生打的吧?”

“可,可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我还是难以置信地问。

马普尔小姐点了点头,“斯彭洛夫人之所以穿和服,是因为她要试穿新衣服,在前厅,波利特小姐以量取尺寸的名义,将软尺围在了斯彭洛夫人的脖子上,并用力将她勒死。随后,她走了出去将门关上,还装作刚到敲门的样子,但是她无意中落下的那根针证明她曾经进过房间。”

“这不难解释,”谷村并不隐瞒,“从银行拿到那笔钱后,我就和情妇明子逃到了上海,租了房子,和这个喜欢的女人快乐地生活着。为了让谷村万右卫门彻底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我去了很多外国人经营的高级整形医院,进行了彻底整容。所以,现在,连你都认不出我来。

梅尔切特双眼紧盯着马普尔小姐,看她接下来还要向自己讲些什么。

“尽管在上海的生活丰富多彩,但我们还是摆脱不了故土情结,于是在整形后我们就双双归来了,想想这十年来的生活,感觉就像是在真空中度过一样。”

“不,上校,它并不普通,那是一种特殊的针,特别细,通常只有裁缝才会用到它。”

说到最后,谷村变得很伤感。

“是的,昨天斯雷克还向我说了这件事,那是保克在斯彭洛夫人的尸体旁捡到的。但是,这样一根普普通通的针,又能说明什么问题呢?”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我看到他上衣上别有一根针,当时我想他应该是从斯彭洛夫人的房间里捡到的。”

“哈哈!”谷村笑了起来,“还得说说这本《最后的案件》,看来故事的情节你并没有忘记。因为,它的末尾说的就是凶手扮成被害者潜入被害者的书房,还对他的妻子进行了性侵犯。这一点,会让你和硫酸杀人案联想到一块。看看,这上面的红字还是你的笔迹。”

“是圣玛丽米德村的那名警官吗?他做了什么?”

看了看那本书,我才突然明白过来,那是我以前在谷村家读到的侦探小说中的一本,红字正是我写下的读书手记。

当得知马普尔小姐来访时,梅尔切特局长非常惊讶。马普尔小姐满脸歉意地说:“不好意思,打扰你工作了,梅尔切特上校。但是,我真的不希望保克警官会惹上什么麻烦,也希望他没在现场碰过什么东西。”

“谷村,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

这是个狡猾的家伙,我担心他还有什么阴谋。

两点半左右,马普尔小姐先在邮局待了几分钟,又来到了波利特小姐的房间,说想把自己的那件旧衣服改得更时髦一些,波利特小姐愉快地接下了这个活。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是我的手下败将。”

马普尔小姐点了点头,将斯彭洛先生留在自己花园里,她自己拿起来一件衣服,匆忙向邮局走去,那个女裁缝就住在邮局楼上。

“我承认输了,但我现在作为一名警察,可以立即逮捕你。”

“但你应该理解我的心情。”

“不必费心了,你什么时候赢过我?现在明白我选择这个场地的用意了吧?如果你非要抓捕我,我就将你推下深渊……不过,说实话,现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让我留恋的东西了,就在一个月前,我最爱的明子被肺炎夺去了生命,现在,我要随她而去,永别了,我的朋友!”

“可是,”马普尔小姐反驳说,“中国的哲学也许在圣玛丽米德村的人们身上并不适用。”

我还没反应过来,谷村就起身直接跳下了悬崖。

斯彭洛先生突然站了起来,“很多年前,我曾听说一个中国哲学家,妻子去世后,他就平静地在街上敲锣,当地人对他充满了敬意。”

我急忙向谷底看去,谷村下坠的冲力激起了一片白白的水花,继而几圈大的波纹在水面上扩散开来,我看到的仿佛是一个巨大的、熟透了的石榴。

“但是你看起来并不怎么悲伤。”

愚蠢的名探

“但是,马普尔小姐,我敢肯定我对妻子的离去非常伤心,她是我真心喜欢的人。”

[英国]乔艾丝·波达

“从大人那里听来的,圣玛丽米德很多人都是这么认为的。”马普尔小姐并不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

“我叫格拉特。”女人有些不耐烦地说。

“为什么连小孩子都有这种想法呢?”

“是你最先发现尸体的吗,格拉特小姐?”刑事组长马格雷加将她的姓名写下后,问道。

“这正是他想说的。”马普尔小姐掐掉了一朵枯萎的花。

“是的。”

“我好像听到一个孩子在我后面说:‘谁是杀人犯呀?’它给我的感觉仿佛我就是杀了妻子的那个人。”斯彭洛先坐在躺椅上,非常困惑地说。

“你是被害者沙塔·洛夫斯基的女管家吧?”

……

“可以这么认为。”格拉特小姐的口气显示她并不好对付。

马普尔仍然不慌不忙,说:“保克警官是第一个到现场的人,或许他能对你有所帮助。”

德瓦探长无视她的不配合态度,在简略询问案情之后,就将下一阶段的调查任务交给了自己的助手马格雷加,自己则坐在一张舒服的椅子上打起盹儿来。

“你到底想说什么?”斯雷克有些急躁了。

“这栋房子是父亲留给我和姐姐两人的,姐姐去世后,她的儿子继承了她的那部分财产,也就是说这个家有一半是我的。”格拉特小姐强调说。

“但这是一个传统的案子……”

“令姐的儿子就是沙塔吗?”马格雷加追问道。

“马普尔小姐,现在的罪犯不会愚蠢到在现场留下指纹之类的东西了。”

“他是我姐姐和一个波兰人同居的结果,尽管他一直由我照顾,但我们的生活习惯非常不同。”

“检察官先生,现场难道没有什么线索吗?”马普尔小姐对沉思中的斯雷克说。

“哦!把你发现尸体时的情况告诉我吧。”马格雷加催促说。

斯雷克检察官不知道她的用意是什么,是在暗示自己吗?他不能肯定。

“今天早上八点,我去叫外甥吃早餐,就发现了这种情形,他的衬衫上满是血迹,行凶用的手枪被丢在一旁。”格拉特小姐挺起胸说。

“不是的,斯彭洛先生不是那样的人,他不善于察言观色,或许有一天他妻子跟人私奔了,他才会发现有那种事。”

“你以前见过那把手枪吧?”

“不过,这可能又增加了她丈夫的嫉妒心理。”

“见过,他总是将枪连同子弹一起装在书袋里。对了,他是一名从事广告工作的自由设计师。”格拉特神情凝重地说。

“不,我觉得它很正常,起码在那种情况下是这样的。”

“哦,那沙塔是什么时候开始携带手枪的?”马格雷加问。

“很有挑逗性?”

“枪是他前天从伦敦带回来的,他想将之作为宴会的点缀,他的那种兴奋之情就像一个孩子,绝不像我们格拉特家族的风格。”

“是一件和服,我想它对一些人应该很有挑逗性。”马普尔小姐居然有些脸红。

“你说的宴会是……”马格雷加又问。

“此话怎讲?”

“就是在星期日中午举行的,我给他们送了一些食物后就离开了,我可受不了他们那些不伦不类的行为。”格拉特表情厌恶地说。

马普尔小姐笑了笑,“还有一种观点,就是认为是泰德·杰拉德干的,这是一个非常英俊的小伙子,附近的很多女孩子都被他迷住了……最近,他和斯彭洛夫人来往密切,他们同属于一个名为‘道德重整运动’的宗教组织,他们都是虔诚的信徒,互相影响并打动了对方……我知道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但问题是斯彭洛夫人有可能单方面迷上了那个小伙子,并给了他不少钱……事发当天,有人曾看到杰拉德登上了两点半左右南下的火车,但是他完全可以只是进站转一圈,翻过围墙,从其他地方出来……还有,就是斯彭洛夫人的衣服太特别了。”

“客人们是什么时间离开的?”

检察官底气不足地说:“她也有可能不知道。”

“下午两点左右,宴会上提供的是廉价的葡萄酒和来自法国的味道像马粪一般的乳酪。”

“如果吵架,他们的用人格拉迪斯·布兰特会很快将消息传遍全村的。”

“听上去宴会不是那么令人满意。”马格雷加感慨地说。

“你能肯定吗?”

“当然,他只是为了答谢那些对他关心过的邻居而已,不可能在他们身上花钱太多。”

“可他们没有吵过架!”

“沙塔结婚了吗?”

“不一定非要是谋财吧,他们最近是不是闹矛盾了,比如说吵架之类的?”检察官问道。

“很早就离婚了,因为妻子忍受不了他的放浪形骸。后来,他总是同时和三四名女子来往,是一名不折不扣的花花公子。只要是女人,他就会动心。”

“所以,他有可能杀死她,从容离开后,假装接到了我的电话,又穿过田地来到我家。过一会儿再回家,这样就能制造出自己不在现场的证据,他希望将责任推给其他人,比如窃贼身上。”

“女人的妒忌心?这是不是就是你认为的作案动机?”马格雷加问。

“他会继承很大一笔钱。”

“肯定和感情有关,要么就是那些女人的丈夫们起了妒忌心。”格拉特小姐作出恶心状,说。

“再有就是,斯彭洛夫人身价不菲,她死后,斯彭洛先生就是最大的受益者。”

“会是金钱上的问题吗?”醒来的德瓦探长突然问道。

“有这种可能性。”检察官谨慎地说。

两人吓了一跳,纷纷扭头看。格拉特小姐看着那位身材臃肿、不修边幅,看上去就像一名流浪汉一般的高级警官,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我就谈谈吧。不少人都认为是斯彭洛杀死了妻子,妻子被害,人们很自然地会想起丈夫,你说呢?”

“你所谓的金钱,究竟是指什么呢?”

斯雷克轻声说:“别紧张,这只是一次私下的谈心。”

“很简单,一个拥有这么多财产的男人死后,谁将是受益者?”德瓦探长露出阴沉的表情,说道。

“他太抬举我了,对那桩谋杀案,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当然是我!”格拉特小姐毫无所惧地回应道,“我是他最亲的人,可是……”

“当然记得。他说你对圣玛丽米德所发生的事情都很了解。”

德瓦探长又不作声了,再度躺在椅子上。

“真没想到,梅尔切特上校还记着我。”

“格拉特小姐,都有谁参加了那场宴会?”马格雷加轻咳了两声后问。

得知是梅尔切特上校介绍斯雷克检察官来找自己的,马普尔小姐十分热情地接待了他。

“有霍卡斯和他的女儿巴莉达,他可能会因为女儿被沙塔伤害过而产生报复心理,不过他患有关节炎,双手不甚灵活;贝芝若曼,这是个离婚的女人,和我外甥关系密切;德丝里女士,人们都称她为玛莉·威德,她和乔妮·威士比都属于欲望很强的人;洛德尼·加塞和他的夫人史普吉,她知道自己名声不好,但仍然扬扬自得;巴格雷·里斯先生的夫人,他本人有事没能前来;还有威比安·伊斯特霍姆那孩子也来了,不过这孩子刚十六岁,连车都不会开。这就是所有客人。”格拉特掐着手指说。

……

“你说不会开车是指……”马格雷加猛然抬头问。

“我也只是提一提,局长。”斯雷克说。

“凶手是昨晚八点左右开车来的,十分钟后,又离去了。”格拉特小姐回答说。

梅尔切特摇了摇头:“我不这么认为,她当时还不认识斯彭洛先生。另外,被盗的罗伯特先生有个不学无术的儿子名叫吉姆·阿伯克姆比,好吃懒做,挥霍无度,欠了不少债,警方认为是他干的,因为祖母绿丢失后,他的债务就还上了。”

“刚才你怎么没说这个重要情况,听到枪声了吗?”马格雷加兴奋地问。

斯雷克对此人好像并不感兴趣,他换了一话题:“局长,死者以前曾在罗伯特·阿伯克姆比先生家里做过厨房女佣,那时他家里曾被盗走了大量价值昂贵的祖母绿,案子至今未破。你说,这会不会和斯彭洛夫人有关系?别忘了,她的丈夫可曾是个落魄的珠宝商,也许那只是他们的一个幌子。”

“没有,当时我正在看一部西部枪战片。”格拉特说。

“那是一个头脑灵敏的老太太,她听说过不少情报,你应该去和她谈谈。”

“等等,你住在最里面的房间,既然没有听到枪声,那你怎么知道有汽车前来呢?”马格雷加质疑道。

“这事和她有什么关系?”

“谁说我看到车子了,当时我正在看电视,画面突然变得模糊,我知道肯定是有车子经过带来干扰的结果,十分钟后,画面就恢复正常了。”

“噢!对了,你见过马普尔小姐了吗?”梅尔切特上校又问道。

“即使那是凶手的车子,但我们也无法确认是谁驾驶的车子,因为很多车子都可以干扰电视信号。”马格雷加无可奈何地说。

“没错,局长,不过,后来他退出那个组织了,开始去做一些正经事。”

“不,凶手一定是来参加过宴会的人,因为,下午客人离开时,我的电视画面也出现了完全一样的模糊现象,肯定是一辆车子所为。”格拉特小姐肯定地说,“因此只需去调查那辆车子的车主,就能确定凶手是谁。”

“他还加入了一个名为‘道德重整运动’的组织。”梅尔切特提醒说。

马格雷加突然觉得案子很棘手,幸好这时,德瓦探长又坐了起来,他冷不防问道:“家里有热咖啡吗?”

“但他后来向老板承认了这件事。”

“我这就去准备!”格拉特小姐虽然对那个肥胖的探长比较厌恶,还是这样说。

“他曾经侵吞过公款。”

“如果能有一个加蛋的三明治就更好了。”探长说完忍不住大笑起来。

“你是指的是泰德·杰拉德吗?我们已经对他做过调查,从动机上看,不可能是他。”

“探长,别开玩笑了。”马格雷加说。

“但是,你有没有想到,死者的丈夫也可能是被其他人给支开了,也许那个人才是真凶。”

“也许那个女人说得对。”德瓦探长伸了伸懒腰说。

“没有,不过村里只有两部电话,分别在邮局和火车站。伯雷德夫人能够证明斯彭洛没有用过邮局的电话。所以,他用的只能是火车站的电话。”

“不,我不这样认为。”

“电话的事,去调查了吗?”梅尔切特打断他说。

“为什么?”

“绝对错不了,这是一起精心策划的谋杀案,他还声称接到了一个电话……”

“凶手也可能是临时看到了休息室里的枪,而起了杀意,因此不能一口咬定凶手就是宴会上的某个人。”马格雷加分析说。

“我看情况可能就是这样。”

“呃!”德瓦探长点点头。

“我们还没有发现,可能是他隐藏得太深了。不过,他非常讨厌自己的妻子,他平时花的都是她的钱,斯彭洛夫人热衷于各种宗教活动,这也让他难以忍受。所以,他下决心要杀了她。”

“不过,格拉特小姐提到昨晚有人开车前来,或许和此案有关。”

“他生活中还有其他女人吗?”梅尔切特上校问。

“嗯,时间上是吻合的,法医的鉴定也证明了这一点。”德瓦探长说。

“是的,他回家的时候就知道妻子已经死了,并且没有表现出一丝悲伤的情绪。局长,他太不会演戏了。”

马格雷加听后感觉到一丝惊讶。

“你真的这么认为?”梅尔切特上校反问。

“不过,探长,格拉特小姐坚持说电视信号曾被凶手的车子干扰过,她认为那是查处凶手的唯一线索。”马格雷加说,“不过,我认为造成电视信号中断的原因有很多,因此不能就此简单地认为就是汽车干扰的,即使是,也不能断定车主就是曾经参加过宴会的人。”

“局长,是斯彭洛先生干的!”斯雷克检察官果断地说。

“我们可以据此来展开调查。”德瓦说。

……

“好,我会尽力调查的。”马格雷加神情严肃地说。

但是突如其来的谋杀,彻底结束了她的这种生活。

“那你快去吧,那个女人就让我来对付。”德瓦探长伸伸懒腰说。

斯彭洛先生结婚后,将自己名下的那桩即将破产的珠宝生意也转让出去了,夫妇二人就来到了圣玛丽米德村。斯彭洛夫人将卖花店得到的钱进行了分散投资,获得了不菲的收益。由于没有经济上的压力,她平日里就参加一些宗教活动,或是打打桥牌,日子过得十分惬意。

格拉特小姐送来了咖啡和食物后,德瓦探长很快就吃完了所有的东西。看着他那让人不敢恭维的吃相,本来就没有食欲的格拉特更加没有了吃饭的欲望。

花店的生意日渐兴隆,但是它的男主人却因病而死了。曾经的女佣继续经营花店,生意居然更加红火,再后来,她就将花店卖了,并认识了她的第二任老公——斯彭洛先生。

“洗手间在什么位置,夫人?”德瓦探长问。

再说说死去的斯彭洛夫人,她曾经在一个富裕人家当厨房女佣,后来嫁给了一个花匠,二人前往伦敦共同开了一家花店。

格拉特小姐只得带他走向洗手间,回来后,她感觉愈加烦躁不安。

斯彭洛先生尽管喜欢花,但并不懂得养花之道,为此他还曾专门向马普尔小姐请教过。斯彭洛先生平时非常低调,人们对他的关注基本上是从他的夫人遇害开始的。

过了一阵子,德瓦探长回来了,慵懒地坐了下来:“现在舒服多了。”

斯彭洛先生是一个保守而谨慎的人,以前一直生活在城里,马普尔小姐对他颇有好感。他也曾向马普尔小姐吐露真言:“小时候,我就喜欢到乡下生活,想拥有一个大花园。你知道,我的妻子有一家花店,我就是在那里遇到她的。”

“你还有什么事吗?我还要去忙呢!”格拉特小姐冷冷地说。

……

“是去写生吗?”德瓦探长意味深长地问。

马普尔小姐非常担心地问:“你说的是斯彭洛先生?”

“对,我是做广告设计工作的。”

“还不能确定,但某个人看上去正在竭力掩盖自己的罪行。”

“哦!我说洗手间里面怎么贴了那么多风景明信片,我认为这比壁纸的效果更好,而且更经济实惠。”德瓦探长难得说这么多话。

“倒是有这么一回事,那时我正在妇女协会参加会议。”马普尔小姐爽快地说,“警官先生,你是不是在怀疑斯彭洛先生?”

“个人喜好不同而已。”格拉特小姐平淡地说。

“他说他三点十分从家里出来,五分钟后就到了您这儿,但女佣告诉他说您不在家。”

“现在看上去好像少了一张。”德瓦探长提醒说。

“他还跟你说了什么?”

格拉特小姐猛然抬头,向楼下走去,一会儿,她满面怒容地回来了:“是谁搞的恶作剧?肯定是来参加宴会的人干的,只好再放上一张新的了,可是……”

“噢!”

“那张明信片一定很漂亮吧!”德瓦探长猜测说。

“没有,我从来没给他打过电话。”马普尔小姐断然否认说。

“是的,非常珍贵,图片上是一个穿着刺绣裙子的意大利少女,从邮戳上看,它可是从意大利寄来的。”格拉特非常惋惜地说。

保克低头看了看,清清嗓子说:“斯彭洛先生,也就是死者的丈夫,说你曾在两点半左右给他打过电话,让他过来,还说有要紧事商量。夫人,是不是有这回事?”

“寄件人是谁呢?”德瓦探长问。

“你的衣服上有一根针。”马普尔小姐打断了他。

“我可没有偷看别人明信片的习惯,其实上面根本就没有寄件人的名字。”格拉特小姐语气生硬地说。

“这个小福莱德知道得太多了……”警官怒道。

“只有戳印,这很少见啊。”德瓦探长说。

“她可能是被人用细皮带勒死的,但带子已经被拿走了。”马普尔小姐轻声说。

“明信片上写的大概是‘希望我们能够长相厮守,特别是床上的时间,真是太美好了,你是否也和我一样,感觉内心有一团火在燃烧?’我真想不到竟然有这么下贱的女人!”格拉特小姐狠狠地说完,就收拾餐具离开了。

马普尔小姐的回答让警官摸不着头脑,实际情况是,鱼贩子的儿子告诉了她这一情况,在给她送晚饭的时候。

德瓦探长一会儿又睡着了,直到被回来的马格雷加吵醒。

“是鱼。”

马格雷加刚去召集了那天参加宴会的客人,以便让他们下午接受德瓦探长的询问;并对苏格兰场的警车进行了处理,以免其干扰电波。

“您怎么知道的?”

下午对嫌疑人的调查如期展开。

“是不是关于斯彭洛夫人被杀一事?”慈眉善目的马普尔小姐说。

霍卡斯医生确实已经老态龙钟,不可能去杀人了,他的女儿巴莉达当晚有不在现场的证明,她认为凶手就是史普吉,在她看来,那个女人就是个色情狂。

“您好,女士,可不可以问您几个问题?”保克拿出笔记本问道。

巴格雷·里斯是一名老谋深算的律师,他夫人在回答德瓦探长的提问时总是用简单的“是”或“不”,当她说起一些敏感话题时,丈夫就会当即暗示她,她也会立即住口。

案发后约半小时,保克警官来到了马普尔小姐家里进行调查。

当来到德丝里女士家时,德瓦探长已经很疲惫了。这个女人当晚被三名男士拉去表演节目了,有不在现场的证明,但她却不愿意透露那几个男士的姓名,她说:“时代不同了,女人也应该表现出应有的绅士风范。”

保克警官经过了解发现,斯彭洛太太拥有数目可观的财产,这些财产将由她的丈夫斯彭洛先生继承。这一点,让警官觉得斯彭洛先生更加可疑。

“我快受不了了,都是些混账的女人!”德瓦探长出来后怒骂道。

哈特内尔正要离开的时候,正好斯彭洛先生从农舍的另一边回来了。听到妻子遇害后,他表现得过于镇定,镇定得让人怀疑,居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探长,再忍耐一下,就剩下最后一家了。”马格雷加劝慰说。

看到斯彭洛夫人在家中遇害后,波利特小姐惊慌得不知所措。好在哈特内尔还算镇定,她对波利特说:“你先待在这儿看着现场,我去叫保克警官。”

就是在这最后一家,加塞夫妻表现出了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态度,他们对探长的提问一味用“不知道”、“没听到”、“不清楚”等来回答。

透过窗户,哈特内尔小姐确实看到有人,不过是一个死人,躺在壁炉前地毯上的是斯彭洛夫人的尸体。

他们说当晚洗澡后,就服用安眠药入睡了。

“不可能,刚才我还看到她了,我去窗户那儿看看是否有人。”

“参加完宴会回来后,我就一直呕吐,是不是这样,洛德尼?”史普吉夫人轻声说。

波利特小姐说着就要往回走。

“是的,幸好我的胃比较好,否则也会像她一样。真没想到那个家伙竟为我们准备那么劣质的酒,不过他没有给我们下毒已经是万幸了!”洛德尼紧皱着眉头说。

“改天再来吧,我想夫人一定是出去了。”

德瓦探长在他们家感觉不到任何友好的气氛,决定不再和他们浪费口舌,最后说:“一旦我们掌握了证据,还会登门拜访!”

一阵更猛烈的敲门声过后,仍然没人应答。

“没问题。”洛德尼笑嘻嘻地说。

“格拉迪斯也没在家?哦,今天星期四,她的休息日。我想是斯彭洛夫人睡着了,再使劲敲敲。”

“你们不要试图逃往国外!”德瓦探长警告说。

“是啊,她还想尽快穿上这身衣服呢,是不是忘记这件事出去了?”

“放心吧,我们今年已经去国外旅行过了,暂时还没有出国的打算。”史普吉镇定地说。

“那还真不知道,不过现在已经三点半了。”哈特内尔小姐看了看表说。

“你们去哪儿了?”德瓦探长感兴趣地问。

“你好,哈特内尔小姐!”女裁缝说,“斯彭洛夫人家里是不是没人啊?她说好让我下午三点半来给她送衣服的。”

“阿玛菲,真是个好地方,不是吗?”史普吉自我陶醉地说。

街对面走来了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名叫哈特内尔,她生下来就是一个富家小姐的用人。这爽朗的问好声音正是她发出的。

两人出来后,探长问马格雷加:“阿玛菲在什么地方?”

“下午好,波利特小姐!”

“意大利罗马的南方,探长,你有什么看法吗?”马格雷加问。

在斯彭洛夫人的农舍外面,波利特小姐敲了几次门都没人应答,她只得停下来,环顾四周。

“我要回去休息片刻,你现在就去申请逮捕令!”德瓦探长命令道。

瘦高的波利特小姐左手拿着一个黑丝袋,里面装着一个软尺、一个针垫和一把大剪刀,都是裁缝用的东西。在她胳膊下的包袱里还有一件为斯彭洛夫人新做的冬衣,只等着对方试穿了。

“逮捕令?你要逮捕谁?”马格雷加大惊失色。

[英国]阿加莎·克里斯蒂

“就是刚才那家伙。”

软尺谋杀案

“为什么啊,探长?”

但是在我看来,戴维森还是没有我的朋友波洛聪明。

“因为他是凶手,你真是让我感到失望。”德瓦探长又改以稍缓和的语气说,“被害者在洗手间里贴满了别人给他寄来的明信片,案发那天,一位客人撕走了墙上的一张明信片。”

“我的朋友,死者死了两个多小时,但他不可能一开始就躺在那间房子里,而可能是先被隐藏在帘子后面的凹室内,这当然是戴维森做的。之后他又扮作克朗肖走进包厢。他在离开大厅前,又将尸体弄了出来。这是一个聪明的家伙。”

“你再详细说说,探长。”马格雷加还是不解。

“帘子和凹室你是怎么推断出来的?”我好奇地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唉!真是拿你没办法,”德瓦探长叹气道,“你知道被害者沙塔是一个放荡成性的人,如果是你发现自己的妻子给别的男人写一些污言秽语在明信片上,你会怎么办?”

“可能也是戴维森鼓动的,因为他知道考特尼对克朗肖拿走了自己的可卡因而不满,于是就给她提供了更多的可卡因,并鼓动她增加剂量,以作为对克朗肖的回应。”

……

“考特尼小姐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格拉特说那张被撕掉的明信片是从意大利寄来的,但上面没有寄件人姓名。我想如果明信片是你太太写的,你一定可以认出她的笔迹吧?”探长反问道。

“哦,那就不得不说说考特尼小姐的死了。还有一个细节大家别忽略了,那就是在克朗肖的身上发现了一盒属于考特尼小姐的可卡因。考特尼小姐的毒品是戴维森提供的,而克朗肖子爵是坚决反对吸毒的,当他发现了考特尼居然吸毒时,就怀疑是戴维森为她提供的毒品,并打算在舞会上弄清这一切。因为他无法容忍一个靠为别人提供毒品而谋生的人,这也是戴维森所面临的一个巨大危险,因此,他才决定杀人灭口。”

马格雷加还是觉得探长的决定过于草率:“探长,你不会只凭一张明信片就确认洛德尼是凶手吧?”

“看来是预谋已久的,那他的动机是什么?”死者的叔叔问。

“你太愚笨了,很明显是当天的其中一个客人撕走了明信片。”德瓦探长恨铁不成钢地说。

“那天,晚饭后戴维森杀了克朗肖子爵,并装作没事般将考特尼小姐送回了寓所。之后又扮作哈利奎因返回了舞会现场,要做到这一点,他只要脱掉外面的衣服就行了。”

“但那也不能因此证明就是洛德尼干的啊!”

“还有,一个死了两小时的人和死了十分钟的人是有明显区别的。而前去的医生只是说尸体异常僵硬,而给不出解释。原因在于,他只是被告知死者死了多长时间,而并没有去跟前检查。”

“明信片一定是他妻子从意大利寄来的。”

“死者手里的绿绒球,就是从凶手的衣服上拽下来的。后来戴维森夫人说绿绒球是她衣服上掉下来的,但她不可能是凶手(因为用刀将子爵捅死需要很大的力气),于是我就开始怀疑她的丈夫戴维森。但是此人在谋杀发生前两小时已经离开了,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他在离开前就已经杀了克朗肖子爵,那天晚饭后只有戴维森夫人见过他,因此她的话很可能是编出来的,以掩盖丈夫衣服上被拽掉的绒球……迪格比中尉看到的包厢里面的克朗肖也是戴维森假扮的,因为这对他这样一个职业演员来说简直太容易了,刚才大家也看演示了……我还一度怀疑过贝尔特尼,但他的衣服比较精致复杂,不大可能同时扮演普奇内罗和哈利奎因的双重角色。”

“探长,也可能是某位女性看到后,心生妒忌,才撕掉的……”

几分钟之后,一桌精美的晚餐出现在大家面前,波洛在款待众人的同时,也开始为他们揭开谜底:

“马格雷加,你又错了,那张明信片的位置就在厕所后面墙壁的正中间,肯定是男人撕下的。当天有三个男人参加宴会,老态龙钟的霍卡斯和十六岁的威比安都不可能是凶手,现在,赶快让人去检查洛德尼的车子,只要能确定它能干扰电波,那凶手确定无疑就是他了。”

这时大家的心情和戴维森一样,都想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探长,格拉特小姐的证词能相信吗?”马格雷加又提出自己的疑惑。

“你被捕了!”紧接着传出了贾普的声音和手铐声。

“她是个直性子,说的证词绝对可靠,你可以在洛德尼的车子上做些手脚,让它可以干扰电视信号,其实只要在汽车引擎上倒些酒就可以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戴维森惊恐地喊道。

“但是,明信片也不一定是男人撕下来的吧?”马格雷加还是不相信。

只见屏风前的那个人脱掉了皮埃罗的宽松服装,居然成了哈利奎因。

“我简直是在对牛弹琴,要知道那张明信片在马桶后面正上方,女人如厕时是坐着的,根本看不到,而男人小便时则正好平视,可以看到,所以只会是男人做的,你居然连这一点都想不到。”德瓦探长气不打一处来。

“接着看!”

“可是……”

“是。”我们齐声说道。

“别可是了,洛德尼通过那张明信片才知道自己被戴绿帽子了,所以当晚回家后,他让妻子服用安眠药睡下后,就独自开车到沙塔家将他杀死了。现在,你应该明白了吧?”

“是皮埃罗吗?”波洛问。

深夜疑案

为了让大家相信这一点,波洛又将灯熄灭,随即一个人走到了屏风前。

[日本]大谷羊太郎

“很好,不过,你们全都错了,你们被自己的眼睛欺骗了,因为你们看到的其实是五个人,和那天晚上一样。”

……

河部由美子踌躇了好长时间,还是按响了门铃,她心里很清楚如果自己退缩的话,那就算输了。这时响起的门铃,就仿佛是两个女性将要开战的一种信号。

“黑斯廷斯、贾普,你们认为呢?”

已经凌晨三点了,按理说今池登志江应该很快就来开门的。

“同意。”

她不会是已经睡下了吧?但刚才她在电话中还声称是夜猫子,随时欢迎自己的来访。不过由美子一想起她那种挑衅的语气,就感觉浑身不舒服。

“夫人呢?”

屋里的一个房间还亮着灯,显示主人还在家。由美子上前旋转了一下门把手,竟然没上锁,她心想这个女人也太大意了。

“是的。”

“有人在吗?”由美子扫视着这座情敌的城堡。

“戴维森先生呢?”

还是没有应答,由美子往门厅里窥探着,内部装潢豪华,证明了主人的雄厚财力。

“同意。”

在这样的一个地方,居然躺着一个人。

“你的前半句话就足够了先生,你同意他的话吗,马拉比夫人?”

那是一个女人的身体,下半身横在通道上,被裙子包裹的丰满臀部清晰可见,上半身则被一扇开着的房门吞没。

“我看到了从屏风前依次通过的六个人,就像那天晚上的我们。”

由美子意识到登志江可能病倒了,她再也没有了先前的敌视心理,赶紧跑进通道。

“先生们,女士们,现在,请告诉我你们刚才看到了什么?你先来,子爵大人。”

“你怎么了?”由美子蹲下摇晃着她的肩膀问。

波洛的话音落下,他安排的六个人物开始依次通过屏风,以各自的姿势待了一会儿,就下了台。

倒地者凌乱的头发披散开来,露出了脸孔。

演出即将开始,屋里除了屏风一片黑暗,在黑暗中,波洛的声音响起:“先生们,女士们,接下来你们熟悉的六个人物将依次通过屏风。”

“啊!”由美子惊叫起来,那人正是登志江,她脖子上有明显的勒痕,已经断了气。

一个周二的晚上,新子爵先生、马拉比夫人、戴维森夫妇还有贾普警督先后赶到波洛家里,他们都被安排到了台下的座位上,这一次他们将扮演观众的角色。

身材矮小的登志江已经四十六岁了,据说她身上没有任何赘肉,但通过这样近距离的接触,由美子看到她脸上已经布满了皱纹。

“我想可以再重演一下那一幕丑角戏。”

要马上报警!

“波洛,你认为一切都很简单,这一点真是让人讨厌。说吧,你下面准备怎样做?”

这是由美子当时头脑里迸出的一个想法,她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停留在了那座电话机上。

“正好相反,问题反而简单了。”波洛则平静地说。

不行,不能报警!

“看来越来越复杂了!”我感叹道。

由美子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停住了脚步,也许自己会被当作凶手的,得赶紧离开这里。事不宜迟,腿部已经有些发软的由美子还是竭力退了回去,走到门前,她从包里掏出手绢还擦了擦门把手,以免留下指纹。

“你看到我检查衣服了,对吧?那个绿绒球并不是无意中脱落的,而是被人剪下的,上面有很齐的线头。”

由美子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细细回想每一个可能的漏洞。走到院子里,她看到了车库里停放着一辆汽车。忽然,她感觉到自己的手绢不见了,她估计是丢在房门口了,急忙回去找。由美子感到庆幸,要不是自己细心,就留下大患了。

“绿绒球的秘密是不是解开了?”出来的时候我问。

当她再次出现在门旁时,无意地往里面一扫,一股寒意袭来,浑身毛发几乎都竖了起来,尸体居然不见了!

“噢,明白了,再见,夫人!”

事情太过诡异,由美子感觉一阵眩晕,使劲揉了揉眼睛,再往里看,尸体又出现在原来的位置了。

戴维森夫人慌张地说:“不,在那之前很长时间。”

难道自己出现了幻觉,不对!尸体肯定被人移动过。

“是在惨案发生前不久吧?”

不会是凶手还藏在里面吧?想到这里由美子惊出了一身冷汗。但尸体再次出现,中间只隔了几秒钟,凶手绝不可能这么快就将尸体放回原处。即使有几个凶手一同抬回去,也需要一个过程。

“对。”

由美子看着那具尸体依然呈弧形躺在那里,一些敏感部位的包裹和开始看到的都没什么两样,要做到这样,就需要更长的时间。

“是在晚饭后吗?”

可能真是我的幻觉。

“舞会的时候不小心弄掉的,交给克朗肖子爵保管了。”

也许是登志江的阴魂在作祟吧,由美子感觉到了一股寒意直往上冒,只想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波洛接过来仔细看了看,说:“夫人,衣服肩头处是不是有一个绿色绒球,被你不慎弄丢了?”

夫人离开了一会儿,就拿来一件白绿相间的绸缎衣服。

河部由美子的老家位于N市,距离东京只有一个半小时的火车车程。

女士看上去有些不解,波洛则耐心解释说:“因为我们要重现作案的场景,这样的话,当时所穿的服装就显得很重要。”

由美子年轻时曾在东京做过一段时间的模特,二十五岁时,由于父母相继过世,她就回到了N市,继承了父母留下的住宅、田地和山林。随着近来N市的进一步开发,地价在不断上涨,由美子的家产也在不断地升值。

“相信我,夫人,我不会无端对你提出无理要求的。我只是想看一眼那天你在舞会上的演出服装。”

半年前,朋友野中泰代为由美子介绍了一份服装学院的模特工作。泰代就是从那家学院毕业的,她和院长关系密切,还在院长的资助下开了一家西服店。

波洛说明了我们的来意,她不无伤感地说:“两个可怜的年轻人,我可不想再重述当晚的可怕经历了。”

其间,由美子认识了学院内清秀俊朗的摄影师今池光雄。光雄首先表示了对由美子的好感,还主动向她发起了进攻。

戴维森没在家,他的夫人将我们带进了一个低矮的房间,这是一个看上去楚楚动人但眼眸里又透露着精明和狡黠的女人。

由美子开始以为今池光雄和院长今池登志江是亲戚或姐弟关系,后来才知道他们俩居然是夫妻,光雄比登志江小了十二岁。

“没有逻辑。”波洛摇了摇头说。

据说,登志江三十岁就成了寡妇。她继承了丰厚的遗产后,创立了服装学院,事业得到了很大的发展,在当地很有影响力。登志江后来邂逅了那个摄影师,就迷上了他,并将他带回N市结婚。

“他有杀人的动机。”我坚持自己的看法。

由美子认为他们两人并不相配,心里由衷地同情光雄,因此也没拒绝光雄对她的示爱。

“我觉得他对人很友好。”波洛并不同意我的观点。

光雄说等时机成熟了就和妻子离婚,和由美子生活在一起,还让她暂时做好保密工作。两人这种隐蔽的情人关系已经维持了一年,开始他们通常在郊外的汽车旅馆幽会,后来将私会地点转移到了由美子家里。

“你对那个新子爵的印象怎么样,我觉得他很可疑。”我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由美子的房子位于郊外的山丘上,光雄通常是在夜里前来,因此很少被人注意。但由于平时登志江严格监管,他每周最多只能出来幽会两次。

“去找戴维森夫妇。”

这天夜里,光雄开车来到由美子家里时已经十点了。

“我们现在去哪里?”我问。

“我对妻子说,今晚将住在东京的旅馆里,明天一早再回去。”光雄兴奋地说。

“没问题。”贾普说完,就回苏格兰场了。

“那我们可以慢慢享受,不用顾忌时间了。”由美子也很激动。

“这个嘛!暂时保密,等时机成熟了,我会告诉你的。但是你不能干预我的处理方式。”

两人紧紧拥抱着钻进了被窝,一场痛快淋漓的激情过后,由美子睡着了。大概十几分钟后,由美子感觉到了身边的动静,忽然睁开了眼睛,原来是光雄正在穿衣服。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那么,凶手是谁?”贾普一脸的怀疑。

墙上的钟表显示已经十一点了,由美子不解地看着他。

“好,我还有些事要做,然后就可以结案了。”

“放心睡吧,亲爱的,我去买包烟!”光雄说。

“下一步你准备做什么?”回去的路上,贾普问,“我现在要回苏格兰场进行汇报。”

“还是让我买吧。”

“多谢了,子爵大人!这就是我想了解的。”

“不用了,我去去就回。”光雄体贴地说着,然后走了出去。

“当然,完全一样。”

“等等,让我去吧……”由美子还是有些担心,朝外面喊道。

“演戏时穿的衣服和小瓷人身上的完全一致吗?”波洛又严肃地问了一个问题。

由美子的声音被电话铃声打断了。

“我敢肯定,没有。”

“请问是河部由美子君吧?”

“你的侄子有什么仇人吗?”波洛问。

听筒里传来一个不甚熟悉的女声。

看了一会儿,波洛就将小瓷人放回原处,正待我们要离开的时候,主人贝尔特尼,也就是第六代克朗肖子爵回来了,他五十多岁,温文尔雅地跟我们打了招呼,又不无担心地说:“这个案子的疑点颇多,我担心侄子的冤屈永远得不到伸张。”

“是我!您是谁?”

但波洛只扫了一会儿,就从一个小架子上面找到了六个瓷器小人,兴奋地说:“就是它们,三对人物,和我想象的完全一样。”

“我是今池登志江啊!”

贾普用一种戏谑的眼光看着波洛,心想看你怎么找出想要的东西。

“啊!是院长啊!承蒙关照……您有什么事吗?”由美子没想到登志江会这时打来电话,光雄也出去了,这让她感觉非常紧张。

我们乘出租车到了新克朗肖子爵的家,子爵并不在家,在得知了我们的来意后,他的家人将我们带到了琳琅满目的瓷器室。

“我想您应该很清楚吧,我希望您不要破坏我的家庭。”对方有气无力地说道。

贾普尽管眼睛瞪得像铃铛一样大,但还是决定满足波洛的要求。

“对不起,我听不懂您说的话……”由美子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

“克朗肖子爵对吸毒的态度是我最想知道的,不过你已经告诉我了。另外,还有一件东西,”波洛停顿了一下,“就是贝尔特尼先生收藏的那套瓷俑。”

“我知道您比我年轻漂亮,光雄看上您也情有可原,但我们毕竟是正式夫妻,只要您答应不再和他来往,我一定会答谢您的。”登志江柔弱地说。

“现场的东西还有没有你感兴趣的?”贾普问。

在由美子的眼里,登志江院长一直都是个女强人,像电话中这样的柔声细语,她还是第一次听到。

“是的,那确实很荒谬。”

“这事情太突然了,我明天再和您联络吧。”由美子认真地答道。

“你不会是联想到毒杀了吧?我想没有人会先下毒,再用刀捅!”贾普讽刺说。

由美子是想等光雄回来再共商对策,此时她竟然对登志江产生了一丝丝的同情。

“这很值得推敲,不是吗,贾普?”波洛说道。

“我已经放下身段了,您不要得寸进尺。”登志江一反之前的软弱,冷冷地说道,“不要以为你勾引走了我丈夫,你只是他的玩物而已,愚蠢的女人!”

“他说尸体已经僵硬,但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知道光雄是爱我的!”由美子对她的怜悯之情此时也一扫而空,毫不客气地说。

“我知道,他有没有发现尸体有什么奇怪之处?”

“光雄的唯一爱好就是欺骗女人,你就等着被抛弃吧!到现在还执迷不悟!”

“当然叫了,但克朗肖子爵当时就死了。”

“但我们是真心的啊!”

“是的,没去过。那是我推理出来的,没有它们,故事就讲不通了。告诉我,医生被叫去了吗?”

“你的下场会很可悲的,我希望你抽时间过来,我们谈谈。”登志江的口气又软了下来,“你可以来我家,最近我时常通宵工作,晚上交谈的氛围也比较好。”

“是的,可是……你是怎么知道的?我敢肯定你没去过那个地方。”贾普惊讶得合不拢嘴。

由美子尽管知道两人迟早要一决胜负,但此刻还是拿不定主意。

“难道没有关系吗?”波洛眼中闪过一道我极为熟悉的光芒,“发现死者的房间里有一个帘子,它后面还有可以藏下一个人的凹室,是不是这样?”

“等一下,外面有汽车的声音,好像是客人来了,我要去准备一下,客人走后,随时欢迎你前来,好了,不说了!”

“这我不清楚,但它和案子有什么关系吗?”贾普不知波洛的用意何在。

登志江终于挂了电话。

“不过,我想贝尔特尼先生一定是扮作驼背的样子,并且演出服上有褶皱边纹。”

二十分钟后,光雄才回来。本来在由美子家附近就有一个自动售货机,不过里面没有光雄想要的那个牌子的烟,所以他又去别处买了。

“他说当时是在呵斥一名侍者,时间是在凌晨一点左右。而根据迪格比中尉的判断,他和克朗肖的对话到发现尸体中间只有十分钟。”

“你不用担心,登志江那里由我来应对。”光雄听由美子诉说了刚才的情况后信誓旦旦地说。

“贝尔特尼怎么解释的?”

“可她在故意挖苦我啊,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的叔叔尤斯塔斯·贝尔特尼先生,将会得到封号和子爵的地产。有人称,在当晚用餐时听到了他们叔侄二人激烈争吵,这一点对贝尔特尼先生很不利。”

“但我们也要选好时机呀,不能上了她的当。”

“他死后谁是受益人?”

光雄说着上前抱住了由美子,开始亲吻她,两人又是一番激情。

“好像没有。”

完事后,亢奋中的由美子反而睡不着了。她耳中一直回荡着登志江说过的话,心想与其这样干耗下去,还不如两人直接挑明,一争高下。

波洛看了看,问:“克朗肖子爵得罪过什么人吗?”

由美子看了看身旁已经熟睡了的光雄,悄悄起身,穿上衣服后走出门外,骑上了她那辆小巧的摩托车,向登志江家里开去。

“对了,你看看这个,”贾普掏出一个绿丝绸做成的绒球,上面凌乱的线头显示它被用力撕扯过,“这是在死者手里发现的,攥得很紧。”

来到登志江家,她看到的竟然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还有别的线索吗?”

“情况就是这些,你有什么看法?”贾普问道。

今池登志江的尸体,第二天被女佣发现,出事当晚女佣正好回家了。

我则在一旁笑了起来。

警方接到报案后当即展开了调查。从女佣那里,警方得知了死者丈夫光雄当夜的去向,很快就找到了光雄。

“哦。”贾普应了一声。

光雄在得知妻子死讯后,号啕大哭,但警方对他的怀疑依然不减。

“那他应该知道考特尼小姐吸毒这个事实,是不是这样,贾普警官?”

在警方的逼问下,光雄交代自己曾在河部由美子那里住了一晚。

波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中间离开过吗?”

“不吸,他对毒品极其反感。”

“就出去买了一包香烟,其他时间一直都在她的房间里。”

“克朗肖子爵平时吸毒吗?”

接下来由美子的证言,证实了光雄所说的话,但警方并不相信他们,认为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趁着对方熟睡的机会出去作案,况且,他们还有共同作案的嫌疑,很可能已经形成了攻守同盟。因为他们是情人关系,从动机上看没有任何问题。

“第二天考特尼小姐也被发现死在了床上,死因是服用了超量的可卡因。她的女佣说她吸毒成瘾,很多人认为她是自杀,但也不能排除他杀的可能性。另外,在克朗肖子爵的手上发现了一个写有‘科科’名字的小盒,里面装的也是可卡因,女佣说那是主人考特尼小姐的物品。”

在警方的仔细盘问下,由美子仍然没有吐露真言,但她自己也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不错,看不出谁是罪犯。”波洛点评说。

出事那天晚上,她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四十分,光雄依然在沉睡中,她也没将自己看到尸体的事告诉光雄。由美子还想起登志江曾在电话中提到有客人来拜访,她认为那个客人很可能就是凶手。

“性急的马拉比夫人得知这一情况后,就让大家分头寻找。在他们晚上用餐的房间,克朗肖子爵被找到了,只不过已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一把餐刀插在他的胸口。”

但是,由美子却不敢将这些情况告诉警方,怕对自己不利。

“‘等我一下,下去我会找你。’克朗肖答应了朋友的提议,并转身离开了包厢,但是,迪格比中尉和在旁边的戴维森夫人却一直没能等到他下来。

出事以后,她和光雄就没再见过面,这让由美子心里很是不安,她担心会不会光雄也在怀疑自己。如果自己外出那段时间光雄醒来,就能发现问题。但好在光雄到目前为止也一直保持着沉默,看来他还是爱自己的,由美子这样安慰自己。

“‘你好,我的朋友,’中尉喊道,‘下来吧,狂欢就要开始了。’

由美子非常渴望案子能够尽快告破,这样她不仅能卸去心中的重压,还能和光雄正大光明地结婚,甚至还能间接得到登志江的财产。

“舞会还在进行,克朗肖子爵却郁闷得不想见任何人。直到凌晨一点半,大家行将卸去面具之前,子爵的军中同僚迪格比中尉看到他在一个楼上的包厢往下看,因为中尉知道他扮演的是哈利奎因。

这几天,由美子就是在这种担心与期待的矛盾心理中度过的。

“他们表演的服装是根据贝尔特尼收集的一套瓷俑藏品设计出来的。在角色分配上,克朗肖子爵扮演光头丑角哈利奎因;贝尔特尼扮演矮胖子普奇内罗;马拉比夫人扮成矮胖子的妻子;戴维森夫妇扮成男女丑角——皮埃罗夫妇;考特尼小姐则扮演光头丑角的情人科伦芭茵。在晚会现场,克朗肖子爵看上去有些不快,考特尼小姐也在哭哭啼啼,在共进晚餐的时候,他们也互不搭理对方,其他人劝说也没用。戴维森于是就将考特尼小姐送回了她的住所,在离开之前,她还说过‘要让老克朗肖后悔’的话。将她送回家后,戴维森也直接回到了切尔西的住所。不久后,赶回家的妻子告诉了他舞会上发生的惨剧。

几天后的一个中午,好朋友野中泰代来看望由美子。

“是即兴喜剧。”波洛纠正说。

“我也受到了警方的询问,你知道我和院长关系密切,还有一些资金上的往来。”泰代毫不顾忌地说,“警方问院长遇害那天,夜里十一点到凌晨两点我的去向。”

“他们六个人,有克朗肖子爵、他的叔叔尤斯塔斯·贝尔特尼、漂亮的马拉比夫人、年轻演员克里斯·戴维森和他的妻子,以及科科·考特尼小姐。他们准备表演的可能是意大利喜剧,你知道那是一场化装舞会。”

由美子没有搭话,看来那段时间是警方推断的行凶时间。

“接着说下去。”

“我有完美的不在现场的证明,那天晚上十一点五十之前,我一直在邻居家打麻将。后来,又步行七八分钟去了一家快餐馆,从零点十五分一直待到两点三十分。我的无法证明的空白时间只有二十五分钟,但从我的住处到院长家里一个来回就需要三十分钟。所以,凶手不可能是我。”

贾普坐了下来,跷起了二郎腿,说:“克朗肖二十五岁,是第五代子爵,科科·考特尼是奥尔巴尼剧院的,是一个漂亮的女士,有传言说他们刚订了婚。这并不奇怪,因为克朗肖对演艺圈的事很热衷。上周二,在巨像大厅举办了一场盛大的舞会,克朗肖一行人也都参加了。”

“真为你感到高兴,可以有人为你证明,但我们的话,警察是不会相信的。”由美子苦笑着说。

“谈谈事情的整个经过吧。”

“警方即使认为你和光雄是同谋也是有道理的!”泰代很惋惜地说,“对了,有一件关于光雄的事,我不知道是否应该告诉你。”

“很好,先生!不过我想你也得加入进来。”贾普用一种几乎是命令的语气说道。

“那你快说啊!”

“我想我的朋友黑斯廷斯会喜欢的,”波洛冲我笑了笑说,“刚才他还在跟我探讨这件事呢。”

“其实……除了你之外,光雄还有一个关系密切的情人。”

“嘿!波洛先生,是胜利舞会谜案,我正调查的一个案子,我想你会感兴趣的。”贾普怂恿说。

“竟然有这样的事?”由美子咬紧嘴唇,难以置信地说。

“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我的朋友?”波洛招呼道。

“以前我怕你伤心,一直没有告诉你,现在发生了这件事,我想最好还是对你说吧。”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苏格兰场的警督贾普来了。

“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由美子焦急地问道。

让我恼火的是,波洛对我说的话充耳不闻,还在低声夸他的发乳好用,直到他看到我想要杀人的眼神,才赶紧问道:“你找到答案了吗?”

“她叫安井节子,二十三岁,是服装学院的学生。”

“胜利舞会的那桩悬案,报纸上全是这种报道。”这时,我才注意到,由于走神,报纸竟然掉在了地上。“谁是杀死克朗肖子爵的凶手?科科·考特尼的死因,是故意服用过量的可卡因,还是另有隐情?”

一种撕裂般的痛在由美子的心里发散开来,她一直以为院长被害后,光雄之所以对她冷漠是为了避免警方的怀疑,现在看来,这才是真实的原因啊。

一个日丽风清的早晨,在波洛的家里,我在看那份《每日新闻荟萃》,波洛一边修着自己的胡须,一边问我:“你在想什么呢,我的朋友?”

波洛,曾在比利时做过警长,他的广为人知是从那桩扑朔迷离的舞会谜案开始的,带有波洛印记的侦破方式使它成了一件轰动性案件。

当晚八点,由美子骑上自己的摩托车又出去了。她的目的地是安井节子家。

[英国]阿加莎·克里斯蒂

白天她在学院已经看到了那名女学生的照片,不论是从年龄,还是外貌上,安井节子都超出自己很多,所以她坐不住了。

舞会谜案

在路上,由美子认为光雄是应该选择安井节子那样既年轻又漂亮的女孩子,以前她还因为有一些继承的遗产而颇有优越感。因为那时,身无分文的光雄还有可能被登志江赶出家门后来找自己。但现在,情况完全不一样了,因为登志江死了,光雄可以顺利得到她的所有财产,自己的那点资产就远远不够了。

“我的朋友,你还不明白我的用意吗?你知道,我们并没有拉德纳犯罪的证据,唯一的办法就是吓唬吓唬他,让他自己承认,正好外面有两个游手好闲的人,为何不利用一下呢?再说,即使给罪犯二十四小时,苏格兰场的警察也会将他捉拿归案的,对此,我绝对有信心。”

终于找到了安井节子的住处,这却让由美子更加绝望,因为她看到了光雄那辆熟悉的汽车就停在外面。

“波洛,你竟然将罪犯放走,我想你触犯法律了。”我愤怒地吼道。

由美子一阵头晕目眩,她想自己是彻底输了,她甚至失去了去敲门的勇气,也不想让自己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展现在屋内正在亲热的情人面前。

拉德纳见状,不再犹豫,急忙签字后,匆匆离开。

她只是将摩托车停在一旁,目光呆滞地打量着眼前的住宅。

“赫尔克里·波洛说话是算话的,”波洛扭头对我说,“黑斯廷斯,将百叶窗关上一半,那是拉德纳先生可以安全离开的信号。”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住宅的门打开了,光雄从里面走了出来。

“你能给我什么保证?”拉德纳方寸有些乱了。

由美子心里又燃起了希望之光,她心想光雄可能只是偶然路过进来看看而已,他们的关系也许没有那么深。想到这里,由美子兴冲冲地迎了上去。

“签吧,这是你唯一的机会。”波洛催促道。

“我们不要再继续下去了。”光雄狠心地说。

拉德纳走到窗边看了看,赶紧退了回来。

“你……你说的是真心话吗?”

“不过,拉德纳先生,看看窗外,是不是有两个人,那是监视你的。”

“是的,如果不这样,警方会一直怀疑我,我也就得不到登志江的财产,你好自为之吧。”

“因为你也证明不了。”拉德纳犹豫了一会儿说。

光雄说完钻进了汽车,扬长而去。

“因为我代表的是彭杰利夫人,所以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在这张纸上签上名字,我就会等过了二十四小时以后再将你交给警察。”

好久,由美子才回过神来,踏上摩托车离去,她明白自己现在已经再没有资格去和安井节子谈什么了。

“听上去扣人心弦,先生,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拉德纳的脸上渗出了冷汗,但他还在竭力掩盖自己的罪行。

急需安慰的由美子没有回家,她来到了好朋友泰代的家里。

“彭杰利夫人发现丈夫有可能谋害她时,就下定了决心,来咨询了我。如果她的疑虑得到证实,她就会抛弃她的丈夫,和你走到一起。彭杰利夫人原本以为你也会同意她这么做,但是你并不想让一个侦探卷进来,于是就趁彭杰利先生为妻子准备食物的时候,将致命剂量的砷放了进去。尽管你一直声称不希望事情得到声张,但你却在私底下煽动人们的情绪。当然,最关键的一点,是你低估了赫尔克里·波洛,我聪明的朋友。”

“一切都结束了,刚才我去找安井节子,碰上了光雄,他居然冷冷地说要和我结束关系。”由美子哭诉道。

“你对彭杰利夫人说为了掩人耳目,要假装向她的外甥女求爱。而弗雷达小姐那里,你就更好解释了,因为她绝不会相信舅妈会成为自己的情敌。

“我想他就是凶手,趁你睡着的时候出去作案,还让你证明他不在现场,真是可恶。”泰代说。

“你确实够聪明,为了达到目的,不惜向彭杰利夫人示爱,直到她完全听任你的摆布,随后,你就诱骗她去怀疑自己的丈夫试图毒死她。你还找机会将砷偷偷放进她的食物里,当然是在她丈夫在家的时候。

对啊,由美子心想光雄开的是汽车,要比自己的摩托车快,他去作案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没疯,让我给你一一道来吧,”波洛严肃地说,“你想做生意,但没有足够的本金。你知道彭杰利先生很富有,恰巧你遇上了他的外甥女,她对你也有好感。你们结婚的时候,也许会从她舅舅那里得到一笔钱,但对你来说这是不够的。因此你就想到了将她的舅舅、舅母除掉,这样弗雷达小姐作为他们唯一的亲戚就可以得到全部遗产。

“他深夜开车出去,难道就不怕邻居听到?”由美子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你疯了吧?”拉德纳以为波洛是在开玩笑。

“院长那栋住宅附近有一条很长的坡道,在那里,汽车关闭发动机后也可以依靠惯性行走,再说,那一带也没有什么人家。”泰代解释说。

“你谋杀彭杰利夫人的坦白书。”

但是由美子知道死者是在夜里十一点到凌晨两点之间被害的,那段时间光雄正在自己家里,当时自己也没睡着。

“这又是什么?”

“我倒觉得安井节子很可疑,她为了和光雄在一起,可能会杀害院长。”由美子想到了这种可能性。因为登志江在电话中提到有客人来访,她说的客人很可能就是安井节子。

“在这张纸上签上你的大名!”

“可能会,但院长是一个谨慎的人,她会让别人深夜进入她的房间吗?”泰代说,“这一点从她的停车习惯也可以看出来,每一次她都会让汽车和车库保持一样的距离。”

“是什么?”拉德纳紧张地问。

“等一下,事发那天,我记得院长的车头是朝里停的,和平时好像不一样。”我打断她说。

“我看他只有一个机会可以逃脱。”波洛说。

“这很好解释,”泰代不假思索地说,“可能是有客人将要来访吧,时间来不及了,于是她就随便将车停了进去。”

审判结束后,拉德纳来到了我们的住处,他叹着气说:“他还有没有免受惩罚的可能?”

“这样倒是合情合理。”

所有证人的证词对彭杰利先生都很不利,他暂时未做辩护。

由美子心里还是有不明白之处,她决定回去再好好想想。

在出示证据的环节,亚当斯医生为自己开脱说砷中毒很容易被误认为是胃病;女佣提出了很多对彭杰利先生不利的证据,但大都被驳回;弗雷达·斯坦顿小姐说舅妈每次吃了舅舅给她的食物后,状态都变得很糟;雅各布·拉德纳则表示在事发当天看到彭杰利先生将除草剂瓶子放回餐具室的架子上;彭杰利的未婚妻,美女助手马克斯小姐说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直很暧昧,彭杰利还答应要娶她,当然是在妻子遭遇不测后。

我和波洛先生也参加了诉讼。

具备杀人动机的有光雄和安井节子,但光雄当时不在现场,凶手难道真是安井节子?

此后,这件康沃尔疑案一直没有什么进展,忙于其他事务的我们几乎将它遗忘了。直到报纸上说彭杰利夫人的尸体被挖出,在体内发现了大量的砷,这事发生在彭杰利先生和他的美女助手宣布订婚的消息后。于是,彭杰利先生很自然地被指控谋杀了妻子。

由美子回家后仍在苦苦思索事件的真相,她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给他三个月的时间,或许能在受审的时候看到他。”

在浮想联翩时,她突然体会到:死去的登志江在给自己打电话时的心情,和自己刚才去找安井节子时的心情不是完全一样吗?

“噢!我想你应该去见见彭杰利先生。”我建议说。

由美子不由得想起了电话中登志江前后反差很大的语气,她很好奇究竟是什么让她的语气发生了急转弯,一定有什么原因。

“黑斯廷斯,你是否还记得刚见那个女佣时,她看上去什么也不想说,但结果她说了很多。”

由对登志江心理的揣测,由美子想起了自己在安井节子住处外面时的情绪变化。开始,她为自己不如安井节子而惭愧,感觉很沮丧、很绝望,但当光雄从安井节子房中走出来的时候,她的心情又一下子变好了。

“我想你是对的,因为拉德纳和亚当斯医生这两个知情的男人,都不愿意声张。”

难道登志江在给我打电话的过程中也看到了什么吗?

“她被一个聪明的男人利用了。”

“啊!”由美子暗自惊叫道,通电话的时候,光雄不是正好外出买烟吗?登志江难道就在附近给我打电话?

“你的意思是……”

由美子想起自己院子外面的一个高坡上有一个电话亭,从那里可以俯视自己家里的情况,没错,一定是这样的。她在电话中的语气之所以出现了很大变化,就是因为看到了走出去的光雄,从而信心大增。

“那也是可能的,在报纸上经常可以看到一些大龄女子会为了一个年轻男子,而离开和她们一同生活过几十年的丈夫和孩子。黑斯廷斯,实际上你并不了解女人,在一个女人生命的后半程,她们仍然会渴望一段疯狂的浪漫。”

由美子根据自己的亲身经历揣测出了登志江的心理变化。

“但是那个女孩对她舅妈的说法,我认为很值得怀疑。”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嫌疑人不在现场的证明将被打翻,由美子感觉自己就要揭开谜底了。

“我赞同你的说法。”

第二天一早,由美子去了搜查本部,一个叫户坂的中年警官接待了她。

“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神秘可言。”

“你想告诉我们什么?”户坂冷冷地问。

“越来越有意思了,黑斯廷斯。”坐在火车上,波洛对我说道。

“我认为,登志江不是在自己家中遇害的,而是在我家附近。当晚,她开车来到我家旁边,想抓我们一个现行,逼我和光雄分开。但她并没有直接进入我家里,这是好强女性的一种通常表现,因为她不想让自己的自尊心在两个搂搂抱抱的人面前受到伤害。”

“因为……拉德纳先生,我想我们要抓紧时间了,不然就赶不上火车了。”波洛竖起一个手指说。

由美子终于说出了受害者曾给自己打电话的情况,但她还是将去过登志江宅邸一事隐瞒了。

“为什么?”

“这样重要的情况,你怎么不早说?”户坂怒道。

“大多数人都是自私的,但让我不声张那是不可能的,拉德纳先生!”

由美子没有理会他的愤怒,继续自己的推理:“登志江给我打电话时,已经看到了光雄的汽车就停在我的院子里,为了维护自己的自尊,她故意说自己在家里,还说有客人来访。后来,光雄出去买烟被她看到了,她一下子又自我感觉良好起来,语气也变得傲慢了,并提出让我去她家里谈谈……其实,我要说的是,登志江就是在我家附近遇害的,凶手肯定就是今池光雄。”

“我承认我的想法很自私。”

受到过伤害的由美子早已不再顾忌和光雄之间曾经的恋人关系,她一股脑地向户坂说出了自己的推测:光雄很可能事先就知道登志江要去由美子家里,也知道登志江会提前在附近的电话亭给由美子打电话,总之,对于登志江的行动轨迹他是了如指掌的。当登志江打完电话后,光雄就开车来到她的旁边,将她掐死,又将尸体扔进了车厢里,把汽车停在附近的树林里,而后又回到了由美子房间。

“你的意思是让我保持沉默,是不是?”

“将尸体运回院长宅邸的人,应该是安井节子,她驾驶的是院长的车。宅邸附近有一段坡道,汽车不用启动发动机也能依靠惯性驶进车库,所以附近的邻居没有听到汽车声。”

“因为我相信你一定会查清真相的,但请相信我,就是死去的老妇人也不愿意这样,更不想让丑闻得到传播。”

说到这里,由美子得意地笑了笑:“我之所以得出这种结论,是因为事发当天,院长的汽车是头朝里停靠的,这和她平时的停车习惯不符。”

“为什么跟我说这些?”波洛问。

“我们调查过了,安井节子那天夜里去九州了,她和案子没有关系。”户坂仍然严肃地说,“还有,你是怎么知道案发当天死者家里汽车的停靠方位的?”

“我能够想到弗雷达跟你们说了什么,对我来说,这件事也让人尴尬。”拉德纳迎上我们说。

由美子暗呼不好,自己居然说漏嘴了,就在昨天,她还将院长车库里的汽车停靠方向告诉过泰代,当时对方竟然理所当然地相信了她说的话,这才让由美子对这个情况失去了应有的小心。不过,泰代为什么想都没想就认可自己的那种说法呢?由美子心里很疑惑,这么说,她当时也在案发现场,于是,一个全新的推理在由美子的头脑中形成了:

我们出来时,发现拉德纳居然在外面等着我们。

事发当晚,泰代去由美子家里,途中,无意中看到了正在打电话的院长,便悄悄靠了上去,想听个究竟。当她听到院长是假装在自己家里打电话后,联想起自己和院长在金钱上的纠葛,就铤而走险,将她杀害,这样能给自己留下不在现场的证明。

“非常感谢,弗雷达小姐,你说了一个重要的情况。”

行凶后,她将院长的尸体装进了汽车,过了一会儿,又将尸体送回院长家,因为她知道当晚女佣和光雄都不在家。为了造成院长是在家中被害的假象,她准备给尸体换上家居装,就在那时,我闯进了院长的宅邸,泰代急忙藏了起来。因此我看到的尸体一半在通道,一半在房间,因为泰代还没来得及全部拉进去。当我离开后,她继续将尸体拉进房间,并脱掉了尸体上的衣服,未曾想,我这时又回来了,再将尸体拉出来显然来不及了,泰代急中生智,就将院长的裙子套在自己身上,以相同的姿势,迅速倒下。想到这里,由美子感觉一阵后怕,如果当时自己进去了会是什么情况,她会不会将自己也杀掉灭口?幸亏自己当时选择了离开。

“唉!真是难以启齿,我舅妈她……她也迷上了拉德纳。听起来很荒唐,不是吗?她已经五十多岁了,而拉德纳还不到三十岁。舅妈知道我和拉德纳的关系后,就开始对我粗鲁起来……我和拉德纳经过商量,都同意搬到这里来,我想舅妈有一天会清醒过来的,谁知道……”

“你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户坂的严厉斥责声将遐想中的由美子拉回到了现实中。

“她不同意你们的婚事?”

由美子已经没有力气回答了,因为她不仅遭到了情人的背叛,就连最亲密的朋友都对她暗藏杀意。

弗雷达红着脸点了点头,“或许那才是舅妈的症结所在。”

她甚至希望自己的这种推理是错误的。

“你们订婚了吗?”拉德纳走后,波洛问道。

两秒钟的死角

弗雷达没有回答,只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拉德纳,这个年轻人很善解人意,当即起身离开了。

[日本]大谷羊太郎

“导致你们之间矛盾的原因是什么,弗雷达小姐?”

“不管怎么说,舅妈不应怀疑舅舅给她下毒,这一定是她的心理作用在作怪。”

川名光彦错过了最后一班地铁,尽管离住处只有两千米了,但二十四岁的他还是舍不得坐出租车,他决定步行回家,根据约定,他应在晚上十一点前赶回去。

“你也受了不少委屈,弗雷达。”拉德纳打断她。

他选择了沿着河边的那条最短的线路行走。时值一月下旬,天气严寒,路上很少能看到行人。就在即将回到住所的时候,光彦突然看到一个男子矗立在河岸边,呆呆地看着河水。

“舅妈真可怜,现在我还后悔以前没对她更好一些。”弗雷达埋怨自己说。

好奇的光彦停了下来,躲在一旁观察。那名男子好像也感觉到了光彦的到来,他脱去外衣,将上身裸露出来,这可是寒风刺骨的冬天,他的行为让光彦难以理解。

弗雷达·斯坦顿小姐的住处也很容易被找到了,她是一个有着一头黑发、一双黑眼睛的漂亮女子,还有一个高个子的年轻男子和她在一起,她有些慌乱地向我们介绍说他是雅各布·拉德纳先生。

更奇怪的是,光彦看到他后背上居然有一个颜色鲜艳的抽象花纹,接着他还做出了一些奇怪的动作,像是在跳舞。

这是一个固执的人,看他不想承认,我们只得离开。

难道是又出现幻觉了?以前光彦吸过毒,时常出现幻觉,所以此时他才有这种疑惑。

“这个女人为什么不对我说?她一定是疯了。”医生喊道。

心烦意乱的光彦没有继续看下去,急忙走回了自己的住处。

“您先别急,亚当斯大夫,有一个情况您或许不知道。”波洛简要地说了一下彭杰利夫人对他的那次拜访。

点上暖气炉之后,他打开一点窗户,开始观察对面一栋三层公寓楼的动静。

亚当斯医生是那种典型的友善的乡村医生,但得知我们的目的后,他的脸色突变,激动地说:“不要相信那些流言,都是些废话。我是医生,我最明白彭杰利夫人患的是胃炎,就这么简单。爱德华连他祖母的狗都不忍心毒死,他更没道理毒死他的妻子。”

两栋楼之间相距十五米左右,光彦观察的是对面二楼北侧的一个房间,里面住着一个三十岁上下、名叫纪子的独身女子。

“我本来可以救她一命的,没想到会这么快,真是罪孽深重!”波洛脸色煞白,充满了自责。

光彦看到的纪子,从来都是一副阴沉的面容,似乎一直都没见她开心过。

“是亚当斯大夫,他住在海伊街街角附近的第二幢房子里。”

一个月前,光彦还干着酒保的工作,住在东京都内台东区,服刑后,他的女友离开了他。

“医生是谁,住在哪里?”

正当光彦对未来一筹莫展的时候,他接到了一个神秘的电话。电话中,一名男子让他去办一件事——每天夜里十一点到凌晨三点之间去监视纪子的房间。

“有人可以回答你,”女佣往后看了看,“我不想让夫人死后没人照看,要不然我也走了。拉德纳先生给内政大臣写信,我想这是应该的。但我不认为医生可以信口开河,因为我亲眼看到主人从架子上拿了除草剂,亲手把粥给夫人放在桌子上。太可怕了,反正我是不敢碰任何食物了。”

为了便于监视工作的进行,那名男子给光彦找了纪子公寓对面的房子。

“她是怎么死的?”我问道。

对方承诺将给光彦很大一笔劳务费,他经受不住诱惑,就答应下来了。几天后,光彦如约收到了订金,于是就按对方的要求搬进了那个新的房间。

波洛先生一下蒙了。

根据那名男子的要求,他只要留意一下对面房间的动静就行,哪怕躺在床上也未尝不可。

女佣眼睛红红的,说:“她已经死了,就在半小时前!”

不过光彦是一个守信而敬业的人,每天都会一丝不苟地执行着监视任务。

“我们是来找彭杰利夫人的。”波洛上前说。

一个小时后,光彦好像听到女人的尖叫声,往外看去,对面房间依然漆黑一片。

彭杰利的房子前面有一个老旧的农家院子,波洛按响了门铃,好大一会儿,才出来一个衣衫不整的用人。

光彦的神经开始处于高度紧张中,十分钟后,电话铃突然响起。

第二天,我们乘坐下午一点五十分的火车,七点左右就到了波尔加威瑟。

“我刚才好像听到纪子房间传来了女人的尖叫声,你那边看到什么情况了吗?”

“不能肯定,但这个案子让我很感兴趣。看起来她不像是一个歇斯底里的女人,是另外的那个女人让他们夫妻关系变复杂了。这种嫉妒,可以让爱变成怀疑,甚至变成恨。不想因找警察而使事情曝光,也证明了她是一个理智的女人。”

“我也听到了,但她的房间内没有光亮。”光彦说着将窗户全部打开。

“你认为真是这样吗?”

“隔壁传来的好像是吵架声,我感觉很奇怪,所以就给你打电话了。”大木说。

“也许是这个女士太敏感了。”

“不好办。”

大木就住在纪子房间的隔壁,光彦是为了了解纪子的情况,才主动找上他的。这也是委托人的要求,他想要光彦去主动了解一下纪子周边的情况。经营着一家照相器材商店的大木也是单身一人生活,他比光彦大两岁。他只知道纪子是三个月前搬进来的,别的情况就一无所知了。

微笑着送走了女士,波洛问:“黑斯廷斯,对这个案子你有什么看法?”

“如果发现新情况,赶紧通知我,我再继续监视一会儿。”

“好,明天见,夫人!”

“好,如果是窃贼闯入,我不会放走他的!”

“有,我的女佣杰西是个好女孩,这一点我能肯定。”

不一会儿,纪子的房间也传出了电话铃声,随后是东西摔碎的声音。

“哦,明天我和黑斯廷斯将前往波尔加威瑟。到时就说黑斯廷斯是您的一个远房亲戚,而我是他的外国朋友。而且,您要注意只吃自己做的东西,家里有值得您信任的人吗?”

随即,光彦的电话铃再次响起,又是大木打来的。

“是的,乘坐下午五点的火车回去。”

“今天隔壁真的很反常。”大木说。

“很好,夫人。您今天还回波尔加威瑟吗?”

“我也听到了奇怪的声音。”光彦说话间,看到纪子房间的灯亮了一会儿,又熄灭了。

“是的,这是新时代了,妇女也不能任人压迫!”

“你还是到我这里来吧,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我们也好共同应对。”大木建议说。

“这么说您有这种打算?”

光彦迅速穿上衣服,向对面公寓跑去。

“一年有五十英镑左右吧。如果我和爱德华离婚了,我想她会很乐意回来的。”

大木已经站在公寓门口,看光彦到了,两人急忙向楼上走去,刚登上二楼楼道,他们看到一个灰衣男子从纪子的房间走出,并朝楼梯口走去。

“弗雷达有自己的收入吗?”

“喂,等一下!”大木对那名男子喊道。

“我丈夫在一年前买的。”

男子顿时惊慌失措,向门口疯狂跑去。大木当即追了下去,光彦随后赶到楼下。

“您家里的除草剂是谁买的?”

光彦看到一个黑影瞬间闪过,人就不见了,建筑物的三面都是两米高的围墙,光彦看到的黑影是沿着围墙往南逃走的,于是他们就向南端追去。

“他雇用了一个黄发荡妇,”彭杰利夫人咬牙切齿地说,“我丈夫是一名牙医,他说需要一名漂亮的女助手。近来,有传言说他们有不正当关系,当然爱德华并不承认。”

但在公寓南门却不见了那人的踪影,门外只有一辆出租车和一名刚下车的中年乘客,他们都说没有看到有人跑出来。真是诡异,两人紧追不舍,居然将人追丢了。

“您知道,夫人,您丈夫不会无缘无故给您下毒的,也就是我们要了解作案动机,好好想想,有没有什么地方您碍了他的事?”

“是的,但都是爱德华的钱,我分文没有。”

为了摆脱后面的两个年轻人,那名灰衣男子疯狂地往前奔跑,以至于他都没注意到路口的红灯,突然与一辆重型卡车相撞,男子的身体顿时被撞上了天,血肉横飞。

“您家里很富有吧?”

此时,公寓里也乱作一团,光彦和大木发现高宫纪子在房间被人勒死了,接到管理员的报告后,大批警察很快赶到了现场。

“我想没有。”

在纪子的房间里,有几件玻璃器皿被摔碎,可能是她和凶手搏斗时留下的痕迹,但房间里没有被翻过的凌乱痕迹。被卡车撞死的那名灰衣男子身份也得到了确认,他叫高宫洋司,现年三十六岁。根据光彦和大木的指认,他就是那名逃跑的男子。

“他和您的外甥女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关系?”

高宫洋司和纪子是夫妻,半年前纪子由于忍受不了丈夫的酗酒和暴力,就离家出走了。洋司却认为妻子是跟别的男人跑了,还发誓要杀掉她。

“他是……只是一个普通朋友,一个很好的年轻人。”彭杰利夫人有些难为情。

从那以后,高宫洋司除了继续以前那种混乱的生活,还花费了大量时间去寻找纪子。话说纪子离开丈夫后,找了一份收入很不错的推销工作,这天她本来要去出差,结果因故临时取消了,回到家后竟惨遭毒手。

“拉德纳是谁?”

案子的前因后果看上去很简单:高宫洋司找到了妻子的住所,闯进去将她掐死了,作案时间正是两名证人听到女人尖叫的时刻。但是,凶手在逃跑的过程中也突遇横祸,案子只得就此打住。而对于高宫洋司跑出公寓后,突然失去了踪影这一情况,警方并没有去深入调查,调查主任认为可能是两人出现了错觉,也可能是出租车司机和乘客并没有注意到突然跑出去的凶手。

“最近,弗雷达突然变得蛮横无理,我们相处得很不愉快,一周前她就搬出去自己租房子住了。这几天,我一直没见过她,拉德纳先生说应该让她平静平静。”

无论如何,凶手也遭到了报应,警方认为也就没有必要再追查下去了。

“噢,当时出了什么事?”

“没有,只有个外甥女——弗雷达·斯坦顿,是爱德华妹妹的孩子。过去,她一直和我们待在一起,但就在一个星期前她离开了。”

尽管案子已经了结,光彦感觉其中还是有很多疑点,比如男子突然消失,以及再也没有和他联系过的委托人等。

“你们俩有孩子吗?”

案发十天后,光彦和中学同学雨田一同外出就餐。雨田在广播局工作,当初光彦被捕入狱时,他在外面奔走帮了不少忙。

“波尔加威瑟,是康沃尔郡的一个小镇,我们已经在那里住了十四年了。”

“还没找到文子君吗?”雨田问。

波洛微笑着看了看她,说:“您和丈夫住在什么地方?”

“我是不会放过她的!”

彭杰利夫人以一种期待的目光看着波洛。

“别这么说,她是一个贤惠的女人,是你自己犯了错,怨不得别人。”

“没有,波洛先生,我担心流言会在镇上传开。我也宁愿相信是胃炎,但奇怪的是,只要爱德华周末不在家,我就不会出现同样的症状。我丈夫的外甥女弗雷达也注意到了这一现象。还有,我家里有一瓶除草剂,以前从没用过,但现在它只剩下半瓶了。”

“但她在我危难之际离开我,也太混账了吧?”

“您有没有就此事和爱德华谈过?”

光彦的语气已不像开始那么气恨了。文子确实是一个温柔贤惠的女人,与光彦一同生活了三年的时间,给光彦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大夫说是急性胃炎,我想他也没什么好办法,因为用了很多药,但一直不见好。”

“你不打算再找一个吗?”雨田对黯然神伤的光彦说。

“看过医生了吗?”

“由于文子的缘故,现在看到女人我都有些害怕了。”

“每次饭后我总是感觉胃疼、恶心。”

“我从报纸上看到,你卷入了一起凶杀案?”

“为什么?”

“是啊,我竟然成了证人。”

“波洛先生,我怀疑有人给我下毒。”

“你认识那个被杀的女人吗?”

“他有什么让您感到怀疑的地方?”

“不认识,只是搬到那边去以后才知道她的。”

“是。”

光彦曾答应委托人要死守秘密。

“爱德华是您的丈夫吗?”

“真是一段奇缘呀!”

“也许我不该怀疑可怜的爱德华,这不像是一个妻子应有的想法。”

“什么意思啊?”光彦皱紧眉头问。

“尽管放心,我的调查是严格保密的,并且和警察没有任何关系。”波洛解释说。

“告发你吸毒的,就是那个高宫纪子。”雨田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才说出口。

“波洛先生,这件事我不想找警察,我不想让闲言碎语满天飞,弄得全家人都抬不起头来。总之,我需要保密,先生。”彭杰利夫人说出了她的担忧。

“真的吗?”

“正是,愿意为您效劳!”

“当你和你的团伙在房间里吸毒时,纪子也住在同一栋楼中,她认为你们污染了公共环境,所以选择了报警。”

“你就是侦探波洛先生?”

这些情况是雨田在帮助光彦辩护时了解到的。当时他为了不让光彦受到更多刺激,就没有告诉他。

“您好,夫人!这是我的朋友黑斯廷斯中尉。”波洛指了指我,主动打招呼说。

这个新了解到的情况却让光彦后怕不已,他想如果凶手不被认定为是高宫洋司,那事情又会如何演变呢?警方发现纪子尸体后,会对周围的可疑人员进行逐一排查。自己由于刚搬进来不久,也会被调查,这样警方就会认为我具备杀人动机,同时他们也会调查到我经常在夜里监视纪子的证据。因此,警方最后会断定是我为了报仇才杀了纪子。

彭杰利夫人是一个五十多岁的憔悴夫人,看着还有些尴尬。

如果我向警方说出委托人的情况,他们当然不会相信,因为委托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看来,这是别人为我设计的一个圈套,凶手是想让我做替罪羊。真得感谢当时大木让我去追凶手,才让我免于背黑锅。这样说来,凶手高宫洋司应该就是我的委托人。不过,光彦很快发现了这一推理的矛盾之处,因为根据正常逻辑,凶手应该选择在一个不为人知的场合和时间去行凶。

“彭杰利夫人前来拜访。”女房东通报后就离去了。

那么,委托人还另有其人。光彦知道,要想了解案子的隐情,还需要找出委托人。

[英国]阿加莎·克里斯蒂

康沃尔谜案

光彦决定去警署将自己知道的情况告诉警方。

“根据布朗神甫的推理,警方重新展开了调查,结果在罗马浴池旁发现了打斗的痕迹,留在现场的一个脚印和死者身上的一个血手印,正是吉迪恩·怀斯留下的。而老盖洛普倒下死去的地方,则发现了亨利·霍恩的手印。铁证之下,二人只得认罪。”

一个名叫今村的中年警官接待了光彦:“根据你提供的情况,我们又进行了一番调查,还发现了一个可疑男子。”

几天之后,记者伯恩发表了一篇关于此案的报道:

光彦被带到了审讯室的外面,里面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男子背对着后面的玻璃窗,正接受讯问。通过录音设备,光彦能清楚地听到里面的对话。

伯恩说:“那个悬崖真是一个再好不过的险境了,足以令人深信不疑。”

“没错,他就是委托人,和我在电话里听到的声音完全一样。”光彦兴奋地说。

神甫接着说:“经过他们表演的这一出戏,大部分人都会认为他们与斯坦、盖洛普的被谋害无关。因为,怀斯是被害人,霍恩是凶手。真实的情况是,他们与斯坦和盖洛普的被害有着直接的关系,而与怀斯被害一案无关,因为它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但是,借助这个虚构的怀斯案,霍恩坦白说出自己就是杀人犯,他给人留下的印象是诚实的,而怀斯宽恕了他,在人们看来他也是真诚的。因此,就再也没有人去怀疑这个案子的真实性。其实,当晚他们俩并没有出现在悬崖边,霍恩在森林中杀死了盖洛普,而怀斯则在罗马浴池旁将斯坦杀死。”

“他已经交代了。他说他出于担心高宫纪子的安全,才让你去监视她。”

伯恩的脸上这才出现了些许理解的表情。

“他是什么人啊?”

“他们是分别在为对方提供不在现场的证据。”布朗神甫气不打一处来。

“他叫坂上政一,是一名实业家,和纪子关系不一般。他也有妻子……我们调查了案发当夜他的行踪,他有不在现场的证明。换句话说,凶手还是高宫洋司。”

“我还没看出怀斯是怎么利用他的,这又能给他带来什么好处?”伯恩还是不解。

“但是,那天我曾在河边看到一个奇怪的男子,看身影他就是那个坂上,刑警先生!”

停了一会儿之后,神甫又继续往下讲:“现代社会的激进主义运动在发展,垄断资本主义组织也在一日千里,那些托拉斯企业背后的大亨甚至拥有像国王一样的财富和权力,他们有自己的法院、保镖、刺客,甚至还有安插在敌人阵营里面的间谍。而那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霍恩就是吉迪恩·怀斯安放在敌人阵营里的间谍。”

“这一点有些牵强,他为何在案发当夜在现场附近做出那般怪异的举动……”

神甫毫不含糊地回应说:“但只有两人被杀死,另一个人仍然活得好好的。你在旅馆大厅里,不是也听到了斯坦和盖洛普联合起来威胁怀斯的话吗?他们要他听从自己的安排,不然就会将他赶出小团体,甚至除掉他。”

“我了解他的心理。”

伯恩反对说:“别忘了,在这起案子中有三个富翁被谋杀。”

光彦的推理是:坂上企图假借纪子丈夫之手杀掉她,之前高宫洋司就曾公开叫嚣要杀掉纪子,所以,坂上只需将纪子的住处透露给洋司,就能达到杀人的目的。

“现在他为自己洗脱干净了,这说明他就是局内人,事情就这么简单。”小个子神甫非常坚定地说。

但是,这样做的话,坂上的意图就容易被警方识破。因为,对洋司来说,要找到妻子的下落,最好的办法就是跟踪和妻子有染的坂上。案发当晚,洋司就是在跟踪的过程中找到了纪子的住所,于是他闯进了妻子的房间,一怒之下将她勒死。

伯恩吃力地说:“天哪,怎么会有这种观点!”

“你的推理有些道理,不过坂上在河边做出的奇怪举动又有什么实际意义呢?”

布朗神甫也很激动,他抓住了伯恩的上衣:“霍恩依靠忏悔摆脱了危险,就凭这一点,也非常可疑,他是所有疑团的关键!”

“你想,洋司行凶之后,如果被抓获,他一定会招供说是在坂上的诱导下才找到了妻子的住所。而坂上做出的怪异举动,就是为了应对洋司的这种供词,因为谁也不可能在一个冬夜赤裸上身在河边做一些奇怪的动作,这也不符合常理,到时候他矢口否认就行了。”

伯恩有些不理解了:“受害者都已经宽恕了他,你还在这里说三道四,有什么用呢?”

“还真不失为一个有效的办法!”

“我不相信他说的那些情况,我从来不相信会有如此真诚的忏悔,如果是我,我也不会赦免他的罪行。”布朗神甫凝视着远方的海面。

“坂上背部的抽象花纹也是针对洋司而设计的,因为洋司吸过毒,经常会出现幻觉。”

“我还是不明白,你不相信他?”

“坂上的这些做法就是为了让洋司的证词失去效力吧?”

“忏悔的人。”

“是的,他的目的是给警方造成这种印象:洋司其实是自己无意中找到妻子的,只是他的幻觉让他觉得是坂上诱导了他。”

伯恩有些困惑,“哪一种人?”

此外,对于事发当晚凶手突然消失的谜底,也被揭开了,原来光彦看到的影子只是旁边经过的汽车车灯照出的树影的投影,让光彦误以为是人影了。

神甫平静地说:“我并不这么认为,对这种人的小伎俩我还是很了解的。”

“看来我们是受了树影的迷惑,无意中放走了凶手。”光彦苦笑着说。

伯恩回答说:“谁看他都不像是罪犯。”

今村警官从楼梯平台处打量着下面,突发感慨说:“如果你提前几秒钟跑到这个平台上,或许就能看到真实的情况了。”

“我想他应该知道些什么,”布朗若有所思地说,“你认为霍恩怎么样?”

“不错!从上面看,就不会受树影影响了。”

“他第一次和我说话时,我感觉他有些神经质。”伯恩想起了初次碰到他的场景。

“但是,大木是比你早几秒钟跑到这个平台上的,他应该看到了真实的情况。”

神甫说:“不,是波特,就是吉迪恩·怀斯先生的秘书。”

“这也是一个圈套啊,迷惑我的除了树影,还有另外一个人,一个可疑的人。”光彦咬牙切齿地说。

伯恩沉默了一会儿,说:“你说有人隐瞒了他所知道的情况,我想你指的就是霍恩吧?”

“我还是希望我们再一起详细谈谈这个案子。”布朗神甫表示。

凶手果然另有其人,大木顶不住警方的严厉询问,全部交代了。

“真是一桩奇怪的案子。”伯恩说。

那天,高宫跑下楼后,躲在了楼梯下面,大木故意装作没看见他,而且,纪子也是被大木杀害的,事情的经过是:

霍恩还是被警方押走了,但即使受到惩罚,也会非常轻微。

那天晚上,从外面回来的大木,看到纪子房门上的插闩没有插,他以为纪子出去时忘了插了。在白天他就曾听邻居说纪子当天要去出差,因此他肯定此时纪子的房间没有人。

最后,怀斯郑重地说:“感谢那块岩石,我向上天许诺,我会原谅我的仇敌。”

近来手头一直紧张的大木就动了歪心思,悄悄摸进了纪子的房间。正躺在床上的纪子看到有人进来,吓得大声喊叫,大木情急之下就上去将她勒死了。

吉迪恩·怀斯居然还活着,他说霍恩并没有恶意,也根本没将他推下去,是他脚下的地面突然迸裂才让他陷了下去,下面的岩石挡住了下坠的他,他说霍恩甚至还伸出手想将他拽上来。

人都杀了,更不可能再空手回去。就在大木搜寻屋内值钱物件时,浴室内竟然传来了细微的喘息声,他过去一看,竟然是一个男人躺在地上。

“你没有杀我,我是来告诉他们这一点的。”那鬼还向他伸出了手,一只有血有肉的手。

大木心想这男子可能是个小偷,决定快速溜走,这样就能让小偷做替罪羊了。临走之前,他还打碎了几件瓷器,以伪装成盗窃现场。

“我已经认罪了,你怎么还在他们面前出现?”霍恩哭喊道。

大木回到房间后,当即给光彦打去了电话,以让他为自己做证。接着,他又往纪子的房间打了电话,将厨房中的男子惊醒。男子醒来后,由于慌忙不小心踩在了破碎的器皿上,于是打开了电灯,当他看到纪子的尸体后,吓得又急忙关上了灯。

在那片荒地上,布朗神甫稳步向那个隐隐约约的人影走去。突然,霍恩一声尖叫,挣脱了看押他的人,冲了出去,抢在神甫前面,对着那个鬼跪了下去。

灯亮灯灭这一幕恰好被对面的光彦看到,这也正是大木所期望的,如此一来,他就有了不在现场的证明。而且,光彦还看到了男子仓皇逃窜的身影。

布朗神甫说:“和我一样。”

大木说纪子的房间没有上锁,引起了警方的注意,持有纪子房间钥匙的,很可能还有她的情人坂上,在警方的凌厉攻势下,坂上也吐了真言。

伯恩有些惭愧地说:“看见了我才会相信。”

那晚,坂上为了诱导洋司,提前告诉纪子说自己晚上要去她房间,所以,纪子就没有将插闩插上。坂上走进公寓后,打开了纪子房间的门锁,但没有进去,就悄悄离去了。

神甫回答说:“我是不相信眼前的这个鬼。”

等高宫洋司来到纪子门前,看到门没锁,以为妻子正在和坂上通奸,勃然大怒之下就将纪子杀死了。

伯恩对神甫说:“你是一个相信有鬼的人,但那个东西并没有使你紧张。”

如果洋司当场杀死纪子,当然是最理想的,如若不然,坂上还有另一套计划——那就是光彦,这是坂上为自己找的另一个替罪羊,他曾听纪子说过关于吸毒告密的事件。

那东西看上去一动不动,就像是一尊雕像,布朗神甫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坂上之所以要陷害洋司,是因为在十年前,洋司曾玩弄过他的妹妹,随后又将她抛弃了,为了给妹妹报仇,他才设计了这一切。

“无论如何,我得去认认他,他就在那惨白的月光下僵直地站着。”秘书指着不远处的悬崖裂口说。

今村刑警将调查的最新情况告诉了光彦。

内尔斯说:“也许吧,你可能也像霍尔基特那样恨他。”

“出乎坂上预料的是,洋司进入房间后并没有同纪子争吵,而是悄悄躲进了浴室,可能是等待时机吧。”

“我是他的秘书,能够认出他。”秘书不满地说。

“浴室里温度很低,为了御寒,洋司喝了那瓶被坂上下过安眠药的威士忌,然后就昏睡过去了。”

内尔斯倒吸一口冷气,说:“难道你也遇到鬼了?”

“他被电话铃声惊醒后,突然看到了纪子的尸体,又联想到自己曾扬言要杀死她,顿时吓得面如土色,赶紧跑了出去,结果在楼道遇上了你们俩。”

内尔斯和其他人一起来到了悬崖边,他吃惊地看到老吉迪恩的秘书波特正向他们走来,波特说:“先生,那里真有神秘的东西,就像他所说的一样。”

光彦了解了这些情况后,内心的悬念终于有了着落。

内尔斯小声对秘书说:“押上此人,我们一起去那儿看看。”

这天,光彦在家休息,他正在无聊中发呆,门突然被打开,抛弃他的那个女人文子竟然进来了。

“我不会说出任何对我的同伙不利的话,我可以去杀人,但不是叛徒。”

“对不起,我还是忘不了你,请原谅我。”文子轻声啜泣着说。

“你们的争吵肯定是有预谋的,谁派你去的?”内尔斯问道。

看着眼前的文子,光彦似乎看到了事发当夜纪子的房间也出现了同样的情景。

“我难以忍受他的傲慢无礼,我们开始争吵,他先动起了手,我们扭打起来,我将他推下悬崖。事后,我才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严重的罪过,我早晚都得认罪。但是,不要问我其他人的事。”

高宫洋司和纪子重归于好,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两个人一旦冰释前嫌,就不难看出坂上的阴谋。他们估计坂上还会再次回到纪子的房间,于是洋司就躲进了浴室里,因为,如果坂上想嫁祸于洋司,就会随后闯入作案现场。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布朗神甫回过神来问道。

事情终于真相大白了。

他的话说完后,屋子里居然是死一般的沉寂,这种情况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谋杀的变更

“我不去,因为是我杀了他,你们迟早都会知道!”霍恩镇定地说,和之前几乎判若两人。

[美国]康奈尔·伍尔里奇

内尔斯严厉地说,“霍恩先生,这房子周围都是警察,我们必须利用各种方式去调查,你现在就带我们过去。”

芝加哥的一个黄昏,身穿深蓝色大衣、头戴圆顶礼帽、腋窝下还藏有一支点三八手枪的布赖恩斯·唐利维,出门去拜访他的老朋友费德·威廉姆斯。对布赖恩斯来说,上述三样东西是他每次出门时都必不可少的,不过,携带手枪更多是出于一种习惯,而非防身。

“不,我再也不走那条路!”霍恩惊恐万分。

“费德”的本意是指在掷骰子的赌博中,一个参赌者愿意跟庄家下注。不过他的兴趣并不在掷骰子,他有自己独特的生财门道——作案方案筹划、给别人做伪证。他的生意相当红火,因为他很少失手,付钱给他就等于是给自己买来了豁免权。过去,他曾频繁地出现在法庭上的证人席里。当然,对于陌生人而言,是很难随便进入他的办公室的。

“一派胡言!”内尔斯激动得掀翻了椅子,说:“你这就带我们去看看。”

这次,布赖恩斯·唐利维又计划杀一个人。要让他来说,似乎用“清账”更为合适一些,他已经亲手杀了六个人,布赖恩斯认为他们都是死有余辜,自己每次都是站在正义的一方。比如,有一次他为了解救一只关在肉铺中的小猫,就用石头砸破了窗户。布赖恩斯走到了位于洛普区内的一家名为“欧西斯”的酒吧,这家酒吧就是费德的门面,他的办公室设在酒吧的后半部分。

霍恩点了点头。

“喝点什么?”酒吧侍者问。

“你看到的那个人就是吉迪恩·怀斯吗?”

“告诉你们老板,唐利维来找他。”布赖恩斯说。

“你知道,在悬崖的边缘有一些裂缝,他就是在那儿被扔下去的……刚才我落在了别人的后面,好几次看到了一些神秘莫测的东西,最后,它们居然化成了一张脸和一个人的形象,白得像闪电一样吓人。”

“看见那扇门没有,一直往里走。”侍者往后指了指说。

“有很多证据可以证明鬼的存在。”布朗神甫并不赞同他的说法,“霍恩先生,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你怎么来了,老伙计?”费德客气地说。

“没头脑的人才相信有鬼!”内尔斯说。

“想和你商量一件事。”布赖恩斯说。

“吉迪恩·怀斯,在他掉下去的深渊附近我看到了他。”霍恩坚定地回答。

“快进来。”费德做出邀请的姿势。

“什么鬼?”内尔斯吃惊地问道。

在费德办公室的旁边,有两个相对的电话间,其中一个门前挂着一个写有“电话机已坏”字样的牌子。往前走时,布赖恩斯不小心碰掉了它,重新将它挂起后,他才跟着走进办公室。布赖恩斯环视了一下办公室,看到办公桌上也放着一把点三八手枪,旁边还有一堆子弹。

“我遇见鬼了。”

“遇到什么麻烦了?”布赖恩斯关切地问道。

“你的脸色很不好。”布朗神甫说。

“不,我闲来无事时,喜欢摆弄它们来消磨时间。”费德坐下又将子弹一颗颗塞进弹匣里,“找我有什么事?”

内尔斯正欲发言,门被撞开了,脸色苍白的霍恩闯了进来,从来不喝酒的他居然随手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兰地,一饮而尽,然后昏昏沉沉地说:“我们走散了,像是迷了路,我想我应该回来。”

“明天晚上我要去清算一笔账。”布赖恩斯说着一屁股坐了下来,“你再来给我做一次证人吧。”

布朗神甫说:“我总觉得他和斯坦有些亲戚关系。”

“还要杀人吗?你为什么不消停一段时间?”费德问道。

“如果真像你说的,我倒真想将调查重点放到伊莱亚斯身上,我从没见过像他那样喜欢冷嘲热讽并且看上去冷酷得让人毛骨悚然的人。”

“得了吧,我已经一年半没有动手了,上次就是你替我开脱的。”

布朗解释说:“我想,你根本就不了解他。他曾试图为了正义而与全世界为敌,但结果失败了,因此他才去诅咒神甫……缩小你的调查范围吧。”

“我这里都有记录。”费德指了指旁边的一个小保险箱说,“布赖恩斯,你应该知道过一过二不过三的道理,如果我每次都出面给你做证,显然会引起别人的怀疑,这一行是越来越难做了。如果非让我出面的话,这一次你要付五百美金。”

“霍尔基特!他可是一天到晚都在辱骂神甫!”内尔斯感到难以置信。

“五百美金?你要价也太狠了,这个价钱我都可以雇用几名杀手了。”布赖恩斯面红耳赤地吼道。

神甫说:“我只是为了维护我的朋友霍尔基特的利益,他表示要和那个组织断绝关系,也许他会成为一名虔诚的天主教徒。”

“其实,不论你雇了谁,都不能保证他们会为你绝对保守秘密,否则,你就不会来找我了。还有,我想你更愿意享受那种亲自动手的快感吧。”费德说。

内尔斯扶了扶眼镜,“如果你刻意隐瞒情况,那我不得不为你的处境担忧。”

“你说对了,我就是要当场看着他挣扎着死去。”布赖恩斯也非常赞同费德的分析,从口袋里掏出一些纸币扔给了费德,“先给你一百美金,剩下的事成后一次付清。”费德没有作声。

布朗神甫有些窘迫地说:“有一个人,我想他并没有说出他所知道的,不过还是别说他的名字了。”

“这件事我轻松就能摆平,其实,上周我就可以干掉他,但是你知道在没有你帮助的情况下,我是不会贸然行动的。”布赖恩斯继续向对方解释。

内尔斯说:“这件惨案和他们肯定有牵连,他们应该知道内情。但是,霍恩看起来和霍尔基特那个无赖不同,他还像个绅士。你是怎么考虑的,布朗神甫?”

“说说你的计划。”费德将钱拿了过来,表示同意了,“不过,在今后一段时间里,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了。”

剩下的人表情都很严肃,布朗神甫说:“尽管他们走了,但我并不认为我们取得了胜利。”

“那个家伙糟蹋了我最爱的女人,从加利我就开始跟踪他,已经好几天了,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到临头。”布赖恩斯兴奋地说,“他住在北区的一个旅馆里,周围的地形图我早已经烂熟于胸了。”

他们终于离开了。

“别那么大声!”费德提醒道。

年轻的霍恩说了一句:“由于我不同意杀人,所以在战争期间坐了牢,我想这是冤枉的。”

“他住在一栋七层旅馆顶层的一个房间,一个通风井紧靠着他的窗户,通风井中只有一根上下贯通的排水管。窗户对面是一座公寓楼,和旅馆背对背,我曾在那里长时间观察他的活动规律。此外,我还准备了一块木板偷偷藏在那里,准备作为爬到对面楼上去的一个跳板。他住在七楼,和公寓的楼顶高低差只有一码左右,通过木板爬过去问题不大。”布赖恩斯得意地说,“我还会在枪管上套一只大土豆,用来消音,这样谁也听不到任何动静了。”

说完,他和同伙都起身扣上了扣子,准备离开。

“跳板的事你可要特别注意一些,别出了差错。”费德颇有见地地说,“如果他发现你爬跳板,应该会跑吧?”

“不要再做徒劳无益的争论了,”他说,“很明显,把我们召集到这儿,就是想了解一些有用的信息。不过我们什么信息也没有,如果不相信,你们可以给出什么罪名来控告我们,如果没有,那就没有必要把我们留在这儿了。”

“我会趁他不在时爬进去,藏起来等他回来,因为他的窗子会一直开着。”

一直表现得事不关己的伊莱亚斯开口了,人们安静了下来。

“隔壁的房客或对面楼上的人如果看到你,怎么办?”

内尔斯沉默了。

“其实,只有他下面的一个房间有窗户正对通风井,但那个房间目前处于空置中,再往下的五层在夜色中也看不到上面的跳板,而对面的那栋公寓楼的后面则一面窗户也没有。现在我想听听你的建议,怎么才能万无一失。”

“你不会因此就让我去坐牢吧?”那位煽动家毫不在意,“如果你要将所有憎恨怀斯的老百姓都抓去的话,我想你得再建一座能够容纳几百万人的监狱。”

“你需要多长时间来行动?”费德问道。

“我知道你憎恶死者,但你的言论非常下流,我想这对你的影响很不利。”内尔斯警告说。

“过去将他杀死再回来,起码也得半小时吧。”布赖恩斯估计道。

杰克·霍尔基特的话依然很多,那些人尽管已经惨遭杀害,但仍然没能逃脱他的辱骂。

“我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费德干脆地说,“来,在‘借据’上签个字吧。”

协助破案的人就是那个叫内尔斯的人,他居然召开了一个奇特的会议,三个激进分子、伯恩、布朗神甫,还有其中一位死者的年轻秘书波特都被邀请参加,地点就在怀斯的那所海边平房。这些人待在一起,看起来怎么也不协调。

两人一直是这样做交易的,交易款是以债务的形式呈现出来。布赖恩斯深知他是不能赖账的,否则,将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他比谁都清楚。布赖恩斯认真地在“借据”上签了字,交给了费德。“走,我该让你看一样东西了。”在办公室外的走廊里费德说,“在别人看来,你是从正门进来的,只要你不从那里出去,在他们眼里你就一直和我待在一起。不过,现在我提供给你第二个能够出去的渠道,通过这里,你可以瞒过酒吧其他人的视线,去实施你的计划。这就是需要你付出五百美金的原因。”

伯恩认为,目前还没有起诉任何人的证据。在他看来,凶手可能是那个愤怒的杰克,或者是爱挖苦别人的伊莱亚斯,但不可能是看上去十分温和的和平主义者亨利·霍恩。警局的侦探、记者以及前来协助破案的人也都同意这一点。

费德取下“电话机已坏”的牌子,推开后面玻璃门,吩咐道:“用力撞一下那堵墙。”

第二天,雅各布·斯坦并没能如愿出来对激进分子提出检举,因为他死了。从当天的晨报上,伯恩看到三个百万富翁在一夜之间都被杀害的消息。报道指出,他们三人在相去甚远的地方几乎同时被害。斯坦是在内地一座豪华的庄园里被杀的,习惯过俭朴生活的怀斯在海边的一所平房里遇害,他是被人从悬崖上扔进海里的,老盖洛普的尸体则是在他房子外的灌木丛中被发现的。

布赖恩斯猛地撞了一下,差点倒在外面的空地上。原来墙的后面是一个昏暗的车库,震惊不已的布赖恩斯打量一番,又回到了电话亭,将后面的门关上。

几个人都站了起来,斯坦最后说:“非常感谢你,伯恩先生。我想明天晚上之前,警方就会将他们送进监狱,到时我会出示证据的。就到此为止吧,先生们!”

“虽说那个车库是我的,但你最好不要让外面的人看到你从那里进出。”费德提醒说。

满脑子疑惑的伯恩走进大厅时,发现里面多了一个人,他叫内尔斯,是以盖洛普的顾问或律师身份出现的。他想从伯恩那里了解到激进分子可能招募到的人数,但伯恩并不知道这一点。

“从这道旋转门出去后,还能原路返回吗?”这是布赖恩斯非常关心的一个问题。

年轻人一听到激进分子几个字眼,突然变了口风,“对突发事件,这是我的错,对不起。”

“当然可以,不过你出去的时候要在门下面放一张卡片作为楔子,但是不要太厚,免得光线射进来。你准备什么时候再过来?”

伯恩回答说:“独眼巨人还在讨论中,那些激进分子是……”

“明天晚上十点。”布赖恩斯说。

年轻人低声说:“你好,我叫波特,老吉迪恩的秘书,现在我要告诉你在我们内部有一个突发事件正在酝酿。”

“好,到时候你就像今天一样,从正门进来,我会让侍者端进来一些酒,让他看到我们两个人都在这里。等你从电话亭出去后,我会时不时地对你大吼一声,以让外面的人感觉你还在这里。你清账后,我们再一同到外面走一圈,你甚至可以和酒吧里面的每个人喝上一杯,让他们记住你,这样,你就有了完美的不在现场的证明。”说完,费德又开始摆弄他的手枪。

回到旅馆,正要给几个资本家汇报的伯恩,被一个年轻人拉到了一边。

“小心点,我真担心有一天你会将自己的脑袋打爆。好了,我先回去休息了,明天就可以享受一番了。”布赖恩斯告辞了。

神甫走进了黑暗中。

第二天傍晚,布赖恩斯如期走进了酒吧。

“这不好说,不过,现在有个人和他们相隔连一英寸都不到。”

“拿点酒来,我要和我的朋友好好喝几杯。”费德吩咐道。侍者很快往费德的办公室送来了酒和一对骰子,二人迫不及待地玩了起来。

“这里的人都和你毫无瓜葛,相隔十万八千里都不止。”

“看来他们又要进行一个通宵了。”侍者自言自语说。

布朗神甫微笑着说:“不,我加入的是一个有着广泛影响的古老阴谋集团。”

费德感觉侍者已经走远,吩咐道:“大声嚷嚷一句,就去办你的事吧,别忘了在门下面塞上硬纸片。我会不断装作和你说话的样子,让外面的人感觉到你还在。”布赖恩斯点点头,朝电话亭走去。车库里仍然黑洞洞的,为了不被人发现,布赖恩斯仍然非常小心地贴着一辆辆汽车慢慢前行。经过一番周折,布赖恩斯终于走到了附近的大街上,转到第二个街角,他叫了一辆出租车。

“布朗神甫,你不会也来参加这种小型的阴谋活动吧?”伯恩惊讶地问。

到了目的地,布赖恩斯直奔公寓楼顶而去,结果是出奇地顺利,中间没有遇到一个人。跳板还在,对面那个房间没有丝毫亮光,说明那个人还没回来。那扇打开的窗子下面的房间依然没人入住,而且三层以上的所有房间都没有灯光,这让布赖恩斯更是窃喜不已。他赶紧将木板抱过来,将另一端对准了对面的窗户,并顺利地搭在了窗台上。由于以前已经在屋顶上试验过多次,他很快便爬进了对面的房间。布赖恩斯来到门前听了听,没有任何动静。他打开衣柜,钻了进去,只留下一条小缝儿。他又将准备好的土豆钻出一个小洞,套在了枪管上。

伯恩已经达到了目的,在出来的时候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过了一刻钟,门外电梯传来响动,随即房门被打开,灯亮了起来,一个人影闪进了房间。从一条门缝中,布赖恩斯就可以确认是那个家伙。来人脱下了衣服,非常疲惫地打了个哈欠,还打开了袖珍收音机。正待那个家伙挂衣服时,布赖恩斯猛地推开衣柜门,冲了出来,用手枪指着对方的脑袋。那个家伙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人,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布赖恩斯马上跟了上去。

伊莱亚斯镇定地注视着伯恩,冷静地说:“对方无法影响到我们的计划,因此也大可不必去回应他们的威胁。但是,检视一下我们的力量并和他们断绝关系,则是非常有必要的。”

“希契,还是乖乖将眼睛闭上吧,子弹上写有你的名字,是为你特意准备的。”他静静地说。

霍恩也做出了一个抗议性的动作。

“你为什么这么做?”希契瞪大了双眼,好长时间才说出话来。

“这些卑鄙的东西都应该下地狱!”杰克破口大骂道。

“现在听我的口令,慢慢地转一圈。”他命令道。希契于是伸开双手在原地转动,布赖恩斯拍了一下,没有发现武器,才放下心来。

“对此我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伊莱亚斯一脸严肃。

“伙计,这很可能是你最后一次锻炼了。”布赖恩斯幽默地说,“半年前我出狱后,去找戈迪,但是有个名叫希契的无赖,却趁我不在抢走了她。现在那个女人对我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但不论是谁冒犯了我,我都会找他算账的!”

“正是。”伯恩插话说,“他们有些人正扮演这个角色,而且演得还不错。”

“我能说句话吗?”希契面对枪口,并没有乱了方寸。

伊莱亚斯叹了口气,说:“神甫现在已经不能发挥任何作用了,资本家正在扮演他们的角色。”

“说了也白说,不过,我倒要看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来,你说吧。”

伯恩走进来时,看到了和酒店大厅相同的一幕,杰克正在慷慨陈词,“上天不允许做的,恰恰是我们应该去做的!不允许我们罢工,不允许我们斗争,不允许我们向那些吸血鬼开枪……为什么那些该死的神甫、牧师不去让那些吸血鬼、那些畜生去改变改变呢?”

“放心,我不会撒谎。当时你留给她的钱被人抢走了,她身无分文,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于是我就看在和你是朋友的份儿上,才开始照顾她……”希契知道自己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给出最具说服力的理由。布赖恩斯冷笑着,显然不买他的账。

激进分子的聚会也在进行。肥胖高大的杰克·霍尔基特喜欢喝伏特加,他认为只有这样才能彰显他的狂热激进;约翰·伊莱亚斯的言行举止和雅各布·斯坦有几分相似,郁郁寡欢,充满了戒备心;诗人霍恩,摆在他面前的是一杯牛奶,就像是霍恩温和的性格。霍恩走进这个革命阵营的方式也和其他人完全不同,杰克是个能说会道的煽动家,伊莱亚斯则是个见多识广的中间牵线人,而霍恩则是在一种非常严谨正统的家庭氛围中长大的,他留的胡须还让他看上去有点像女人。

“遇到这种情况你不是也会这样做吗?后来你应该能猜得到,我们彼此相爱了……”布赖恩斯仍然没有吭声,但是能够发现他的枪口稍稍下移了一些。

在这个国度里,富人处于统治地位,但是穷人并不甘于被压迫,阶级矛盾异常尖锐。

“我们也意识到了自己做得不对,但却难以抑制情感,后来,我们就结婚了……”希契开始声泪俱下。布赖恩斯的神态开始有了些变化,但仍然保持着持枪指着希契的姿势。

“放心吧,小伙子。”老盖洛普开心地笑了起来。

“我们有了一个共同的孩子,我想应该用你的名字给他命名……”布赖恩斯惊讶地张开了嘴巴。“对了,这里还有她写给我的一封信,看了你就全都明白了。”

“没问题!”伯恩站了起来,“不过我可警告你,如果我因此遇到什么麻烦,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把信找出来,将你说的关于孩子那段内容指给我看。”

斯坦大喝道:“你错了,应该说是对他们很危险,你现在就去通知他们。”

希契急忙从一个抽屉里翻出了一封信,指了指信封说:“看上面还有戈迪的签名,没错吧?”

伯恩说:“你不认为这是一种很自私的敲诈吗?这样下去很危险。”

“伙计,照我说的做吧。”布赖恩斯有些不耐烦了。

斯坦打断了他,“对不起,现在情况很紧急。伯恩先生,我已经掌握了某些和战争阴谋有关的证据,有了它们,我可以将他们中的至少两人送进监狱,如果他们还不改变态度的话。伯恩,现在我想让你去告诉他们这个情况。”

“我精心地照顾你的孩子,看到他我就能想起你……”希契挑了一段念道,随后将信丢在了地上,“现在你动手吧,我的朋友!”

怀斯反驳说:“过去我曾支持过他,不过对他的那些‘左倾’作品……”

“啪!”枪口上的土豆掉下来了,布赖恩斯问:“你们真的是用我的名字给孩子起名?”

盖洛普出言讽刺说:“别忘了,霍恩以前可是吉迪恩的朋友。”

希契只是郑重地点点头。

斯坦看着记者,“伯恩先生,你知道他们聚会的地点,就是约翰·伊莱亚斯,总是说个不停的杰克·霍尔基特,可能还有诗人亨利·霍恩,我想请你帮我们个忙……”

“我一向不会改变主意,也许放过你是一个错误,不过现在我已经没有了杀你的兴致。”

吉迪恩·怀斯:“我也同意政治联合。”

布赖恩斯重新把枪放回了腋窝:“你先出去一下,我要从原路返回,可不想在我通过跳板的时候,将你留在身后。”看着希契走后,布赖恩斯爬上了窗台,问:“对了,孩子的眼睛是什么颜色?”已经走到门外的希契可没工夫回答他的问题。

斯坦平静地说:“我认为现在比起商业联合更要紧的是政治上的联合,因为我们最可怕的敌人已经联合起来了。”

“居然用我的名字给孩子命名,这让我怎么能下得了手?”布赖恩斯在返回去时嘀咕道。

伯恩进来时,正听到盖洛普亲切地对斯坦说:“老朋友,现在已经不是那个单打独斗的时代了,我们必须站在一起。”

由于坡度的因素,返回的时候更加顺利,同样没有任何人发现他。到了街上,布赖恩斯准备再去一趟费德那里,因为他现在已经不需要费德为他做伪证了,他得去将自己那一百美金要回来。如果费德不相信,他就掏出那把装满子弹的手枪给他看。

在鲜花掩映的豪华迷宫式建筑里,三个巨头正在商讨相关事宜,雅各布·斯坦大部分时间都在沉默,不过他一直都用自己那双锐利的眼睛扫视着周围。他的老朋友盖洛普是个肥头大耳的宾夕法尼亚人,他正喋喋不休地劝说着第三个富翁吉迪恩·怀斯,拉拢的语气中居然还含有一些威胁的成分。怀斯并不为所动,他和盖洛普就联合和竞争的问题展开了激烈辩论。

那边,希契确认已经没有危险后,又回到了房间,锁上门,还关上了窗子。此刻他正拿着那封信捧腹大笑,又看了一番刚才念给布赖恩斯的那一段话,“我精心地照顾你的孩子,看到他我就能想起你……”这一段话确实没错,但下面还有内容,在下一页:“……对一个独自生活的女子来说,没有什么比一把点三八手枪更能给人带来安全感了,我真高兴你能把它留给我。但是你也别忘了再弄一把,以免遇到那个讨厌的家伙……”布赖恩斯已经按原路回到了费德办公室的门前,通往酒吧前厅的门还紧闭着,门外人在喧闹,布赖恩斯好像隐隐约约听到了一句:“……老板,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老板……”

和神话传说中的爱尔兰神鸟不同,现实中谁都不可能同时在两个地方实施犯罪。然而,詹姆斯·伯恩这名爱尔兰记者,却和那只神鸟有些相似。在二十分钟的时间内,他先是出现在一家旅馆的巴比伦式大厅里,里面三个工商巨头在密谋如何诱使煤矿工人停工,然后再控告他们罢工。随后,他又来到一家小酒馆,那里则有三个激进分子在谋划如何使停工演化成罢工,将罢工演变成革命。伯恩以其特殊的记者身份,在这完全对立的两个团体之间穿梭。

布赖恩斯顾不上那么多,直接推开了办公室的门,“对不起,我改变主意了,还有,外面好像有人叫你。”费德没有任何回音,布赖恩斯急忙上前查看,费德的脑袋已经下垂,周围还有几缕缭绕的青烟。他的枪掉在了膝盖上,布赖恩斯当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一定是费德在擦枪时走火了,射穿了自己的眼睛。布赖恩斯急忙捡起枪,喊道:“快醒醒,伙计!”

这起案子一直被布朗神甫视为推断不在现场犯罪的特殊案例。

“砰”的一声门开了,闯进很多人,他们刚好看到拿着手枪、正对费德大叫的布赖恩斯。

三个百万富翁在同一时间被人谋杀,其中一人捡回了一条命,凶手主动向他忏悔,受害者既往不咎,最后……

侍者上前夺过他的枪,扭住他的双手,一边让人去喊警察一边说:“是你杀了他!”

[英国]吉尔伯特·基思·切斯特顿

“不,不,你听我说,我也是刚进来。”布赖恩斯大声为自己辩解。

三重谋杀

“我听到你们一直在争吵,就在枪响之前,他还大声吼道让你滚出去,否则我们也不会知道出了事!”酒吧侍者叫道。

当然,最关键的一点,是你低估了赫尔克里·波洛,我聪明的朋友。

“先等一下,我要让你们看一看我是怎么进出的。”

彭杰利夫人原本以为你也会同意她这么做,但是你并不想让一个侦探卷进来,于是就趁彭杰利先生为妻子准备食物的时候,将致命剂量的砷放了进去。尽管你一直声称不希望事情得到声张,但你却在私底下煽动人们的情绪。

情急之下,布赖恩斯想起了那个假电话亭。但是又没有任何人看见他从那里出去又进来。对了,或许只有希契能帮自己洗脱罪名。

彭杰利夫人发现丈夫有可能谋害她时,就下定了决心,来咨询了我。如果她的疑虑得到证实,她就会抛弃她的丈夫,和你走到一起。

在领着众人朝电话亭走去的时候,布赖恩斯暗自嘀咕道:“我先后杀过六个人,一直安然无恙。没想到当我放过第七个人的时候,其他人却一口咬定我杀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