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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岁月静好

她也垂了眼帘,略带羞涩,但毫无置疑地摇了摇头。

“难道不是你?”邵声轻笑,低下头来,和她抵着额头,又牵了她的手,两个人的指头相互拨弄着,“莫莫,你觉得,我们还可能再分开吗?”

“我总觉得,和你在一起,已经很久很久了。”他的声音低沉温柔,“而且,以后也都会这样,一直到我们老了,一起遛弯。哦,你还得去拿老年组冠军呢。”

莫靖言脸上一红:“谁说给你生儿子了,谁啊谁啊……”

莫靖言心中甜甜的,鼻子却酸酸的,听他最后一句,又忍不住扑哧一声乐出来。邵声看她抿着唇,神情瞬息万变,心中无比爱怜,于是捧着她的脸庞,细腻温柔地吻上来。

“这样挺好了。心宽体胖么,我喜欢。”邵声接过来,“而且,过几年可以给儿子看。你妈妈的手艺啊,真是不敢恭维……也就是你爸我,没那么挑剔。”

包里的东西都摊了出来,只整理了一半,两个人便半途而废,也忘记了饭后不宜剧烈运动的说法。

两个人相视而笑。莫靖言晃了晃粉袋:“我再重绣一个吧。他们都说,‘这姑娘有心,但手工实在不敢恭维。’还说‘少’字太宽了。我得拿笔先写好了字样,仔仔细细绣上‘少爷’。”

莫靖言吃过晚饭才出发返回学校。进了大门,看着路边各类讲座活动的展板横幅,身边经过一张张朝气蓬勃的面孔,隐约有恍如隔世的感觉。不过是一天多的时间,自己就从忐忑不安的小姑娘,变成了幸福甜蜜的小女人;在作业考试之外,开始考虑如何和另一个人共度后半生。她的生活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对这热闹的校园来说,不过才过了三十多个小时而已,一切如常。一时间,她心中有些恍惚,有些感慨。

邵声在她嘴巴上重重地亲了亲:“也抱过了,也亲过了,还有更限制级的。”

她出发前告诉室友们是和老同学去逛街,还要去对方的学校转转。此前她也曾住过高中同学寝室,所以昨天一夜未归,大家也并未察觉有什么异样。杨思睿自然是和何仕在一起,梁雪宁倚在床边看书,蒋遥上网挂着BBS,见她回来,也只是如平时一样,随口问了两句“晚上是否吃了饭”一类的话。

莫靖言想起杨思睿的叙述,忍不住双手勾在邵声颈后,嘻嘻笑道:“那个女生是不是我们学校的,我们大家认识吗?你们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莫靖言一坐下来,脑海中邵声的表情动作便生动起来,他的每一句话都带着最初的语气,在脑海中回响着。心中的快乐越胀越满,她怕自己下一刻便笑出声音来,忙抓过一本散文集挡在面前,又把床帘拉上。她对着翻开的书页发呆,想邵声过两天就要出差,再过一周才能回来。那岂不是有十来天见不到?之前许久不见也不觉得太难以忍受,但现在自己就如同犯了烟瘾,才分开一两个小时,就心神不宁、焦躁不安。

他有些赧然:“他们总问是谁送的,过生日那天……”

她翻出邵声过生日时买的十字绣,打算趁他出差时静心绣完,回来帮他缝在粉袋上,省得他说什么‘你妈妈的手艺啊,真是不敢恭维’。想到这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的未来,莫靖言心中既有期盼,又隐隐生出一丝丝迷茫不安。幸福来得太快太急,蒙住了她的眼睛,她现在才发现,有些需要面对的事,依然找不到妥善的解决方式。绣着绣着,她便越发想念邵声,不知他现在在做些什么,是否也在惦念着自己,还是无事可做,又开始玩着贪吃蛇?

莫靖言从未如此融入到邵声的生活里,看着他从登山包里一件件掏出的物件,有自己见过的,也有没见过的,帮他分门别类理好,心中已满是幸福与喜悦。在几件速干衣中间,她一眼看到自己送给邵声的粉袋,便笑着拿出来,拍了拍:“后来为什么不用了?”

想到这儿,莫靖言忍不住笑了出来。

邵声又亲了亲她的耳朵:“让你占我便宜也行,不过刚刚喝粥太撑肚子了,不宜剧烈运动。先和我一起把搬过来的东西整理一下吧。”

下午邵声建议给她买个手机,方便两人以后联络,他说:“好歹我也是拿过一两次奖学金的人,而且出差还有补助。你喜欢哪款?”

莫靖言哑口无言:“我……你……”

莫靖言想了想,觉得贸然拿个手机回去还是太招摇,便说先缓一下。正好大三暑期也要申请实习,同学里已经有人投了简历准备面试,到时候和大家一起买,不会显得过于突兀。她说:“回头我要个带贪吃蛇的。”

他低低地笑:“不走怎么办?继续占便宜?”

邵声不以为然:“那个有什么好玩的。”

莫靖言头抵在他肩窝上,拱来拱去:“占了便宜就想走?你太坏啦!”

“我昨天看你一直在玩啊。”

“怎么可能当你没来过?”邵声失笑,亲了亲她的额头,“不过,后半句倒是真的。过两天我要陪巴西方面的考察团去几个矿上看看,大概要走一周多。还真有一段时间会见不到你。”

“……傻孩子,那不是因为你在?”他低声笑道,“漆黑一片的,我总得找点事做。省得满脑子都是你。”

两个人在门厅里静静地伫立着。莫靖言低声道:“要不,你就当我没来过。咱们最近先别见面了吧。”

梁雪宁听她笑得开心,不禁探头问:“你看的什么书?这么有趣。回头我也去借来看。”

“我才不怕。”莫靖言双手紧紧环住他,“我们在一起,我就什么都不怕。”

莫靖言支吾了两句,搪塞过去。想起一日里和邵声的耳鬓厮磨,她不禁脸红心跳,但心中又甜丝丝的。

邵声将她抱在怀里,拍着她的后背:“是啊,那可怎么办啊……得给老傅,还有大家一个接受的过程。我去了巴西,自己倒是干净利落;留下你一个人,只怕有人风言风语的……”

隔了两天,她终于按捺不住对邵声的挂念,拿了几次在外演出的补贴,去买了一个手机。回来后将知道的号码一一存进去,也将他的号码中规中矩存成“邵声”,之后立刻发了一条短信,写着:“青蛙,这是我的号码。”

莫靖言点了点头,抬眼看着他:“那可怎么办啊?”

邵声并未及时回复。莫靖言有些担忧,想他是不是每天都在路上奔波,过于辛苦,又或者是要陪着考察团喝酒应酬。过了一日,她又担心他是不是一离开自己,就又开始情义两难犹豫不决。

邵声拍了拍她的脑袋:“可真是欠揍!你千万别这么和老傅说,让人心里太难受了。那时候你要给我介绍女朋友,我真想打你一巴掌。”

第三天傍晚,忽然收到他几条消息:“咦,你买了哪款?带贪吃蛇吗?”

她看邵声掏出钥匙来开门,链子上也吊着一只水晶方牌,忍不住拿过来,素净的烟灰色,上面刻着“大音希声”。她知道这是楚羚送的礼物,不觉叹了口气:“我知道这么说有些欠揍,但要是昭阳哥和楚羚师姐在一起,那就好了。”

“我刚从矿山出来,那边信号不好。现在在高速上,好多隧道,信号时断时续,晚上打给你。”

莫靖言挽着他的手臂,倚在他肩头:“我不为难你。而且,我也不忍心看他难过。等你们毕业了,再找个机会说吧。要不,最近还要答辩、毕业典礼、散伙饭什么的,太尴尬了。”

“刚刚一段路边山势险峻,有许多适合攀爬的岩壁。同来的巴西人也酷爱攀岩,我们聊了一路。”

他沉默片刻,说:“说实话,我没想好。”

他隔一会儿便发一条消息过来,讲述路上的见闻。莫靖言捧着手机,一个字一个字地读,几乎要把内容背诵下来。

“那……”莫靖言犹豫,“难道,让他成为第一个知道的?”

她一直微笑着,隔一会儿还会笑出声,同寝室的姐妹不禁面面相觑。梁雪宁说:“买个手机就这么开心?”

邵声也笑出来,顿了顿,缓缓说道:“莫莫,在告诉大家之前,我想……先告诉昭阳。我不想让别人告诉他这件事,好像他是最后才知道的。”

莫靖言连忙找了个借口:“哦,在说暑期实习的事儿,有个亲戚说能帮忙想办法呢。”

“没想到,你会想这么多。还有,你这么话痨。”她轻声笑出来,“要是大家知道了,肯定都不信。”

杨思睿拍了拍手:“好呀,能帮我们也问一声吗?我的简历啊,都石沉大海了。”

“什么没想到?没想到我说的这些事儿?”

莫靖言紧张:“呃,也是八字没一撇呢。我回头问问看哈。”

莫靖言脸上微微一红,嘟嚷着:“没想到。”

梁雪宁和杨思睿结伴去打开水,坐在电脑前的蒋遥转头轻咳一声,笑了笑:“喂,莫莫,你是和新欢在一起了吧?”

邵声看着她严肃的样子,忍俊不禁:“好好,还得养条大狗。车得大点,最好是辆SUV,得放得下帐篷和各种装备,放得下大狗,以后还得装得下一两个孩子。那帐篷也得买个大点的,人口多,吃的也得多带点。”

她大窘:“什、什么……”

“我们至少得买一辆车。”莫靖言盘算着,“你不是说出国补助比较高吗?那就好好攒钱吧。等你回来,我们还得开车去野外攀岩呢。”

蒋遥摇了摇头:“你早就不对劲,从你不肯和傅队复合开始就不对劲。你的心上人终于接受你了?我现在倒觉得,他开始时疏远你的做法是对的。”

“还要什么大志?”邵声一脸无辜,“我有一份还不错的工作,有个还能看得过眼的女朋友……喂,又掐我……女朋友也很好养活,带着遛个弯就满足了。”

莫靖言心虚,嗫嚅道:“谁说的啊?”

“我可以这样想想,你不能!”莫靖言眨着眼睛揶揄道,“你难道不想想怎么养家糊口吗?养鸽子下棋,真是胸无大志。”

“我猜的,而且对方八成是咱们周围的人。”蒋遥顿了顿,“放心,我就是自己猜猜,不会和别人说的。只是,你的感情太明显太外露,千万收敛点。等它成了大家眼里的热门事件,事态可就不是你自己能控制的了。”

邵声看着她心驰神往的样子,忍不住笑出来:“你怎么一下子就想变成老太婆了?不过,我也觉得这样挺好。那我就养一群鸽子,没事儿就到巷子口和老伙计们下下棋。”

莫靖言静下心来,琢磨着蒋遥的话,觉得她讲的十分有道理。她并不在意别人怎么看自己,想想和攀岩队有交集的几位朋友里,杨思睿和自己是同一个寝室的,知道她和傅昭阳早就和平分手;左君通透明理,定然支持自己的决定;而方拓是邵声的徒弟,语气中早已流露出撮合二人的意思,只怕为二人高兴还来不及。至于其他人,如果祝福她和邵声固然好,如果有蜚短流长,她也不想费心解释。

莫靖言想了想,说:“去看看也不错啊,不过,如果说长住,我还是想留在北京,就住在这样的老城区里。从现在,到几十年以后,都像今天一样。就算老到走不动啦,也互相搀扶着,出来遛个弯。”

只是,对于邵声,事情并不如此简单。

“人事部说,视第一年完成情况和个人意愿,再决定第二年是否留任。”邵声握住她的手,攥了攥,“你想我回来,我就回来;或者,你也可以和我一起去啊。”他笑,“我们公司的办事处设在里约热内卢,有山有海,非常漂亮,适合攀岩,也适合冲浪,每年二月还有嘉年华。”

她在队里的时间毕竟不长,还仅仅是个新人。但邵声甫入大学便加入攀岩队,六七年的光景,和队友们一同训练一同比赛,与傅昭阳更是亲如兄弟。莫靖言不忍心让他为了自己,便将这么重要的一部分从生活中剥离,让昔日佩服他喜爱他的队友们,在他背后说三道四。她不禁暗想,要是昭阳哥快些找到新女朋友,这事情就好解决多了。否则最近还是低调一些好,反正少爷也要去巴西,等他回来最快也要一年之后,中间这段时间大可以慢慢过渡。

莫靖言想到他马上要去巴西,心情瞬间低落,垂下眼,看着一小洼一小洼的积水,隔了半晌,才闷声问:“那到底是去一年,还是两年?”

尽管心里这样想着,但听邵声说即将返回北京,她还是压抑不住想要见到他的渴望。虽然还没到周末,但第二天恰好只有两节选修课,莫靖言借口亲戚家的孩子高考前要摸底考试,邀自己去辅导,吃过午饭便出了学校。

“也许会,也许不会,这两年四处修路盖楼。我在想,要是出去一两年,回来时,恐怕都不认识了。”

蒋遥看她收拾洗漱用品,又对着镜子打理头发,心领神会地笑了笑。莫靖言遇到她的目光,脸上一红,嗫嚅着:“我怕吃了晚饭就太晚,回来不好坐车。”

回去路上,莫靖言推了推邵声的胳膊,指给他看:“你说,以后这些会消失么?那多可惜啊。”

蒋遥忍不住笑出来:“自己当心点,事事要小心啊。”她一字一顿,怎么听都别有深意。

小吃店里都是大海碗,用来盛粥、豆浆或豆腐脑,大锅里还有滋滋作响现炸的油条。从窗子望出去,对面就是一家旧书店,隔着玻璃隐约看得见几排书架和两只沙发,门边墙上有残存的石雕,看得出原本做工精美,只是在岁月的剥蚀下不复完整。

梁雪宁点头:“是啊是啊,别打黑车。”

莫靖言此时心中的喜悦也如同激越的山涧汇入沉静的深潭,清亮透明。寻常巷陌,市井人家,这一切平凡的生活都因为有他而变得亲切,变得让人期待。

蒋遥大笑,莫靖言面红耳热,低着头夺门而逃。

两个人牵着手出门,走了几步路拐到附近的胡同里。狭窄的路面积着昨夜的雨水,青砖围墙上也洇着一道道水印,显得润洁清净。路旁怀抱粗的桑树和国槐都吸满了水,树皮湿漉漉的有些发黑,像国画中的皴笔;叶子却是饱满的绿,仿佛托不住充盈的水汽,一阵风后就噼噼啪啪掉下些雨珠来。胡同里人不是很多,年轻的妈妈撑着伞推着婴儿车,系在把手上的塑料袋里装着豆腐脑;穿着蓝布上衣和千层底黑布鞋的老大爷,悠闲缓慢地踱着步;转角的裁缝铺在窗台上摆了两盆茂盛的杜鹃,时不时传来缝纫机哒哒的声音。

邵声给了莫靖言一把备用钥匙,她到达公寓时邵声刚下飞机,算着还有一个小时才能回来。她挽起袖子,拿抹布将房间里的家具仔仔细细擦了一遍,又拿出自己的洗漱用品摆在洗手间里,她也给邵声买了一支男士洗面乳,和自己的并排放着,一蓝一粉两只牙刷也是头挨着头,看得她心中十分得意。

他促狭地笑着:“咦,怎么忽然变聪明了?傻丫头,有你一个就足够了。”

房间不大,邵声的物品也并不多,莫靖言很快就整理完了。她翻出手机来,靠在床头,一条条看着他以前发来的短信。有些困倦了就侧身蜷着,看着眼前的景象,恍惚觉得邵声就在身后,下一刻就会伸出手来,将自己拥在怀里。

她想到了什么,在他怀里扭了扭:“等等,什么叫‘第一个’,难道还有‘第二个’啊?”

时钟滴滴答答走着,莫靖言因为期盼而略带紧张,她坐立不安,隔一会儿就跑到阳台上去看看。终于,在大院入口处出现了他高瘦挺拔的身影,拽着拉杆箱,一边走,一边仰头看向阳台。莫靖言忽然紧张起来,闪身缩回去,心怦怦急跳。她不知自己应该用什么样的姿态迎接他,也不知第一句要和他说些什么,不知怎样面对小别重逢,才算恰如其分。

“好。邵声,男,25岁,至今未婚。11月11日出生,天蝎座,AB型血。喜欢的人,莫靖言;第一个亲的人,莫靖言;第一个那啥的人,莫靖言……”

她还在门厅里绕着圈,便听到钥匙在锁眼里转动的声音。邵声推门而入,看着她,神色也有些拘谨:“你来了很久了?”

“嗯……给个个人简历吧。”

“没,刚到。”她站在门旁,身体僵直,不知是否应该冲上前去,给邵声一个拥抱。此前她无时无刻不想念着和他亲昵相处的时光,但此刻他真的站在面前,自己的手脚反而不知要放在哪儿才好。

“你想了解什么,随便问吧。”

“哦。”他应了一声,将搭在胳膊上的西服递过去,“帮我挂一下吧,我换拖鞋。”

“好吧。”莫靖言侧身,扭头望着他,“可是,我有时候觉得和你很熟,有时候又觉得自己并不了解你,但好像,还比很多人了解的多一点。”

“这个天气还要穿这么多,不热么?”

“对嘛。”邵声从身后抱着她,笑道,“你是我的,我是你的,都一样啊 。”

“没办法呀,上午出发前还在开会。”

莫靖言皱着眉头想了想:“还是前面那句好些。”

莫靖言捧着他的西服,忽然想到了什么,“哎,我还没见过你穿西服的样子呢。让我看看好不好?”

“那这么说也行,”邵声轻笑,“女侠,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

邵声失笑:“家里又没空调,你要热死我啊。”说着,他还是接过外套穿好,又从口袋里掏出领带系上。他身姿挺拔,肩膀又宽,穿上西服显得格外精神。

莫靖言瞥他一眼:“你也太大男子主义了。”

莫靖言帮他把衬衫的领子理好,看着他的样子,心里越来越喜欢,嘴上却说:“一下显得好成熟啊,我都要改口叫你叔叔了。”门厅里有一面穿衣镜,她转过身,和邵声并肩站在镜子前,歪了歪头,“喏,这么一比,我像个小孩儿。”

邵声看着她一件件穿好衣服,坐在床边侧头拢着长发,忍不住笑道:“真好,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邵声笑着牵起她的手,胳膊挽着胳膊,和她站得更近一些:“你这样,学生气一些,挺好的呀。你不喜欢我穿西服?”

莫靖言坐起来:“我和你一起去吧。”

莫靖言嘻嘻一笑:“还好啦。”她有些脸红,心想,你穿什么,或者不穿什么,都好看。

笑笑闹闹之间,已是天色大亮,两人都饥肠辘辘。邵声在她背上拍了拍:“胡同里有卖早餐的,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邵声像提溜小猫一样揪着她的后脖颈:“啊,仅仅是‘还好啦’?”

两个孜孜以求的人又共同探索了一次,依旧新奇而兴奋,比起最初不得章法的生涩大有进步。

“好好,很好看。”莫靖言拍着他的手,“我可是迫于你的淫威。”

于是,他便这样做了。

“我的什么威?”

“哪次?我们跳铁丝网那次么?”莫靖言仰起头来,又喊了一声,“邵声哥哥”。她声音软糯,像含着一口蜜糖,让人忍不住想要用唇舌撬开她的嘴巴,一探究竟。

莫靖言被他问得无言以对:“你真是太流氓啦!”

“你怎么什么都问?女流氓。”邵声低声笑,“大概,从你叫我‘邵声哥哥’开始。”

邵声揶揄地笑:“我没听清楚而已,你想什么呢?”

她伸出手去,握着他的指头:“那,你从什么时候起对我……起了……那种心思?”

“你自己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她嘟囔着,在邵声胸口捶了一下,被他抓住手腕,带到怀里。

“说一点没幻想那是假的,但是,我的出发点,只是想和你多待会儿。”邵声平躺着,拉过她枕在自己肩窝,手掌摩挲着她的胳膊,“我也想,你一直就在身边呀。”

“当然是想你了。”他低声笑着,“好久不见,十分想念。”

莫靖言忽然想到杨思睿曾经说过,“还是给少爷找个女人吧,平衡一下他失调的荷尔蒙”,继续脸红,心突突地跳着,轻声问:“你带我回来,就想到这一步了吧?”

“有多想?”

他很是无辜,眨了眨眼睛:“我只是个心理和生理都很正常的成年男人。”

“非常想,想得一见到你,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低下头,脸颊贴着她的鬓角,“让我这样抱一会儿。”

莫靖言霎时脸红:“你是个大流氓!”

莫靖言想到什么,低声说:“上次我和你说过,那会儿,大姨妈刚走两天……比较安全。这次……”

“只是在我脑海里,和……”邵声垂眼看她。

邵声闷闷地笑:“你看,我说的么,你都想什么来着?”

趴在他胸前的莫靖言猛地抬头:“你给我坦白,和谁?”

莫靖言把他的后背捶得山响。

邵声大笑着,捉着她的手腕仰天躺倒,凑过来吻了吻她的耳垂:“演练过好多次。”

“我也想到啦,未雨绸缪,所以刚刚去了趟便利店。”

莫靖言在他胸口推了一下:“哦哦,你很厉害的么?你有经验?”

“流氓,我可什么都没想。”她嘴硬,“去便利店,你怎么不去玩你的贪吃蛇啊?”

“当然了。”邵声上来勾着她的手指,“像你这样,笨手笨脚的,没什么经验。”

邵声亲了亲她的耳垂,轻声说:“你比较好玩啊。”

“那你……相信我……”

两个人拿着便利店里买来的新物事,看着说明书研究了一会儿,一致认为实践出真知。之后便没人惦记着玩贪吃蛇了。

“我说你怎么怪里怪气的。”他“呵”地笑出来,“好啦好啦,不要乱想了。”

邵声转了个身,枕在莫靖言肋间,“你得让我靠一会儿,刚出差回来就这么折腾,累死我了。”

回到卧室时,莫靖言心中仍然有些忐忑,想着要如何开口解释。邵声见她神色有异,探询地望着她。她也望着邵声,又瞥了一眼床单,委屈地扁了扁嘴。

她拨弄着他头顶的发旋:“谁啊谁啊,总是说自己体能好。”

莫靖言不想无端地承担一件并不曾发生却极易被误解的事,因为她想让邵声知道,他拥有的是一个完整的她。只有在他面前,她才会将所有束缚和矜持抛诸脑后。

“我可没。我在队里向来是以技术和岩感取胜的。而且,要说力量,我的爆发力比耐力好多了。”

她的身体依然有异样感,带着些撕扯般的疼痛,但似乎并没有小说中所读的那种尖锐的剧痛,令人无法忍受。在擦拭身体时看到纸巾上有淡淡的红色,想起没有印迹的床单,莫靖言心中有些懊丧。她想,这要和少爷说吗?虽然自己问心无愧,他也定然不会问,但心里会不会多想,会不会有一点点在意?

莫靖言的手臂环在他脖颈间,听他一本正经地说着,不禁吃吃笑出声来:“耐力不好可怎么办?”

“没事……”莫靖言伸手抓过大T恤套上,“我、我去趟洗手间。”

邵声的手扬起来,搭在她平坦的小腹上,指尖轻柔地画着圈。她的肚脐浅浅的,是一个完美的圆。他半支着身体,沿着那个圆一下一下亲到她的嘴巴:“多多练习就好啦。”

邵声看她忽然敛了笑容,揉揉她的头发,问:“怎么了?”

两个人小睡了一会儿。吃晚饭之前,邵声将箱子里的衣服一件件翻出来,冲了洗衣粉泡上:“这样放一会儿,等回来冲冲就好。”

笑闹之间,莫靖言瞥了一眼床单。本来是簇新的,现在添了些褶皱,但依然是洁净的。一时之间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心底一怔。

“你倒是搓搓领子和袖口啊。”莫靖言挽起袖子,将水盆中衬衣的袖扣一一解开,没找到肥皂或衣领净,就又撒了些洗衣粉,仔细搓了搓,“这样放一会儿,回来再搓搓。”

邵声贴上来,和她抵着额头,嘴唇轻轻碰了碰她的:“看你裹的,和蚕茧似的。来,让我抱抱。”

邵声靠在洗手间门旁,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你入队,帮你做测试的时候。”他嘴角噙着笑,“我再检查检查。”说着便要过来掀被子。莫靖言趁他手一松,抓紧被子一角,裹着翻身到床边蜷起来:“我不,你又要挠我痒痒啦。”

莫靖言回头:“你是故意偷懒的吧?”

“什么时候啊?”

他摇头,微微一笑:“我很喜欢看你做家务,比你刚刚睡醒的样子还可爱,让我觉得,你真的就是自己家里的人了。”

邵声翻了个身,将她牢牢压住,手掌覆在她侧腰上,轻轻捏了捏:“你不是说,自己还有点小肌肉吗?”

她羞涩甜蜜,想起以后和他一起生活的场景,嘴角带着笑意,洗得更卖力。过了一会儿忽然醒悟过来:“邵声,你还是在给我下套干活,以后家务要一人一半!”

“别闹,痒痒。”他眼睛半睁半闭,伸出手来,去她的腰上抓着呵痒。莫靖言笑着向后仰身,双腿依然被他的腿夹着,躲闪不得,便伸出手去抵挡。

“好的,一人一半。”他笑起来,揽着她的肩,“贤惠的田螺姑娘,我们可以去吃饭了吧?我可得多吃点,补充补充。唉,都是你的错。”

她含着笑意,轻声回应:“嗯?”

莫靖言脸红,扑到他怀里:“你的错你的错你的错。”

邵声迷迷糊糊嘟哝了一声:“莫莫。”

他强忍着笑:“好吧好吧,那我宁愿执迷不悟,一错再错。”

莫靖言的胳膊搭在邵声肋间,弯起来,手心贴在他结实宽阔的肩背上。他绷紧的身体已经放松下来,肌肉起伏的线条在晨光中如平缓的沙丘,因为四肢修长匀称,看起来并不彪悍健硕。她手指轻轻滑动着,不禁暗想,少爷的身材可真好,好在,我也不赖呀。想着想着,就吃吃地笑起来。

周末莫靖言再去时,邵声已经添置了简单的厨具,两个人一起去菜市场转了一圈,买过蔬菜肉蛋,莫靖言忍不住又买了几只漂亮的碗碟。邵声问了一下莫靖言的下厨经验,便果断决定由自己掌勺,说道:“至少出野外的时候,我还总用气炉。”

此时在清晨渐渐亮起来的房间里,他的轮廓从夜色里浮出来,头发、眉毛、睫毛,甚至皮肤的纹理,这些小细节一一变得清晰。他的长腿和她的交叠着,一只胳膊被她枕着,另一只环在她背后。莫靖言的小腿肚蹭着他的腿,脚搭在他脚踝上,感觉两个人的皮肤都光滑紧致、充满弹性,年轻的身体没有一丝松垮,蕴含着能量与活力。

买炊具时附赠了一条简易围裙,莫靖言帮他穿戴好,在身后系了个蝴蝶结。然后她环着邵声的腰,脸贴在他后背上,喃喃道:“这些情景,我做梦都没有想过呢。”

当他将自己笼在身下时,她不好意思一直定定地望着他的脸。若邵声和她目光相对,或是她吃痛吸了一口冷气,他定然俯下身来,吻吻她的唇,或是在她眼睛、脸颊、脖颈上轻轻一啄。于是她便看不清他的脸了,好在还有双手,可以捧着他的脸颊细细描摹,从耳朵到下颏,从鼻子到额头。邵声便捉了她的手,十指交叉,握得紧紧的,压在枕旁。

“以后这样的日子还长着呢。”邵声轻声笑,“柴米油盐的,到时候你不嫌琐碎就好。”

莫靖言很想亲亲他的嘴,让他醒过来,两个人絮絮地说些孩子气的话。又不忍心吵醒他,于是只是一遍遍看着眼前的这张面孔。它在两个人最亲密时,有着她从未见过的表情,微张的嘴,蹙起的眉头,半睁半合迷离的眼。太过迷醉忘情,神情看起来反而有一些隐忍和不安。她其实喜欢邵声略带霸道的样子,有些陌生,有些神秘,从喉咙深处发出低低的喘息,仿佛为了她而无法自持。

“那有什么关系。”她额头抵着他的肩胛蹭了蹭,“和谁在一起不得洗衣做饭柴米油盐的过普通日子啊?但这种柴米油盐的普通日子,我也只想和你一起过。”

朦朦胧胧的晨光从窗帘的缝隙透进来,有鸽子拍打翅膀落在窗台上,咕咕地叫着。莫靖言彻底清醒过来,再也睡不着,她向后侧了侧头,抬眼看见邵声的下巴,再略一仰身,就看清他的面孔了。他睡得踏实安稳,半张脸埋在枕头里,眼睑垂下来,睫毛颤了颤,不知是否做了什么梦。

邵声刚点燃煤气灶,随手又关了,转过身来,温柔地吻着她。二人在一起时,总是迫切地想品尝彼此的味道,也顾不得规律饮食。莫靖言从不担心这澎湃的激情有一天会褪去,即便如此,能在他身边醒来,轻吻或微笑着说一句“早安”,便已经是令她心满意足的未来图景。

莫靖言半睡半醒着,好像这一整夜都没有踏实入梦。她和邵声面对面拥抱着,这姿势对她而言并不舒服,下侧这只胳膊无论怎么放都有些别扭,不是露在被子外凉意袭人,就是压在身下硌得不舒服。然而她的头恰恰埋在邵声怀里,听得到他睡梦中悠长的呼吸。若把脸颊贴在他胸口,伴着沉稳的心跳声,还能感觉到它正有力地跳动着。那是一颗装满了她的心,想起来就让她幸福满足。她隔一会儿就调整一下手臂的位置,放进被子里,再背到身后,动作轻微,唯恐自己拱来拱去,邵声翻个身,就松开抱着她的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