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读《四书》没有什么心得，原因在于不能虚心涵泳、切己体察。朱熹夫子教人读书的方法，这两句话最为精当。你现在读《离娄》，比如《离娄》第一章“上无道揆，下无法守”，我往年读到这里，也没有觉得值得警惕。最近几年在外面办事，才知道在上位之人一定要制定法度，在下位之人一定要遵守法度。要是人人都以法度制定者自许，从心不从法，就会以下凌上了。“爱人不亲”这一章，往年读到，感觉不是特别亲切。最近几年阅历渐长，才知道治理人事不成功，都是因为智谋不够。这一点是我的亲身体验。“涵泳”两个字，最不容易理解，我曾经按自己的意思去理解它，即：涵，就像春雨滋润花朵，又像渠水灌溉稻田。雨水滋润花朵，太少就难以润透，太多了却会导致倒伏，适中最好，可以使花朵得到水分的滋养；渠水灌溉稻田，水太少稻秧就会枯死，太多了则会淹没，水量适中才能使稻秧茁壮成长。泳，像鱼游在水里，又像人洗濯双脚。程子说“鱼跃于渊，活泼泼地”，庄子说“濠梁观鱼，安知非乐”，这是鱼在水中的快乐。左思有“濯足万里流”的句子，苏轼有“夜卧濯足”诗，有“浴罢”诗，也都是人天性喜水的一种快乐。善于读书的人，要把书看作水，同时把自己的心看作像花、像稻、像鱼、像待洗的脚，这样“涵泳”两个字，就差不多可以理解了。你读书容易理解字句的意思，却不太能够深入其中，可以就朱子“涵泳”“体察”这两句话，好好地探求一番。
八月一日，刘曾撰来到营中，收到你的第二封信，还有薛晓帆的信，得知家中四宅平安，非常欣慰。
邹叔明新刊刻的地图很好。我寄信给左季翁，拜托他购置十幅。你收到之后，要好好收藏。薛晓帆的一百两银子要按时奉还。我有回信要交给季翁，代我转交。此嘱。
字谕纪泽：
父涤生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