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我打听过他身边的很多人,虽然他经常扮演坏人,但现实中从不做坏事。”
“他犯过什么前科吗?”晋吉带着一丝期待问。
晋吉很失望地摇了摇头。
晋吉的心不断往下沉,五十岚背后还有这样一个无底洞一般的家庭,他不会将自己当一辈子的摇钱树吧?
“调查到他的什么丑闻了吗?”
“好像靠他妻子平时打些零工,日子过得很是困苦。”
“没有,都说他喜欢电影,但没什么才华。对了,今天夜里要放一部名为《杀死恶人》的电影,五十岚好三郎是其中的一个角色。”
“没有收入,儿子大学学费哪儿来的?”
这些没有什么价值的调查结果,让晋吉又花去了一万元。
“是的,但他的演技太拙劣,早就没人让他来演出了。别的他什么也不会,现在几乎没有任何收入。他有一个妻子,儿子正在上大学。”
当夜,晋吉独自看了那部电影,是一部十年前的片子,五十岚扮演的是一个敲诈女主角的高利贷者,他的演技看上去确实很拙劣,最后他被一个小流氓杀死了。
“诈骗犯?”
晋吉关掉电视后,经过对比才发现五十岚在现实中敲诈他的手法并不拙劣。
“他今年五十三岁,以前曾是电影演员,由于长相一般,所以只是跑跑龙套,扮演的也多是高利贷者、诈骗犯一类的配角。”
没有抓住五十岚的什么把柄,晋吉只得等他再次前来,自己可能要为之付出四万元。
“你如果能当面介绍一下,就更感激不尽了!”
但是,几天过去了,一直不见五十岚的踪影,直到一天傍晚,晋吉在晚报上看到了一篇名为“援救幼儿,老人负伤”的文章,上面居然有五十岚好三郎的照片。
“关于五十岚好三郎的情况都已经调查清楚了。”侦探信心满满地说,还从皮包里掏出一小沓调查报告。
“我没命般地跑过去,孩子得救了,换作谁都会这么做的。”这是五十岚面对采访时说的话。
三天后,侦探社终于有了答复,两个人约定在“紫苑”咖啡馆会面。
这件事给晋吉的冲击太大了,他实在想不出接二连三来敲诈自己的五十岚居然会奋不顾身地去救一个幼儿,或许他已经痛改前非了吧,晋吉心想怪不得他这两天没来找自己。
四
但晋吉错了,第三天下午,一瘸一拐的五十岚又在理发店出现了。
小个子侦探悄悄跟了上去。
五
五十岚笑着离开了。
“你肯定在诅咒我怎么不在那场事故中死掉,是吗?”五十岚上来就说,“但我还是活得很好。”
“不要发火嘛,以后我们还要打交道呢。”
“你要骚扰我到什么时候?”
“快滚吧!我不想再看到你这张丑恶的脸!”
“一直到死!”
修好面后,晋吉到了咖啡馆,丢给了五十岚两万零二百日元。侦探社那个小个男人也在里面,假装看报纸。
晋吉怕文子发觉,没再说什么。
“快一点好吗?”五十岚闭上了眼睛。
修面完毕,五十岚又奉上了一张“四万零二百元”的收据。
“你不会还的……”
“你认为我还能拿出这些钱吗?”晋吉脸色极其难看。
“我只是在向你借钱,收据不是给你了吗?”
“我在咖啡馆等你。”五十岚毫无同情心。
晋吉说着,还将剃刀在他眼前晃了晃。
晋吉感到绝望了,如果这次他取出四万多元给了五十岚,下一次这个数目可能就是八万元了。看来,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搬走了,从五十岚的视线中消失。
“你给我听着,你要是敢打我妻子和女儿的主意,我现在就杀了你!”
“我想我们搬家吧。”
“女主人怎么没在?”
当晚,晋吉犹豫了很久,才对文子说出这句话。
晋吉没有再答话,怕对方看出什么破绽,还故意示威似的将剃刀拍得“啪啪”响。
“为什么啊?这边有很多熟悉的主顾……”
“别糊弄我了,你们少说也有二三十万的积蓄吧,还说什么向朋友借钱的鬼话。”
“我忍受不了这个地方。”
“是在向一个朋友借钱,给你的。”
“阿香也要跟着换幼儿园……”
“‘拜托’?这电话给谁打的啊?”
“你如果不愿意,我就自己走。”
晋吉没有理会他。
“好,就依你。”文子看着一脸铁青的丈夫说,“你告诉我,这是不是和经常来店里的那个五十岁左右的顾客有关系?”
“你还挺忙啊。”
“没有。”晋吉不耐烦地说。
晋吉强忍内心的厌恶,给他敷上了热毛巾,趁机给侦探社打了个电话。“拜托了!”他说完便挂了电话。
文子见状也不再问了。
“胡子长得真快啊。”
第二天,晋吉就举家搬到了东京郊外,他们也没有别的手艺,于是就又开了一家理发店。
第二天,五十岚好三郎又进了理发店。
好不容易收拾完毕,文子带女儿去幼儿园了,晋吉在店里闭目养神。尽管累得够呛,二十多万元的积蓄也用得差不多了,但晋吉还是庆幸终于摆脱了那个变态的五十岚。
“和他相关的一切。”
“请进!”感觉有人要进来,晋吉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说道。
“具体要调查到什么程度呢?是不是他以前做过的案子也要调查。”
“真是让我好找啊!”进来的人居然是五十岚好三郎。
晋吉的想法是,当五十岚再来店里敲诈时,就用电话通知侦探社,由侦探社派人前往“紫苑”咖啡馆等候。
晋吉黑沉着脸,欲哭无泪。
“不知道。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他的行踪,然后你们派人跟踪。”
“给我修修面吧,”五十岚很是悠闲自得,“收据我也带来了。”
“听起来像是个演戏的。住哪里?”
晋吉机械地站了起来,去拿毛巾,给五十岚敷了上去。
“五十岚好三郎。”
“你的脸色很不好,如果病了就尽早去医院,我可离不开你呀。”五十岚笑嘻嘻地说。
“他叫什么名字?”
“闭嘴!”
“我想让你们帮我调查一个人,所有和他相关的情况我都要……”
晋吉握着剃刀的手又有些发抖。
星期一,趁着店休,晋吉去了一家“大东京侦探社”,侦探社看上去有些寒酸,并不像它的名字那般大气,社里只有一个二十多岁的矮个男人。
“好不容易又见面了,可不要对顾客发火哦!”
晋吉苦思冥想,终于想出了一个应对之策,他要找出那个男子的什么把柄,然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别说话了!”晋吉脸部肌肉在痉挛。
但照这样发展下去,下次就是两万元,再下次将是四万元……晋吉不敢设想了,他也不能再让自己无动于衷了。
“难道不能说些轻快的话吗?对你我还是很满意的。”
晋吉要疯狂了,如此下去,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梦想成真”,全家流落街头。但他又不敢去报警,控告五十岚好三郎,如果只是自己一人,那倒也无所谓了,坐牢就坐牢,问题是他还有妻女。
“住口!”
五天以后,那个猥琐的男子又一次出现,从晋吉那里敲诈走了一万零二百日元。
“你的脸色真可怕,对了,今天是那个女孩子的忌日,你没忘吧?”
三
这下,晋吉的头脑有些错乱了,他感觉眼前的人就像是那种让人恶心的丑陋动物,他突然想用刀子剁碎它,让它彻底从眼前消失。
“我手头现在没那么紧了,咖啡钱就由我来付吧!”男子依旧笑嘻嘻,“告辞了!”
好,杀死它。用刀对准那柔软的肚子,用力剁碎它。
“妈的!”晋吉用拳头砸向桌子。
只听“哎哟”一声惨叫,晋吉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一片鲜红。
“不错,我可以证明你超速开车,还东张西望!”
晋吉从幻想世界中回到了现实,他的那把剃刀深深地刺入了五十岚的咽喉,鲜红的血水直往外冒。
“你看到了,你应该很清楚。”
“就说是因为我乱动……”
“警察会信你的话吗?”
五十岚用尽了最后的一点力气,说出了这几个字。
“是孩子突然出现在车前,事故无法避免。”
晋吉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这和我没关系,”男子冷漠地说,“我认为花这点小钱,就能隐藏交通事故的大秘密,是值得的。”
五十岚死了。
“我们夫妻俩忙活一整天,还挣不了五千元。”
六
“是的。”
晋吉很快被作为嫌疑人抓了起来,由于晋吉提前将五十岚口袋中的收据都烧掉了,因此,警方并没有找到杀人动机,他的行为也就被定性为业务上的严重过失。
“但是你不会还……”
晋吉也想不通五十岚临死前为什么能说出“就说是因为我乱动……”这样善良而又充满理解的话。
男子毫不客气地收了起来,“现在,我从你那里一共借到了五千六百元,我会记清的。”
晋吉最后被判刑一年,缓期三年执行。他的理发店也不准再营业了,事实上,他自己也不敢再拿剃刀了。
晋吉掏出准备好的五千二百元钞票,扔到男子面前。
晋吉和妻子打算回到原来的闹市区,去找些体力活之类的工作干干。
“带来了。”
他们正准备搬家的时候,一个自称是五十岚清子的中年妇女找上了门,晋吉一下明白过来怎么回事,脸又变得煞白。
看到晋吉坐下,男子说:“以后这里就作为我们的联络场所吧。当着令夫人的面,我给你留了面子,钱带来了吗?”
“你来是不是还认为我杀了你的丈夫?”晋吉在外面问道。
走进前面的“紫苑”咖啡馆,那名像瘟神一样的男子就坐在里面。
五十岚清子摇了摇头。
“哦,哦。”晋吉苦笑一下,“我出去一趟。”
“那你有何贵干呢?”
“幼儿园还没放学呀?”
“我在丈夫的物品中发现了一封写给你的遗书,就给你送来了。”
“阿香她……”
“给我的?”晋吉感觉不可思议。
晋吉摇摇头,那起交通事故,文子并不知道,因为他们也有一个和死者年龄相当的女儿。
“正是。”
“没事。”
将一个信封交给晋吉后,五十岚清子就转身离去了。
“你怎么啦?”文子急忙问。
那个信封上写着“给野村晋吉先生的遗书”,晋吉赶忙打开看了起来:
“妈的!”激动的晋吉不禁骂出了声。
我知道你会杀我,但不知道什么时候,所以先写了一份遗书。
“我在前面的咖啡馆等你。”男子轻轻说完,走出了理发店。
我曾经是个失败的演员,现在没人来找我演戏了。我已经五十三岁了,只会演戏,别的什么也不会,当不了演员,我的出路也就被堵死了。
五千二百元整。
如果我是孑然一身,可能早就自杀了事了。但我还有个妻子和上大学的儿子,所以,即使死去,也得给他们留下点钱。
说着,男子又掏出一张纸片,在上面写了几笔,晋吉接过来一看:
幸运的是,以前我还买过人寿保险,保险金额是五百万元,我的妻儿如果能拿到这笔钱,那我就放心了。
“真不算贵。”
但问题是,我不能自杀,那样的话人寿保险就失效了。所以只能等着患病或自然死亡,急人的是,我的身体居然格外健康。所以,我就只能选择死于事故,或是被杀。
“两百元。”
恰巧这时我亲眼看到了你制造的交通事故,又了解到你开了一家理发店,我决定利用你。我的打算是,一步步将你逼得走投无路,你就会杀掉我。
“多少钱?”男子问。
不过在正式行动前,我为此矛盾了三个月,因为我不想利用一个素昧平生的人,但你是一个车祸后逃逸的坏人,这一点最终说服了我。
晋吉变得敏感而紧张起来,为了阻止男子和文子继续交谈,就将热毛巾敷在了他的脸上。他甚至想,如果自己用力捂一会儿的话,一定可以将他闷死,但晋吉还是面无表情地给他修了面。
想想真是可笑,我做了几十年的演员,演技一直不被人认可,但当我面对你不再以演员身份活动的时候,我的表演居然取得了成功。
“没有多少。”文子笑着说。
经过接触,我发现你并不是坏人,而只是一个平平常常的人,我又于心不忍了。你看到我救孩子的那篇报道了吧?那其实也是我想死的一种手段。但幸运的是,不,应该说倒霉的是,我居然没死。
“夫妇俩都工作,一定有不少积蓄吧?”
这样,除了你,我就别无他法了,我只得变本加厉地翻倍敲诈你,以使你对我的仇恨成倍增加。
晋吉心想,他不会将妻子也牵扯进去吧?
可能,过不了多久,我就会死于你的剃刀之下。但我已经死而无憾了,因为我将留给我的妻子和孩子五百万元,这足够他们花了。
“哪里呀!看你说的。”文子嗲声嗲气道。
另外,在我生命的最后旅程,我居然给出了我平生最精彩的表演,这让我对我的演技感到很是骄傲。
“这是女主人吧,真是个勤劳又漂亮的美人!”
最后,就是请你原谅我了。对了,从你那里敲诈来的钱,现在如数附上。
“非常感谢。”文子搭话说。
共计七万六千二百元(其中理发、修面费合计一千二百元)。
“我想让你给我修修面,你的手艺不错,所以我又特意赶来了。”
画像疑案
晋吉看着男子坐了下来,不冷不热地说:“你的头发还没长长。”
[英国]弗·威·克罗夫茨
“欢迎光临!”不明真相的文子招呼道。
一天,中间代理人拉姆莱先生正欲下班,一个名叫塞拉斯·斯奈思的先生前来拜访,来人名片上的住址为纽约百老汇区霍尔大厦105号。
那个男子又缓缓走进了店门。
瘦高的斯奈思先生三十五岁上下,他的衣服上镶嵌有一些镀金和宝石饰品,一副典型的暴发户形象。
“没事,我又没生病。”
“请问是拉姆莱先生吗?”来人用美国口音问道,“听说你从事一些居间业务,我正好有一件事想请你去办,酬金当然少不了。”
晋吉刚走进店门,妻子文子就对他说。
“说说是什么事,斯奈思先生?”
“你也不要太勉强自己了,我看你夜里经常盗汗。”
“你要答应为我保密。”
那个男子走后,晋吉连续几天都做一个同样的噩梦:家财被劫掠一空,一家三口成了沿街乞讨的乞丐。
“这是我历来办事的基本原则。”拉姆莱有些不快地说。
二
“我是做木柴生意的,”斯奈思先生掏出两支雪茄,两人点上抽了起来,“经常来参观欧洲的画廊,我自己也喜欢收藏,去年就以三万五千美元的价格买了一幅法国18世纪肖像画家格勒兹的作品,画上的内容是一个少女的头像,画得惟妙惟肖,非常美。据画商所言,格勒兹生前曾画过两幅一模一样的少女头像,我买的是其中一幅。可想而知,我也渴望找到另外一幅,幸运的是,我居然找到了!”
如果这个五十岚好三郎存心敲诈自己,那么他在纸片金额一栏填的数字将会越来越大……
斯奈思先生猛抽了一口雪茄,继续说道:“我这次前来贵国,本来是和达勒姆市温特沃思府的亚瑟勋爵洽谈生意的。在他的府内,我发现了那幅画,我仔细端详了一番,它竟然是真品。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第二天我又去伦敦找来了专家米切尔先生,趁勋爵外出之际,买通了他的管家,再次进入了他的书房,米切尔确认那就是原画,绝不是复制品。据了解,那是勋爵的父亲在五十年前买到的,米切尔估计它的价值为三千英镑。现在我就想委托你将它买过来。”
果然是来敲诈的,他都准备好了,晋吉看到纸上除了有金额,上面还印有“野村理发店台鉴”,下面还有一个“五十岚好三郎”的签名。
“勋爵不可能出售吧?”拉姆莱沉思了片刻,问道。
男子居然从口袋中拿出一个小纸片,在上面写上“钱四百元”,递给了晋吉,说:“给你收据。”
“据说他最近手头有些紧张,我想我的出价会让他心动的。当然,考虑到作为勋爵的面子,他也许不想让墙上空置一块出来,不过这没关系。”
“四百。”
说着,斯奈思先生从公文包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幅镶在镀金框架里的少女油画,画面看上去美轮美奂、异常精致。
“今后,我会时常来麻烦你!”男子说,“多少钱?”
“看着很不错吧?”斯奈思先生炫耀道,“但它只是一件临摹品,你和勋爵可能都辨认不出来。”
晋吉还真想用手中的剃刀杀了他。
拉姆莱对他的自大口气感觉有些恼怒。
“那我就不用担心你的剃刀会‘咔嚓’给我一下子喽。”
“你就带着这幅画,去拜访勋爵,告诉他有人想出两千英镑和这幅画去换他墙上的那幅。”
“十年了。”
“你怎么不亲自去呢?”
“你干这一行多长时间了?”
“当然是有原因的。首先,我们在洽谈生意时,谈判破裂,他对我的印象不佳;其次,明天我要去巴黎办事,三天后才能回来。他现在急需用钱,应该会同意的,实在不行,就加价到三千英镑,另外再付你二百英镑酬金,怎么样?”
“你还真有两下子。”男子照照镜子,非常满意。
“可以。”拉姆莱答道,“那我就尽力而为吧。”
晋吉带着重重心思,总算干完了活。
美国佬当即掏出了两千英镑:“还有,你要注意不要在勋爵面前提我的名字,我怕他对我有偏见,再就是,三天后的傍晚我回来找你取画,然后就乘船回国。”
晋吉一边瞅着剃刀,一边看着镜子中面部有点痉挛的自己。他暗中强制自己要冷静,已经三个月过去了,这个男子要告诉警察的话也不会等到现在。他找自己的目的,肯定是为了钱……他想到了自己存折上的二十六万元存款,那是他为了拥有一家自己的理发店而积攒的……他甚至愿意破财免灾,钱还可以再挣……晋吉转念一想,那些敲诈犯在一次成功后,通常会收不住手,接连再犯……
斯奈思离去后,拉姆莱还是感觉这事有些奇怪,不过,既然已经答应了别人,他就踏上了晚上的火车前往目的地。第二天,他又去银行甄别了一下,那些钞票也都是真的。
男子接着便默不作声了。
对了,拉姆莱突然又想起另一层意思,斯奈思该不会是想让自己直接去将那幅画偷出来吧?这样一来,自己得到的将不是二百英镑,而是两千二百英镑,甚至三千二百英镑。拉姆莱也自信能够潜入勋爵书房,在二十分钟内将东西掉包。这种可能性让拉姆莱感到心潮澎湃,但他最终用一夜的时间战胜了这种邪念。
“不要说得那么吓人,我要睡一会儿,给我理得仔细一点。”
第二天一早,他就去温特沃思府拜访亚瑟勋爵,已经上年纪的勋爵彬彬有礼地将他请到了客厅。
“你究竟想干什么,想敲诈我吗?”晋吉鼓足勇气问。
“您好!我是一名代理人,受一名美国富商的委托,来和您谈一件事。”
“这样比较保险。”
说明来意后,拉姆莱从包中掏出了那幅临摹的画。
“哦。”
“这不是格勒兹先生的大作吗?怎么在您手里?”勋爵吃惊道。
“那辆汽车已经卖了吧?”
“这只是一幅复制品,亚瑟勋爵。”
晋吉小心翼翼地给男子清理面部,心里乱成了一团麻。
“我感觉它就像真的一样,对了,咱们去书房和我那幅对比一下吧。”
“可不要给我一刀呀!”男子笑道。
两人一道来到了那间布置考究的书房,果然,拉姆莱带来的画和墙上那幅几乎没有任何区别,包括画框。
晋吉拿剃刀的手有些发抖。
“坐下来说吧!”勋爵指着一把椅子说。
“真是抱歉。”
拉姆莱便解释道:“那名美国人是个收藏家,我带来的是他买的一幅复制品,他一直想得到真迹。所以就委托我找你,看你能否忍痛割爱,当然会给你一笔补偿,比如两千英镑。”
男子慢条斯理地说:“事后你一定在报上看到孩子的死讯了……当时,警察没有找到肇事者,因为只有我一个目击者。你别担心,我不会对警察说什么的……你的脸色有些发青,快给我刮脸啊!”
“我若是要价三千英镑呢?”勋爵当即问道。
“那女孩后来怎么样了?”
“也可以商量。”
晋吉手中的剃刀差点滑落地上,脸上顿时没了血色。
“真是一个奇怪的人,他怎么就能确定我的是真品呢?”
“我可知道不少关于你的事,就像几个月前,你驾车撞倒了一个幼儿园小女孩……”
“这他没对我说,但他确实有诚意和你达成这笔交易。”
“可我不认识您啊!”
“说实话,我的这幅也是临摹品,况且即使是真的,我认为它的价值也不会超过一千英镑。”
“不,我早就知道。”
“勋爵,也许我的委托人认为这幅画有其他附加价值,所以他愿出高价。”
“是啊,您从门口的招牌上看到的吧?”
“那就两千英镑吧!”勋爵看来也想达成这笔交易。
男子未置可否,他突然睁开眼,“你是叫野村晋吉吧?”
“太好了!”拉姆莱说着便掏出了钱递给了勋爵。
“哦。”
勋爵拿出一张字据,递给拉姆莱说:“签上字,这笔交易就算达成了。不过,如果你的委托人在一个月内反悔了,我还可以将两千英镑退还给他,我认为他是弄错了。”
晋吉笑着耸耸肩,拿起剃刀,“眉毛下面也要修吗?”
对于勋爵的提议,拉姆莱没有理由拒绝,反正不管怎样自己都能得到佣金。他急忙和勋爵交换了画作,道谢后便离去了。
“和我的妻子一起,今天她带孩子出去了。”
巧合的是,在返回伦敦的火车上,拉姆莱遇到了老朋友多布斯,此人是皇家艺术学会的会员,对艺术品有一定的研究。拉姆莱就拿出了那幅画,说:“你看看这幅画,感觉怎么样?”
晋吉正要给他修面,男子问:“这家店是你一个人经营吗?”
“这是一件复制品吧?”多布斯只看了一眼就问道。
“真是感激不尽。”晋吉以为他要经常来惠顾,给他鞠了个躬。
“复制品?”
“以后你会知道的,我会经常来麻烦你。”
“对,因为真品一直藏在罗浮宫博物馆里。”多布斯肯定地说。
“刚才我做过各种猜测,但还是猜不到……”
“你能肯定吗?”
“你看呢?”
“当然,它挂在哪面墙上我都一清二楚。你这幅画怎么得来的?”
“请问您从事的是什么职业?”
“刚买来的。”
“哦。”
“多少钱?”
“平时很少看到您,也住在附近吗?”
“两千英镑。”
“是啊。”
“我的天,你没开玩笑吧?它最多值四十英镑,就是真品价值也不过是一千英镑左右。”
“今天天气真热!”晋吉主动和他搭话。
多布斯的话让拉姆莱感觉心里很不是滋味,尽管花的不是他自己的钱。但是,斯奈思先生自称经常去欧洲参观画廊,他应该知道那幅画的情况啊。
晋吉心想他不会是个无赖吧,于是就更想知道这个男子的情况。
拉姆莱越想越不对劲,回到办公室后,他立即着手查找米切尔以及他在贝尔美街上的画店,结果是没有这个人及其画店的资料。他又找到一份纽约工商界名人录,也没有发现斯奈思的名字,在百老汇区霍尔大厦的业主名单上,也没有斯奈思的名字。
晋吉一边为他修剪头发,一边暗中打量他。猜测顾客的职业是晋吉的一种爱好,但对眼前这名男子的职业,他却看不出什么头绪。现在是下午两点多,并非星期日,可见他不是公职人员,也没有那种赋闲在家者的悠闲自得。
“这背后一定有什么阴谋!”他自言自语道。
男子没有吭声,径直在一面镜子前坐下,似乎有些疲倦。
开始对斯奈思的身份有所怀疑后,拉姆莱又想起了两人会面时的一些细节,斯奈思的腔调好像是刻意模仿出来的,也就是说,他根本就不是美国人。
“您好!快请进!”晋吉对他笑脸相迎。
斯奈思不会是想从罗浮宫偷出那幅画,然后一口咬定自己是从勋爵手中买来的,当然之前他会先将买来的那幅画销毁。
这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子,外表有些邋遢,第一次光顾晋吉的理发店。
想到这里,拉姆莱不禁一阵后怕,这样自己岂不成了罪犯的帮凶了?拉姆莱决定去报警。
一
当夜十点,拉姆莱来到了伦敦警察厅,向一位探长讲述了自己的经历以及自己的怀疑。
[日本]西村京太郎
“说得很详细,对了,这位是尼伯洛克探长,他会对你说的事感兴趣的。”探长说。
敦厚的诈骗犯
于是,拉姆莱又向尼伯洛克探长说了一下相关情况。
乔介舒了一口气,再次抬头看了看天空中那只广告气球,它多么像是悬浮在百货公司上空的绞刑官啊。
尼伯洛克探长听完后,拿出一叠照片放在拉姆莱面前。
乔介最后又看了我给他的气象资料,说:“在今天零时至三时之间,广告气球被西南强风从楼顶正上方吹到了东北方向,由于气球浮力下降,紧绷的绳索有所舒缓,便将野口甩落了下去,地点就是发现死者的百货公司东北侧巷道的柏油路面上。另外,由于死者是被勒死,因此其血液还能保持一段时间的循环状态,这样,即使他已经死亡数个小时,但在被甩落时,伤口仍会流出鲜血……”
里面居然有一张斯奈思的照片,这让拉姆莱很是震惊。
“这个过程中,野口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注入氢气后的气球浮力逐渐增大,野口却并未使用卷线机,而是直接用手拉着绳索,等他发现时已经晚了。浮力越来越大的气球在气泵还未关闭的情况下,就脱离了瓦斯管开始上升。不幸的是,野口的身体也随着绳索上升。求生的本能使他想尽力挣脱,手掌上也因此被粗壮的绳索擦伤得更严重。更可怕的是,此前在地上卷成一团的绳索,由于突然被扬起,居然套在了野口的身上,这一来,他是彻底无法挣脱了,随着气球的上升,他的身体先后又有多处被擦伤,肋骨被折断,直至被活活勒死……”
“现在我们要安排一个周密的计划来进行下一步的行动,”尼伯洛克严肃地说,“拉姆莱先生,那幅画现在还保存完好吧?”
说着,乔介又看了那名男性工作人员一眼,“你昨晚没有将气球收放下来,对吧?而野口却一直在惦记着藏在其中的首饰,于是便趁着值班的机会,偷偷溜到了楼顶。他看到了由于浮力不足而将要坠落的气球,就试图用手拉住绳索,以便让气球降下来,尽管此举让他手掌中留下了一些伤痕,但他还是尽力将气球拉了下来。随后,又用瓦斯管给气球注入了氢气。
“当然,没有任何问题。”
“我们知道,野口达市在前天晚上偷了两件首饰,作为营业员,他肯定知道自己将会被搜身,甚至整栋建筑物都会被仔细搜查。为了避免被发现,聪明的野口于是就将首饰放在了气球内底部这个看似最安全的地方。”
三人当即来到了拉姆莱的办公室,两位探长看到从保险柜中取出的那幅画后说:“现在我们需要将它拿走,明天送还回来。您那道门后面是什么?”
乔介望着再次升起的气球,又点燃了一支烟,缓缓说:“首先,根据此前的一些线索,我就初步认定了凶手是广告气球上的绳索。为了验证这一点,于是我来到了这个露台。
“是一间放资料的小房间。”
乔介接过我的记录,说:“多谢。75.3千帕的低气压和西南向的强风,对吗?现在,可以说出我的结论了。”
“很好,明天我们来了就先躲在那里面。如果你和前来取画的斯奈思起了冲突,我们就会出来帮助你。”
通过电话,我很快从气象部门查询到了相关气象信息,并记录下来。
第二天清晨五时,两名探长和一名警官就赶来了。
这时,乔介将头扭向我,“麻烦你帮我查一下昨天晚上的气象资料。”
“这幅画还给您,只是昨天不小心弄坏了框架,我们换了一个新的。如果斯奈思发现了这一点,你就说旧框架也给他保留着。我们先藏起来,别的事就交给我们。”
“这,这……”调查主任完全被搞糊涂了。
六时刚过,斯奈思也来了。
随即,乔介在气泵及里面的首饰上撒下粉末,上面出现了几个同样的指纹,正是死者野口达市留下的。
“事情办妥了吗?”他开门见山地问道。
“别急,你弄错了,凶手是气球,伙计!”乔介有些调侃地说道。
“已经达成交易了,斯奈思先生,不过我要非常遗憾地告诉您,勋爵说那幅画是复制品。”
调查主任似乎终于明白过来了,他叫了一声“真卑鄙”,并准备扑向那名男子。
“你还是买下来了,对吗?”斯奈思急切地问道。
过了一会儿,气球终于降落下来,乔介打开了气泵,将手伸入其中,居然从中掏出了一件漂亮的首饰。
“是的,勋爵说在一个月之内您如果反悔,他还可以退款给您……”
看着震惊的我们,乔介指着气球下方绳索上的血迹,说:“这就是被害者颈部所流出的血。”
“他还挺细心啊!快将画给我拿过来吧。”
看着缓缓下降的气球,乔介对调查主任说:“凶手找到了!”
拉姆莱从保险柜中取出了那幅画,斯奈思急忙夺了过来:“啊,不对,不是这一幅,别跟我耍花招!”
接着,乔介发现卷线机摇把上只有那名工作人员的指纹,而不见被害者的指纹。在乔介看来,这已经够了,他让男子将气球放下来。
“斯奈思先生,请您不要用这种口气对我说话!”拉姆莱毫不畏惧地说。
“摸过,当时急于修补气球,才……”
看着拉姆莱也强硬起来,斯奈思就强忍着情绪,用相对平缓的语气问:“但是框架不是原来的了,你说是怎么回事?”
乔介猛然抬起头,很久,才说:“没有比这更有力的证据了!你早晨用手触摸过这里吗?”
“是这么回事啊!我不小心将框架弄坏了,就又换了个新的。”拉姆莱说。
“噢,我想起来了,早晨我来的时候,用来为气球注入瓦斯的气泵是打开的。”站在一旁负责广告气球的男性工作人员突然开口说。
“快把旧框架给我拿出来,两个我都要。”斯奈思声音有些颤抖。
乔介看了看有些愕然的调查主任,走向气球下面的卷线机,在摇把上撒上粉末,接着又用毛刷轻轻将之刷掉。
拉姆莱于是又从保险柜中取出了那个旧框架,递给了斯奈思。
乔介微微一笑,“很不错,我想借你们的粉末一用,就是用水银和白粉混合而成的那种。”
斯奈思接过来看了一眼,“砰”的一下将框架扔在了桌子上,掏出一把手枪,气急败坏地指着拉姆莱,骂道:“你要不给我解释清楚,我一枪崩了你!”
正当乔介凝视气球发呆时,调查主任走过来了,兴奋地说:“经过检测,发现首饰上的指纹正是死者野口留下的。”
“把枪放下,威廉斯·詹金斯!”
“很好,没你的事了,谢谢!”
斯奈思猛地回头一看,才发现有两个人正拿枪指着自己,一紧张,他手中的枪掉在了地上。
“在标准气压下为60千帕。”
一名探长急忙上来铐住了他。
“气球的浮力大概是多少?”
“拉姆莱先生,让您受惊了。现在我们要把画和人都带走,以后,我们会向您解释清楚的。”尼伯洛克探长说。
“上面有破洞。我记得上个月刚修补过的,但……”
两天后,拉姆莱应邀来到了警察厅。
“气球的浮力减小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两位探长还有那位勋爵都在,勋爵看到拉姆莱,直接上来拥抱他说:“我真要感谢您,拉姆莱先生。”
“通常都会,不过,也有疏忽的时候,就像昨晚。”
拉姆莱受宠若惊道:“不敢当,不敢当!”
“在夜间,广告气球是否会收下来?”
尼伯洛克探长上前说:“拉姆莱先生,您的朋友说那幅画价值四十英镑,其实不然,它的真正价值是四万五千英镑。”
“虽然我没有特别留意,但也可以明显发现气球的浮力已经明显不足,快要掉下来的样子,不过,在出现恶劣天气时,这种情况倒也合情合理。另外,瓦斯管像是被谁胡乱丢在了一旁。”
看着拉姆莱满脸怀疑的样子,探长又从抽屉里取出了一个首饰盒,里面是一串珍珠,“这是勋爵夫人最喜欢的珍珠项链,半年前被盗了,它的价值是四万五千英镑。”
“当时你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可是,这其中有什么关系呢?”拉姆莱问。
“昨晚天气不好,为了检查气球的状况,今天我六点半就赶到这里了,比平时要早一些,由于公司出了事,我来到露台的时间应该在七点左右。”男子不慌不忙,微笑着回答说。
“是这样的,亚瑟勋爵曾在十个月前雇用了一个名叫威廉斯·詹金斯的仆人,他就是您的委托人塞拉斯·斯奈思先生。詹金斯平时比较老实,深得勋爵的信任。
“你是什么时候到这里来的?”乔介语气冷淡地询问起了那名男子。
“有一天,勋爵家里举行舞会,勋爵夫人在梳妆时,发现那串项链不见了。勋爵当即就报了案,当时我们也曾怀疑过詹金斯,因为有人说他在项链丢失前曾有几分钟去向不明。但经过了一段时间的审查,发现他一直没有离开过勋爵府第,外面也没发现有同伙,市场上也一直没有出现过那串珍珠项链。
露台上,一名男性工作人员正将一个大型广告气球升起。
“所以后来,当听您说有一个和詹金斯外表有些相似的人出高价购买了勋爵家里的一幅临摹品时,我就感到怀疑了,而当您确定詹金斯就是您所说的那个人时,我的疑虑也就更大了。那天从您那里将画带走后,我们发现框架后面有一道刻上去的槽沟,里面藏的就是那串项链。后来,在铁证面前,詹金斯不得不交代了一切。
乔介没有理会他们,只是更仔细地用放大镜检查各个可疑区域,查看完毕,他站了起来,像是在沉思,抑或将某些线索或记忆串联起来……突然,他快步走向位于楼顶的露台。
“原来,詹金斯和勋爵夫人的侍女露西尔是老相好,露西尔经常对他提起那串项链。后来,詹金斯为了偷出那串项链,就设法混进了府内当了一名仆人。
带着一个从商场中临时购买的放大镜,我们穿过人群,再度爬上楼顶,上面几个工作人员好奇地打量着我们俩。
“举办舞会那天,露西尔终于得知了项链的确切存放地点,便让詹金斯趁大家不备的时候,偷了出来。詹金斯知道一时无法将项链带出府,于是就想了一个将项链藏进画框里面的主意,然后再想办法将项链转移出去。
乔介吸了一口烟,眼里异彩绽放,似乎并不赞同我的说法,“不,案件确实很简单。你是否记得福尔摩斯曾讲过这样一句话‘如果排除掉一切否定,剩下的就是肯定’,你觉得呢?凶案现场是在楼顶,凶手的力道也非常大,但在可疑区域内的植栽区并没有发现脚印之类的痕迹。看来,我们有必要再上去一趟。”
“得手后,詹金斯表现非常镇定,三个月后他辞职离开了勋爵府第。他想弄出那幅画,但又不敢亲自前往,于是他就想到拉姆莱先生您了,我认为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
“事情看起来并不像我堂兄所说的那么简单!”我听得几乎入了迷,这时才插进一句话。
另外,需要一提的是,拉姆莱先生不仅得到了勋爵退还的两千英镑,还额外得到了一千英镑的酬金。
“凶案既然发生在楼顶,看起来,几个人同时行凶的可能性要被排除掉了,因为就当时的值班人员情况来看,他们共同行凶的可能性似乎也不大。那么,凶手就是一个力气非常大的人了,他又会是谁呢?”
女警员孤身探秘
“至于凶案的现场,由于百货公司门窗紧锁,因此不会是在外部。那么,是在公司内部行的凶?看来可能性也不大,因为其他值班人员并没有听到打斗声和求救声。显然,打斗是在楼顶进行的。
[美国]爱德华·霍克
“根据这些事实,我得出的初步结论是,死者是被凶手手中不断攻击的一件凶器所伤,现场留下的痕迹也是打斗所造成的,让人奇怪的是被害者手掌中留下的擦伤。
劳拉被打
“由第一个特征,可以推定凶手力气非同常人,否则就是几个人同时所为;第二个特征显示死者曾因用手握住某样东西而被挫伤;从第三个特征,能够看出凶器乃是糙钝之物,而且死者身上的伤痕也是由同一种凶器造成的。
“亲爱的,做好准备了吗?”塞巴斯蒂安·布卢戴着一只拳击手套,嘿嘿笑着问劳拉。
乔介吃了口三明治,继续他的分析:“这桩案件,首饰并不是问题的关键,尸体上的三个显著特征才是重点:第一,是颈部的致命勒痕及胸部勒痕,最初我也误以为它们是由力道非常大的鞭子之类的凶器造成的;第二,是死者手掌中留下的奇特的纵横交错的伤痕;第三,则是死者身体其他部位出现的数处擦伤。
“塞巴斯蒂安,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看着用餐完毕的主任和他的下属走出了餐厅,一直默然不语的乔介,突然对我狡黠一笑,“日本警察似乎总也忘不了考查犯罪动机,你的那个堂兄也不例外。但那只是表面现象,甚至会让案件复杂化,就像这一次。”
“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办法了,我要把你送到伦敦西区的旅馆去,以后我们会过上幸福的日子。”
餐桌上,调查主任轻松地说:“我是一名实证主义者,这案子看上去复杂,倒也容易解决。因为在凶手可能的作案时间内,百货公司门窗一直紧锁,这样,很容易就能排除外部人员。也就是说,凶手很可能就在昨晚值班的人中间。只是有一点不好解释,若是窃贼杀害了野口,那他为何又丢下首饰?如果野口是窃贼,那么凶手的杀人动机又是什么?现在问题的关键是要提取首饰上的指纹。”
“但愿我们能成功。”劳拉深吸了一口气说,“来吧,开始你的那一击吧!”
由于是早餐时间,餐厅内用餐的人并不多,那名调查主任和另外一名警员恰好也在里面,他们热情地邀请我们一同用餐。
劳拉话音刚落,塞巴斯蒂安就抬拳向她的头部、脸颊和眼部猛击了几下,受到击打的劳拉歪歪斜斜地倒在了床上。
在楼顶东北侧,在死者可能被丢下的一片大致位置,乔介认真查看了地面以及附近的植栽区,细心的他连植物根部的泥土都没有漏掉,看了一会儿,他露出了一种若有所思的表情。接着,我们便从楼顶下来,向餐厅走去。
受伤投奔
主任话音刚落,尸体就被抬了出去,乔介拍了拍我的肩膀说:“现在我们去楼顶看看吧。”
在伦敦西区,一栋巨大的古建筑门上写着“格洛斯特受虐妻子支助会”几个大字,天黑之后,劳拉来到了这里,使劲按响了门铃。
对于丢失首饰的问题,贵金属部的主任说:“两件首饰是前天打烊时发现丢失的,价值在两万元左右,估计是被客人偷走的,因为全公司的员工都已接受了搜查……窃贼更不可能是野口,他是个好人!”
门被一个中年妇女打开,她看到伤痕累累的劳拉,急忙说道:“快进来,可怜的孩子!”
在其他几名值班员那里,乔介没有得到更多有价值的信息,只是童装部的一名员工说自己是在凌晨一时才入睡的,但也未发现什么异常。
“夫人,我丈夫毒打了我,我已经无处可去了。”劳拉一下瘫倒在那个中年妇女的怀中。
旁边一名刚接受过询问同样身穿睡袍的店员回答说:“是的,野口昨晚和我一起在值班,值班人员还有包括三名清洁工在内的另外八人,大家都睡值班室,彼此之间都不陌生。根据惯例,公司通常在晚上九点结束营业,打烊后还要收拾一个小时左右。昨晚,我们是在十时左右就寝的,野口换下工作服后好像出去了一次,我以为他是去方便,并未太在意,就睡着了,直到凌晨四时被警察叫醒……哦,值班室是分开的,我们在三楼,几名清洁工则在一楼……通往楼顶的门没有上锁,可以自由进出。”
“别担心了,孩子,你现在安全了。我们这里是专为受虐妻子提供帮助的场所,快进屋烤烤火。”
“有道理!死者是不是在值班?因为可以看到他穿的是睡袍。”
劳拉被带进了一个暖和的房间,里面有两个女子正在打牌。
“根据死者头上以及地面上的血迹判断,应在零时至凌晨三时之间。”
“我能在这里待一会儿吗?”劳拉请求说。
“死者又是什么时间坠落的呢?”
“当然,你想待多久就待多久。对了,我是露西·沃森,她们俩分别是安吉拉和卡罗尔。”
“大概六七个小时吧!”
“我叫劳拉。”
“死亡多长时间了?”乔介看了一会儿,站起来问旁边的法医。
“你丈夫真是狠心,竟然如此毒打你。”那个名叫安吉拉的妇女上前说。
看着头盖骨已经粉碎的尸体,乔介毫无惧色,用手去仔细检查颈部的勒痕以及其他伤痕。
劳拉又抽泣起来。
了解了上述情况后,我们被允许接近尸体,死者颈部明显可见粗糙的勒痕,身上皮肤多处开裂,胸部有一些看上去很怪异的浮肿,其他部位如手掌、肩膀、下颌、手肘等也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左胸一根肋骨已经折断。
“不要紧,雷恩大夫马上就会给你检查。”沃森太太劝慰道。
巧合的是,负责这桩案件的警员是我的堂兄,他刚升任O警局调查主任,看到我们到来,他稍带得意之色地向我介绍了大概情况:巡警在凌晨四时发现了被害者,死者名叫野口达市,单身,二十八岁,是这家百货公司贵金属部的收银员;在他坠落处附近,发现了一件镶有钻石的昂贵首饰,据证实,这件首饰正是两天前百货公司贵金属部所丢失的两件商品之一;死者看上去更像是被人勒杀而非自杀。
“沃森太太对我们非常好,用不了几天你就会完全康复了。”另一个长着一头亚麻色头发、名叫卡罗尔的妇人说。
二十分钟后,我们便到达了R百货公司,死者是在百货公司后面东北侧的小巷中被发现的,现场血迹已经凝固。在商场采购部的仓库里,警方正在进行尸检。
这时,劳拉才知道这栋建筑里面居然收留了三十多名被虐待的妻子。
认识乔介大概两个月后的一天清晨,公司给我打来了电话,让我们去调查这天早些时候发生在R百货公司的跳楼自杀事件。
“真是可恶!”雷恩大夫一边给劳拉治疗,一边感慨,“丈夫虐待妻子的现象越来越严重了,报纸上也开始关注此事。”
乔介有着超乎寻常的敏感度和想象力,再加上敏锐的洞察力以及极强的分析能力,让他看起来非常适合从事研究工作。开始和他接触,原本是想或许他能够对我的职业有所帮助,但随着彼此之间了解的加深,他散发出的难以抵挡的魅力让我仰慕不已。
“您在这儿工作很长时间了吧,大夫?”劳拉问。
青山乔介是比我高三届的学长,他曾经是一名出色的电影导演,但由于不适应太过商业化的公司,便退出了电影界,专职于自由研究工作。
“不,我在对面开有一家诊所,是沃森太太请我来的。你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日本]大阪圭吉
“以前在报纸上看到的,没想到这种可恶的事居然发生在我身上……”
百货公司的绞刑官
“哦,那你算来对地方了。”雷恩大夫为劳拉擦完药膏说。
小五郎终于说出了他的结论,我也被这一从未耳闻过的案子所震撼。这时,楼下的女主人送来了报纸和晚餐,小五郎翻了翻报纸,突然指给我看,原来上面刊登了炒面馆老板自首的消息。
“沃森太太让我和卡罗尔、安吉拉住在一个房间。”
“我认为,旭屋炒面馆的老板就是凶手!他为了转移你的视线,就故意说有个男人曾借用厕所……据我对他的提问,能够看出他是一个色情虐待狂,巧合的是,旧书店女主人是个色情被虐待狂,共同的爱好让他们之间产生了奸情……为了满足已经被激起的扭曲欲望,他们又分别强迫各自的另一半配合自己,两个女人身上的伤痕就是证据。但是,这样并不能给他们带来满足。后来,在事发当夜,旧书店女主人和面馆老板再次苟合到一起,这一次,他们更疯狂,最后便导致了那种极端的结果。”
“对,她们那儿刚空置出一个床位,你是法国人吧?”雷恩大夫问。
这种离奇的结论,我闻所未闻。
“我父亲是法国人,所以我听上去有些法国口音。”
小五郎故作神秘地看了看我,“那就是心理学的方法,我问了面馆老板很多看似无足轻重的问题,但从他的心理反应中,我还是得到了我想要的东西,我发现了罪犯……现在的问题是,没有相应的物证,所以还不能通报警方。甚至可以说,罪犯是在死者的要求下行凶的,也可以说他没有主观上的恶意。”
沃森太太拿着睡衣进来了,“穿上它,你会感觉舒服一些。”
“有,我的侦破方法是以查探人的心理为切入点的,”小五郎摸了摸头说,“死者身上的伤痕,让我很感兴趣,后来听说炒面馆女主人身上也有类似的伤痕,但她们的丈夫又都不是什么野蛮之人。于是,我决定从这两个男人身上入手,书店男主人比较配合,从他那里我了解到一些情况。而炒面馆男老板则不容易对付,但是,最终我也达到了目的,因为我采用了另外一种方法。”
“谢谢您,夫人。在这里我要付很多钱吧?”
看小五郎逐一推翻了我的推理,我问出了最关心的一个问题。
“看你的经济状况吧,我们这里得到了有关部门以及一些私人的资助。走,去看看你的房间吧。”
“那有关于真正的罪犯的线索吗?”
劳拉被安排在了安吉拉的上铺。沃森太太离开后,劳拉问一头黑发的安吉拉:“您在这里住多久了?”
“就像书中所说的,”小五郎看我看完了,接着说,“人的观察和记忆实际上是不可信的。案发当天晚上,两个学生的证词也一样,也许他们看到的是另外的东西,而罪犯也没穿什么黑白条纹浴衣,当然也就不是我……还有,你说罪犯曾借用炒面馆的厕所,我的调查结果却显示,根本没有这样一个人。”
“有三个月了。不过,我马上就要离开英国了,免得那个混账东西再找到我。”
看着信心十足的小五郎,我突然有些底气不足了,便拿起那本书看了起来,上面说了一件汽车犯罪案,两个看起来绝不会做假证的证人给出了完全相反的证词:一个说道路尘土飞扬,一个说道路上满是泥泞;一个说汽车在缓慢行驶,一个说汽车在飞速疾驶;一个说道路上有三两个人,一个人却说道路上人来人往……
“你们别说话了,我还要睡觉呢!”躺在床上的卡罗尔喊道。
“下面,我来谈谈罪犯衣服颜色的问题,”小五郎从书堆里找出一本书,“你看过这本《心理学与犯罪》吗?看一下《错觉》那一章的开头。”
“对不起。”劳拉说。
“你不要以为就你自己做了调查,我也付出了不少努力,我曾找到死者的丈夫,从他那里我得知,那个灯泡已经坏了,所以,平时并没人去触碰开关,我按开关的时候,恰巧灯丝又突然连接上了,因此,开关上只有我的指纹。
海上赌窟
“指纹的问题,你怎么解释?”
在巴黎郊外,塞巴斯蒂安正同国际刑警组织的秘书长交谈。
“我的朋友,尽管我没有取笑你的意思,但你的想法也太幼稚了,”小五郎一反驳,就语出惊人,“因为你的推理只涉及了问题的表面,就比如我和死者的关系,我们是否谈过恋爱,我是否对她有怨恨,这些关键问题你并没有去深入了解,事实上,在小学之前,我们就分手了,并且一直都没再见过面。”
“很高兴见到你,塞巴斯蒂安,最近很忙吧?”
让我大跌眼镜的是,此时的小五郎不仅没有被识破后的恐惧和惊慌失措,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是的长官,劳拉正在伦敦执行一项秘密搜索任务,我只能在此停留一天,晚上还得回去配合她。”
“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小五郎君,种种迹象表明,凶手就是你!条纹浴衣、指纹再加上借用厕所的骗术,也只有你有这种能力……而且,你也无法提供你不在现场的证明,因为你曾亲口告诉过我,在到达白梅轩茶馆前,你曾在附近散步一个小时……你还有什么话说吗?我倒想听听你还能如何为自己开脱?”
“她的任务是关于海上赌窟的吧?”
我停顿了一下,想给小五郎一个解释的机会,然而他仍然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我也就决定不给他留面子了。
塞巴斯蒂安点点头,说:“对,近来公海上一些游船上的欺诈活动越来越猖獗,犯罪分子们从伦敦西区的一个妇女收容所里骗出女子,对她们进行专门的赌博训练,让她们在赌博中耍花样骗钱。现在,劳拉已经以被虐妇女的身份打入了那个收容所。”
“你或许去过这个旭屋炒面馆,穿过厅堂可以通往后面的厕所,所以,罪犯完全有可能借上厕所的机会从后门逃脱,当晚,这家面馆的女主人也不在家,只有老板一人在忙里忙外,因此,更容易给罪犯可乘之机……冰激凌店老板说他没有看到任何人从后面的小巷通过,这也不难解释,因为他的店位于胡同入口的拐角处,当然看不到面馆厕所一带的动向……旭屋炒面馆的老板也证实了这一点,遗憾的是他没有看清那位顾客的具体特征……”
“很好,总部本来是想让你介入另一桩案子,但现在你还是去好好配合劳拉的行动。不过,这项任务一旦结束,你就要飞赴纽约。”秘书长交代说。
旧书店左边是袜子店、炒面馆,右边是钟表店、点心店。
拄拐老头
“你肯定还会问,罪犯是如何进出的?不错,这是一个必须要弄清的问题,否则其他一切都将不成立。罪犯是不可能凭空消失的,一定有他的出入轨迹,这是确定无疑的,但警方在这个问题的调查上却迷失了方向……不过,这最终没能逃脱我的眼睛,对旧书店周围的那些店面,引起我特别注意的是和它一店之隔的旭屋炒面馆。”
进入受虐妻子支助会一周后,劳拉和其他女士相处得越来越融洽,有时候她还会杜撰一些自己被丈夫虐待的细节,以满足其他人的好奇心。
奇怪的是,说完这番话,我并没有看到小五郎紧张的神情,他依旧不露声色地看着我,等我讲完我最后的推论。
劳拉还得知雷恩大夫之所以是这儿的常客,不仅仅是因为他要给女士们治疗,还因为他要和沃森太太幽会。
“因此,我的推理是——死者青梅竹马的恋人,一个身穿黑白条纹浴衣的男人,由于情感上的失意,而选择在男主人外出之际,杀害了他的妻子。死者临死前没有进行反抗,也正说明了她和凶手非常熟悉……那个男人行凶后,惊慌失措地将门上的小窗格关上,以掩人耳目,并将灯熄灭,便逃之夭夭……逃出去之后,他猛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重大失误,因为他在开关上留下了自己的指纹,但又不敢冒险再次潜回去处理。聪明的他决定以旁观者的身份再次进入书店,并让自己成为凶案的第一个发现者。这样,就可以借着开灯的机会将原来的指纹掩盖,并消除别人对自己的怀疑……后来,他还装作事不关己地为警方提供了证词,并给他们提供了指纹。”
后来,一个名叫温斯顿·马赛斯的老头开始时常出现在大楼中。一天,他问劳拉:“你是新来的吧?以前我可没见过你。”
演示完毕,我继续我的分析:“小林侦探曾认为是你的指纹掩盖了罪犯的指纹,但通过上述演示,我们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无论你多么用力,都不可能完全掩盖原先的指纹。这一结论又说明什么问题呢?很显然,开关上只有你一个人的指纹,而没有什么警方认为的‘罪犯’的指纹。不过,有一点值得注意,那就是开关上也没有死者和她丈夫的指纹,当然,或许是那个开关他们从来就没有动过。”
“来了一个星期了。”
小五郎拿来了墨汁,我先是将墨汁涂在手指上,然后在一张白纸上按下手印,过了片刻,我又用那个手指换了个角度在原来的手印上又按了下去,结果就出现了两重指纹。
“沃森太太可是个好人,她就是为了帮助你们这些可怜孩子的。”
“第二个关键的证据,就是电灯开关上的指纹,后来,我通过那位记者朋友又让警方对指纹进行了多次检验,结果也证明了我的推理。对了,给我找些墨汁来。”
“这我知道。”
“你不必急于回答,”我看了一眼有些茫然的小五郎,“另外,那两个学生对罪犯的衣服的描述,给出了完全相反的答案,一个说是黑色,另一个说是白色。其实,他们说的都没有错,为什么呢?因为罪犯穿的是黑白相间的条纹浴衣。这样就不难解释为何两个学生会看成一黑一白了,因为他们是隔着窗格间的缝隙看的,由于他们的着眼点不同,因此也就有了黑白两种结果。确定了罪犯穿的是条纹状衣服后,就大大缩小了侦破范围,只是还没有确凿的证据。
“我经常过来散步,因为这里曾是我叔父的房子,他就是麦格雷戈·马赛斯,听说过吧?”
“我有一位记者朋友,他和小林侦探是密友。通过他,我了解到了更多关于此案的情况,但是,警方并没有明确的侦查方向……你没忘记那个开关吧?警方认为它并没有什么价值,但是围绕它,我却展开了一番调查,你猜,我得到了什么结论?并且为何首先来到了你这里,而不是先去报告给警方?
“您说的真有意思。”劳拉想从老头那里了解更多的情况,就鼓励说。
“你这家伙可以啊!我愿闻其详。”小五郎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很期待我的结论。
这时,沃森太太来了,她不满地说:“您就不能自己待会儿吗,马赛斯先生?”
“这也正是我今天来找你的目的,上次分别之后,我对这个案子的各种可能性进行了分析,还做了一些现场调查,已经有结论了,现在来通报你一声……”
那个老头就拄起手杖,离开了。
“不好意思,实在太挤了,找本软些的书坐吧。”小五郎有些尴尬地说,“D坡那件案子怎么样了,警方还没取得什么进展吧?”
“他是不是和你说这房子是他叔父的,简直是胡说八道,他就是想来找你们聊天而已。”老头走后,沃森太太就气呼呼地对劳拉说。
小五郎的房间里堆满了各种书籍,简直找不到可以落座的地方。
“正好我也无聊呢!”劳拉说。
我和小五郎看上去很熟,但这还是我第一次去他的住处,对他的经历、职业和生活状态,也都是一无所知,我仅仅知道他在侦探和犯罪研究上有着丰富的知识和独到的能力。
“才来一周你就感到厌倦了?”
十天后,我前往小五郎的住处拜访他,想针对案子的情况同他做一下探讨。
“我想找点事做,太太。”
推理
“那好办,我们这儿的一位捐助人可以给大家提供去国外工作的机会。”沃森太太介绍说。
后来,据我了解,第二天小林侦探进行了更大范围的调查工作,但是依然毫无进展,周围的邻居都没有值得怀疑之处,在死者的家乡,也没有发现什么疑点。只是有一个结论比较奇怪,电灯开关上只有小五郎一个人的指纹。对此,小林侦探认为也许是罪犯的指纹被小五郎的指纹给掩盖了。
“那人是谁啊?”
最后,我们在一处小巷前道别分手,看着小五郎穿着那件条纹浴衣离去的身影,我又一次陷入了沉思。
“哎呀,你就别管那么多了,反正我会将你的情况告诉他。”
“是的,有人曾说在日本不可能发生像外国侦探小说所描述的那种离奇的案件,但现在,不就发生了这样一件奇案?不过,我倒是想通过它来看看我的侦破能力。”我说。
当晚,劳拉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还是睡不着,她问卡罗尔:“沃森太太说已经为安吉拉找到了一份工作,你知道吗?”
在归途中,我们依然谈兴未减,小五郎说:“你还记不记得一百年前发生在法国巴黎的Rose Defacourt案?至今,它仍然是个谜案,今晚这个案子,看上去和它倒是有些类似。”
“安吉拉今晚去朋友那儿了,等她回来问问她吧。”
也许会有人产生这样的疑问——死者是被某种如毒蛇之类的动物杀死的,但是在东京D坡一带并没有这些物种的存在,况且有目击者称在现场看到了男人的身影。
“外出啦,也许住到某个朋友家里了。”
案子的侦破工作只得暂时告一段落,在留下了相关信息后,我和小五郎也都回去了。
“哦,那我今晚就睡她的床铺吧,上面实在难以入睡。”
死者的丈夫、书店的男主人终于回来了,这个瘦弱的年轻人看到妻子的尸体后,抽泣不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从他身上,侦探也没有打探出多少有用的线索,看起来他也不像是一个习惯惹是生非的人……最后,对死者身上的伤痕,他在犹豫了半天之后,终于承认是自己搞的。但是,警方对此并没有深究。
“可以,她要回来的话,就会去上铺。”
但是,两个学生都认为自己没有看错,也矢口否认自己说谎。
果然,劳拉来到下铺,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那你们肯定有一人看错了。”
深夜血案
“当时,我也在那儿看书,”另一个学生说,“听到声音后,也看到了一个男人,但他穿的是纯白色的衣服。”
睡梦中,旁边传来的滴答声将劳拉吵醒了。
“身高不清楚,衣服可能是黑色的细条状。”
劳拉起身摸了摸地上的一摊液体,居然黏糊糊的。
“你注意到他的身高、服装等特征了吗?”
啊!劳拉意识到那不是水,急忙从床铺上跳了下来。
“八时左右,我在书店中看杂志,突然,里边响了一声,我就抬眼看去,透过门上的小格子,我隐隐约约看到一个男人。”
原来是血,都是从自己上铺滴下来的,是安吉拉回来了。她的动脉已被人割断,早就断了气。劳拉打开了灯,旁边的卡罗尔也惊醒了,看到眼前的一幕,差点呕吐出来。
难道罪犯凭空消失或是就地蒸发了?让案情变得更加扑朔迷离的是两个学生的供词,面对侦探的提问,他们是这样回答的:
片刻间,沃森太太和其他女士们也都聚集了过来。
在对周围的院落进行侦查的过程中,检查人员也没有发现什么线索。只是看到了和旧书店一店之隔的炒面馆男主人坐在屋顶上吹箫,他的位置正对书店楼上的窗户。
“人已经死了。”跟着一起过来的雷恩大夫检查一下说。
根据小林侦探的推理,罪犯有可能是潜入了附近同样有后门的哪一家中,也许他本来就是那儿的住户,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从二楼楼顶逃走。但后来调查发现,二楼临街的窗户没有被动过的痕迹,而且,当时楼顶上也有不少人在纳凉,同样没有看到可疑人员。
“肯定是她丈夫偷偷溜进来杀的人,快去通知警方。”沃森太太喊道。
前后门都没有发现罪犯逃跑的痕迹,那么,他究竟是怎样逃走的呢?
“安吉拉今晚出去了,我们以为她不会回来了,就让劳拉睡到了她的下铺,谁知道她什么时候又回来了,就睡到了上铺。”卡罗尔解释说。
“毫无疑问,没有,我是亲眼看着他们从前门离去的。”
“这么说凶手的目标是你呀!”雷恩大夫对劳拉说。
“有没有顾客从你的店中进入胡同?”
“不可能啊!”劳拉回答。
“没发现任何人,因为那边路很暗,又不好走,书店的女主人几乎从来没从那里走过。”
“也许是你的丈夫所为,你应该向警方说明情况。”沃森夫人建议说。
“今晚八点前后有人通过这条胡同吗?”
“好,我要给叔叔打个电话。”劳拉只得表示同意,但是她觉得应该通知塞巴斯蒂安一下,让他提前跟伦敦警察厅沟通好。
当着众人的面,他们俩又开始了一问一答。
电话接通后,塞巴斯蒂安了解了情况,告诉劳拉自己将和警察厅的克劳德·詹宁斯探长取得联系。
“后面的胡同泥泞不堪,一些脚印也看不清,但是,这个人,”小林指了指那个男子说,“他的冰激凌店就位于后门胡同拐弯处,所以,如果罪犯从后门逃走的话,必然会被他看到。”
劳拉打完电话后,伦敦警察厅的第一批人员已经赶到。正当一位副探长和劳拉交谈时,又进来了一位高个子警长,他就是克劳德·詹宁斯。
小林说后,在楼上检查了一会儿,又通过后门走进了后面的胡同,还带回了一个看上去脏兮兮的中年男子。
詹宁斯当即接替了副探长的询问。
“噢,那等一下要取你的指纹。”
“塞巴斯蒂安跟你沟通了吧?”
小五郎说他碰了。
詹宁斯点了点头:“不要担心,我们会为你安排好一切的。”
“电灯的开关上留下了指纹,”小林边说边向开关上涂抹白粉,“应该是罪犯关的灯,刚才你们俩碰电灯开关了吗?”
“谢谢您。”劳拉终于放心了。
经过仔细搜查,并没有发现有价值的线索。
“如果你感觉到危险,我们将帮助你马上撤离。”
由于接下来要进行裸体检查,包括我和小五郎在内的旁观者被赶了出来,和其他无关人员不同的是,我们被要求在外间等候。因此,这让我听到了几乎所有侦探对有关搜查结果的报告。
“不,我倒想见识一下谁要来杀我!”劳拉果断地说。
小林在听了司法主任以及我和小五郎二人的报告及陈述后,清退了围观的人们,并下令让居民关上临街窗户,接着便开始了对尸体的检查,完毕后他对检察官说:“从掐痕上看不出什么特征,也没有其他线索。”
不速之客
外面又传来停车声,随后从人群中走来了检视厅的检察官、警署署长,以及著名的侦探小林,对后者我略微了解一二,我的一位做司法记者的朋友和他交情颇深。
马赛斯又拄着拐杖来了,但是劳拉和卡罗尔对他的话并不感兴趣。
一问一答间,外面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刚赶来的隔壁袜子店女主人也表示没有听到响动。
“马赛斯先生,很抱歉,我们没有心情听你的故事。这里昨晚有人被杀了!”
“没听到。”
“我也听说了。”
“大概一小时之前,你听到这里有什么动静吗?搏斗声或是女人的叫喊声……”
“这种事也许会发生在我和劳拉身上。”卡罗尔担忧地说。
“大概是上野大街,不知道今晚去哪儿了。”
门外开来了一辆小车,他们便终止了谈话,马赛斯也悻悻离去了。
“都去什么地方?”
“我是安吉拉的丈夫艾迪,我来拿她的东西。”车上下来一个身穿高领蓝色衣衫的男子,他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他几乎每晚都外出,很晚才回来。”
“我和她住一个房间。”劳拉有些敌意地说。
司法主任问钟表店男主人:“你知道书店的男主人去哪儿了吗?”
“安吉拉肯定告诉你们我打过她,但我敢打赌,她没有说过自己挨打的原因。我来告诉你们吧,她经常夜不归宿,第二天又戴着昂贵的首饰回家……说不定是哪个姘夫把她给干掉了。”艾迪好像摸透了众人的心思,这样说道,“只要拿了她的东西,我就会马上离开。”
对此一无所知的小五郎只得找来了隔壁钟表店的男主人。
不一会儿,得到消息的沃森太太提来了一只大皮箱,交给了艾迪。
“被人从上面掐住,又没进行反抗,看来力度不小。”司法主任说完,又向我们询问书店男主人的情况。
艾迪却没有立刻离去,而是打开箱子检查起来:“里面的珠宝和首饰怎么不见了?她的价值几千英镑的珠宝项链和钻石胸针哪儿去了?”
司法主任记录完毕,法医也完成了初步尸检,他说:“死者是在一个小时之内死亡的,是被掐死的,像是右手干的。”
“我从没见她出示过那些东西,也许拿出去卖了吧!”沃森太太猜测说。
想了想,我又补充说:“小五郎君走进茶馆时,我看过表,是八点半。据此,书店的拉窗大概是在八点关闭的,说明那个时间里面还有活着的人,灯也亮着。”
“不可能,拿不到那些东西,我决不会善罢甘休!”
不一会儿,一个穿警服的司法主任和一个穿西服的法医赶到现场,我们将大致情况向司法主任描述了一下。
艾迪说着居然掏出了一把尖刀,指着沃森太太,威胁道:“快将东西交出来,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哦。”
沃森太太大惊失色,连忙后退。艾迪突然抬手,追上去向沃森太太刺去。劳拉没有丝毫犹豫,猛地上前,一脚踢落了艾迪手中的尖刀,艾迪也倒在了地上。
小五郎气喘吁吁地跑回来,说:“他们随后就到!”
“哇!太漂亮了!你这是从哪儿学到的,劳拉?”卡罗尔惊呼着。
死者所在的房间不大,再往里面还有一间,一条走廊将它们和一个小院连在一起,院里有厕所,院墙是木板围成的……死者仰面躺着,腿部裸露在外,现场看不到搏斗的痕迹,身上有明显的已经变紫的掐痕……
劳拉没有理会她,转身对沃森太太说:“快去通知詹宁斯探长。”
一直醉心于案件侦破的我,现在头一回碰上这种真实的谋杀案,有点茫然不知所措地打量着房间。
“好,我马上去!”
小五郎近距离看了看,说:“已经死了,我去报警,你留下保护现场,注意不要声张。”
沃森太太惊魂未定,但对劳拉充满了感激。
“是书店女主人,像是被人掐死的。”我从最初的惊慌中回过神来。
雷恩大夫
进去后,小五郎将电灯打开,我俩震惊地发现,一个女士躺在了一角。
詹宁斯探长过来将艾迪带走了。劳拉乘机问沃森太太:“太太,我的工作有着落了吗?”
“进去看看吧。”
“雷恩大夫已经答应帮忙了。”
我俩喊了几声,没人答应,我轻轻拉开门,里面黑洞洞的,像是躺着一个人。
“沃森太太,您认为是谁杀死了安吉拉呢?”
书店四周排满书架,中央是一个堆放各种书籍的桌子,其间只有一米左右的通道,可以通往里间。书店主人平时都是坐在拉门前照看生意。
“亲爱的,刚才你不是看到她那凶神恶煞般的丈夫了吗,情况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
我们怀着一种复杂的心理走向了书店,既希望没出事,也希望我们要去的就是犯罪现场。
“不过他是怎么进来的呢?”
“也好,看看是否发生了什么事。”
“可能是安吉拉带进来的吧,这种事就让警察去查吧,我这就给雷恩大夫打电话,让他过来谈谈关于你工作的事。”
“肯定没从前门走,我一直看着,即使出去也是走后门……太奇怪了,这么长时间没有个人出来,我们去看看吧?”
半个小时后,雷恩大夫赶过来了。
“主人出去了?”
“安吉拉曾告诉我您给她在国外找了一份差事,她现在不在了,就让我代替她去吧。”劳拉说。
“那么多人偷书,里面的人为何没有反应?在你来之前一个小时,书店里面的小窗被拉上了,之后我就一直盯着。”
“这事可以考虑,我给她安排的是慈善医院的工作,在中非……”
“是偷书的吧?这已是今晚第四个了。”他当即答道。
“啊!我记得她好像说是在一艘船上……”
“你注意到了没有?”我问。
“那你可能记错了,就是非洲的医院。”
通常,我们在一起所聊的话题都是关于侦探和犯罪的,这次也不例外……突然,我们停止了探讨,因为对面书店里好像有动静。
“哦,那让我考虑一下吧。”劳拉有些犹豫地说。
紧盯了书店半个小时后,仍然没有什么发现,就在这时,那个明智小五郎身穿黑白条纹浴衣,要了一杯冷咖啡,坐在了我的对面。看到我的视线着落点,他也跟着饶有兴趣地看着对面。
“好吧,我还有些病人,就不奉陪了。”雷恩大夫笑着走了。
通过茶馆女侍者,我得知了关于旧书店女主人以及旁边一些人的传闻。“书店女主人外表看上去倒光鲜漂亮,但脱光了衣服后却是满身伤痕,显然是被人打的,也许是抓的,但他们夫妻感情非常好,真是怪事!”“和她一样,一旁的旭屋炒面馆的女主人也是满身伤痕……”这些传言据说是从浴池中传出的,开始对此我也没有特别在意,但事实上,它们却事关重大。
恶棍现形
然而,我等了又等,却一直未见她出现。正当我要将目光转向别处时,书店里间的拉窗突然被拉上了,这个拉窗是一扇门上的两个可以自由推动的格子,由于书店的书经常失窃,有了这扇小窗,即使人在里间,也可以对外面的情况进行有效监视。奇怪的是,现在还没到打烊时间,天气又那么闷热,窗子被拉上着实让人费解。或许是里面出了什么事,当我这么想的时候,眼睛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书店。
傍晚时分,马赛斯又溜达过来了。
言归正传,此时此刻,我紧紧盯着对面的书店,很大一部分因素在于希望能看到女店主的曼妙身姿,我判断她也一定会出现。
“您又出来啦?”劳拉问。
据他说,这家书店的女店主就是他童年时期的女友。他所言的那个女店主,我见过几次,她身上总是散发出一种让男人心醉的独特魅力,你甚至说不出她究竟哪里漂亮,但她却具备将异性迷得神魂颠倒的魔力。
“我是特地来找你的。”
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外面鳞次栉比的建筑,我的心情格外舒畅。茶馆正对面是一家旧书店,它看上去和其他店铺一样,并无多少特别之处,却引起了我别样的兴趣。不仅仅是因为我曾在那里买过几本书,还因为我曾在此地结识了一个名为明智小五郎的怪男子,他酷爱侦探小说,头脑机智灵敏,经常说出一些玄而又玄的话语。
“天太晚了,要不我们明天再聊吧。”劳拉不大愿意地说。
D坡大街,有一家名为白梅轩的茶馆,某年九月的一个傍晚,为了躲避外面闷热的天气,我像往常一样走进这家茶馆,喝着喜欢的冷咖啡,来消磨时光。
“你可能不知道,沃森夫人和雷恩大夫要杀的人可能就是你!你和安吉拉临时换了床铺,这才让你幸免于难。”
事实
“您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劳拉不解。
[日本]江户川乱步
“当然是救你出去,我曾帮助过很多这里面的姑娘……”
D坡杀人案
“或许,我真的需要您的帮助。”
克拉丝激动地站了起来,说:“到了伦敦,就在福尔摩斯住所旁边租间房子,和他做邻居。”
“我会将你安排到大海中的游船,你不仅能结识很多有头有脸的人物,还能彻底摆脱掉你的丈夫。”
“谢谢!”弗伦丝微笑着说,“现在咱们有了钱,就去伦敦吧。”
“那我什么时候去啊?”
“太棒了,弗伦丝。”克拉丝开始对妹妹刮目相看了。
“现在就赶紧跟我走,你的东西也不用拿了,我带你去见我的合伙人。”
果然,在镜框里发现了加顿犯罪材料的胶片。
“我进去穿一件衣服就走。”劳拉说。
“很好!”弗伦丝边说边从包中取出了一个镜框,正是她们二人和瓦尔特合影的那一个,她接着说,“瓦尔特看上去并不喜欢咱们,但他为什么将这一张照片放在自己的桌上呢?显然,其中有可疑的地方。所以,我就趁加顿和宾哈姆为梯尼松绑的时机,悄悄将它藏到了旅行包中。如果我的推理不错的话,那些材料就应该藏在镜框里。凭借这些物证,我们就可以将凶手绳之以法了。”
“好,不要告诉任何人!”
“想起来了,”克拉丝有些激动,“《失窃的信》讲的是,警察通过显微镜寻找了所有可疑的地方,费尽心机,也没能找到那封信。后来,大侦探迪潘却从藏信人的角度出发,使用逻辑推理的方法,很快在最显而易见的地方找到了失窃的那封信。”
看劳拉穿上衣服准备出去,卡罗尔问她:“你要上哪儿去呀?”
“就像你说的,咱们应该站在瓦尔特的角度去考虑问题。你知道,他在很小的时候就喜欢看爱伦·坡的作品,这两本书就是当初咱们送给他的。看看,在这一册里,有瓦尔特最喜欢的一篇故事——《尤什公寓的毁灭》,而在它的后面就是那篇《失窃的信》。”
“不用担心,晚上可能不回来了。”
“什么线索?”克拉丝的兴致被激发了出来。
“是跟男人出去吧?”卡罗尔笑嘻嘻地问。
“是没有文件,但有线索。”
“或许吧。”
“真是不明白,为了一万多块钱就让凶手逍遥法外,你居然还能睡着?”克拉丝对弗伦丝的做法极其不满,“还带两本破书有什么用?材料又没藏在里面。”
劳拉走后,塞巴斯蒂安以劳拉叔叔的身份和詹宁斯来到了受虐妻子支助会探查。
姐妹俩终于坐上了火车,弗伦丝松了一口气,“看来,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我们想见见劳拉。”塞巴斯蒂安对沃森夫人说。
加顿最后还得意地说:“别想从我这里拿走任何有用的东西!”
“她刚出去,晚上也许不回来了。”卡罗尔抢先答道。
弗伦丝所说的是《埃德加·爱伦·坡著作选》的第一册、第二册,为了避免留下后患,加顿他们在检查了书的每一页后,才同意让她们带走。
“知道她去什么地方了吗?”塞巴斯蒂安问。
“还有,”弗伦丝提出了最后的要求,“我想带走那两本绿皮书,瓦尔特书架上的,在火车上消遣时间。”
“我从窗户上看到,她是跟马赛斯老头离开的。”
“好,你留下来继续寻找,实在找不到,就将这房子拆了。”加顿下令说。
“马赛斯是谁?”詹宁斯急忙问沃森太太。
“绝对没有,老板!”
“就住在附近,是个老淫棍,整天打这里姑娘们的主意……”
“没问题,”加顿巴不得她们赶紧走,“梯尼,她们没有找到那些材料吧?”
“你知道他家在哪儿吗?”
“必须是现款,然后把我们送到车站。”弗伦丝说。
“知道。”
“好吧,一万五,成交!”加顿不想再和她们纠缠下去了。
勇斗歹徒
“不行,至少也得两万五。”克拉丝狮子大开口。
劳拉进了马赛斯的家,里面还有两个面目狰狞的家伙,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一万五!”弗伦丝还价。
“如果你为我们服务,扮演赌博主持人的话,我们会教你各种赌博的制胜秘诀,游船上可都是一些权贵阔佬,只要你……不过,你一定要听从我们的安排,否则我们对你的惩罚将比你丈夫的严重得多。”
加顿考虑了片刻,说:“我可以给你们一万元,但你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我对这种工作没兴趣,我还是回沃森太太那儿去吧。”劳拉当即拒绝。
“克拉丝,刚才一直都是听你的,现在该我说了算了。你认为怎么样,加顿先生?”
“不可能再让你回去了,你已经知道了我们的内幕。”马赛斯摇摇头说。
“弗伦丝,你是不是被吓傻了,居然要和犯罪分子做交易。”克拉丝不满地喊道。
“啊,难道是你们杀死了安吉拉?”
“不过,我倒想和她们做笔交易。”妹妹弗伦丝则露出一丝害怕的神色,看了看他们,说,“你们不是想得到这栋房子吗?好,现在我同意卖给你们,钱一到手,我们就离开,再也不回来。”
“不是,不过你很可能也会遭遇同样的灾祸。”
“别想吓住我们,我们是不会离开的。”克拉丝毫无所惧地说。
“那……”
“千万别!”宾哈姆先生竭力阻止道,“这会给我们带来很大的麻烦,千万不要去碰这两个老太婆!可以设法让她们离开此地,永远也不回来。”
外面突然响起了汽车刹车声。
“现在她们什么都知道了,”加顿恶狠狠地说,“到了该除掉她们的时候了。”
“怎么来了几个警察?”奔向窗口的乔治惊呼道。
克拉丝话还没说完,随着“砰”的一声门响,哈利·加顿和宾哈姆突然闯了进来。
“是不是你捣的鬼?”马赛斯抽出手枪指着劳拉恶狠狠地问道。
“推理完全正确。”克拉丝称赞道,“现在我们要顺着瓦尔特的思路去将那些材料找出来,如果我是瓦尔特的话……”
马赛斯话音刚落,劳拉突然上前将另一名歹徒推到他的跟前,紧接着,她又向乔治猛扑过去。
“我总算明白宾哈姆一直阻止我们来这里的原因了,”弗伦丝说,“看来他也是犯罪组织的成员。”
这时,塞巴斯蒂安和詹宁斯也冲进了房间,用枪口对准了三个歹徒。
根据梯尼的交代,克拉丝得出了结论:瓦尔特曾为哈利·加顿管账,并从他那里偷走了一些犯罪记录,当作敲诈的资本。于是,加顿就让梯尼去瓦尔特的住所找回文件,未料到却遭遇了瓦尔特,情急之下开枪将他打死。
“如果你们再稍迟片刻,我就能将他们全部制伏了。”劳拉有些遗憾地说。
梯尼受不了两双直勾勾的眼睛和这样的审问方式,于是开始交代,当然他的真正目的是拖延时间,等待加顿的到来。
“这几个家伙就是我们的目标吧?”塞巴斯蒂安问。
“你都已经说出来了,是你杀了瓦尔特,你是加顿的人。”克拉丝说,“继续说下去,你来这里要找什么东西?”
劳拉点点头,“就是他们经常从格洛斯特受虐妻子支助会以招募的名义欺骗女子,强行把她们送上游船,从事诈骗以及其他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现在有足够的证据,可以逮捕他们了。”
“这和事件有什么关系吗?”面对尤什姐妹离奇的审问方式,梯尼彻底摸不着东西南北了。
“安吉拉被杀又是怎么回事呢?”詹宁斯问。
“你中学是在哪儿读的?”弗伦丝也开始发问。
“和他们没关系,回去我再向你们解释吧。”劳拉说。
梯尼几乎要疯掉了。
回到受虐妻子支助会,沃森太太、雷恩大夫和其他女士都在。
“犯人承认,犯罪团伙的头目是哈利·加顿。”
“卡罗尔在哪里?”劳拉张口就问。
“哈利·加顿先生是我的老板,哦,等等……”
“还在楼上吧,怎么啦?”
梯尼挣扎着,还想否认。但克拉丝依然没有理会他,继续进行连珠炮般的提问,“说吧,年轻人,谁是你们的头目?”
“她是杀人凶手!”
“好啊,快记下来,他居然属于某个犯罪团伙。”
智辨凶手
“不是我杀的,快点放开我,你们对付不了他们。”
“杀害安吉拉的人,只能是卡罗尔,因为当晚我临时和安吉拉换了床铺,这只有卡罗尔一人知道,如果是别人要杀她,只会将我误杀。”在大厅里,劳拉对包括塞巴斯蒂安和詹宁斯在内的众人说。
“哈哈,记下来,他承认杀害了瓦尔特。”
“你为什么认定没人要置你于死地呢?”塞巴斯蒂安问。
“你们听谁说的?不,不,那不是我。”
“事实证明,沃森太太和雷恩大夫都没有卷入游艇违法事件之中,他们不可能有杀我的动机。当然,我不知道雷恩大夫那天深夜还在沃森太太的房间干什么,但他不可能是凶手……”
“是你谋杀了我们的侄儿?”克拉丝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雷恩大夫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劳拉又继续说了下去:“另外,如果马赛斯看破我的身份的话,他也可能对我动杀机。但是,从他今天再次接近并劝说我加入他们来看,说明他们并没有识破我的真实身份。也就是说,没有人要杀我。那么,安吉拉就是唯一的被杀对象了。”
“别,我什么也没说。”梯尼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可是,卡罗尔为什么要杀安吉拉呢?”沃森太太问。
“弗伦丝,记下来,他是受加顿指使的。”
“你们还记得那天艾迪所说的话吧。卡罗尔和安吉拉同居一室,她肯定见过安吉拉的贵重珠宝首饰,便起了歹心。那晚,当我和安吉拉掉换床铺后,卡罗尔就意识到千载难逢的良机来了。她听到安吉拉返回,并等她熟睡后,就用刀子割开了她的颈动脉。卡罗尔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她深知,我临时睡到安吉拉的铺位上,会让案子变得更加扑朔迷离。其他人很可能猜测凶手的真正目标其实是我,这样她就能置身事外了。而且,外人在黑暗中也不可能确认哪个是安吉拉的床铺。真没想到,她为了区区几件珠宝,就犯下这等重罪!”劳拉最后感慨道。
“你们最好马上将我放开,否则,等加顿来了……”梯尼威胁说。
畏罪坠楼
“居然能认出我们,看来你脱不了干系。”弗伦丝看着被捆住的梯尼似乎也并不可怕,便大胆了不少。
就在劳拉在大厅内向众人讲述事情原委时,从外面路过的卡罗尔碰巧听到了里面的谈话内容,她赶紧跑回了房间。等詹宁斯探长想起抓捕她时,却久久敲不开门。最后,他只得用肩膀将门撞开,却发现卡罗尔已经爬到了窗户上。看到门被撞开,她当即跳了下去,顿时摔得血肉模糊,还没送到医院,就一命呜呼了。
“你们就是尤什姐妹?”恰在这时,梯尼醒了过来,问道。
在卡罗尔的行李里面,詹宁斯发现了她偷来的珍珠项链和钻石胸针,那把杀人的刀子也在厕所的水箱里找到了。“谁能想到,我竟和一个杀人犯同住一室这么久,而且就在她杀人之际,我还在死者的床下沉沉入睡!”劳拉笑着对塞巴斯蒂安说。
“你太天真了,你见过哪个警察能够侦破谋杀案?咱们应该亲自审问他,大量的侦探小说已经告诉了我们,应该怎样去审问一名杀人犯。”克拉丝说。
妻子的证词
听说丑陋的家伙可能是凶手,弗伦丝紧张得浑身颤抖,并再次提出叫警察来。
[日本]佐野洋
“或许是吧,”克拉丝说,“不过现在应该去审问一下那个丑陋的家伙了,看他到底在找什么。假设他就是杀人犯,现在回到了凶杀现场,那么根据常规的推理方法,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我被拘留以后,妻子江里子来探过三次监,每次穿的都是合身的西装。今天,我这个丈夫被控告为杀人犯,她作为证人出庭,却穿了一件风情十足的和服,让我非常恼火。江里子今天三十三岁了,出事前,她给我的感觉一直都是冷若冰霜,从未表现得像今日这般风骚。在我另有所爱之后,我一度想同意她提出的离婚。现在,她以这副姿态出现,让我很是怀疑她的生活是不是出现了什么重大变化。
“克拉丝,注意还有陌生人呢。”弗伦丝提醒说,“或许咱们应该多去想想瓦尔特的优点,这么多年了,他还珍藏着咱们的照片,还将房子留给了我们。”
“起立!”
看到照片,姐妹俩陷入回忆中,好一会儿,克拉丝才回过神来,说:“咱们那时候看上去真漂亮,比那个胖女人好多了。”
法警的喊声将我从纷乱的思绪中带回了现实,站在证人席上的江里子居然没有向我看一眼。就连上周第一次开庭公审,她都没来旁听。对这件事,我的老朋友八尾,也是我的辩护人,还特意安慰我说:“你也应该多理解一下你太太,这次公开审理,来了很多媒体记者,你太太如果前来,免不了要受他们的骚扰,再说她的身体本来就不好,来了还不是活受罪。”
房子里的摆设都很高级,瓦尔特卧室桌子上摆有很多文件,还有两个镜框,其中一个装的是一个身穿浴衣的胖女人的照片。另外一张装的则是瓦尔特和两个姑姑的合影。
八尾的劝说让我心里稍微平衡了一些,但现在她作为证人出庭,至少应该看我一眼吧,难道就不想念我?这也是人之常情吧……但这个冷冰冰的女人并没有这样做。更奇怪的是,江里子是检方的证人。
“不能交给警察,他可能知道瓦尔特遇害事件的真相,看起来他是在找什么东西,说不定就是瓦尔特藏起来的。你不想尝试一下亲自破案吗?”克拉丝有些兴奋地说,“我们得仔细搜查一下房子。”
“那天晚上,你太太确实一直跟你在一起吗?”八尾探过身子问我。
克拉丝没有告诉宾哈姆抓到了一个贼,这让弗伦丝有些不解。
“对啊,一直都待在家里。”
正当她们考虑怎么处置小偷的时候,宾哈姆打来了电话,显然,他是想打探一下这边的情况,看梯尼是否已经完成了任务。但老妇人的镇定和平静,让他和加顿先生感到一丝不安。挂掉电话后,他们决定亲自前往那栋房子看个究竟。
“她对我也是这么说的……但是,检察官让她做证,不会……”
克拉丝还真猜对了,梯尼确实不是普通的小偷,他是加顿的心腹兼保镖。
“这肯定对我们有利。”我说。
“先别急,看他的穿着,他可不是普通的小偷。”
八尾见我这么说,也只好同意由江里子担任检察官方面的证人。上次出庭做证的有发现田代夏子被杀的报纸收款员、夏子的邻居以及附近快餐店的伙计。他们的证词对我都很不利,快餐店伙计和邻居都反映说我一周通常要去夏子家三四次,就在她被害当天的下午四点半,还看见我们俩一起走进了她的公寓。后来的解剖报告也证明了那天我和夏子有过亲密接触,她还怀孕了,已经有三个月,在她房间内发现了不少我的指纹。
“不如把警察叫来吧。”弗伦丝还是有些害怕,想让警察来壮胆。
夏子曾是我的学生,毕业后当了我的助手,再后来,没能经受住我的引诱,成了我的情人,怀孕后她坚持要把孩子生下来,我怕事情败露就将她杀了……几乎所有人都这么认为,起诉书也是这个意思。但是,我从来没有承认过这些,甚至有一次,一个同监房里的惯犯,还教唆我招供,说这样我就可以被从拘留所移送到监狱里,以后可以再翻供。这样的好处是,在监狱里我能够看家人送来的书。而在拘留所则不准探监,还禁止阅读,这让我这样一个文化人有点受不了。但庆幸的是,我抵御住了他的诱惑。
她们找来了几条领带,将他捆绑起来。
后来,八尾了解了这一情况后,也怀疑他是警方派来的奸细。那个人两天后就出去了,至于他的真实目的我是无从知道了……江里子的父亲是一名学者,也是我的老师,她是长女,和我结婚后曾有过一次宫外孕,手术后再也没有怀孕,检察官也问了她这个问题。此时她正镇定自若地站在证人席上,毫无怯场的表现。
姐妹俩先后将自己的一只鞋从楼上扔了下去,果然,梯尼听到响声后,就想出来看个究竟,他打开门,刚探出脑袋,就遭到了两个鞋跟的突然袭击,顿时失去了知觉。
“案发当天,也就是六月十三日,你还有印象吗?”检察官坂本问江里子。
“应该想办法将他引出来,”克拉丝沉着地说,“很多探案书都认为又硬又重的高跟鞋是一种最好的武器,咱们就站在门的两边,等他一出来,就用鞋跟攻击他。”
“记得。”
通过锁孔,克拉丝看到一个满脸伤疤的丑陋男人,他正在寻找着什么。
“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为什么还记得?”
弗伦丝一度有想跑的冲动,但当她看到克拉丝小心地脱下了高跟鞋,便也跟着她悄无声息地走上楼。
“因为那之后,警察和检察官都向我问过同样的问题……”
“可能是个小偷,想来这座空房子寻觅些东西。”克拉丝也压低了声音。
“下一个问题,你丈夫那天是什么时候回家的?”
“别动,有声音!”弗伦丝的声音有些颤抖,“上面可能有人。”
“七点二十分左右。”
“当然,任何房子在不开灯的情况下都是黑洞洞的。”克拉丝有些不满地说道,并大胆地推门而入。
“他有什么异常没有,比如兴奋或是焦躁不安?”
弗伦丝上前小心翼翼地打开门锁,“这房子真不小,就是太黑了。”
对这个问题,审判长向辩护人那边看了看,我心想:这不是在诱导吗?不过,八尾没有做出反应。
克拉丝和弗伦丝终于找到了瓦尔特的房子,它远离街道,坐落在树林中,窗户还不时发出奇怪的声响,看上去还真有些阴森。
“没看出来。”
“我真想干掉她们!至少也得吓吓她们。”加顿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阴险地说,“我已经派面貌丑陋的梯尼再次前往那栋房子,真想不出那两个老女人看到他会有什么反应,哈哈!”
“他回家后都做了什么?”
宾哈姆擦了擦脸,说:“我们寻找了好几次都没有结果,你能指望那两个愚蠢的老女人找到吗?”
“换了衣服就开始吃饭,八点十分,就去二楼书房了,他吃饭很快,难得和我说几句话。”
“可瓦尔特究竟将偷走的东西藏哪儿了呢?千万不能让它们落入检方手中。”
这我同意,确实像她说的那样,只是我不明白她对此是否有什么不满。
“没有,我没告诉她们这些。”
“后来呢?”检察官接着提问。
“她们不知道瓦尔特这个敲诈犯曾为我工作吧?”
“一直看书到十二点,洗澡后,大概一点进的卧室。”
“告诉她们了,她们执意要在此住下,尽管我说这一带治安不好。”
“那就是说从晚上八点到十二点,被告一直在书房,你可以做证吗?”
“她们知道瓦尔特的死因吗?”
“可以。”
“一分也不用,因为她们不卖。说还要把房子改成尤什公寓,并长住下去,这两个老处女根本不听劝。”
“你这段时间都做了些什么?”
“那房子需要我付出多少钱?”
“在电视前钩花边。”
无奈,宾哈姆只得满足她们的要求。老妇人离开后,宾哈姆穿过大厅,走进了一个标有“加顿公司”的房间,一个穿着考究的大佬正悠闲地抽着雪茄,他就是哈利·加顿。
“很好,谢谢!”
“不,我们已经决定在此开一家公寓了。”克拉丝依然不听劝,“请告诉我们房子的确切地址,宾哈姆先生,对了,还有钥匙。”
坂本提问完毕,下面该八尾反诘了。
看来两个老妇人比想象中要难缠得多,但宾哈姆还是没有放弃劝说,“你们最好还是把房子卖了吧,这里的治安很糟糕,而且现在还有人愿意出钱将它买下来。”
“九点半她曾给我送过咖啡。”我回头提醒八尾说。
“这并不意外,”克拉丝愤愤地说,“他年轻的时候,我都想亲手杀掉他。”
八尾点点头,问江里子:“八点到十二点之间,你有没有给被告送过什么东西?”
“正是,他是一个神秘的人,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弄到的钱来买这栋大房子,直到看到他的遗嘱,我才知道他还有亲人,并且把房子留给你们。他是在上个月的一个深夜被人杀死在家里的,凶手至今没有找到,其作案动机也不得而知。”
“噢,想起来了,九点半左右,给他送过咖啡。”
“他从小就不讨人喜欢,曾被三个学校开除过。”克拉丝补充说。
“确定是九点半吗?”
“心脏病?准确地讲,是被子弹击中了心脏。”弗伦丝不无讽刺地说,“来之前我们已经在报纸上看到了有关这起凶杀案的报道,只是并不知道遇害者是瓦尔特,但对他的死,我并不感到意外。”
江里子点点头,表示同意。
“他死于一种心脏病。”宾哈姆有些不自然地说。
因为夏子的死亡时间是在九点至十点之间,因此,八尾特意强调了一下这个时间。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克拉丝听后直摇头,“请告诉我们关于瓦尔特的一些情况吧,一转眼二十五年过去了。”
“是他要求的,还是你主动送过去的?”八尾接着问。
弗伦丝的回答,大大出乎了宾哈姆的预料,他又劝道:“这栋税负很重的房子太破旧了,而且周围的环境也不好,我看你们最好还是将它处理掉……”
“他习惯在九点半喝咖啡。”
“不,恰恰相反,”弗伦丝答道,“得到侄子瓦尔特要将他的房产留给我们的消息后,我们就把从学校退休后经营的租书店卖掉了,并打算在这里长住下去。还准备将瓦尔特留给我们的房子改为尤什公寓,专门用来接待那些作家和艺术家。”
“你们说话了吗?”
“我还以为你们要放弃继承这份遗产呢。”宾哈姆开始进入正题。
“我说了声‘咖啡来了’,他说‘放下吧’,就这么简单,将咖啡放下之后我就走了。”
“多谢,”克拉丝抿了一口茶说,“现在没有什么比一杯浓茶更让人惬意的了。”
“你进去的时候,能看见你丈夫吗?”审判长插了一句。
“亲爱的女士,真是让我担心!”宾哈姆边说边给她们倒上茶水。
“能看到,他背对着门。”
在一间写有“伊·宾哈姆律师”的破旧办公室里,尤什姐妹俩找到了焦急的宾哈姆。
“他回头看你了吗?”
弗伦丝想找辆车或雇个人为自己提包,但克拉丝却执意步行去拜访宾哈姆先生,而且她相信从侦探小说中学到的东西能够帮助她们应对一切情况。
“没有,这也是他的习惯。”江里子肯定地说。
“火车晚点,反而让我有时间看完了这本探案集,这些推理故事真是让人废寝忘食。”克拉丝乐观地说。
观众席上顿时议论纷纷,他们或许想不到还有这样冷漠的丈夫。我心想:难道江里子不知道学者都是这个样子吗?
“宾哈姆先生肯定已经开始着急了,迟到了这么长时间。”妹妹弗伦丝·尤什说,她已经七十岁了,比克拉丝小两岁。
“你确定看到的是你丈夫吗?”陪审席上的法官问。
晚上九点,火车终于开进了米尔沃基火车站,比预定时间晚了整整四个小时,克拉丝·尤什合上了自己最喜欢的侦探书,准备下车。
“当然确定,我们共同生活十年了。”江里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美国]罗伯特·阿瑟
“请辩护人继续反诘。”审判长说。
老处女和凶杀案
“书房在二楼,有没有特别的门或是安全梯?”
“不错,”莫里斯说,“他是在州议会上发言的时候被人暗杀的……您今天也要在国会大厦发言,因此,凶手又来到了这里,他想让您像休伊·朗那样,他想用他的方式让历史重演。”
“没有。”
“哦,我认识那个休伊·朗,他是在二十五年前被人暗杀的。”老议员想起了往事。
“窗户呢?”
“我想最近那几起谋杀案您也听说了,凶手最近在一张纸条上透露了他的行踪。”莫里斯解释说,“以前,大家都以为‘So long’是‘再见’的意思,其实,它应该是‘像、如同’的意思,就是‘像休伊·朗那样’。”
“有。”
“我想应该没什么问题。”议员非常爽快地同意了,“不过,你怎么知道凶手会在这里出现呢?”
“能否从窗口进出?”
“实在抱歉,议员先生,情况紧急,我的动作太鲁莽了。”莫里斯向对方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后,又说:“希望您能给我们报社写一篇文章,讲讲今天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您看可以吗?”
“对动作灵敏的年轻人,或许可以吧……”
“年轻人,多谢你救了我一命,只是不知道下一次我是否还能经受得住这种保护法。”老议员风趣地说。
“你丈夫回家后换上了什么衣服?”
后面的警官冲了上来,迅速制伏了史密斯,将他押走了。
“和服。”
“砰!”附近传出一声枪响,就在莫里斯采取行动的同时,杰米也朝那个可疑的人直奔过去,及时抬起了他那只握枪的手臂,子弹打偏了方向。
“是和服!”八尾又重复一遍,显然穿和服是不大可能从窗口出入的。
学生们还以为莫里斯就是凶手,都围了上去,他们都想亲自抓住那个可恶的杀人犯。
“再问一个问题,你认为你们的夫妻关系圆满吗?”
莫里斯正要前去提醒,突然看到附近有个可疑的人影在晃动,于是他急忙冲了过去,将老议员扑倒在地上。
“算不上圆满,有一次已经提出要离婚了。”江里子答道。
莫里斯眯着眼打量着周围的一切,一辆车停在了台阶前,车门打开后走出了一个老议员,周围几个助手簇拥着他。莫里斯认出他就是参议院拨款委员会的主席,这次会上他将就教育经费问题发表讲话,史密斯肯定也给他写过信。
“为什么?”
汽车刚停稳,莫里斯就跳了下来,向国会大厦跑去。周围乱哄哄的,会议马上开始,旁边还有一群正在游览的学生。
“因为田代夏子和我丈夫的事,这是我妹妹告诉我的,我妹妹和我丈夫是大学的同事。”
“目前还不知道,”莫里斯实话实说,“但我知道凶手接下来要在哪里作案,事不宜迟,现在我们赶过去还来得及。”
江里子的妹妹叫乃里子,她和田代夏子是好朋友,她曾让我帮她照应夏子,没想到最后夏子却成了我的情人。
“真是不可思议!”听完其中的原委后,警长说,“你们难道已经知道了下一个将要遇害的人?”
“那么,你还爱你的丈夫吗?”八尾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凶手马上就要行动了。如果运气好,我们将能拯救一名参议员的性命,并将凶手捉拿归案。杰米,跟警长说一下那些情况吧!”莫里斯喘着粗气说。
“事情过后,我会和他离婚。但我认为他不是杀人凶手,因为他不在现场。”八尾满意地笑了笑。让江里子以这种方式来做证,原来是八尾的一种战术。之前,情况对我很不利,我唯一指望的就是江里子能为我做出不在现场的证明。但是,作为我的妻子,江里子的证词很可能会被认为不足为凭,而不被法官采纳。为此,八尾才决定反其道而行,在法庭上先是让人们看到我们夫妻关系已经破裂,最后再让她为我做证,这样就比较可信了。下一个检察官一方的证人是古谷清一,他也是江里子父亲的学生,现在是另一所大学的教授。当初,他曾撮合我和江里子的婚事。
“你们去哪里?”警长问。
检察官认为他能够证明我们夫妻间的真实情况以及我的犯罪动机,这让我很不理解,我不认为他有这种资格。之前,八尾曾提出要见他,也一直未能如愿。身着高级西装的古谷走进法庭,还向我点头致意。他说我们两家前几年关系比较密切,最近有些疏于往来了。
两人往外跑的时候正好碰上了警长。
“你对被告夫妇的情况并不是十分了解吧?”检察官都这么说。
“快走,还有二十分钟国会就要开会了!”
“可以这么说,但是,他夫人最近找过我,我想她刚才的证词可能只是一面之词……”
“十一点四十。”杰米看了看表。
“什么时间?”
“不,不,你还记不记得第一张纸条:Sic semper tyrannis,它其实也可以翻译成‘就像暴君那样的下场’,现在这个‘so long’中的‘so’也有‘像、如同’的意思。现在几点了?”
“六月十三日,我还记在了笔记本上。”古谷记得很清楚。
“这家伙当然病得不轻。”杰米附和说。
“笔记本带来了吗?”
莫里斯突然拍了拍脑门,说:“‘Sic’(拉丁语,意为‘像、如同’)与英语‘Sick’(意为‘生病’)的读音相同。”
八尾将笔记本交给了检察官,审判长看后又给陪审官传阅。
“在他还没下手之前,是可以这么做,就像……”莫里斯停顿了一下,“就像他寄来的每张纸条都有不同的含义……”
“她是怎么通知你的?”
“也许会有上百人,史密斯是一个执着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在报纸上将真相公之于众,让所有收到过史密斯来信的人都多加防范。”杰米建议说。
“十三日上午她给我打电话,说晚上想见我,有事商量。我们就定在了晚上九点在赤坂的一家中国饭馆见面。”
“是有点道理,但是谁又会是下一个受害者呢?谁也不知道他曾给多少人写过信。”莫里斯不无担忧地说。
“夫人是准时到的吗?”
“因为他希望政府能为他出版,并派发到公立学校和图书馆。三名受害人在接到他的信后,都拒绝了他的要求。史密斯就认为他们也参与了出版社的阴谋。因此,熟悉历史的他打算让历史重演。”
“我是八点五十五分到的,我等了不一会儿,还不到九点,她就到了。”
“那他为什么不将怒火撒向出版商,而那么痛恨政府部门工作人员呢?”
“你们在那家饭馆待到什么时候?”
这个史密斯认为他的著作将是一部巅峰之作,其他历史教科书都会因此而黯然失色,并据此设想是出版界想联合封杀他的著作。
“十点五十分左右吧。”
“是一个小地方的中学教师,曾花十二年的时间写过一本《美国史》,但一直没有出版社愿意为他出版,这让他几乎崩溃。”杰米介绍说。
“这期间,她有没有离开过半小时以上?”
“他是做什么的?”莫里斯看了看三封信问道。
“没有,中间就打了个电话,也没通,就回来了……”
“找到了,莫里斯!”杰米突然跳着叫了起来,“你仔细看看,有一个人曾分别给三个受害者都写过信,他名叫史密斯!”
古谷的证词,让我的大脑一片混乱,那天江里子明明在家,他居然……
一连串的谋杀案,也充分吊起了杰米的好奇心,此时他正在办公室仔细研究三名受害者的信息以及他们平时接到过的信件。
“吃完饭后,谁结的账?”检察官问。
一夜过去,平安无事。警方请来的密码专家仍然在破译中,很多公共建筑都加强了警卫力量。那些政府部门的工作人员更是处于高度戒备状态,有很多人甚至请假待在了家里。因为,在新的遇害者被发现之前,谁都不安全。
“是江里子,她说是她邀请我的,我也没推托……后来就搭乘一辆车将她送到了她家附近,时间在十一点十五分左右。”古谷回答说。
对于这张新的纸条,有人认为是“结束”的意思,也就是凶手已经完成了他的任务,要用自杀的方式说再见。还有人认为凶手没准是要将整个城市从地图上抹去,以这种方式让大家和他说再见。
“谢谢,我的提问完了。”检察官满意离去。
如同密码一般的文字,让警方毫无头绪,不知道它是什么意思,更不知道该采取什么对策。
古谷的出现,让刚才妻子的证词变得毫无价值,谁都会认为是妻子给我做了伪证,事态变得严峻了……
没几天,警方又在邮局截获了一封信,其中的纸条上只有简单的两个词——So long。
“辩护人开始反诘!”审判长催促道。
经过和斧头上的指纹相对照,证明了凶手并不在报社中。
“那个……那……”八尾看上去也是方寸大乱,“证人六月十三日那天戴的是近视镜吗?”
“我知道你们不会做出这种事,”警官解释说,“我也是公事公办,毕竟警局也要接受公众的监督。你不认为这样对提高你们报社的知名度更有帮助吗,我的朋友?”
“是的!”
警方为了以防万一,让《彗星报》的所有工作人员都留下了指纹,这一点让莫里斯大为恼火。
“那个……在吃饭的时候,眼睛上会不会有水蒸气?”
至此,华盛顿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对《彗星报》的报道感兴趣,同时也都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都担心自己会成为连环杀手的下一个目标,不过,凶手好像只杀政府工作人员,但这已经足以让整个华盛顿陷入恐怖的氛围中了。
“有点吧,可是……”
然而没过多久,一起新的凶杀案就出来为莫里斯和《彗星报》辩白了。在泰德尔水库附近的樱桃树林里,晨练的人们发现了一具恐怖的尸体——死者的脑袋上砍着一把斧子。
“好,行了。”八尾打断了古谷的话。
大队人马苦苦等候了一夜,最后却什么也没发生。莫里斯也是感到极其郁闷,不仅当场抓获凶手的希望落空,而且还有一家报社的记者讥讽他说:“莫里斯,今天你还会给自己写一张纸条吗?”
八尾的用意是什么?怀疑古谷看到的不是江里子本人,但他们面对面对坐了两个小时,难道还能认错不成?这在逻辑上是说不通的。
根据这条信息,警方迅速布控,派了大量警力埋伏在华盛顿纪念馆的周围。莫里斯本人也亲自跟随另一队警察,前往位于芒特弗农的华盛顿故居和墓地进行警戒。
“请稍等一下。”八尾请求审判长后,低声问我:“你太太和她妹妹长得像不像?”
守株待兔了三天时间,警方终于截获了一张新的装在信封中的小纸条——乔治·华盛顿也躺在这里吗?
“有一些像,但不是完全一样。对了,乃里子现在就在旁听席上,前排第三个就是。”
警方迫于公众压力,为了尽快破案,就同意了莫里斯提出的建议,即派人前往邮政总局提前拦截所有寄往《彗星报》的信件,因为,根据惯例,凶手如果作案,就会事先通知报社。这样,警方就能在邮政总局提前一天拿到信,获得一定的预警时间。
“嗯,很好!”八尾看了乃里子一眼,又对古谷说:“请证人看看旁听席右边前排第三个座位上的那位女性。”
两天过去了,案子的调查同样没有取得任何进展。两起案子之间似乎并没有什么联系,相同的只是死者都是被枪杀,再者就是他们都能够跟历史上被谋杀的政府高官联系上。
古谷虽然疑惑,还是看了过去。
这次,死者又是被枪杀的,是政府印刷局的一名工作人员。杰米前去采访后,写了一篇新报道,将这起凶杀案和联邦政府首任财政部部长亚历山大·汉米尔顿遭人枪杀联系起来。连续两起类似的凶杀案,让公众开始有点相信《彗星报》的说法了。不过,它的竞争对手出于自身利益考虑,并不承认这一点。另外,警方对此也持一种怀疑的态度。
“证人认识她吗?”
“是我,莫里斯!”他接起了电话,“警长,你先听我说,就在刚刚,我又收到了一封奇怪的信,请相信我……什么?又有人遇害了,在财政部门外?好的,我马上让记者和摄影师过去。”
“是我恩师的小女儿乃里子,也就是被告夫人的妹妹。”
莫里斯正要将手伸向电话,它却先响了。
“好,证人在六月十三日晚上见到的是她吗?”
第三天,莫里斯也有些心灰意懒了,一封新的来信打破了这一切,它的信封和第一次装有纸条的那个信封一模一样,邮戳也是前一天盖上去的。面对这封信,莫里斯的手有些颤抖,好不容易打开了,发现里面又是一张小纸条——老地方偿还新债。
“不是。”
连续两天,对那件谋杀案的调查都没有任何进展,《彗星报》也不得不做出一些相关的报道。
“能肯定吗?”
杰米在主编高涨情绪的影响下,很快写了一篇充满激情的报道。但是报纸发行后,公众的反应却很平淡,因为没有人愿意相信他们的说法。甚至还有竞争对手给出了针锋相对的报道,说他们为了吸引公众的注意力,制造轰动效果,故意伪造了那张纸条。就连和莫里斯关系一向很好的警长,也建议他去调查一下那封信的来历。
“可以,我不会看错,尽管她们姐妹长得很像。”古谷挺了挺胸脯说。
“知道这句话什么意思吗?”莫里斯有些得意地问,“约翰·威尔克斯·布恩这个人听说过吧?就是当年刺杀林肯总统的那个演员,他在刺杀行动前就曾叫嚣过这句话……现在,凶手居然提前给咱们打了招呼,看来是想重复历史上那次刺杀事件……杰米,结合这个情况,将你掌握的资料利用起来,抓紧时间写一篇新闻稿,以最快的速度发出去!”
“我的提问结束。不过,我请求审判长让这位证人暂时先留在法庭上。”
杰米并不是很情愿地接过了那张皱巴巴的小纸条。
审判长和其他法官合议一下,同意了八尾的请求。
“没有价值?”莫里斯的声音有些颤抖,明显是因为过于激动导致的,“杰米,你知道咱们一直都在尽力支撑着这家报社,现在转机来了,这可是今年当之无愧的头号新闻,来,你看看这封信,早晨收到的。”
只见八尾又走到审判长前面,在小声交涉着什么,最后,好像是检察官方面做出了让步,同意了八尾的什么请求。
“没多大价值,”杰米耷拉着脑袋说,“死者的身份已经确定,是国家档案局的一名普通工作人员,并不是什么大人物。相关情况我也都调查清楚了。”
“现在开始对证人进行调查。”审判长宣布。旁听席上传出一阵骚动。接下来,乃里子被法警带到了证人席上,她还冷冰冰地看了我一眼,对我这个姐夫她好像没有任何好感。
没多长时间,杰米和瓦特就回来了,相比此时正激动不已的莫里斯,他们并没有过多的惊喜。
乃里子首先回答了审判长的一些基本提问,她的语调和音色和姐姐江里子十分相似。
杰米和瓦特出发后,莫里斯在废纸篓里面翻找了起来,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
“下面要问证人,刚才几个证人的证词,你认为有没有可疑之处?也就是有没有相互矛盾、对立的地方?”审判长问道。
放下了电话,莫里斯朝里面吩咐道:“抓紧行动,杰米,一群参观的中学生在林肯纪念堂发现了一具尸体,还有,让瓦特也跟你去,到现场多拍一些照片,不要忘记了林肯雕像。”
“审判长,让我来提问,可以吗?”八尾举手请求道。
“林肯纪念堂?好,好,我们这就派记者过去,谢谢您,警长。”
“可以!”
过了两个小时,莫里斯的工作基本上告一段落,正当他准备提笔再写一篇新闻稿时,身边的电话铃响了。
“好!那我就说说自己的推理,请证人认真听,等会儿我还要提问……江里子说六月十三日晚上一直在家,而证人古谷则说他当晚和江里子在中国餐馆一同用餐了。假设双方都没有撒谎,那么,我认为去见古谷的就不是江里子本人,而是她的替身,替身经过化妆打扮,是可以以假乱真的。因此,古谷并没有说谎。那么,替身又是谁呢?恐怕只有你这个妹妹了吧?”
这天早晨,《彗星报》市区新闻部主编斯坦·莫里斯像往常一样拆阅最近收到的信件,内容五花八门,有球赛预告,有保健讲座通知,有露天音乐会等。从中,莫里斯很少能发现一些有新闻价值的信息,于是大部分信件都被他丢进了身旁的纸篓里。最后,还剩一封信,莫里斯抱有一丝期待,打开了它,里面只有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Sic semper tyrannis”(拉丁语,意思是“这就是暴君的下场”),莫里斯难掩内心的失望,将它也扔进纸篓里。
“我没有去。”乃里子否认说。
在华盛顿有一份《彗星报》,它没什么名气,发行量也很小。就是这样一份不起眼的小报,却梦想战胜最强大的竞争对手。
“你敢肯定吗?证人可是宣过誓的!”八尾警告道。
即将呈现在大家眼前的这一系列杀人案,或许用第二种方法开头来写会更合适一些,这桩案子不仅让华盛顿居民惊魂不定,也使那些游客恐慌不已。
“敢肯定,我没见古谷先生。”
另一个派别则善于先烘托氛围,从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写起,再逐渐过渡到凶杀案,就好比:福尔摩斯正用它轻盈地拉出一支悠扬动听的乐曲,为正在分析案情的华生伴奏……
“那你六月十三日晚上八点以后都做了什么呢?请依次说说。”
对谋杀故事的写法,一个派别主张开头即点题,如:突然一声枪响,伴随着一个女人的惊叫,一个男人中枪倒地。这个派别认为眼下这个故事也应该这样来起头:第一个死者被子弹击穿了心脏,尸体是在林肯纪念堂的林肯雕像后面发现的。
“审判长,我认为这个问题和本案无关!”检察官起身抗议道。
[英国]帕特里夏·麦吉尔
“不,有必要了解这个证人在同一时间的行为!”八尾毫不让步。
美国首都凶杀案
“请证人回答辩护人的提问。”审判长说。
一行人很快冲进了瓦伦丁的书房,发现瓦伦丁笔直地靠在椅子上,他仿佛没有察觉到众人的到来。西蒙医生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快步向前,看到瓦伦丁的身旁有一盒小药丸,大侦探已在他的椅子上撒手西去,脸上留下一种自豪的表情。
“哦……”乃里子膝盖在发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那个……那天晚上的事,我记不太清楚了。”
“我正准备这么做,”神甫有些沉重地说,“我必须给他一个忏悔的机会。”
我突然想起了关于夏子的一些情况,就低声告诉了八尾。
众人听得入了神,只有伊凡有些歇斯底里,他大声叫喊道:“卑鄙的家伙,主人是绝对清白的,你敢不敢到书房去和他当面对质?”
“哦?你和被害人夏子的关系不是很好吗?她遇害的日子你怎么可能不记得?”
“他以合乎逻辑的借口逮捕了贝克尔,并将他处死,用公文箱将他的头颅带回了家。最后,他试图对布雷恩进行最后的劝说,劝说无效之后,便带领布雷恩进入了花园,假借谈论剑术的名义,伺机将他残忍杀害……”
“确实想不起来了。”
“什么地方会有死人的头颅?断头台。”布朗神甫声音有些沙哑,“你知道,瓦伦丁作为警察局局长,他在谋杀案发生前的一小时,就曾出现在断头台前。你们或许会问,警察局局长为何要这么做?瓦伦丁是一个忠诚而狂热的人,他可以为自己的信仰——他称为十字架迷信的事业,干出任何事来,所以,当他得知一直将大量钱财分散捐给了众多教派的布雷恩准备加入天主教时,他决定采取行动。”
“审判长,请允许我诱导一下证人。”
“那这个人头又是从何而来的?”奥布莱恩不解地问。
审判长表示同意。八尾来到乃里子身边说:“那我来帮你回忆回忆吧,六月十三日晚上九点半,你是不是在你姐姐江里子家里?”
看着有些豁然开朗的众人,神甫仍然平静地说:“凶手十分狡猾,他砍下布雷恩的头颅后,将另一个人的头颅安放在了死者的躯干上。而将凶器和布雷恩的头颅抛至郊外。”
“我忘记了。”乃里子声音沙哑。
说着,神甫将在河中发现的白发头颅接到了那个躯干上,简直是一个完美的整体,没错,他就是朱利叶斯·布雷恩。
“九点半,是不是你端着咖啡给被告送过去的?”
“朋友们,”神甫说,“在花园里发现了贝克尔的尸体,准确地说是贝克尔的部分尸体,请看。”他指了指那具庞大的身躯,“你们以前见过这个人吗?”
“我……”乃里子双腿抖动得更厉害了。
“很好,”神甫有些赞赏地说,“凶手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迷惑你,让你想当然地认为那颗头颅就是属于那个躯干的。”
“这么重要的情况,你不会忘的,那天在书房你说了句‘咖啡来了’之后,就转身离开了,被告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因为你的声音和你姐姐的很像,是不是这样?”八尾紧盯着乃里子问道。
“砍的方式很奇怪,像是死后才砍的。”西蒙医生突然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
“朋友,”神甫并不着急,“现在我来告诉你第五个疑问的答案。”
“你不想回答,也不要紧。你的声音已经被录下来了,和你姐姐的声音非常相似,这一点检察官和审判官也都承认。”
医生终于有些不耐烦了,“我不想再进行这种无意义的问答了。”
……
“他没有走出花园。”神甫的回答让人感觉莫名其妙。
乃里子无言以对,内心仿佛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西蒙医生继续问:“布雷恩是怎么走出花园的?”
“你给被告送完咖啡,马上就出去搭乘一辆出租车,去了田代夏子的公寓楼。你们曾是同性恋关系,后来她成了被告的情人,就逐渐变成了一个性取向正常的女人,她曾对被告说过这些。”
众人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不明白一向严谨的布朗神甫为何会如此“草率”。
……
神甫根本未加思考,断然说:“从来就没有陌生人出现在花园中。”
乃里子仍然一言不发,不断摇头,还捂住了双耳。
“很有道理,”西蒙医生说,“但下面两个疑点就不好解释了,陌生人是怎样进入花园的?”
“另外,田代夏子怀孕了,而你的姐姐则不能生育,她还要面对离婚的打击,因此你对夏子恨之入骨,你也痛恨夏子对你变了心。于是,你们姐妹俩便决定杀了夏子,并嫁祸于你的姐夫……江里子开始假装勉强给丈夫做不在现场的证明,后来又通过古谷彻底推翻了这一证明。这样,被告就彻底无计可施了……”
布朗神甫神情变得严肃,分析道:“现在就从上面医生提到的五个疑点说起,第一,凶手为什么使用军刀?因为短剑砍不下头颅,而这起谋杀案,砍头似乎是必要的。为什么死者没有发出声音呢?请注意那些短树枝,凶手是在用表演砍断树枝来吸引对方的注意力,然后乘机一刀将他的脑袋砍下。”
暂停在凶杀案中
伊凡说不下去了,因为没有人愿意听他的这种推论。军官和医生都将期待的目光投向了布朗神甫,想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史坦·科诺尔顿
瓦伦丁离开后,在医生的追问下,伊凡又透露了一个重要情况,“已经查出他是谁了,”伊凡指着那具高大的尸体说,“他叫贝克尔,布雷恩是在美国和他结怨的,贝克尔还有一个双胞胎兄弟,刚被送上断头台,我们就是追踪这条线索……”
今晚,华顿·威伯斯特之所以去舅舅家,与他几个月前的一次偶然发现有关——台灯上有一段磨损的电线。
“或许他想把钱都捐给天主教会,”瓦伦丁有些激动地说,在其他人的注视下,他很快恢复了常态,“你们可以保留个人意见,但现在仍然要留下来配合调查,如果有什么事,就来找我。”
“晚上好,福莱德舅舅!”门刚一打开,华顿就亲热地问候道。
“正是,”小个子神甫简单地说,“我和他在一起待了一段时间,他有想加入天主教的想法。”
“你又来干什么,华顿?”舅舅冷冷地问道,似乎有些不欢迎这个外甥。
瓦伦丁瞪着神甫,刻薄地说:“对布雷恩你了解得好像不少,神甫?”
“我就想来和你聊聊天,如果你不欢迎的话,那我就……”
“没错,就是他,”布朗神甫看上去似乎胸有成竹,他指着第二颗脑袋说,“他的左耳上有一个同样的缺口。”
“还不快进来,不过以前咱们好像一直都是话不投机。”福莱德·哈姆森对这个外甥还是不抱什么希望。
神甫的话,让大家震惊不已。
“也许吧!”华顿知道舅舅对他的经常酗酒和放荡的生活方式颇有微词,还不止一次对他进行过规劝。他笑着对舅舅说:“也许这一次我们能够聊得很愉快!”
“我的疑问是布雷恩是否能砍下这颗脑袋,”看着西蒙医生疑惑的眼神,神甫继续说,“你认为一个人能将自己的脑袋砍下来吗?”
“希望如此吧!”哈姆森将大门带上,走进大厅。
“这似乎是一个常识,他们是被同一件凶器砍下来的。”瓦伦丁悠然答道。
进去的时候,华顿还特意和大厅里那座分秒不差的电子钟对了一下时间。
“我想你一定会认为这也是布雷恩所为。”神甫对瓦伦丁说。
华顿跟随舅舅去了他的书房,里面只有那盏台灯发出昏暗的光芒,哈姆森说:“如果你觉得光线暗,就把其他灯也打开吧。”
布朗神甫镇定地走向第二颗人头。一头白发在晨光照射下发出银色的光芒,那张脸已经扭曲变形,很可能是在被丢进河里时被什么硬物撞烂了。
“真是一个装饰豪华的书房,先让我欣赏欣赏。”华顿说。
书桌上摆着两个脑袋和一个身躯,一种说不出的阴森氛围弥漫在书房中。第二个遇害者的躯干还没有找到,瓦伦丁判断它应该是顺着河水漂走了,便派人继续寻找。
华顿打量着书房中的实木桌子、真皮座椅、高级地毯,以及那几个放在壁炉台面上的颇具东方风情的昂贵花瓶,这一切都让华顿羡慕不已。最后,华顿装作不经意地将目光掠过了电线,那根已经磨损的电线,它从台灯上垂落下来,弯弯曲曲地盘在地上,和内置的插座连接在一起。将要断开的电线是由于长时间和桌棱相互摩擦而造成的。
“要不你们去书房看看。”神甫冷漠地说。
“舅舅,看看这房间的摆设和装饰,你简直就是世界上最成功的人。”华顿接过舅舅递来的雪茄,由衷地赞叹道。
“布雷恩是个杀人狂吗?”军官怒道。
“你真的这样认为?只不过,如果……”哈姆森说了一半,打住了。
“可能是同一人所为,”神甫难以掩饰内心的厌恶,“又是砍头,那颗血迹斑斑的脑袋是在一条河中发现的,离布雷恩逃跑的路线不远……”
“如果什么?”华顿好奇地问道。
这下,所有人都坐立不安了。
“如果,唉,还是别说了,说了也没用。”哈姆森有些心灰意懒。
“可怕的还不止这些。”小个子神甫赶来了,“打扰了,你们可知道,又发现了一起谋杀案。”
“那就先让我们愉快地度过今晚吧。”华顿已懒得再去过问那么多了。
“真是可怕!”奥布莱恩心有余悸地说。
“舅舅,其实我明白你的意思,”华顿俯身向前弹了弹雪茄上的烟灰,“我今天也不想多说什么,你就看我的行动吧。事实上,从上次你对我进行劝说之后,我已经改变了不少,不仅改变了那种放荡的生活方式,而且滴酒未沾,我想我会将这种状态保持下去的。”
“也是个细节上的问题,”医生说,“可以看到,死者的脑袋被砍下后,凶手又在砍断的部位砍了许多刀,是什么深仇大恨让布雷恩以如此残忍的手段对待死者?”
“你说的是真的吗?”哈姆森有些不敢相信地问。
“那第五个呢?”奥布莱恩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
“当然,我敢向上帝保证!”信口胡说的华顿居然脸不红、心不跳。
“尚有五大疑点,”西蒙医生并不认可军官的推理,“我想说的是,如果凶手是布雷恩,他是怎么做到的?第一个疑点:当凶手可以用一把短刀杀人并能很好地将之隐藏的时候,为什么还要选择又重又长的军刀?第二个疑点:为什么没有任何人听到声响,难道死者被杀前都是一声不吭的吗?第三个疑点:我们看到,花园没有任何外部入口,住宅的前门也一直有人看护,那么,死者和凶手是怎么进入花园的?第四个疑点:同样,布雷恩又是怎么走出花园的?”
“简直太好了!”哈姆森起身拍拍华顿的肩膀,又坐了下去,“华顿,自从你母亲去世之后,就剩下咱们俩相依为命了,而且在我离开之后,我的所有遗产都应该由你合法地继承。”
奥布莱恩看上去轻松了不少:“看来,布雷恩先将那个陌生人骗进了花园,残忍地将他杀害,然后在逃跑的路上将军刀丢在道旁。据伊凡所说,死者口袋里还发现了美元,因此,死者很可能是布雷恩的美国同胞,这一切都是显而易见的。”
华顿听得心花怒放,但并没有表现出来。哈姆森停顿了片刻:“但是,你的表现自始至终都太让我失望了,我对你能改好几乎不抱任何希望,所以,决定改变我的遗嘱,将所有财产都捐献给福利机构。”华顿心中一沉,仍故作轻松地说:“我们不谈这些了,舅舅。其实我现在并不想要你的财产,最希望的是你能像小时候那样疼爱我。”
瓦伦丁赶忙接过军刀,仔细端详了片刻,然后转向了奥布莱恩,以一种尊敬的语气说:“军官,我想你会配合调查的,在需要的时候会将武器暂时呈交上来,不是吗?现在,先把它还给你。”众人鼓起了掌,虽然最后的疑团还未解开,但目前布雷恩无疑已经成了首要的怀疑对象。加洛韦勋爵尽管对军官还抱有成见,但还是颇为绅士地向他致歉。
“放心吧,我会的。”哈姆森坦率地说。
“不见了。”伊凡说,“布雷恩先生已经离开了,他的帽子和大衣也都不见了。在外面我发现了这个,就在郊外的灌木丛里,或许就是那位布雷恩先生丢弃的。”说着,伊凡拿出了一把散发出耀眼寒光但没有刀鞘的骑兵军刀。
“嗯,希望我们能够像那时一样亲密!”华顿起身倚靠在舅舅背后的壁炉上,偷偷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石块。接着,他装作仿佛刚看到一样,惊讶地说:“舅舅,你看那段电线是不是该修一下了。”
“玛格丽特夫人,”瓦伦丁说,“能站出来替奥布莱恩澄清事实,你的勇气值得赞赏。但是,你是否注意到了一个漏洞,那就是,在你返回书房几分钟后,勋爵才发现了军官从花园走出。对一个凶手来说,这段时间用来作案,显然已经足够了。”玛格丽特夫人还想反驳,这时伊凡一脸狐疑地闯入了会客室。
同时,他又走到舅舅的身后,捡起那根电线,拿到了舅舅面前。哈姆森刚一抬头,华顿就猛地用手中的石头朝他的头部砸了下去,年老瘦弱的哈姆森当即瘫倒在椅子上。
在神甫的提醒下,瓦伦丁又让伊凡去找布雷恩。
华顿表情麻木地打量着舅舅,这时他知道自己终于可以“合理合法”地得到舅舅的财产了。接下来,自己就可以辞掉那份可恶的工作,可以还清所有债务,去和那个金发碧眼的小情人过自己想要的风流生活……
角落里突然传出的一句话,将大家带回了现实,原来是小个子神甫又突然发话了。
稍作幻想,华顿开始处理现场。他将石块包好重新装入口袋,把哈姆森放到了地板上,还将电线缠绕在了他的脚上。接着,华顿看了看自己的手表,九点四十五分,他又取来舅舅的怀表,向后拨快了两个小时,然后狠狠地将表面击碎,被打坏的怀表指针停止了走动,停在了十一点四十五分。“意外就在这一刻发生。”华顿默默地说。
“布雷恩先生抽的是一支很长的雪茄吗?”
在清理好怀表碎片后,华顿撕开了电线上的绝缘层,并将几根裸露的导线捏在一起,随即,轻轻的一声爆响伴随着电火花出现,屋内所有的灯都熄灭了。
这名苏格兰贵族女子的一番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仿佛都在回忆自己和情人以前经历的种种浪漫。
“保险丝终于断了。”一切都在朝着自己设想的方向发展,华顿心满意足地将桌上的台灯打落在地。华顿摸黑穿过黑洞洞的大厅,走了出去。途经一个煤场时,他将那个带血的石块扔进了黑色的煤堆中。
玛格丽特夫人毫无所惧,还瞪了勋爵一眼,“他是没有恶意的。再说,他在花园中一直是和我在一起的。”
十点刚过,华顿走进了经常光顾的那家酒馆。
“闭嘴!”加洛韦勋爵厉声喝道,“你竟然还为他说话,他的剑哪儿去了?你能解释?”
“晚上好,丘!”华顿主动向熟悉的服务生打招呼,“啊,已经十点了,不过还好,还可以在这里待上几个小时。”华顿就是要让丘记住他所强调的时间。“你好,华顿,喝点什么?”尽管丘知道华顿最喜欢喝白兰地,不过出于礼貌还是征求了一下他的意见。
“我想我有必要说点什么,”玛格丽特夫人话刚一出口,就吸引了众人的所有注意力,“奥布莱恩先生有他的难言之隐,在花园里,他曾向我求婚,但被我拒绝了。我相信,这事绝不是他干的。”
“还是它,”华顿指了指吧台上的白兰地酒瓶,“给我倒满,伙计。”丘动作麻利地给华顿倒了满满一杯酒。
大家都想到了某种可能性,加洛韦勋爵更是幸灾乐祸地看了看那名指挥官。
“丘,我想今晚我应该庆祝一下。我的舅舅终于被我说服,我们又和好如初了。”华顿举杯说。
会客室出现了短暂的沉默,直到伊凡再次进来,“就找到了这个。”他指了指手中的那个空刀鞘。
“太好了,祝贺你。”丘回应一句,便去招待别的客人了。
“没什么,”军官坐了下来,“只是欣赏一下月色。”
华顿边喝酒,边回忆自己计划实施中的每一个细节:保险丝断裂会导致电源短路,进而屋内一片黑暗,哈姆森起身查看情况,不小心绊上了电线,摔倒在地上……即使再天才的侦探,也不会发现其中的漏洞。华顿突然觉得时间过得很慢,于是便不断为自己加酒,还时不时与丘还有其他顾客搭上几句话。当手表上的指针指向十一点四十五分时,华顿突然笑了:“十一点四十五分了,被电缆线绊倒的舅舅已经去了。”
“伊凡,你去将佩剑取来。”瓦伦丁吩咐道,接着又对奥布莱恩说,“听说在尸体被发现之前,你曾到过花园。对此,你怎么解释?”
熬到了凌晨一点,酒馆打烊了,华顿才摇摇晃晃地走回了家。这样,他才能给警方一个从十点直到凌晨一点自己一直都在酒馆,也就是不在现场的证据。回到家,华顿又喝了一大杯威士忌,才上床睡觉。上午,华顿按时到了办公室,只是却没心情工作,一直在等一个电话,一个警方打给自己的电话。十点十五分,桌上的电话铃声终于响起,果然是警方打来的,他们正在舅舅哈姆森家里,让他马上去一趟。
“那是个累赘,我把它放在书桌上了。”军官的神色看上去有些慌张。
华顿向经理请了假,慢悠悠地来到了舅舅家。他向开门的警察自我介绍道:“我就是哈姆森先生的外甥,华顿·威伯斯特,是奥布林先生让我过来的,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瓦伦丁对此并不在意,以平稳的声音说:“你并没有随身携带你的佩剑,把它放哪儿了?”
“先进去吧,他们会告诉你的。”警察向里面指了指。
就在这时,奥布莱恩被带到了会客室,这名军官看上去很不友善,他用生硬的语气喊道:“叫我来干什么?”
华顿快步走进书房,里面有两个人,一个身穿便衣,一个身穿警服,地板上舅舅的尸体不见了,电线和台灯都得到了整理。
“我想,这是可能的。”西蒙医生说。
“你就是威伯斯特先生吧?我叫奥布林。”便衣看了看站在书房门口的华顿说,他又指着警察说,“他是帕特劳曼·韦尔森警官。”
瓦伦丁则若有所指地问:“它会不会是法国骑兵使用的军刀?”
“很高兴见到二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舅舅呢?”华顿很有礼貌地问道。
“我的天,”公爵夫人瞪大了双眼,“可是哪里有这些凶器啊?”
“负责给哈姆森先生打扫房间的奥尔森夫人,今天早上发现你的舅舅……死了。”奥布林如是说。
“看起来这不像是用刀干的,”脸色有些发白的西蒙医生说,“死者的头颅被砍得如此干净利落,凶器很可能是战斧或是重剑。”
“死了?不可能,昨天晚上我和他聊天时,他还好好的。”华顿激动地说。
瓦伦丁当即安排伊凡去寻找那两个人,又将目光转向了西蒙医生,“死者的脑袋被砍了下来,西蒙医生,这是不是需要很大的力气和一把锋利的刀?”
“昨天晚上你来过这里?”奥布林问道。
“布雷恩先生不在,”已经平静下来的加洛韦勋爵回道,“还有奥布莱恩,刚才我在花园里看到了他!”
“来过,他是怎么死的?”
伊凡俯下身去,观察了一会儿,二人就将尸体抬进了书房。瓦伦丁又来到了会客室,用锐利的眼睛扫视了一圈,“大家都在吗?”
“他遇到了一些意外,就在这间书房中。”
“去吧,动作要快,”瓦伦丁说,“一会儿我们进房间里再仔细研究。”
“到底发生了什么?”华顿有气无力地坐在了一把椅子上。
听到了指令,大家开始分头行动,西蒙医生去寻找瓦伦丁的助手伊凡,加洛韦勋爵则以最委婉的语气通知了所有宾客,尤其是那些女士们,布朗神甫则留在了现场。伊凡就像一个忠实的仆人,得知消息后飞身跑到了主人面前,在了解了大致情况后,他便主动要求去现场收集各种残留物品。
“从现场看,应该是被电线绊倒后碰到了壁炉上。”
瓦伦丁的眉头皱了一下,但也不得不同意神甫的看法。“不错,我们确实应该弄清凶手是怎么进入花园的。”他说,“听我说,先生们,我非常想将今晚这些尊贵的客人排除在外,但你们知道,我作为警察局局长,就有责任来尽快破案。所以,也请你们配合我的工作,任何人都先不要离开这栋房子。”
奥布林果然拿起了电线,发现了上面的磨损处:“嗯,坐在椅子上的哈姆森先生很可能是想去取什么东西,结果不小心碰到了裸露的电缆线,造成了短路,屋里所有的灯都熄灭了。黑暗中,起身的他被电缆线绊倒在地,然后撞在了某个球状物上。当然,也可能不是壁炉上的球状物,这一切都是设想。”
朦胧的月光下,花园另一端走来了一个小个子,原来是布朗神甫,他底气不是很足地说:“没有发现任何通向这座花园的门。”
“你的意思是……”华顿有些疑惑地望着奥布林。
“谁?那是谁?”加洛韦勋爵毛骨悚然的声音再次响起。
“也许他是被人谋杀,凶手又故意安排了这个现场。”
虽然西蒙医生的解剖经验极其丰富,但面对此种场景还是忍不住颤抖了一下。死者的脖子和下巴都有明显的伤痕,但而下巴以上的部位则完好无损。看样子他也是晚宴的来宾之一,他的穿着说明了这一点。瓦伦丁也在寻找着尸体周围的蛛丝马迹,但除了几个被折断的短树枝外,他一无所获。
“不过可能性不大,因为昨天晚上我和他一起待到很晚,他是几点死的?”华顿质疑道。
“医生,快去看一下,”瓦伦丁几乎是用命令的口气说道,“一定是个身强力壮的凶手!”
“他的怀表停在了十一点四十五分,似乎是在他跌倒时摔坏的。”
西蒙医生话音刚落,瓦伦丁侦探就出现在了现场,“真是不可思议,先生们,我一直在各地侦破疑案,这一次它居然发生在我的后花园。”在加洛韦的带领下,人们在草丛深处发现了那具身材高大的男尸。让人惊骇的是,他的脑袋和身体已经完全分开,几绺褐色的头发混着血迹粘在了头盖骨上。
“十一点四十五分?那时我正在凯赛酒馆喝酒,我是九点五十几分的时候从舅舅家离开的。十点左右到的酒馆,然后就一直在那儿喝酒,直到凌晨一点。”华顿迫不及待地说了自己的行踪。
勋爵尖锐的叫喊声从花园传出,闻讯后西蒙医生第一个冲了出来,“马上去告诉瓦伦丁先生。”
“这么说来,你是清白的了,因为哈姆森死的时候你在酒馆。”奥布林说,“不过,你还是来回答我的几个问题吧。奥尔森夫人说你是死者的外甥,他还有其他亲人吗?”
“草丛里有具尸体,血淋淋的尸体!”
“没有了。”华顿答道。
晚宴开始后,有人在抽雪茄,有人则打入了女人堆里,什么宗教都不信的瓦伦丁则和信仰一切宗教的布雷恩展开了激烈的争辩。其间,奥布莱恩一直都没有放弃对玛格丽特夫人的骚扰。而外交官出身的加洛韦勋爵则轻松自如地游走在各色人等之间,直到他发现玛格丽特夫人不在场了。让他感觉不妙的是,同时也不见了奥布莱恩的身影。一种强烈的保护女儿不受伤害的念头,驱使着勋爵走出了宴会厅,当他走过瓦伦丁的书房时,恰好遇到了脸色苍白、一言不发、快步返回的女儿,这更加重了勋爵的疑惑。为了弄清真相,他继续向房子深处走去,直到发现了一个通往花园的入口。一轮新月破乌云而出,诡异的月光散射在花园一角,借助月光,勋爵看到了军官奥布莱恩。知道加洛韦勋爵来者不善,奥布莱恩匆匆和他擦身而过,进入了书房。加洛韦勋爵尽管愤恨不已,但也无可奈何,多疑的他向花园走去,试图发现些什么。
“也就是说你将来要继承他的遗产。”
就这么大致一扫视,瓦伦丁发现他今晚最主要的宾客还没有到,这位贵客是他在美国的一次旅行中结识的,此人名叫朱利叶斯·布雷恩,是个亿万富翁,布雷恩先生对一些小宗教团体的捐助极其慷慨,并因此声名远播。终于,身材高大、同样身着黑色晚礼服的布雷恩出现在了客厅里,大家的关注焦点随即便转移到了此人身上,不过,很快大家的目光便从他身上移开,寻找着各自感兴趣的人,布雷恩先生也被加洛韦夫人挽着手臂带进了餐厅。加洛韦勋爵对此并没有什么不快,看上去他们一家对每个人都很友好,除了一个人——奥布莱恩。玛格丽特夫人看上去也对他没有好感,因为她是和西蒙医生一道步入餐厅的。
“是这个道理,不过我没想过这些事。”
英国大使加洛韦勋爵,还有他的夫人,以及大使的女儿玛格丽特·格雷厄姆夫人,这是一个面容姣美的少妇;蒙特·圣·米歇尔公爵夫人和她的两个高贵漂亮的女儿;额头布满皱纹,戴着眼镜,看上去学究味极浓的西蒙医生;布朗神甫,他是瓦伦丁在英国认识的;奥布莱恩,一名法国外籍军团的军官,此人让瓦伦丁颇感兴趣,但他的注意力却一直集中在加洛韦勋爵一家身上,尤其是玛格丽特夫人……
“好,你说昨天夜里是九点五十几分的时候离开的,对吧?”
比预定时间稍迟了几分钟,身穿黑色燕尾服的瓦伦丁出现在了自己的住所中。他先是穿过书房,站在那扇通往花园的门前,向外眺望了片刻,便快步走进会客厅。此刻,来宾已经站满了整个客厅,其中不乏达官贵人:
“是的。”
在塞纳河畔,有一所与众不同的老房子,它仅有正门一个出口。院子里的花园看上去很精致,让人惊奇的是,花园外部居然看不到任何入口,原来,通往花园的所有入口都设在房子内。这栋奇特房子的主人是巴黎警察局局长阿尔斯蒂德·瓦伦丁,这天晚上,瓦伦丁的家里将举行一场晚宴。
“可不可以认为哈姆森是死于他的怀表停止走动的那一刻?”
[英国]吉尔伯特·基思·切斯特顿
“可以。”华顿说。
花园血案
“如果这是凶杀案的话,那么在那个时间一定还有一个人和哈姆森在一起,对不对?”
福尔摩斯淡然一笑,对我说他只关心案件的离奇程度,至于功劳最后会被吹嘘给谁,他从来不会考虑。我现在已经彻底被福尔摩斯征服了,决定以后跟随他侦查所有的案件,当然,我也会把他的功劳忠实地记录下来,公布于众。
“对,如果真有这个人的话,他应该在我舅舅出现意外时报案,但他没有,很显然他就是凶手。”
葛莱森和雷斯垂德经过这次案件都对福尔摩斯非常敬佩,不敢再猖狂,雷斯垂德还发自内心地说福尔摩斯完全可以去做警察局局长。
“说得非常好。”奥布林说,“现在请你听好了,屋里的电灯是不是在保险丝烧断的时候熄灭?”
整个案件结束后,报纸上又开始吹嘘两位官方侦探的破案才能,并称福尔摩斯在这两位侦探导师的培养下,已经逐渐开始在侦探方面有所进步等之类黑白颠倒的话,真让人气愤不已。
“是。”华顿回答。
完成了一生的复仇计划,侯波再无牵挂,他在被捕的第二天就带着微笑死去了。
“而哈姆森就死于电灯熄灭后的那一刻,对不对?”
侯波的故事讲完了,他的生命也快要完结了。现在对他来说,回不回美洲见露茜都不重要了。因为长期的艰苦生活让他患了动脉瘤,早已到了晚期,每当他激动的时候就会喷血。锥伯的死亡现场出现的鲜血就是侯波找到仇人时,太过激动而流出来的,当然那个血字也是他用自己流出来的血即兴写的。
“对。”华顿又说。
复仇计划完成后,侯波原本计划再赶几天马车,攒点钱回去守候露茜,没想到却被福尔摩斯派出的维金斯带到了这里。
“可不可以这样认为,当保险丝烧断后,房内所有的电器都会停止运转?”
得知他们会在伦敦停留几天的消息,侯波兴奋极了。他知道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差,时间已经不多了,于是,他在伦敦找了一份马车夫的工作,紧紧跟踪他们。一连两个星期过去了,侯波终于找到有利的时机,亲手杀死了他们。
“是这样的。”华顿不知道对方提问的真实意图是什么。
可是他们再次失望了。坚强的侯波忍受住了这一切苦难,像最忠诚的猎犬一般寻觅着猎物,终于在伦敦又一次发现了他们。
“那问题就好办了,对于凶手来说,将死者的表针往后拨动一两个小时,是一件十分轻松的事。”
有一次,侯波在一个城市发现了他们,可还没等他采取行动他们就溜掉了。然后他们就开始更加频繁地东奔西跑,想把侯波拖垮。因为他们知道侯波根本没有钱和他们这样赛跑,他必须得靠替别人工作,挣钱来维持他的生活。
说着,奥布林朝另一位警官帕特劳曼·韦尔森点头示意,韦尔森掏出一副手铐,走向了华顿。
可是他们想错了,侯波没有一丝犹豫,立刻追了出来,他一个城市一个城市、一个国家一个国家地寻找他们。
“威伯斯特先生,你说对了。房间内所有的电器在那一刻都停止了运转,当然也包括大厅里的那台电子钟,它的指针停在了九点五十分。”
侯波顽强地活着,寻找一切可能的机会报仇,好几次都差点把他们杀掉。锥伯他们害怕了,就悄悄变卖了家产离开盐湖城,期望能够摆脱掉侯波。
谁是凶手
这时,锥伯他们也发现了侯波的行踪,带人四处追捕他。侯波避开他们的追捕,住进大山里,过着原始的非人类的生活,寻找一切机会报仇。锥伯和斯坦节逊多次带人到深山里去杀他,但都被他巧妙地逃掉了。
米切尔·A.布莱克
后来,侯波打听到,是斯坦节逊杀死了老人,锥伯强行娶走了露茜。可怜的露茜结婚后不到一个月就忧伤地死去了。侯波偷偷去看她,取下她手上的结婚戒指,他要让锥伯看着那枚戒指死去!
“出什么事了,亲爱的?”坐在餐车对面的劳拉问。
侯波发疯般找遍了整个山谷,都没有找到露茜的坟墓。他想一定是那些摩门教徒杀死了老人,抢走了露茜。侯波跪在约翰老人的墓前发誓,他这一生剩下的时光只为复仇而活,他一定要亲手杀掉那些仇人们!
列车上的侍者领班正在旁边来回走动,一副神情紧张的样子,我没有当即回答。
那天,似乎猎物特别难打,侯波不知道跑了多远,费了好半天,才打到一只猎物。他扛着猎物回到山洞,天哪,火还在燃烧,老人和少女都不见了!就在他们歇息的地方,一座新坟立在那里,“约翰·费瑞厄,生前住在盐湖城,死于一八六○年八月四日”。
“有麻烦了。”过了一会儿我才说。
眼看逃出了虎口,三个人都很高兴,他们决定在一个小山洞里躲一躲,歇歇脚。侯波点起火堆来,让他们父女俩取暖,安心休息,自己出去为他们打些猎物来充饥。
“你是怎么知道的?”她问。
他们艰难地逃到山谷,骑上马,快速奔跑,奔跑。他们不停地跑啊跑,一直跑了一天一夜,终于逃进深山里,离摩门教徒们越来越远了。
“我能肯定,请相信我。”
约翰父女俩在侯波的安排下,躲过守卫他们的人,悄悄向山边走去,那里有侯波准备好的三匹马,可以让他们逃往远方。
侍者终于停在了我身旁,说:“很抱歉打扰您,波普先生,安布罗斯先生认为您就是那个著名的侦探文森特·波普先生!”
侯波得到消息后立刻飞奔回来,一路遭受了多次劫难,直到期限的最后一天夜晚,他才像蛇一样爬进了约翰的家。因为摩门教徒们封锁太严了,他一直这样爬了三天三夜才爬到了这里。
“还有些人说你是一文不名。”劳拉坏笑着对我说。
为了女儿的幸福,老约翰决定冒险试试逃亡。他托人给侯波带去消息,请他赶快回来帮助他们父女。
“安布罗斯先生正在那边等您呢,希望您能赏光,波普先生。”侍者请求说。
可是摩门教徒们的势力太大了,他们是一群无法无天的暴徒,整日杀人如麻,他们父女两人怎么反抗得了呢?
我抬头望去,看到肥胖的弗朗西斯·P.安布罗斯先生正位于两节车厢间的结合部,我看了看劳拉:“我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露茜是当地最美的姑娘,早就有很多人看上了她,其中最有势力的是两个摩门教首领的儿子伊瑙克·J.锥伯和约瑟夫·斯坦节逊。他们以三十天为期限,逼迫姑娘选出其中一个来和她结婚。露茜深爱着侯波,不肯答应嫁给那两个恶棍。老约翰也不想宝贝女儿失去幸福。
“我看你最好还是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演出很快就要开始了。”她不满地说。
摩门教义规定,摩门教徒的女儿必须嫁给摩门教徒,约翰漂亮的女儿露茜绝对不允许嫁给摩门教徒以外的人。
我笑了笑,起身朝过道走去。远远看去,安布罗斯的皮肤有些惨白,他一手夹着一支雪茄,一手端着一个玻璃杯。
尽管老约翰完全是凭自己的能力开辟了一片沃田,从不依靠惨无人性的摩门教,但他的行为却依然被摩门教徒所左右。他们允许他不去掠夺别人的财产,不去抢夺附近的女人,却不允许他单身,一定让他多娶上几个妻子,扩充摩门教徒的人数。
“看来你遇到了什么麻烦事。”我说。
他们不知道他们的幸福之路灾难重重。露茜和她的义父约翰因为曾经得到一个摩门教徒的援救,从此就一直生活在摩门教的控制范围内。
他微微点头,举杯抿了一口葡萄酒,侍者也在他的一个驱逐手势下,快速离开了。
二十年前,杰弗逊·侯波是个十分英俊的小伙子,他聪明能干,和几个伙伴一起到一个山谷寻找银矿。在六月的一个温暖的日子里,他偶然遇见了美丽的露茜·费瑞厄小姐,被她的美丽和温柔深深吸引,热烈追求她。而露茜小姐也欣赏他过人的才能,愉快地答应了他的追求,两个年轻人就这样深深地相爱了。不久,侯波为了他们将来的幸福,到更遥远的峡谷寻找银矿去了。
“我听列车长格兰西说,你以前也在列车上工作,是个侦探?”他问。
“没想到我会被困在这里。不过,也许你们愿意听一下,我为什么要杀掉那两个恶棍。”他不等我们发表意见,就开始讲述他的故事。
“有这么回事,怎么啦?”我说。
幸好我们都回过神来,一拥而上抓住他,用绳子把他的手脚都捆得结结实实的。那车夫十分凶猛,被捆上后还在奋力挣扎,最后等他完全明白了眼前的情况后,才放弃了逃跑的念头,靠在墙上喘息。
“演员里金纳德·帕尔森被杀了,后脑中有一颗子弹,有人发现他死在了自己的包厢里,我想听听你的意见。”安布罗斯说。
我们都被眼前的戏剧性变化惊呆了,有点不知所措。马车夫趁机从福尔摩斯手中逃出来,冲向窗户,一拳击碎了玻璃,准备从窗子跳出去逃走。
“问题不大,不过我得回去跟我妻子说一下。”我回头看了看正在等我的劳拉。
“先生们,”福尔摩斯带着胜利的微笑宣布,“他就是杀死那两个人的凶手,杰弗逊·侯波先生。”
“最好不要那样。”他说,还用手拽住了我的胳膊。
突然,福尔摩斯迅速跳起来,用手铐铐上了那人的双手。
我挣脱开回到了餐桌,对劳拉说:“亲爱的,我要去处理一桩案件。”
维金斯带着马车夫进来了。那马车夫身材很高大,看上去十分强壮。他很不乐意地走向福尔摩斯,伸手去搬福尔摩斯刚从卧室里拖出来的大皮箱子。
她抬起脑袋打量着我:“快坐下,看,他们已经开始收拾餐车了。”
“好的,请他进来帮我搬东西吧。”他站起身来,到卧室里拖出了一只大箱子,我非常纳闷儿,福尔摩斯要出远门吗?他怎么没跟我提起这事呢?
我让她稍等片刻,叫她穿过中间两列用来演出的车厢,悄悄去后面的演员车厢。说完我便向安布罗斯那边走去,他一直在盯着我。当经过第一节演出车厢时,工作人员正在进行紧张的准备工作,这里将要上演一场霍尔姆斯和沃特森盗窃珠宝的戏,是一部电影的滑稽模仿作品。剧中的霍尔姆斯由英国知名演员里金纳德·帕尔森饰演,沃特森的角色则由安德鲁·乔治扮演。这两名演员在一些影视剧作中曾有过成功的合作。
这时,门外传来喊声,“先生,马车已经来了。”我听出来了,是那个贝克街侦缉分队的队长维金斯。
穿过稍显平静的第二节车厢,我拉住安布罗斯的胳膊问:“都有谁知道这件事?”
“结束了?”我们都着急地问他到底发现了什么。福尔摩斯狡猾地眨眨眼睛,说:“你们一会儿就会知道的。”
“如果你没有告诉你妻子的话,那么只有格兰西、你,还有我知道。”他将烟蒂扔在地上,使劲踩了踩说。
案情越来越复杂了,葛莱森和雷斯垂德都相信,这肯定是某个集团组织的有规模、有组织的暗杀行动。福尔摩斯却轻轻摇摇头,微笑着说:“案子已经结束了,再也不会有什么暗杀出现了。”
“很遗憾,伙计,现在应该是四个人知道了,不,是五个人,还有凶手。”我说。
葛莱森听完,脸色就变了。因为这个消息无疑证实了他找到的凶手是不对的。
说话间,我们又向演员车厢那边走去,里面都是一个个的坚固包间。帕尔森、乔治还有维维琳·莱克都有自己单独的包间,其他十余名不太出名的演员则共同住在第一个包间中。其中,莱克曾在帕尔森以往出演的电影中担任女主角,有谣言说二人有暧昧关系。
有个送牛奶的小孩路过那里,曾见过一个红脸膛的高大男子,正沿着梯子从三楼窗户上下来,不慌不忙的,那小孩还以为是个木匠呢。
我们直接向最后一个包间走去,列车长格兰西正站在包间门口。
葛莱森正在得意扬扬,雷斯垂德也来了,不过,他是垂头丧气地来的。因为他追查的约瑟夫·斯坦节逊,也就是被害人的秘书,昨天晚上也在旅馆被人杀害了。
“很高兴见到你,波普先生,前几年你在破案时曾询问过我,那时我还是列车员。”格兰西上来伸出手说。我握了握他的手,尽管我对他毫无印象,还是说道:“我说怎么看上去有些面熟。”
原来,葛莱森从死者锥伯的遗物中看到他的帽子很新,就拿着帽子找到了他买帽子的商店,又从商店的记录上找到了死者此前的房东。在和她们的谈话中,他发觉两位女房东很不自然。他抓住这一线索,顺藤摸瓜,终于追问出死者在她们这里租住时曾多次调戏房东的女儿,前天女孩的哥哥看到了他的恶行后,曾拿着木棍追打锥伯,而且当晚很晚才回来。所以房东母女听说锥伯死了,还以为是女孩的哥哥做的呢。葛莱森喜出望外,立刻去找女孩的哥哥,可他坚决不承认自己杀了锥伯,说他追到门口时,那家伙已经逃上一辆马车跑了。而他在回家的路上被一个朋友拉去喝酒,所以才很晚回家。葛莱森当然不会相信他的话,直接把他拘捕了。
格兰西听得心花怒放,我告诉他等一会儿有一个女士将来配合我,他当即点点头表示明白。
“向我道喜吧,我已经找到凶手了!”葛莱森突然闯进房来,抓住福尔摩斯的手晃个不停。
“列车上有几名工作人员?”我顺便问道。
“别小看这些孩子。”福尔摩斯严肃地说,“他们搜索消息的能力要超过几打警察呢。他们可以到处乱跑,什么地方都可以去,什么事情都可以想法儿打听到。别看他们淘气,他们很机灵,像针尖一样,无缝不入,可以做很多重大的事情呢。”
“我、司机、三个侍者,还有两个厨子,都是非常可靠的人。”
小孩子们高兴地上前领到了自己的“工资”,像一窝小耗子一样嬉闹着跑下楼去。
我试图扭动门把手打开里金纳德·帕尔森的包间,但发现被锁住了,格兰西急忙掏出一大串钥匙,试了一会儿才打开门。包间不大,进去后,安布罗斯又掏出一支雪茄,在我的制止下,才把雪茄放回了口袋。帕尔森依然坐在化妆桌前面,正对着一面镜子,后脑被小口径手枪的子弹击破了一个洞,脸部扭曲地栽倒在桌面上。他的脚下有一只打碎的玻璃杯,杯中的液体洒得满地都是。
福尔摩斯点点头,拿出一些先令来:“继续寻找,不找到不算完哦。现在把工资拿上继续去找吧。”
“是谁最先发现的死者?”我问。
一个看上去十分精明的小男孩向前跨出了一步,高声喊:“报告,没有找到您让找的马车夫。”
“格兰西。当时导演招呼演员,没有发现帕尔森,于是就让格兰西去叫他,格兰西发现他被杀后,又告诉了我。”安布罗斯回答说。
福尔摩斯又喊:“队长维金斯出列汇报。”
“这么说你也进去看过?”我问。
福尔摩斯站起来,冲他们喊:“立正!”六条小泥鳅立刻像一条线似的站成了一排。
“没有,我只是让格兰西看好门。”安布罗斯说。
说话间,六个孩童冲了进来,他们看上去又脏又坏,像是六条小泥鳅,站在那里扭动不停。
“谁最后见到的帕尔森,在什么时间?”
福尔摩斯得意地说:“没事,是我的侦缉队贝克街分队。”
“我在餐车里看到过他,吃完饭他就回包间做准备工作了,有十五分钟吧。”
第二天刚吃完早饭,过道里和楼梯上就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还有房东太太的抱怨声,我站起身来张望:“发生什么事了?”
几声门响之后,格兰西探进脑袋说:“那位女士来了,波普先生。”
哎呀呀,真好,听福尔摩斯分析案子真是一种很好的享受,如同看魔术表演一样,让人觉得精彩不断。
“好。”我说着向门口走去,脚下突然踩到了什么东西,在沙沙作响,我往下看了看,又叮嘱格兰西将门锁上。
“一个人的身高是可以从他的步子的大小来测量的,另外从他站在那里在墙上写字的高度也可以判断出来,因为一般人都会写在与自己视线平行的地方,现在字迹距离地面是六英尺,证明他身高是不会低于六英尺的。”
“他真的死了吗?”劳拉靠近我问。
“哦。”听了福尔摩斯的解释,我一下明白了许多,忍不住又问:“凶手的身高你从哪里看出来的呢?”
我点点头:“火车时速有多少?”
“至于新的马蹄铁嘛,”福尔摩斯“嘿嘿”一笑,“那是因为新换的马蹄铁的印痕特别清晰。只是一般人不注意这些细节罢了。”
“三十五到四十英里,一直都是这个速度。”格兰西回答说。
“观察。”福尔摩斯咬着烟斗笑着说,“我发现有两道马车的痕迹,其中一道很深,证明是昨天晚上的痕迹,因为这里已经一个星期没有下雨了。巡警们说案发后再没有马车经过,这就说明车痕是凶手和死者一起来时乘坐的。”
“中间停车吗?”
回去的路上,我忍不住问福尔摩斯:“你是怎么得来的那些信息?”
“不停,这段路就我们这一列火车,来回需要两个多小时,现在正好走了一半。”
“哦,顺便说一声,不要再白费力气瞎猜了,这里根本就没有女子出现过。血字的意思是‘复仇’,而不是什么‘瑞契’!”说完,福尔摩斯就带着我离开了现场。
“如果停车的话,人能下去吗?”我问。
“别再吵了,伙计们。”福尔摩斯点燃了他的桃木烟斗,轻松地说,“这是一件毒药谋杀案。凶手是个六尺多高的男人,穿粗皮方头靴子,抽印度雪茄烟,脸色赤红,右手指甲很长。还有,他是和被害人一起乘坐四轮马车到空屋来的,这辆马车是一匹马拉的,马有三只蹄铁是旧的,但右前蹄的蹄铁是新的。”福尔摩斯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发现,雷斯垂德和葛莱森如呆头鹅一般听得目瞪口呆。
“不能,除非砸开紧急出口,但那样会有报警声。”
福尔摩斯一直折腾了将近二十分钟,最后又把血字的每一个字母都仔细查看了一遍,这才满意地把工具收了起来。
“也就是说,凶手目前还在车上,除非他不想活了。”
福尔摩斯兴奋地吹了声口哨,不理会他们的吵闹,迅速拿出卷尺和放大镜检查这个血字,他有时测量墙壁,有时趴在地上放大一些尘土。我在一旁看着他的行动,觉得他像一只猎犬在丛林中活动,跑来跑去,寻找属于它的猎物。
“也许是个女的,不能过早下结论。”劳拉笑嘻嘻地说。
“那是因为你妒忌我的发现!我认为这是凶手故意留下的,这应该是一位女子的名字,‘瑞契’!不然,请福尔摩斯先生说说看。”雷斯垂德激动地反驳说,他们两个人立刻面红耳赤地争吵了起来。
“好,现在让司机以最快的速度行进,并通知警方在车站等我们。”
“这算什么发现?没有任何意义。”葛莱森嘲弄地说。
“好的。”格兰西朝机头走去。
“你们有什么看法?”雷斯垂德得意得像马戏班的班主似的炫耀着自己的把戏。
“接下来我们怎么办,亲爱的?”劳拉问。
“到这里来看,朋友们!”他兴奋地领着我们来到前厅,在壁炉的位置附近停下来。他点燃火柴,照亮墙面,墙上有一个用鲜血潦草写成的词——“瑞契(RACHE)”。
“去逐个排查。”我说。
“到这里来!”伦敦警察厅的另一个侦探雷斯垂德欢喜地跑了过来,他身材矮小,结实有力。
“把所有人都集中起来吗?”安布罗斯问。
福尔摩斯又仔细询问那些警官几个问题,并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不用,凶手肯定是帕尔森的熟人,因为通过镜子他就能看到走过来的凶手,如果是陌生人,他可能就回头了。凶手很可能是由于嫉妒而杀人,这样,就可以排除掉列车上的绝大多数乘客了,还有我和劳拉女士。我会挨个找演员去谈谈。”
死者名片上的名字叫锥伯,是个相当有钱的家伙。他身上的两封信是一家轮船公司通知开船时间的,一封是寄给他的,另一封是寄给约瑟夫的。从信上通知的时间相同不难看出,他们是约好要一起到纽约去。
我首先来到了安德鲁·乔治的包间,这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胖子,脸上涂满了各种化妆品。
没想到福尔摩斯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就弯下身去检查死者的随身物品。葛莱森讨了个没趣,只好嘟嘟囔囔地自己把戒指收了起来。
“你有什么事?”他问。
葛莱森派人进来抬尸体,“叮咚”,从尸体上掉下一枚戒指。葛莱森把它捡起来,看了一眼,立刻大喊:“哈哈,被我发现了。一定是有个女人来过这里,这可是一枚女人的结婚戒指哟。”
“我要告诉你一声,帕尔森今晚无法参加演出了。”
福尔摩斯在尸体前跪下来,检查尸体。他神情很严肃,这里摸一摸,那里按一按,还抬起死者的头嗅了嗅他的嘴唇。过了一会儿,他站起来,宣布尸体检查完毕。
“什么?他不是又喝醉了吧!”他说。
房子里没有任何摆设,空荡荡的,由于长久没人居住,灰尘堆积了很厚,光线也很昏暗。餐厅里光光的地板上僵卧着一个男子的尸体,死者有四十多岁,中等身材,黑黑的卷发,留着短硬的胡子。他紧握着双拳,两臂伸张,两腿死死地蜷在一起,僵硬的脸上露出龇牙咧嘴的可怕表情,看上去十分痛苦。
“他身体有些不舒服。”我说。
“那么,咱们到屋子里去瞧瞧。”
“唉,真是倒霉。”乔治说着在镜子面前坐下来,梳起了头发,“那就由我来扮演霍尔姆斯好了,以前我也演过这个角色,尽管我不够英俊,但请转告他,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他了。”
“他也没有,先生。”
“看来你有很多牢骚啊,以至于把他的脑袋打穿?”
“雷斯垂德也没有吗?”
说这句话时,我紧盯着他,但乔治没有任何表情上的变化。
“没有,先生。”
出来后,我问劳拉:“你怎么看?”
福尔摩斯嘲弄地笑了一下,问:“你没有坐马车来吗?”
“听上去他对帕尔森很不满,应该有杀他的动机。”她说。
葛莱森躲躲闪闪地说:“我负责房子里的事,外面的归雷斯垂德先生管。”
安布罗斯跟着点点头。
“可是那条小路除外。”福尔摩斯说,“我想你肯定是觉得从那里找不出什么线索了才没有保护现场吧?”
“我们去那个女演员的房间吧。”我说。
葛莱森从房子里跑出来迎接我们,他是一个头发浅黄、皮肤白皙的高个子。他热情地握住福尔摩斯的手,欢快地说:“你来了,真是太好了,我把现场保护得很好,一切都没有动。”
“请进。”一阵敲门声之后,一个轻柔的声音从包厢内传来。
距离凶案发生的空房子还有一百米左右,福尔摩斯就坚持下了马车,在泥泞不堪的路上走来走去,两眼茫然地注视着地面,一会儿蹲下来比较马车的痕迹,一会儿检查地上的脚印,忙得不亦乐乎。我冷眼旁观,认为他纯粹是在装模作样。因为那泥泞的路上即使有凶手的脚印也早已被踏乱了,根本分辨不出什么。
“你们有什么事?”莱克仍然打量着镜子中的自己。
“他们只会等我解决案子后再宣扬成他们的成绩。”福尔摩斯讽刺地说,但他仍然招呼我动身去凶案现场。
“是这样,莱克小姐,帕尔森先生出了些意外。”我说。
葛莱森和雷斯垂德都是伦敦警察厅的侦探,他们两个相互不服气,常常因案件的处理方式而争吵,都认为自己是最优秀的侦探。不过雷斯垂德比葛莱森更踏实、肯干,也肯听取别人的意见,所以他和福尔摩斯合作的机会比较多一点。
“是吗?不会是他看上了哪个小黄妞,累过头了吧?”她酸溜溜地说。
葛莱森
“什么小黄妞?”我问。
昨夜巡警在凌晨两点钟,在一长期无人居住的房中看到了灯光,他们前去查看时,发现一名男子死在了房中。房间中有几处明显血迹,但死者身上并无伤痕。我们到现在还没有找到明显的线索,更不知道凶手的情况,所以希望能得到您的帮助。
“帕尔森不是每一次征服女人后都得意扬扬吗,这一次怎么缩手缩脚了?”
亲爱的福尔摩斯先生:
“看上去你并不是很失落啊!”我说。
“这算不上什么。”福尔摩斯说着给我看刚收到的那封信,“这件事才看起来不寻常呢。请你好好看一下吧。”
“是的,我没必要那样。”她说。
“太妙了!”我情不自禁地称赞。
“我听说你们关系暧昧?”我说。
“这很简单,”福尔摩斯说,“隔着一条街我就看到他手背上刺着一只蓝色大锚,再看看他军人的姿态、军人式的络腮胡子,还有他自高自大、发号施令的神气。从这些都不难判断他做过军曹。”
“他的最大追求就是和尽可能多的女人上床,你们的妻子、姐妹、女儿都有可能成为他的下一个猎取目标。”她咯咯笑着说。
福尔摩斯的理论又一次得到了证明,我心中大吃一惊,忍不住向他请教:“你是怎么推断出来的呢?”
劳拉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安布罗斯也有些恼怒地出去了。
“军曹,先生。”他高声简单地回答说。
“那么,你现在有什么看法?”我问劳拉。
我看向福尔摩斯,故意提高嗓音问:“您过去是做什么的呢?”
“她看起来没那么失落。”劳拉说。
“当差的,先生!”他奇怪地看了我一眼,端正身体回答说。
我掏出一支烟,凑近安布罗斯说:“关键是她的人品怎么样?”
哈,机会来了!我抑制不住心中的得意,走过去问:“请问您的职业是什么?”
“波普,这样的话就不好追查了,我看还是将所有人都集中起来吧,等警察来处理。”安布罗斯说。
我心中暗暗发笑,这个狡猾的家伙,明知道我无法去取证,就顺口胡说八道。我正在心中遗憾不能揭穿福尔摩斯的阴谋,让他出丑,刚巧,那人竟然走进了我们的房子,把一封信交给了福尔摩斯。
“让演出进行下去,或许问题就会暴露出来了。”我说。
福尔摩斯跟过来,看了一眼,立刻说:“你是在看那个退伍的军曹吗?”
安布罗斯气呼呼地走了。
原来如此,听完他的解释,我心中豁然开朗,忍不住对他所谓的直觉分析法稍稍表示了一些兴趣。这令福尔摩斯非常兴奋,他带着点孩子式的得意告诉我,他是一名私家咨询侦探,也可以说是侦探们的最高裁决机关。葛莱森、雷斯垂德、麦克唐纳等官方侦探遇到困难时都会来找他帮忙。世上还有这种职业?我觉得他在吹牛皮,可又不想与他争辩,就转脸看向窗外。这时,街面上一个体格魁伟、衣着朴素的人正在焦急地寻找门牌号。我想换个话题,就随口说:“不知道那个人在找什么?”
“波普先生,我调查过了,我的列车没有人中途上下车。”格兰西走进来说。
“我一眼就看出你是个军医,华生。虽然你的脸很黑,但手腕处却露出黑白分明的皮肤,这说明你的皮肤本来是白的,脸上、手上都是在炎热地区晒黑的。而且,你憔悴的面容、僵硬的左臂,都说明你刚刚经历了战争。从国内目前的战况看,在炎热地区参加的战争肯定是在阿富汗。这就是我对你的判断。”
我转过身,感觉脚下又踩上了什么东西,原来是安布罗斯雪茄上的玻璃纸。
我们逐渐熟识起来,在一次闲聊中我坚持说肯定是有人事先告诉了他我刚从阿富汗回来,或者是他瞎蒙的。福尔摩斯急切地分辩说:“嘿,那是我依靠观察力和直觉分析法判断出来的!”
“格兰西,你不抽烟吧?”我问。
我原本以为福尔摩斯和我一样孤独,没想到他的拜访者竟然有很多很多,而且社会上各个阶层的人都有。有衣着整洁的绅士,有时髦的年轻姑娘,还有邋遢的老妇人……每当这些人光临我们的房子,福尔摩斯就会请求让他使用起居室,说那些都是他的顾客。天知道,这让我对他的职业好奇到何种程度。
“不抽,先生。”
第二天,我们到贝克街221号看了房子。房子很舒适,有两间整洁的卧室、一间宽敞明亮的起居室。我们都很满意,当即租了下来。我们很快就搬到了一起同住。我整天没什么事做,福尔摩斯成了我最好的观察对象。他是个非常有规律的人,每天早睡早起,把多数时间消磨在化验室或是解剖室里。他高兴的时候,精力旺盛,懒散的时候整天地躺在起居室的沙发上,从早到晚,几乎一动不动。他的知识面非常广博,对化学、解剖学、植物学、地质学、法律等相当精通,但对现代文学、哲学和政治,又几乎一无所知,令我惊叹又好奇。
“你是怎么发现死者的,再给我说说吧。”
血字的研究
“导演让我去找帕尔森,我在他的包间外敲门,没人应答,于是就用备用钥匙打开了门,他好像已经没气了。我赶紧锁上门出去,在外面碰上了安布罗斯先生。”
“这就是他特别的地方。”小斯坦弗意味深长地一笑说,“他在了解别人方面,几乎比所有的人都高明得多。”
“在什么地方?”我警惕地问。
走出实验室,我忍不住问小斯坦弗:“见鬼,他怎么会知道我是从阿富汗回来的呢?”
“就在两节车厢的结合处,我将看到的情况告诉了他,他就去找你了,还让我守在帕尔森先生的包间外面。”
福尔摩斯听到我想和他合租房子,似乎非常高兴,立刻和我约定明天一起去看房子。
“还有别人进去过吗,我来之前?”
我趁机观察了一下福尔摩斯。他是一个非常引人注目的人,瘦瘦高高的个子,锐利的眼睛总爱眯着,像时刻都在思考问题,细长的鹰钩鼻很高,看上去格外机警、果断,方正的下颌有点突出,可以看出是个非常有毅力的人。
“没有了。”格兰西摇摇头。
福尔摩斯没有理会我的吃惊,嘟嘟囔囔地说:“如果我早点发现这个方法就好了,它差不多可以在二十多个案件中起到决定性的作用。”说着,他一边摇头叹息,一边把一小块橡皮膏贴在手指破口上。我看到他手上几乎贴满了同样大小的橡皮膏,由于受到强酸的侵蚀,手已经变了颜色。
我把手中的玻璃纸揉了揉,“格兰西,你再回忆一下当时和安布罗斯说了什么,这一点很重要。”
我们都向他表示祝贺。然后,小斯坦弗给我们相互做了介绍,福尔摩斯热情地和我握手,俏皮地说:“看得出,您到过阿富汗。”我听了,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格兰西慢吞吞地说:“我对他说‘帕尔森先生被人用枪打死了’。”
“看到了吗?这种新试剂比以往的方法好多了,不论血迹新旧都可以发生作用。”福尔摩斯依然很兴奋。
“就这些吗?你再好好想想。”
他用一根长针刺破自己的手指,用吸管吸了一滴血,放在水中,向我们解释说:“这点鲜血放在一升水里,占溶液成分的不到百万分之一,看着,好戏就要来了!”说着,他加了几粒白色的结晶进去,又滴了几滴透明的液体,很快,溶液变成暗红色,一些棕色颗粒沉淀在瓶底。
“没错。”他又点点头。
“我发现了一种试剂,只能用血红蛋白沉淀,别的都不行。”他兴高采烈,像小孩子拿到了新玩具似的,让我们看他的惊人发现。
“你没有告诉他帕尔森中弹的位置吗?”我问。
化验室是一座高大的屋子,里面杂乱无章地摆着无数器皿。一个瘦瘦的男人正在聚精会神地工作。他听到我们的脚步声,立刻抬起头来,兴奋地喊:“我发现了,我发现了!”就算发现了金矿他也不会比现在更高兴。
“没说这些。”他肯定地说。
走过一个窄窄的胡同,来到一所大医院的侧楼,又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这才看到走廊尽头的化验室。
“我来之前,安布罗斯也没进包间吧?”
“这就没问题了。我愿意和一个好学又沉静的人住在一起。”于是,在我的坚持下,小斯坦弗带我去找福尔摩斯。
“没有,任何人都没有进去过。”他说。
“不,不,据我了解,他是一个非常正派的人。他有很多稀奇古怪的知识,连他的教授都感到惊讶。”
“对安布罗斯的情况,你了解吗?”我问。
“他精神上有问题吗?”我忍不住问。
“非常了解。”格兰西说,“我们在一起工作有七个月的时间了。”
他说的那个人就是夏洛克·福尔摩斯。说实话,小斯坦弗并不看好我和福尔摩斯合租房子。他说:“福尔摩斯在一家医院化验室工作,是一个思想古怪的家伙,痴迷于一些科学研究,冷血到无情的地步,我曾经见他用棍子抽打尸体呢!”
“哦,他和帕尔森之间闹过什么矛盾吗?”我问。
“真是奇怪,今天是第二个人跟我说房子的事了。”他嚷嚷着。
“没有吧,至少我没有见过。”他考虑了一下说,“在他的女儿发生悲剧之前,他几乎没有落下任何一次旅程。”
回到英国后,我无亲无友,像空气一样自由自在。我先在伦敦的公寓里过了一段奢侈的生活,花掉很多积蓄。后来我实在撑不下去了,便决定换个地方居住。就在这时,我遇到了一个老朋友——小斯坦弗。
“什么悲剧?快说说看!”
我叫华生,是一名军医,在第二次阿富汗战役中受了重伤,幸好我的勤务兵把我从战场上救了出来。可没想到大难不死后,我又染上了伤寒,只好被送回国内,得到了九个月的休养假期。
“准确地说是他的那名十七岁的继女,一个非常可爱的小女孩,她以前也经常乘坐这列火车。”
初见福尔摩斯
“她究竟出了什么事?”劳拉问。
[英国]柯南·道尔
“就在三周前,这个小姑娘自杀了,据说是有人……她遇到了一些麻烦,又不想让父母知道,于是就……安布罗斯夫妇非常伤心,不过他很快就回来工作了,也许是演出剧目太重要了吧。”格兰西气喘吁吁地说。
血字的研究
“他的那名继女,头发是金黄色的吗?”我摆弄着手中揉作一团的玻璃纸问。
书桌上摆着两个脑袋和一个身躯,一种说不出的阴森氛围弥漫在书房中。
“是的,你是怎么知道的?”格兰西十分好奇地问。
“要不你们去书房看看。”神甫冷漠地说。
“那个家伙也太粗心大意了,杀人后还把玻璃纸扔在死者的包间,走,现在我们就去逮捕他。”我拉着格兰西朝安布罗斯刚才离去的方向走去。
“布雷恩是个杀人狂吗?”军官怒道。
“你这不是在开玩笑吧?”格兰西不敢相信地问。
“又是砍头,那颗血迹斑斑的脑袋是在一条河中发现的,离布雷恩逃跑的路线不远……”
“他从来不在这种问题上开玩笑,而且他似乎总能抢在我前面找出谁是凶手。”劳拉自豪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