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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部 第十七章 困境营销

经过三个小时的颠簸,孙水东和小王驾车来到了J城高速路口。

强总是有用意的,因为如果真的能够促成这笔业务,我们还是有钱赚得,BILL的产品我们始终按照了一百元进价计算,实际真正的进货成本,在九十六元,只是在计算单瓶的时候,我们忽略不计罢了,而面对着八千瓶的大单,这里面便又隐含了三万二千元的资金,只要孙水东的花销,不再突破这个数字,我们依旧盈利。

金燕的电话接通后,金燕让两人在高速路口等待半个小时。

第二天,孙水东和司机小王带着干红干白各十瓶的样品以及公章外加五千元现金出发了。临行前,强总特别交待,见机行事,不要怕花钱。

金燕来了。与孙水东握手寒暄,递上名片。孙水东发现金燕礼貌周全,做事情十分到位。

孙水东放下电话,见我走过,擂了我一拳说:“兄弟,明天我把他们拿下。”

金燕指挥着车七拐八拐依旧走了半个多小时的路,来到一座没有挂牌子的办公楼前。

“你来了之后,到了高速路口,打电话给我,我去接你,我们离高速路不远。”金燕说。

“你们这里真奇怪,连个牌子都没有。”孙水东问。

“OK,谢谢!我们明天就过去,你们的地址是多少?”

“我们矿物系统经常换地方流动办公,这不刚搬完家,没来得及挂呢”金燕说。

“我们领导觉得这两款产品不错,价位也还可以,希望你们能够到J城来一下,多带点样品,让大家品尝一下口感,价格问题,大家再商量商量。你们可以带着公章过来,如果达成意向,我们就签一下购销合同。”金燕说。

金燕带领两人来到了一座大的会议室里,里面已经有大约十个人左右了。

等到下午,金燕的电话打过来了,依旧是孙水东接听。

金燕一一为孙水东做了介绍,这些人里面有一位分管采购的副矿长,看来应该是主角,另外的人员大概是和金燕级别差不多的后勤总务的科长之类的。每个人都气度不凡,一副领导的模样。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孙水东一见到我和强总就说:“昨晚给金燕联系了,一切顺利,今天金燕会给我们一个回复。”

“都说煤矿有钱,今天一见,真是名不虚传啊!”孙水东在心里想。

孙水东很快的给金燕打通了电话,一切很顺利,金燕接收了报价表和我制作的电子版的产品照片以及说明,并且告知了她的手机给孙水东。

司机小王已经把二十瓶葡萄酒拿进了会议室。

“你这个家伙,鬼点子真多,就这样办。我补充一点,水东,你发给金燕报价的时候,一定确认让金燕亲自收,在和她通话的时候,你表达一个意思,就是,晚上下班的时候给金燕打手机或打家里电话,这样金燕就清楚我们已经想到了回扣问题了。”强总交待。

“各位,在正式谈判之前,先品尝一下我们的酒。”孙水东让小王用开瓶器打开了酒,倒在一起带来的水晶酒杯里。

“错了,水东,我的意思是告诉金燕我们的低价是120元。每瓶留出三块钱来备用,这三块钱要用在刀刃上,避免突发情况,比如,半路又杀出个要回扣的,或者有了更多的变动,每瓶三块,八千瓶就是二万四那,假如,没有出现特别情况,这两万四就是我们的利润。强总给咱俩发奖金,对吧强总。”我笑着问。

“我们经常发些国产的葡萄酒当福利,去年还发来,今年尝尝这进口酒,给大家也换换口味。”那名副矿长一边品一边说:“金燕把这件事办成了,也属于大功一件,真要喝着好,到过八月十五,我们还发这个。”

“你的意思是,直接告诉金燕,我们的低价是117元,她的回扣和砍价空间都在这里面?”孙水东问我,随后,说:“这个办法真不错。”

“别在这里蒙我,先把这单做成就不错。”孙水东脑子里这样想,嘴上却不能这样说。

“我的意思是,把这个皮球踢给金燕。根据我的推测,金燕上面依旧会有领导过问这件事情,所以,我们在不知道具体情况的状况下,还是把皮球踢给金燕,让她自己来权衡这里面的利益。”我说。

“来来,大家一边喝,一边品,我也给大家讲讲这葡萄酒的故事。”孙水东知道,先要把自己和这些人的距离拉近。

“不会吧强总,搞的我和专干不法事情的老手似的。”我笑笑,但是,我知道,强总和我的默契已经更精进了一步,强总早就猜到我已经提前动了一番脑筋了。

“传说,在过去有个国王,非常宠爱一位嫔妃,两个人感情很好。可是,某一天,国王有了新欢,便开始冷落这个嫔妃。嫔妃非常的生气,看到桌子上摆着葡萄,就胡乱的把葡萄塞进了一个坛子里。过了很长时间,国王彻底冷落了嫔妃,嫔妃偶然发现,坛子里的葡萄变成了一些紫红色的汁,上面还有一层白色的泡泡。嫔妃认为那一定是毒药。想到自己处境凄惨,嫔妃便喝下了半坛。嫔妃睡了很久,醒来后,发现自己满口余香,脸色红润。嫔妃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国王,并且请国王一起品尝了那些汁,国王赞不绝口,重新宠爱嫔妃,并且把这些以葡萄为主原料产生的汁,叫做葡萄酒。”

“呵呵,这个事情,让这个家伙想想。”强总指着我。

“看来,葡萄酒还是和女人有关系啊。哈哈!”副矿长笑起来,大家顿时气氛融洽起来。

“强总,我准备给金燕发过这个报价去。但是,金燕的回扣,我们给她留多少,我害怕留少了这件事情办不成啊!”孙水东问。

正当孙水东要把话题引向谈判正题的时候,外面走进来一个人,而屋内包括副矿长在内的人员全都站了起来。

孙水东憨憨地笑了。

“这是我们的矿长。”金燕赶忙给孙水东做了介绍。

强总称赞孙水东道:“看得出下了一番工夫啊!”

“这是省会来的弗莱公司的孙经理,我们准备发福利采购他们的葡萄酒,这些是样品。”金燕又向矿长介绍了孙水东。

这个报价说明孙水东已经研究了对方的心理。大单采购,尤其是手下人办事,一方面是把事情办妥,一方面还要证明自己办事情过程中非常努力。孙水东的第一栏标价和第二栏标价其实是虚的,是为了让金燕给领导汇报的时候,可以挺起胸膛说:这是他们市场价260块钱的酒,即使团购也要210元,我是多少多少拿下来。这个多少多少实际上就是在149元的基础上下浮多少。这样做,比直接报价149元,让对方再去砍价,争取了很大的主动权,可以起到缓冲对方砍价心理的作用。而149这个数字,显然也能表现出我们的诚意:你金燕说控制在每瓶150元,我主动让利了1块钱,这样表达我的合作诚意。

“幸会,幸会。”孙水东知道重要人物出现了,赶忙走上前,用力地握了握矿长的手,同时,细细打量了一下矿长。

孙水东的报价表做得很狡猾,第一栏是市场售价,标价260元,第二栏是团购价,标价210元,第三栏是J市矿务局专供价,标价149元,已经注明了含税。

矿长五十多岁的年龄,身材高大,与身高一米八二的孙水东站在一起矿长似乎还要高一些。矿长戴着眼镜,皮肤很白,孙水东在握手的时候甚至可以感觉到他手的滑嫩。

当天下午临下班的时候,孙水东的报价表已经整理出来了,他找到我和强总,来研究究竟给金燕多少回扣的问题。

“矿长,请过来品尝一下我带来的葡萄酒吧。”孙水东拿过一只酒杯,斟了一半酒,递给矿长。

我忽然想到,这件事情我们应该做得更细,以便让对方能接受BILL的产品。所以,我把BILL的两款产品拍了照片,同时编辑了详细的产品介绍,把这两款产品夸的和花一样美,不,比花还美。

矿长看来是行家,看看酒之后,轻轻摇晃了一下酒杯,接着便把杯子放在了鼻子下面闻着那酒香。

“电话里听不出来,不管强烈不强烈,咱们都要试试,对不对。”孙水东说完,开始整理报价表去了。

孙水东在心里有些暗自打鼓,说实话,BILL提供的这两款酒口感都很一般,如果矿长品尝之后,不满意这事十有八九就黄了。

强总点点头,在孙水东准备去制作报价表的时候,强总又问了孙水东一句:你感觉这个金燕采购意图强烈吗?

矿长把酒倒进嘴里,细细品了品味道之后,没有就这个酒发表任何的言论,只是说了句:我还有点别的事,是过来顺便看看的,你们继续谈。

“我们的成本价接近100元,按照100计算,加上17个点的增值税,是117元,只要能比这个数字高,我们就不赔钱。所以,我们要做的工作是在117元和150之间的差价中,即满足对方砍价的需求,又给足对方回扣。”我补充道。

说罢,矿长转过身去,走出了会议室。

“强总,这是天赐良机啊,BILL送来的两款葡萄酒一款是干红一款是干白,每款的库存量都在五千瓶以上,正好满足金燕的需求。”孙水东说。

孙水东心里开始没底了。不过,既然已经来的,走一步算一步。

通话结束后,孙水东立即找到强总和我,我们三个开始讨论怎样把这个单子拿下来。

“大家继续品品酒,矿长路过而已。”副矿长发话了。

“好的。”

在纷纷品尝了两款酒之后,金燕抢先提出了价格问题:“孙经理,你们这个价格还是有些高,能不能再低一些。”

“好的,我明白了。这样,我们先仔细研究一下怎样给您配备葡萄酒,到明天上午我给你发传真过去,行吗?”

孙水东暗想,反正低价你都知道了,砍下一块钱,你的回扣就少八千块钱。

“两瓶控制在三百以内吧,两瓶不能相同。”金燕说。

“金主管,从报价单上,您一定可以看出来,我已经给贵公司很大的优惠了,我这是在我们专卖店卖260块钱的酒啊。我这款酒是直接从澳大利亚进口过来的,加上关税,加上你们要的增值税,您倒推回来算,我这酒只挣您不到三块钱。我还有广告费用,其实,就是为了拉您个老主顾,等到中秋节,我还想为你们继续服务呢。”孙水东这番话,显然是已经精心考虑过的,他巧妙的设了个套,把关税从已经计算的成本中,再次进行了一次计算,而一时半会,那群人也没有反应过来。

“那么,您能承受的价位大约是多少钱?”孙水东问了最关键的一个问题。

金燕心里是透明的,但是,牵扯和自己利益有关,金燕并没有再次插话。

“我的电话是XXXXXXXX,我看到你们广告了,相信你们的实力,你们先给我发个能满足我需要的产品报价单来,我看过之后,再联系你们。”金燕说。

“孙经理,这样吧,我也不给你多讲了,一口价139块钱,其实,140我也能接受,不过140不是不吉利吗,带个4,你要觉得合适,咱们就这么订了。”副矿长关键时候,来了个大砍价。

“那么,我们怎么联系您那,您是不是要到我们这里来考察一下?”孙水东询问。

“矿长,真不行,这个价格我确实赔钱了,回去没法交待,刚才已经给您算过帐了。”孙水东表露出焦急的样子,但是,心里暗自高兴,139这个价格自己还是能掌控的,其中,给金燕留的回扣力度也不小,相信各方会满意。

孙水东一阵激动,用手捂着胸口,强行抑制住内心的狂喜。

“小伙子办事情这么不爽快。我谈判从来就是一口价,从南京到北京,买的不如卖的精,我不管你的帐怎么算,反正你要不答应,这就不要再谈了,不是不让你挣钱,你少挣几个,还有下次吗。”副矿长看来也是老手,没有给孙水东留下任何涨价的机会。

“我们有四千多个员工,每人两瓶,大约八千瓶左右吧。”金燕说。

“这个价格我要答应了,回去指定挨骂,哥哥,您真是老行家,您出的这个价格真是到了我的底线了。合同什么时候签?”孙水东单刀切入到关键点上了。

“能不能告诉我,您大概需要多少瓶呢?”

“现在就能签。”副矿长说:“把公章和合同拿出来,抓紧签了,签完就到吃饭的点了。”

“我想采购一批你们的进口葡萄酒,作为节日福利发放给员工。”

孙水东看看表,才发现已经十二点了。

“请问我能为您做点什么?”

“矿长,我拿错钥匙了,现在回家换钥匙去。你们吃完饭回来签吧。”掌管公章的那个人说。

“您好,我叫金燕,是J市矿务局的后勤主管。”

“老弟,要不回来签吧,先吃饭去。”副矿长看着孙水东。

“您好,我是弗莱公司销售经理孙水东。”

“没问题,今天我做东,大家都去,烦请老哥找个地方吧。”孙水东觉得不管对方是否有花招,中午这顿饭是绝对要一起吃的。

事情还是有起因的,为了抓住节日前期进行销售,我已经投放了四期进口葡萄酒的广告,选择的媒体是省级媒体,可以让省内十七地市都看到广告,来电话者是一名女性,自称自己是某地级市煤矿的后勤主管,说从报纸上看到了我们公司的广告,要求找一下销售方向的负责人,于是,孙水东接过了电话。

“哪能啊,老弟,远来是客,我请我请。”副矿长假意推托着。

这时候,孙水东却接到了一个电话,一个让他,让我,让强总都欣喜若狂的电话。

司机小王把车开了过来,孙水东把副矿长请到了后排,金燕也上了这个车。其余人步行在后面跟着。

孙水东来了之后,立即显现出强大的作用。他在银行系统的那些哥们姐们很给他面子,定购了一些我们的进口葡萄酒,我们也将BILL的货源搭售着消化出去了一部分,但看到整个仓库依旧满满的库存,还是满面愁容。

车只开了五分钟,就来到一家装修还算豪华的酒店前面。

孙水东是半年前跳槽来到我们集团的。跳槽之前是某家大型商业银行的行政主管。他在银行已经积累了不少财富,有房有车有老婆。可他一直很喜欢挑战销售的工作,所以,包括我在内很多人都难以理解他的做法。公司为他安排了董事长办公室行政主管的职位,被孙水东拒绝了,他向董事长要求,自己想从事销售或市场方向的工作,董事长借机把他派到了弗莱公司。

几人进入包间依次落座。

强总接受了我的建议,我们把这个思路汇报给董事长,董事长除了在报告上批示同意以后,还指派了一个人到弗莱公司,配合我们做销售工作,这个人叫孙水东。

小王刚要打开带来的样品酒。副矿长说:“今天咱们合作成功了,要喝白酒,你那葡萄酒就给我留下吧。”

“强总,我们不能主推BILL的酒,只能把他的酒附带进行销售,找克里斯普再调点货过来,我们依然要主推MT公司的酒,尽管利润薄一些,但是对品牌有好处。不能让弗莱的品牌受影响。”

小王看看孙水东,孙水东接着说:“这个当然没问题了,今天,来到这里,我就听老大哥的了。”

酒还要卖。如果按照原计划,以主推BILL提供的这款酒为主打产品,也许我们的市场只有这一个新年了。人们被骗一次之后,就会对企业产生敌意,弗莱公司将失去信誉。我和强总都知道,董事长也绝对不容许我们这样做。

副矿长开始点菜,点酒,点烟。

强总迅速把这件事情汇报给董事长,奇怪的是董事长只是说:知道了。

菜是最高档的,酒是五粮液,烟是软中华。

打开酒品尝了一下,强总和我都摇摇头。已经经过半年多磨练,逐渐能够品评葡萄酒的我知道,这款酒的价值与我们付给BILL每瓶接近一百元人民币的价格相差的实在是太大了。

孙水东在心里盘算,自己带来的五千块钱,应该能够应付这场筵席。

BILL的货源终于千呼万唤的到达了海关。当我第一次见到那些货时,我惨叫了一声。实际发过来的这些产品,与BILL提供给我们的货源样品相差太大了。虽然瓶子的形状、酒标的样式完全一样,但是,在仔细观察酒标的时候,依然还是发现了猫腻。样品酒没有标注餐酒,而发过来的这批酒,竟然是佐餐用的餐酒,级别上显然低了一个档次。

酒场也是战场。孙水东深深地知道,矿务系统的人们,普遍视酒场为第二谈判场所,不,多数应该是第一谈判场所,很多正规谈判谈不下来的事情,都会放到酒桌上去谈。

我要孤注一掷的把这个理念推向市场,只等澳洲货源到达后,便放手一搏了。

曾经听过一个故事。说有个做煤炭生意的老板,找到一家大型单位,要给这家单位供应煤炭。这家单位的领导喜欢喝酒,更喜欢别人陪他喝酒,于是,把合同摆在了酒桌上。举起杯子里的酒对老板说,在酒桌上,你能陪我几杯酒,我就要你几十吨煤,一杯酒,十吨煤。

我在那个大箱子里,添加了一个开瓶器,同时,印刷了刮刮卡放在了箱子里,刮刮卡的奖品都是一些配套的工艺品,比如酒架、醒酒器、小型橡木桶、水晶酒杯等。这样一来,总算在增加了不少成本的前提下,完成了一个“礼品箱”礼品的理念。

孙水东清楚这场酒的份量。把副矿长喝高兴了,下午有可能就能签下合同来,如果这顿酒喝的不爽,那么,前面的工作可以说就前功尽弃了。

我让钱谨火速替我印刷了一批宣传单,主题是:打开健康的宝箱,参加弗莱寻宝大行动。

孙水东确信那个掌管办公室公章的家伙拿错了钥匙实际上就是副矿长安排的阴谋,要求用自己在酒场上的表现获取这份合同。

我仔细盯着钱谨送来的大箱子,一个念头产生了。我要充分利用起这个废品。

孙水东顿时下了一个决心。今天中午要横扫八方,大开酒戒。

“是啊,强总说的对。我不应该被这点挫折打倒。”我冲到洗手间,用冷水洗了一把脸。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我努力挺起了胸膛。

好一阵推杯换盏,孙水东和副矿长基本上是酒到嘴边杯成空。把副矿长喝的兴起,竟然将毛衫也脱了下来,在冬天只穿着衬衫与孙水东你来我往。

强总大声说:“你这是什么狗屁逻辑,用自己工资来弥补损失你觉得很光荣吗?我告诉你,你这个做法是懦夫行为,我要看到你原先那股子劲。你不是鬼点子多吗?你不是号称集团第一企划人吗?给我想办法,把废品当宝贝卖出去!”训斥我完毕之后,强总转身出了门。留下我一个人呆呆的在办公室里。

孙水东的酒量在整个集团也是非常出名的,号称公斤不醉,也就是喝两斤白酒什么事也不耽误。果然,看到副矿长已经喝到一定程度了,孙水东把矛头又对准了包括金燕在内的几人。

强总发火了,这么多年,我第一次见强总对我发火。

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孙水东担心办事人员从中作梗,于是便想趁热打铁,把一干系的关系全都维护好。

“强总,这些损失从我工资里扣吧,我没有怨言。”我说。

这场酒整整进行了三个多钟头。在孙水东结完帐之后,兜里还剩下不到三千块钱。

董事长看了钱谨制作的礼品盒,没有继续责备我。但是董事长交待了一项任务:自己惹的祸端,想办法自己摆平。

“老哥,回去给弟弟把合同签了吧。”孙水东对副矿长说。

强总对钱谨的态度表示满意,但是,对于我处理的这件事情很恼火,可是,再重新制作礼品盒时间已经来不及了,澳洲的货源马上就要到了。

副矿长刚拍着胸脯想说话,金燕赶上前来,和副矿长耳语了一句。

当钱谨交货的时候,我还没有说话,钱谨说:“焚总,真对不起,这次给你添了大麻烦。这批盒子质量连我自己都感觉过不了关,盒子放在这里,您能用多少用多少。用不了的也别付给我钱了,过后我给您打个欠单,还欠您多少钱的活,以后一定给你补齐。”

副矿长回过头来对水东说:“兄弟啊,咱这就回去签合同,不过还有件小事,兄弟得办办。”

钱谨回去改尺寸了,这已经比我计划中的日期完了一周。而我预感到一定还会有事情发生。果然,现在正值面临过年,钱谨手头的加工工人大多数已经回家了。钱谨只能用双倍工资四处找人。这些七拼八凑来的人,技术工艺很不熟练,生产出的包装盒非常粗糙,即使改进之后,尺寸仍旧比原尺寸大很多,一眼看去,就是一个纸箱子。

“您说吧!”

钱谨鬼使神差地量错了尺寸,做出来的成品比原来的尺寸大了接近两周,高了近一倍。看到钱谨拿过来的样品,我的神经顿时紧绷起来了,强总只开口说了两个字:返工。

“上午,我们矿长也进去了,兄弟你也见了,虽然这件事情我负责,但是,矿长那里我也不能不给面子啊!我们矿长没事就好喝个五粮液,抽个中华烟,我看你啊,买上个四瓶五粮液,四条中华烟,让金燕稍给矿长,这样,咱们合同签了,老哥我也好开口说话啊!”

所以,这次的礼品盒制作,我交给了钱谨,我告诉他,不容许出任何的差错,在为他办理总款的百分之五十的预付款时,支票交到他手里的时候,不知什么原因,他没有拿住,掉到了地上。这个被我当时开玩笑说是不吉利的信号,最终应验了。

孙水东沉默了一下。他知道,这会遇到难题了,四瓶五粮液和四条中华烟加起来,要四千多块钱,自己身上只剩下不到三千块钱了。

之后,钱谨重新站了起来,事业顺利。他经常说我在最难的时候,帮过他,是他的恩人。

“是告诉副矿长身上钱不够了,少买点烟或酒,还是有其他办法呢?”孙水东脑子飞速地运转着。

其实,也算同病相怜了,汪自雪的离开也让我心情不爽,遇到这样一个痴心人,我又怎能太苛刻,那一刻,我放弃了自己一贯的原则。我按照钱谨要求的价格在合同上签下了我的名字。

最终,孙水东决定给副矿长实话实说。

我的心疼了一下,看不出这个身高一米八几的汉子,感情如此细腻。

“老哥,兄弟这会儿身上没那么些钱了。”

“好吧,不过这是我的私事。我谈了六年的女朋友和我分手了,临行前,我觉得分手后,她也不容易,毕竟跟我在一起六年了,于是,一冲动,把所有积蓄都给她了。”钱谨说着。

副矿长笑了笑,拍着孙水东肩膀说:“我不能让你白认我这个哥哥啊,这样吧,你去金燕那里先借两千块钱,明天给我打到账账号里来不就行了?”

“你说出个理由,如果我能接受,我就按照你的价格给你付款。”我说。

孙水东听了,觉得这个办法还是不错的,自己出来谈大单子也不能太小气了,再说,强总临行前还交代过,说该花的钱不要省。这应该就属于该花的钱了。

看着他那样子,虽然我不想刻意打听他的隐私,但是,我忽然有了恻隐之心,决心帮帮他。

金燕给了孙水东两千块钱,同时,给了孙水东一个账号。孙水东让司机小王去买了四瓶五粮液四条软中华,交给了金燕。

终于,就价格问题进行最终商讨的时候,我刚要在最后的报价上再砍最后一次价格的时候,钱谨叹口气说:“焚总,给我留些利润吧,我现在需要用钱。”

金燕很快拿出来合同,副矿长在合同上签了字,盖了章。合同上还注明了矿上向弗莱公司预付总货款得百分之八十作为订金,待货到后,付另外的百分之二十,这个结果也是个比较理想的结果,孙水东彻底放心了。

初次在和钱谨谈业务的时候,我发现钱谨花钱很大方,他吸的烟以及身上的装扮都是高档货。而我们接触了一段时间之后,我忽然发现他有些颓废了,眼睛里经常布满了血丝,吸的烟牌子变成了普通牌子。尽管和我谈判的时候,他依旧强打精神,但是,我发现,他竟然几次走神,我猜想,他可能遇到什么事情了。

在回公司的路上,孙水东刻意打了电话,让强总和我留下来,研究一下怎样给对方备货,以及什么时候给金燕回扣等问题。

当年,汪自雪离开之后,我的心情非常的郁闷。钱谨找我来拉业务,他想为我们印刷吊旗。

见到孙水东的时候,他很激动,从口袋里拿出合同递给强总。

我交给钱谨的任务,每次他都会很认真的完成,这里面也源于我和钱谨之间的一个小故事,而发生那个故事的时候,恰巧是汪自雪离开的时候。

“我借了他们两千块钱,明天还要打到金燕账户上去。”孙水东说:“这个钱强总您应该批准吧。”

“大元”是我的老合作伙伴了,我和“大元”的合作一直非常的顺利,不管大事小事,只要我交给“大元”的任务,都能完成的很好。“大元”的老板名字叫钱谨,我经常调侃他这个名字不适合做生意,钱谨的谐音就是钱紧,一辈子挣不到钱。

“批准。”强总嘴里说着,眼睛却紧盯着合同,我发现强总可能察觉到什么,他的眉头紧了一下,但是,很快又放松下来。

得到强总的支持,我开始了寻找包装盒的制作厂家。在经过细心挑选之后,我选择了一家叫作“大元”的包装设计公司。

“明天把借的钱打给金燕,同时,告诉他们,我们随时可以发货,让他们把预付款打过来。”

我由衷的感叹自己的幸运,能够遇上这种上级,实乃职场大幸之事。

“强总,我看,直接把这两千块钱从预付款里减除算了。”此时我发现了合同里的一个漏洞,合同中没有写明对方的预付款几日内打到弗莱公司账户上,只写了预付款到达后,一周内弗莱公司将货物发往煤矿指定地点。

强总看透了我的心思:“董事长那边的解释工作,我去做。”

“会不会是骗子?”我提出了我的瞬间念头产生的疑惑。

“那好,我就依旧按照原方案执行。”我还有半句话,想了想又咽下去了。

“应该不会,骗子怎么能借钱给我呢!”孙水东说:“可能喝酒都喝的太多了,疏忽了这些细节,副矿长口头上答应我,三天之内把预付款打过来的。”

我把在董事长办公室和董事长的交谈情况汇报给强总。强总考虑了片刻,然后说:“经过我的分析,我觉得董事长那个提议,虽然有很新奇的感觉,但是,风险也很大,如果采用董事长的办法,要么大赢,要么大输。这是我们迎来的第一个销售旺季,不能冒这个风险,要稳扎稳打,所以,我还是支持你的那个方案。”

我没有作声。

“好吧,我保留我的观点。但是,如果你一定采用红色和金色在的结合,在制作过程中,你要保证它的绝对高档。用原色即使工艺稍微差点,对于档次是没有影响的。”董事长边说边拿起笔,刷刷刷的几下在费用审批单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第二天一早,金燕把电话打过来,催促孙水东把昨天借的钱打到她账号上去。在孙水东安排人员去打款的路上,金燕又连续催促了几次。

“我们今后的目标是连锁,我们的礼品包装也是连锁的体系中的一个要素,我们的连锁网络今后会遍布到每一个城市,包括小型城市。我还是认为,我们要引导除高收入者之外的消费,这些人在新年的送礼习惯,在颜色上一定喜欢红色和金色。”我并没有放弃自己的观点。我用了友好的口气和董事长争论着。

等到金燕收到了孙水东的还款之后。强总授意孙水东,晚上再给金燕打个电话,告诉金燕预付款一到弗莱公司的帐上,她的回扣立即直接返给她。

“那是普通的送礼阶层的思维。真正能消费高价位葡萄酒的人,或者选择进口葡萄酒作为礼品的人,一定是想让礼品接收者,首先关注到自己礼尚往来的砝码。”董事长说这话的时候,很干脆,我估计在这件事情上,他已经深入考虑过了。

第二天,孙水东带来一个消息,金燕的手机竟然没人接听。

“我认为,我们依旧不能挑战中国人送礼的习惯。中国人在节日期间,图的是吉祥和喜庆,他们在送礼上,并不会刻意地去关注对方手里是什么礼品的。”我说。

孙水东又打了金燕办公室的座机,依然是没有人接听。

“葡萄酒是西方的产物,应该保持西方的风格。在国外,人们送葡萄酒都是直接用牛皮纸一卷,就当作礼品送出去了,因此,我偏好包装颜色使用牛皮纸的那种原色,让人们看到这个颜色就能感觉出高贵,第一眼看到你的包装,就能探寻到你包装里装的是进口葡萄酒,能够区别于节日其它礼品的颜色,独树一帜。”董事长说出这个想法的时候,却引发了和我思想上的冲突。

此时,我心里有种预感,我们有可能遭遇了骗子,而且是高明的骗子。但是,我心里和孙水东一样,也还抱着侥幸心理,认为可能对方十分繁忙。

“送礼最终的目的应该是让他看礼品第一眼就知道你送的是什么!”董事长的这番话让我有一些认同。

在等待了三天,金燕的预付款仍然没有到账的时候,金燕的手机停机了,金燕单位的座机成了空号,而查看公章上那个单位名称,却发现根本没有这个公司。

“嗯?”我表示怀疑地看着董事长。

孙水东去银行查看金燕提供的账号,竟然被告知在收到一笔汇款后,此账号已经销户了。

“你这个观点只有一半正确。”董事长纠正道。

不撞南墙不死心的孙水东,利用休假时间,再次来到J城当初签合同的那座楼前,却发现此楼已经人去屋空了。

“是对人的尊重,是高档次。”我答。

这是一伙小骗子,一伙演技高超的小骗子,他们仅仅就是为了骗取一顿饭和几瓶高档酒,几条高档烟。这点骗取的金额确实很小,但是对我们造成的损失却很大,一段时间以来,孙水东情绪及其低落。

“我问你,送给人们礼品,最重要的表达的是什么?”董事长问我。

有时候,社会就是这样,明明看着非常完美的东西,结果就是一个硕大的陷阱。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在这件事情发生不到一周,我们的第四期报纸广告,又吸引来一类似的骗子,巧合的是,又是孙水东接听了这个电话。

我转念一想,是啊。强总是我的领导,如果没有他的同意,我能拿着费用审批单来找董事长吗,费用审批单上还有强总签字呢。

对方:“您好,请问你们负责销售的经理在吗?”

“不用了。反正基本上你们两个意见差不多。”董事长说。

孙水东:“我就是。”

“要不要把强总叫过来?”我问。我知道我说这话,董事长应该会高兴,我完全是按照程序办事。

对方:“我是XX煤矿的采购主管,需要采购一万瓶进口葡萄酒。”

走进董事长屋子里,我看到费用申请单上是一片空白,我知道董事长心里一定有什么意见。

孙水东一听,顿时意识到又是一个骗子,于是满腔怒火化成了幽默。

在选择制作礼品包装的时候,我把礼品包装的定位确定为吉祥、喜庆、健康几个系列,在颜色上我选择了中国人喜欢的红色与金色的搭配,我要求设计公司按照这种风格进行了设计。由于制作礼品包装的这笔费用非常大,所以,按照惯例是要请董事长进行费用审批的。我把设计效果图与费用申请单送到董事长办公室之后,秘书很快的传过话来:董事长请你进去。

孙水东:“请问您是不是需要我给你制作报价表?”

为了这个礼品装,还导致了我和董事长之间的一场纷争。

对方:“嗯!”

由于进口葡萄酒本身是没有外包装的,所以,在节前我要制作出能够包装这些酒的礼品盒,来迎合中国人的需求。

孙水东:“是不是报价表你们领导觉得不错,同意后我要带样品过去。”

强总在外围也开始了工作,他把自己多年来积累的关系动用了起来,提前给人家打好了招呼,让关系单位的节日团购礼品预定为我们的进口葡萄酒。

对方:“嗯?”

马上又是一年的年末了,我准备利用好这个难得的新年,在人们消费的高峰,把我们的进口酒品牌打出去,所以,我制定了整套的营销方案,其中以礼品团购为主。

孙水东:“是不是去了大家要一起吃饭。”

曾经几次想把这个念头提出来,但是,终究作罢了。我担心提出来之后,董事长那边会认为我小肚鸡肠,甚至错误地认为我怀疑他的眼光。董事长一直不喜欢谨小慎微的人,所以,我把自己的心放宽了,等待货源的到来。

对方沉默。

BILL如果真的这样做,会让我们非常的被动。从国外进口过来的葡萄酒一般都是发个整柜过来,数量要几万瓶的酒。而这些货我们都是用现款来采购的,出现了滞销,我们损失的是百万的利润。

孙水东:“是不是你们的副矿长主谈,但是我要给正矿长买些东西?比如五粮液啦,中华烟了之类的?”

在董事长非常信任的澳大利亚朋友BILL为我们组织货源的时候,我曾经有那么一个念头产生过,这个念头是:BILL会不会借助我们暂时对这个行业的不熟悉,在采购的货源里大赚一笔,致使我们采购来的商品造成滞销。

嘟嘟嘟……忙音。

忘记了是哪位哲人说过这样意思的话:一件事情如果有可能发生,那么他一定会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