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悟读书网 > 人文社科 > 当你又忙又美,何惧患得患失 > 生活的精致,是把房子住成家

生活的精致,是把房子住成家

这是我最爱的书之一,没事就会拿出来翻翻。我读着这些句子,总能感受到,作者在黯淡的生活里体会到的“生命中妙不可言的喜悦”。

“她房里的鲜花和玻璃壶,尤其是那一只饰有紫罗兰浮纹的白色陶器,随着光影的变幻而隐隐泛着温润的光”,“台灯虽是用便宜货常用的二模灌组方式制成的,但整体呈现出意大利的美术馆里展示的铜版画的色泽”。

我有一次去昆明旅游,专门去找林徽因和梁思成当年住的地方。

当觉得“生活神经”粗糙了的时候,我就会看日本女作家森茉莉的《奢侈贫穷》。书中的森茉莉年轻时就经历了两次婚变,晚年清苦,从名门千金沦为租住廉价公寓的房客。在这本书里,她一贫如洗,却热衷于改造她那间位于破陋楼里六铺席的斗室。哪怕收入微薄,她也要抠出一星半点来布置房间,攒着稿费买褪了色的地毯和饰品,家里很多画和书构筑了她的精神世界。虽被周围邻居嘲讽,她却渐渐同情那些嘲讽她的人。

对于林徽因,我深深记着一个细节:战乱来袭时她迁至昆明,一副病体却依然能活得精神。她亲手营建自家小屋后,还给美国友人写下流露出喜悦的句子:“我们正在一个新建的农舍中安下家来。邻接一条长堤,堤上长满如古画中那种高大笔直的松树。”

一间房屋的状态,会反映出主人的精神状态,有时候没钱、没时间、没精力是借口,没心思才是真相。

我看书的时候就觉得那场景美极了,就想去她和梁思成住过的地方看看。碰巧有机会到昆明,几经辗转,我找到棕皮营村。可说实话,我很失望,怀疑是不是找错了地方。房子不对外开放,周围环境一般,完全不是我想象中的样子。

三毛十分自豪:“我,走到轮胎做的圆椅垫里,慢慢地坐下去,好似一个君王。”她把一间沙漠坟场区的房子,住成一个文艺而浪漫的城堡。

我仔细想想,心里的失望退了,当年的条件应该也不尽如人意,但林徽因夫妇在条件有限的情况下,自行设计并参与建造了这座房屋。

没有钱,她就到家对面的垃圾场拾破烂,拾出了“全沙漠最美丽的家”:“用旧的汽车外胎,我拾回来清洁,平放在席子上,里面填上一个红布坐垫,像一个鸟巢,谁来了都抢着坐。深绿色的大水瓶,我抱回家来,上面插上一丛怒放的野地荆棘,那感觉有一种强烈痛苦的诗意。不同的汽水瓶,我买下小罐的油漆给它们厚厚地涂上印第安人似的图案和色彩。骆驼的头骨早已放在书架上。我又逼着荷西用铁皮和玻璃做了一盏风灯。快腐烂的羊皮,拾回来学沙哈威人先用盐,再涂明矾硝出来,又是一张坐垫。”

其实房子本不是风景,是居住者把它变成了迷人的风景,但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能力。

作家三毛在撒哈拉沙漠开始新生活的时候,租的房子在一个小镇外的坟场区:“地是水泥地,糊得高低不平,墙是空心砖原本的深灰色,上面没有涂石灰,砖块接缝处的干水泥就赤裸裸地挂在那儿。抬头看看,光秃秃吊着的灯泡很小,电线上停满了密密麻麻的苍蝇。墙左角上面有个缺口,风不断地灌进来。打开水龙头,流出来几滴浓绿色的液体,没有一滴水。”

这一点我深有同感,前段时间,我和深圳老友聊天,她提到五年前在蛇口买的房子,房价几乎翻了3倍。聊完后我打开二手房APP,看看房价。我看到好几套价值六七百万的房子,又脏又乱,尤其有张卧室照片,感觉床单几年没洗,隔着屏幕都快闻到味儿了。

总有人说没时间打理房子,租来的房子将就住,你看看人家三毛。

我最后也发出罗振宇式的同情:“给你多少资源,你拥有多少钱,你仍然过不好这一生。”

小燕的用心和巧思,把租来的老房子,改造成了自己喜欢的样子,她诠释了什么叫“房子是租来的,但生活不是”。

我有个朋友斥巨资在市中心买了房子,但我去了第一次后,就不想再去第二次了。家里鞋子、袜子东一只西一只,桌上放着外卖盒,沙发上横七竖八地放着很多不知道干不干净的衣服。

我记得那天有点冷,她从衣柜里翻了件衣服给我穿,说是衣柜,其实就是简易的无纺布衣柜,但里面收纳得整齐有序,拿出的衣服还有阳光的味道。我惊喜地夸她的房间别有洞天。她告诉我,她住进来后换掉了原先的黑色窗帘和花瓶里的枯花,还在窗台上摆了一排长势喜人的多肉植物。

我羡慕他们能在寸土寸金的地段买得起房子,却为他们在那么贵的房子里住不出家的味道而感到遗憾。我喜欢到朋友的家里做客,但不喜欢到朋友的房子里做客。

那天也是周末,我拎着水果和盆栽去拜访她。她租的那栋楼,目测至少有20年的房龄了,街道治安不错,但整体环境不是很好,电路还有点老化。但当我进门后,一点没觉得是租来的老房子,家具不多,但收纳清爽,整洁舒适。书桌上铺着带有几何图案的桌布,上面放着一个插着花的素雅花瓶,床单撞色撞得很好看,窗台飘着白色的纱帘。

什么样的人能把房子住出家的感觉?是那些有创造力、懂得审美、有动手能力的人,是那些不管生活怎样对他们,他们都会好好生活的人。

她刚毕业来这座城市求职时,暂住在舅舅家,等进公司后,就搬了出去。我俩一见如故,等她安顿下来,就叫我去她租的房子吃饭。那时她还在试用期,税后工资不高,还要交押金和房租,所以租的房子条件有限。

这样的人表面看是花精力维护居住环境,其实他们更在乎内心的感受。

一室一厅的房子,装潢雅致,布置温馨,于是想起她以前租住的房间,心里有点感慨:几年过去了,改变的是她从租客变为房主,不变的是她总能把房子住成家。

要对把房子住成家的人保持敬意,因为他们坚持着由内而外的精致。

女同事小燕前段时间买新房,搬新家,我和几个朋友受邀周末去她家“温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