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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历史上最另类的报复

商纣王下令把孕妇的肚子剖开。刹那间,鹿台成了一个屠宰场。孕妇绝望的惨叫声、快要临产的胎儿细弱的叫声,与屠手们奋力屠杀的吆喝声连成一片。随着这些混合的声音,鹿台前流满了腥臭的鲜血,躺着几十条活着和死了的胎儿。屠手们一个个验证,果然妲己说的大部分都对。

妲己让这些孕妇排成一队,她按顺序一个一个指着哪些会生男孩,哪些会生女孩。费仲把妲己指出的会生男孩的排一队,又让会生女孩的排成另一队。

商纣王大惊:“爱姬真是神啊!”

费仲立即派人到处搜查,终于找到了几十个孕妇,带到鹿台下面。

费仲也不失时机地奉承道:“人都说,隔皮不识货。王后可是神眼望穿肚皮识男女啊。神,神,真神!”

“对对对,多抓些来,寡人要验证王后的真理!”

再说比干对妲己的残暴和迷惑商纣王感到忧心忡忡。一天,他对太师、少师说:“纣王再这样下去,商朝就要灭亡。我作为他的叔父,再不能看着不管不问了!”

商纣王正要命费仲到城内抓一些孕妇,费仲先开了腔:“陛下,是否多抓一些孕妇,验证一下王后的话?”

太师、少师阻止道:“现在去劝告纣王,等于自己找死。微子、箕子的下场摆在那里,大人就不怕有什幺不测吗?”

妲己对商纣王说:“陛下要是不信,可以把京城里的孕妇搜来,一看便知。”

“君王有过错,当臣子的不去劝告,就是不忠。怕死不去劝告,就是不勇。君主有过错就应该去劝告,劝告不听,就是死了,那也是最高的忠诚啊!”比干叹了口气。

“有这幺神啊?”纣王惊愕了。

太师和少师见劝不住比干,都为他的下场担心。

“这也和父母的精血有关。男女在一起交媾时,要是男子的精子先到,而女子的经血后到,女子的经血就把男子的精子包围,这就会生男孩。要是女子的经血先到,而男子的精子后到,就形成了男子的精子包围女子的经血,这就要生女孩。这种情况一般不会错。”妲己说得很有把握。

鹿台上,纣王正与妲己嬉笑。比干进来后,并没有先说话。倒是妲己眼尖,用眼睛的余光发现了比干。她用手指了指比干的方向。

“看爱姬说什幺话。快说说为什幺?”商纣王急了。

纣王扭过头去,看到比干,心中很不高兴。但碍于比干是他的叔父,也只好强忍了。他继续和妲己玩着,漫不经心地问比干:“是叔父啊。你来了怎幺不讲一声啊?”

“臣妾哪敢哄骗陛下啊,臣妾还不想死啊!”

“臣怕打扰陛下。”

“爱姬不是瞎吹吧?”商纣王将信将疑,两眼圆瞪着。

“怕打扰就不要来嘛!”纣王面部没有一点表情。

听商纣王这幺说,妲己更来了劲:“臣妾不但知道老年人和年轻人谁强谁壮,还知道妇女怀孕时,到底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比干说:“为了先王的社稷大业,臣不得不来!”

“爱姬本来就是寡人的老师嘛。爱姬还知道什幺,都跟寡人说说。”

“噢,这幺严重?说吧。”纣王把妲己从他怀里抱到身旁的座位上。

妲己忙制止:“陛下别这样。这样要羞煞臣妾的!”

比干一脸诚恳地说:“上天为了人民,才安排一个君主来为人民做主做事的,并不是让人做了君主就随意欺压、虐待人民。现在你无休止地压迫人民,无节制地横征暴敛,无限制地荒淫饮乐,黎民已经承受不了,群臣已经不能忍耐。你整天住在深宫里,怎幺知道黎民的疾苦?现在,国家到了万分危险的边缘,最需要顺万民之意,得群臣之心。你怎幺能随便杀人呢?人心丧尽了,国家也就要跟着灭亡。我们的先祖当年呕心沥血,南征北战,艰苦创业,才成就了商朝的基业。要是在你手里把先王交付的社稷轻易葬送了,你能对得起祖先吗?”

商纣王十分惊喜:“哎呀,爱姬真是见多识广,说的都是至理名言。寡人要拜爱姬为师了!”说着真的像模像样地要跪拜妲己。

纣王大怒:“寡人是一国之尊,怎能容你在此教训!你知道天高地厚吗?寡人不想再听你胡言乱语了,你走!”

商纣王上前看了看那几个过河人被打断的腿骨,果然年老的人腿骨充盈,而年轻人的骨头里有空洞。

可是忠心耿耿的比干长叹一声,不但没走,反而还坐了下来:“臣要等陛下下定决心改正以前的过错,才会离开这里!”

几个过河人很快就被抓来。费仲令杀手把他们的腿一个个打断。打击声、惨叫声,充斥着高高的鹿台。

纣王无可奈何地问:“你靠什幺本领来支持你这样做呢?”

商纣王来了兴致:“好好好。要是真如爱姬说的那样,寡人赐爱姬黄金千两!”说着他对近臣费仲下令:“把那几个过河的人抓来!”

比干答道:“我没有别的本领来支持我这样做,我只是经常修养善德,实行仁道。所以,道义在支持我这样做!”

“臣妾说的话还能有假?要是陛下不相信的话,就把那几个过河的人抓来,弄断他们的腿,一看就清楚了!”

妲己用不屑的眼神看了比干一眼,对纣王说:“臣妾懂得比干的意思了,他是说陛下是昏君,而他自己才是圣人!”

商纣王被妲己的真知灼见感动了,惊讶地问:“真有这回事?”

纣王冷笑了一声:“寡人听说,圣人的心上都有七个孔,寡人还没有证实过是真是假。现在就看看你的心是否真有七个孔!”他喝令立即斩杀比干。

妲己说:“臣妾听说,人都是得到父母的精血,才成了胎儿。要是父母年轻时,身体很强壮,那幺他们生下的孩子就气血充足,骨髓盈满。就算到了老年,还是很耐寒。要是父母在衰老的时候再生孩子,那生下的孩子就气血不足,骨髓较少。这样的孩子,即使很年轻,也是怕冷畏寒!”

比干心中的希望彻底破灭了。他对天高声呼唤:“苍天啊,救世主啊,快来拯救商朝的黎民百姓吧!”

“冬天河里虽然水冷,可那些老者却不怕冷。这是怎幺回事?”

屠手们挖出比干那血淋淋跳动的心脏,捧给纣王。纣王看了,哈哈大笑不止。

妲己两眼望着远处的河流回道。

血的现实再次使群臣震慑了,谁也不敢再来劝谏。他们有的上朝就来个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有的就称病在家,有的还干脆挟着宗室的祭器和乐器投奔周部落姬昌。

“不可能,陛下。鹿台有火炉,可河里没有。现在正是天寒地冻的日子,外面冷得很。”

有纣王这样荒淫、昏庸、残暴的统治者当政,各地的不满和反抗就不可避免了,不少地方举起了起义的大旗。纣王派出大军,使用各种残酷的手段血腥镇压。

商纣王问:“爱姬,那河里的水也像鹿台一样暖和吗?”

此时,不少部落看到纣王大势已去,姬昌必成大业,都纷纷投奔周部落。

远处的那几个人正要过河。老者挽起裤腿已进了冰水里,一步一步涉水前行。可是那些年轻人却犹豫着一直不敢下水。

谁知在这一节骨眼儿上,姬昌患病不治而死。幸亏姬昌的未竟事业还有人继承。他的儿子姬发继承了父亲的遗志,加紧进行讨伐纣王的各项准备。

此时,商纣王和妲己正在鹿台,围着火炉嬉戏。远处,几个人进入他俩的视野。

姬发率领周部落的军队来到孟津,与跟他结为联盟的八百部落进行了声势浩大的灭商联合军事演习。

这年深冬,殷商的都城滴水成冰。黎民百姓一个个身着单薄的衣服,在野外冻得哼哧哼哧直叫。

商朝的朝廷中有人得知这一消息后,惊恐地急忙向纣王禀告。

时间是抑制剂,能够把一切激情消融。妲己玩腻了,又想寻一些别的刺激。可是,哪些花样能使妲己得到刺激,商纣王费尽心思也没想出来。为此妲己整天闷闷不乐,这也使纣王的日子过得无滋无味。

纣王不以为然:“你们都是胆小鬼,多心多疑。那地方草木茂盛,野兽很多。他们肯定是在进行狩猎比赛。寡人以前不是也在那里打过猎吗?”

微子、箕子的警告,丝毫没有打动纣王。他依然我行我素,和妲己一起日夜饮乐,不知今夕是何年。

一个重臣还是对纣王说:“姬昌之子姬发不可小觑,他的野心很大,不少部落都投靠了他。一旦他有反心,朝廷不做好准备,就会措手不及,后果将会一发而不可收拾!”

纣王不顾宗族关系,把箕子贬为奴隶。

妲己不耐烦了,她问纣王:“陛下,这些大臣怎幺都胆小如鼠啊?商朝几百年的基业,怎幺会怕这几个无能之辈?整天这样心怀芥蒂,让臣妾哪还有心思和陛下在一起玩乐啊!”

在囚室里,箕子对天大叫:“天啊,你怎幺不睁开眼啊!天啊!”随即披头散发,疯狂大笑。

纣王安慰了妲己几句,又训斥了那位禀告的大臣,依然和妲己在声乐酒色中欢度日月。

纣王还有一个叔伯兄弟名叫箕子,看着纣王如此荒淫,心里同样十分痛心。他一次次言辞激昂地劝告纣王,痛斥妲己。纣王红了眼,一声令下,把箕子囚禁了起来。

姬发看到消灭纣王的时机已经成熟,遂于公元前1027年率领各部落联盟的四万五千名伐纣大军,于今日河南省的孟津渡过黄河,在商朝的都城朝歌附近的牧野,举行了讨伐纣王的誓师大会。

微子走出来后,对长天啸:“父子有血肉相连,君臣有道义相属。父亲有过,当儿子的三次劝告,父亲不听,也只有哭着跟随在父亲的后面。陛下有过,无辜杀死三位忠臣,其他当大臣的就可以离开陛下,这不能说不忠。”于是,微子连夜逃到国外隐居了起来。

当时,商朝的军队正在和东夷决战,根本抽不出正规军前来对付姬发领导的部落盟军。纣王仓促下令组织了七十五万奴隶武装,在牧野与姬发领导的盟军展开激战。由于这些奴隶没有受过训练,再加上他们也是纣王残酷统治的受害人,自然与纣王离心离德。两军刚一交战,商朝的军队就一溃千里,奴隶纷纷倒戈,反而把矛头指向了商王朝。纣王的军队顷刻间兵败如山倒,姬发率领的盟军很快杀到了商朝的都城。

纣王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气愤地斥道:“去去去,这里的事你以后少管!”

人民的敌人总是错误地估计形势,总是过低地估计人民的力量,过高地估计自己的力量。商纣王本来对这次战争把握十足,怎幺也没想到七十多万的军队竟然如决堤的洪水,顷刻间就溃败下来。商纣王见大势已去,火速向都城朝歌逃去。他心中明白,自己平日罪大恶极,如果被活捉,肯定会受尽折磨而死。如果自己死后的尸体落到黎民和姬发的手里,也要受尽侮辱。与其这样,倒不如自行了断生命。

妲己没有说话,看了看纣王。

到了朝歌,他下令把所有搜刮来的奇珍异宝,全都堆在鹿台里面,拉着妲己与他一起走到珍宝堆里,想用一把火,与自己心爱的妃子同归于尽。

周部落的强大,使纣王的一些宗族和大臣感到担心。有一天,纣王正和妲己在鹿台相拥相抱,他的异母哥哥微子劝道:“我们的祖先汤当年是何等仁爱,可陛下却是这幺残暴和荒于朝政,使有罪的人得意扬扬,无罪的人一个个成了冤鬼。这样下去,先王创下的基业可就难以保住了啊!”

当妲己被商纣王拉住时,她从内心不愿意与自己的敌人死在一起。可是,商纣王的手像钉子一样,死死地把她的手钉在他那双又厚又大又有力的手里,想挣脱那是痴心妄想。身单力薄的她只好很不情愿地跟随着走进了奇珍异宝堆里。只见商纣王用奇异的眼光看了看妲己,又望了望那一大堆珍宝,然后皮笑肉不笑地冷笑了两声,随即从一个军士的手中,夺过一束熊熊燃烧的火把,迅速把身体周围的奇珍异宝点燃。只听“轰”的一声,金碧辉煌的鹿台,顿时成为一个火海。

这次,姬昌已经彻底地认清了纣王的本性。为了实现自己的宏图大志,回到自己的部落后,姬昌就与另一个儿子姬发及近臣一起,大力发展生产,休养生息,使周部落一天天强大起来。

再说姬发带领大军来到鹿台,从灰烬里找到了纣王的残骸。一见纣王,他气不打一处来。他本想抓到活的纣王,想尽办法折磨和羞辱一番。没想到这暴君竟然还有自知之明,自己了断了狗命。

可是,这一放,竟然彻底改变了纣王的人生走向。

姬发一肚子怒气没法出,遂恼怒地连放三箭,接着又伸手一刀,把纣王的头颅割了下来。

为了救出姬昌,周部落的人用名马、珠宝和美女向纣王行贿。这些名马、珠宝自然诱人,但最使纣王动心的是那些天姿丽色的美女。纣王经受不了美女的诱惑,最后还是把姬昌放了出去。

这时,他忽然想起蛊惑纣王与和其狼狈为奸的妲己。天下黎民百姓受尽苦难,那幺多黎民百姓创造的财富被糟蹋掉,还有那幺多善良的黎民百姓以及忠良之臣被害,妲己都是参与者和谋划者,都有无法推脱的罪责。姬发怎能放掉这样的女人?他在灰烬里寻来找去,却不见妲己的残骸。

可这反而成了纣王的话柄,他以正人君子的口吻对群臣说:“人都说姬昌是个圣人。可他连自己儿子的肉都能吃下去,还是什幺圣人?”

他不由得高声喊道:“那个泼妇妲己死哪里去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为了实现他心中的大志,姬昌悲痛的眼泪往肚子里掉,硬是坚持把用自己儿子的肉做成的肉羹吃了下去。

生不见妲己的人,死不见妲己的尸,姬发以为她跑掉了,不禁大怒,立即命令军士务必找到妲己。

由于姬昌有极高的威望,朝廷上下很多大臣和部落酋长都尊称他为圣人。他在三年囚禁期间,纣王和妲己怕姬昌的长子姬考为父报仇,就处死了姬考,还把姬考的尸首分割后放入大铁锅内煮成肉羹,强迫姬昌吃下去。

纣王不是拉着她一起葬身火海了吗?不错,纣王是把妲己拉进奇珍异宝之中,并点燃了一把火。但是,妲己一直以来,都没有忘记父亲对自己的厚望,也没有忘记自己的复仇计划。商朝灭亡,她的复仇计划实现了。对于侵略自己有苏氏部落的商纣王,她怎幺愿意与这样的暴君死在一起呢?从心灵上来说,与他死在一起,是自己人生的最大耻辱。正因为有这一想法,当纣王正用火把点燃那些奇珍异宝、火苗蔓延即将熊熊燃烧的一刹那,纣王背后的她从奇珍异宝中蹿了出来。她的这一举动,纣王开始并没有发现。当火海无情地包围并吞没他时,他才发觉不见了妲己的影子。将死之时,他才知道,连自己最宠爱的妃子都无情地背叛了自己。

妲己的话使他顿时产生除掉姬昌的念头。可姬昌不是九侯,更不是鄂侯,他是先王下遗诏让他来辅佐纣王的,在朝廷上下有巨大的影响力。他常常对纣王提出劝告,虽然纣王早就对他指手画脚不耐烦了,但他怕除掉姬昌,激怒群臣,才一直没敢对他下手。这次又没有必定要处死他的正当理由,所以也不敢在众臣工面前对姬昌下诛杀令。他忍了口气,下旨把姬昌关进远离京城的监狱。

妲己并没有逃跑。她逃出火海后,就来到鹿台后面的荷花池畔,对着水面整理着装饰,撩起池水洗净自己的容颜。她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在最后的时刻,她不能失去自己的尊严。

“像这样的人还留在身边,不是养虎为患吗?”妲己白了姬昌一眼,对纣王说。

姬发的将士搜索到荷花池畔,发现了妲己,强行把她带到姬发面前。

姬昌气愤地指着崇侯虎:“你,你,你——”怒气堵喉,使他说不出话来。

姬发一怒之下,吼道:“把这个泼妇绑起来,砍下她的头!”

这时,纣王的心腹大臣崇侯虎就站在姬昌的身边。他听到姬昌的叹息声,马上走到纣王的面前,奏道:“陛下,臣听到姬昌在为九侯、鄂侯的死叹息。他这是对陛下处死二人不满啊!”

妲己听了一点也不感到意外。她微微笑了笑,又面向着自己祖国的方向,仰首望了望,然后随着押解她的军士,向斩首架走去。

姬昌不忍看这血腥的一幕,伤心地叹了口气。这一声叹气,是为九侯和鄂侯的命运叹息,也是为商朝的命运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