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只有在关系互动的过程中,我的真相才会被揭露,不是吗?关系就是一面镜子,透过这面镜子我会看到自己的真相,但是大部分的人并不喜欢自己的真相,于是便开始修正这面镜子所映照出来的状态。我想要改变这个真相——意味着我已经设定了自己应该怎么样的模式。若是紧抱着这个模式不放,我们就无法了解自己的真相了。心中一旦有了想要成为的形象或不想成为的状态,很显然我就看不到那一刻的关系里的真相了。
三月十五日关系就是一面镜子
我觉得了解这一点是很重要的事,因为大部分的人都在这一点上迷失了方向。一味地想改善自己,是不可能了解真相的。
处在没有任何理由的热情里,就能解除所有的执著,但是热情一有了原因,执著就会产生,而执著便是痛苦的开始。大部分的人都是执著的。我们执著于人、国家、信仰或观念,而所执著的对象一旦消失或失去了它的重要性,我们就会落入空虚、匮乏的状态,然后又会产生对另一个东西的执著。
三月十六日关系的运作
三月十四日解脱一切执著的热情
我们知道关系不可避免地会带来痛苦。关系之中如果没有紧张,这份关系就会演变成一种舒服的沉睡状态或是一剂安眠药——这是大部分人都想要的状态。追求慰藉和事实之间,亦即幻觉和真相之间,总是不断地冲突着。如果能认出这个幻觉,就能把它搁置一旁,真的去留意关系的互动是怎么一回事。但如果总是在关系之中寻找安全感,便是在助长幻觉——其实关系最有趣的部分就在于它的不安全和无法掌控。在关系之中追求安全感便是在阻碍它的运作,并且会造成怪异的行为和不幸的结果。
我们会执著是因为它能带给我们快乐、安全感、权力和幸福,虽然其中还是埋藏着痛苦及恐惧。我们追求不执著仍然是为了快乐,不受到伤害。然而我们必须不带着任何谴责或借口去了解这整个过程,因为除非我们有了认识,否则永远也脱离不了心中的困惑或冲突。但渴望真的能被满足吗?还是它根本是个无底洞?不论我们渴望的是高层次或低层次的东西,渴望永远是渴望。它就像是一把火,很快地把眼前的东西烧成了灰烬,但那股渴望还是存在,它不断地燃烧,不断地逼近眼前的事物。因此执著和不执著同样会限制住我们,它们都是必须被转化的心态。
关系的互动是为了揭露一个人的真相;关系正是自我揭露和自我认识的整个过程。自我揭露是非常痛苦的事,因此我们必须有调整自己的能力以及思想情绪上的伸缩性。关系时而会带来痛苦,时而又会让你尝到祥和的滋味。
为了避免痛苦,所以我们刻意培养不执著的态度。有人警告我们执著永远会带来痛苦,所以我们很想变得不执著。执著有时也会带来满足,但若是察觉到其中的痛苦,我们就会想透过不执著来找到另一种满足。只要还想得到满足,那么不执著就会变成一种执著。因此我们真正想追寻的仍然是满足,我们会借由各种不同的手段来满足自己。
但是大部分的人都会逃避关系里的紧张,偏好相互依赖所带来的慰藉、安全及落实的感觉。这么一来家庭和关系就会变成一个理所当然的避难所。
三月十三日心中的渴求
不安全感如果不知不觉地演变成了依赖性,那么这份关系迟早会被丢开,而去追求另一份新的关系。因为依赖性会助长恐惧,为了解决这份恐惧,我们又会去寻找另一个能带来安全感的关系。若是不了解追求安全感和助长恐惧的过程,关系势必会变成彼此的阻碍,一种充满无明的活动。只有透过自我认识,才能停止这场挣扎所带来的痛苦。
只有一个不归属于任何对象的心,才能真的空寂,但空寂不是一个可以培养的状态,你能认清这一点吗?若是能认清这一点,你就出局了,永远不再有州长或总统邀请你参加晚宴了。处在这种空寂的状态里,你的心会变得谦虚。只有空寂的心才能了解什么是爱和权力。一个充满野心的人,包括宗教人士或一般人,是不可能知道什么是爱的。若是能认清这一切,便能全然地活,全然地行动。只有透过自我认识才能进入这种状态。
三月十七日真爱如何能产生
我所谓的空寂并不是一种哲学理念,而是真的从社会陷阱里彻底解脱出来——这里指的不仅仅是眼前的社会,同时也包括了法西斯主义的社会,或是任何一个借由残暴手段所形成的社会。这意味着你必须洞察到权力所带来的各种影响。先生,你有没有看过士兵在操练的情况?他们已经不像人了,他们就像机器一样站在烈日中辛苦地演练着,而他们就是你我的孩子。这种情况在世界各地都可以看到——不只是政治上,在寺庙里或任何一个拥有权力的团体里都可以看得到。
你对某个人所抱持的意象,譬如对政客、首相、你的神、你的妻小所抱持的想法,就是透过关系的互动、恐惧和希望而形成的。你和妻子或丈夫在性爱上面的享受,你的家庭生活所带来的愤怒、慰藉或是被取悦的快感,创造出了你对妻子或丈夫的各种看法。同样的,你的妻子或丈夫也会对你抱持一些看法。因此你和配偶之间或是你和政客之间的关系,就是两种形象之间的互动,不是吗?然而由念头所造成的这两种形象的互动,如何能有诚挚的情感或爱呢?
三月十二日空 寂
因此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不论亲疏,都只是一堆的形象、象征和记忆罢了,其中怎么可能产生出真正的爱?
请觉察你心中的局限,你会发现你会间接地透过比较来认识它。但是你不能把心中的局限变成一种抽象的东西,因为这只是头脑的理解罢了,你必须真的去觉知心中的冲突。当外来的挑战和心中的反应无法调和时,冲突就产生了,这份冲突就是局限的产物。局限指的是心中的执著:执著于工作、传统、财物、人及概念,等等。若是没有执著,还会有局限吗?当然不会有了。所以我们要问的是,人为什么会执著?譬如认同于自己的国家,会生起一种重要感;认同于工作,也会有一种重要感。我们会把家庭或财物都当成自己。我们所执著的对象变成了一种逃避空虚的工具。执著就是一种逃避,而逃避又会强化心中的局限。
三月十八日我们就是自己的占有物
三月十一日执著就是一种逃避
若想了解关系是什么,必须维持被动的觉察,这种被动的觉察不但不会摧毁关系,反而会让关系更有活力、更有意义。关系会因此而产生出真正的情感和亲密性,而不仅仅是感官享受或一时的冲动。如果能以这样的方式面对各种关系,我们的问题就会轻而易举地得到解决——包括和财物的关系在内。
现在又产生了一个能观与被观的问题。观者说:“我很空虚,我不喜欢这种感觉。”于是就开始逃避心中的空虚。观者认为:“我跟心中的空虚是不同的两种东西。”然而观者正是那空虚本身,并没有一个观者在那里看着他的空虚,因为观者就是被观的对象。若是能领悟到这一点,你的思想和感觉就会产生巨大的转变。
我们就是自己的占有物。一个占有金钱的人,等于是认同了金钱。不论是土地、房子和家具,只要一认同它,我们就变成了它。若是不占有什么,我们可能会变成一个空壳子。如果不用音乐、家具、知识或这个那个去填满我们的人生,我们会变成一个空壳子。这个空壳子会制造出一堆的噪音,然后我们又把制造噪音称为生活,但这样我们已经很满足了。若是有意外产生而使我们脱离了这一切,我们往往会痛苦万分。这时你会突然发现自己的真相——一个没有多大意义的空壳子。因此觉察到关系的整个内容,便是解脱的行动;从这份行动之中会产生出真正的关系,并且能发现关系的意义、深度及其中的爱。
我们也许拥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不停地忙碌写书,但心中仍然有一个巨大的洞。我们很想把这个洞填满,而依赖便是其中的一种方式。我们利用关系、娱乐活动、为道场服务、信仰宗教、酗酒、追求异性以及其他的事来掩盖这个洞。但若是能认清补洞是徒劳无益的事——不是头脑上的了解,也不是赞同了这个观点便决定去做一些事,而是彻底认清这件事有多么荒唐——我们就能面对它了。因此重点并不是不依赖,而是看到不依赖只是一种对抗依赖的反应罢了。我们为何不去面对这个事实,看着眼前的真相呢?
三月十九日与万物联结
我们都经历过巨大的孤独感。当书籍、宗教信仰或其他的事物全都消失时,我们往往会体验到内心的空虚和孤独。大部分的人都无法面对这份空虚和孤独,所以总想逃离它。我们会逃到关系里,因为我们无法忍受独处的痛苦。我们必须不断地谈这个谈那个,讨论艺术和文化,阅读书籍或听广播。但总有一天我们会面临这股巨大的自我孤立感。
缺少了关系的互动,就根本没有所谓的存在了:存在是与万物联结——大部分的人对这一点似乎并不了解——世界就是自他之间的关系,我的问题就是关系的问题。如果不了解自己,不了解自己投射了什么,那么我们所有的关系都可能变成不断在扩大的困扰。因此关系才是最重要的一件事,这里指的不是跟群众的关系,而是跟家人、朋友、孩子、邻居这些身边人的关系。这个世界有无数的组织,动员了无数的人,不断地在进行各种活动,因此我们很害怕自己的行动范围不够宽广,我们很怕自己变成一个渺小的自了汉。我们告诉自己说:“我能够做些什么?我必须加入群众的行列来改革这个世界。”但事实刚好相反,真正的革命不是借由集体的活动而达成的,而是要在关系的互动中重新评估自己的真相,这件事的本身才是真正的改革,而且是一种激进的、延续不断的革命。
三月十日面对事实,看见真相
我们都不喜欢从小处着手,人类的问题实在太巨大了,所以我们才认为自己必须投入于人群中,参与一个伟大的组织,进行社会性的改革运动。但显然我们必须从小处开始解决问题,这小处就是“我”和“你”。一旦了解了自己,我就能了解你,从这份了解之中才会产生爱。我们欠缺的便是爱及关系之中的温暖与诚挚。因为我们缺乏爱、温柔、慈悲以及慷慨的心胸,所以才会逃脱到群众活动里,进而制造出了更多的困惑和不幸。我们在心中描绘出改造世界的蓝图,却不去认清真正能解决问题的只有爱。
执著一方面制造出了痛苦,一方面又想追求不执著的境界,同时还想借着弃世的行为得到一种虚荣。如果能了解自我的这些诡计,智慧就萌芽了。
三月二十日问题不在外面
我们和我们所占有的东西是同一回事。只要有执著就不可能有高尚的精神。执著于知识跟其他的上瘾倾向是没有差别的。执著就是一种自我耽溺或自我欺骗,不论低层次的或高层次的都一样,其目的是要逃避自我空虚感。我们所执著的财物、人或观念变得越来越重要,因为缺少了这些东西,自我就什么也不是了。害怕自己什么都不是,会助长心中的幻觉,使我们抓着某个结论不放。不论是物质或概念上的结论都会阻碍智慧的发展,若是能放下结论,实相就会出现。缺少了这份自由,我们往往会把足智多谋的头脑活动当成智慧。足智多谋永远是复杂而具有破坏性的,造成执著的便是这种自我保护的诡计。
外在世界并不是一个与你我分开来的东西;世界和社会就是我们已经建立的或是想要建立的互动关系。因此你和我而非外在世界才是问题的根由,世界就是我们内心的投射。若想了解这个世界,我们必须了解自己。世界跟我们不是分开来的,我们的问题就是世界的问题。
三月九日执著就是自我欺骗
三月二十一日独自生活是不可能的事
你想要逃避执著所带来的痛苦,于是又去找寻另一个东西来对抗它,结果还是落入到执著的活动里。因此只有愚蠢的心才会刻意培养不执著的态度。所有的经典都告诉我们要“不执著”,但不执著到底是什么状态?观察一下自己的心念活动,你会发现一个不凡的真相——刻意培养不执著的态度只会让你的心执著于另一种态度。
我们想逃避自己的孤独和深层的恐惧,所以才会依赖另一个人,或是想借由伴侣的关系来滋养自己。我们是行动的造作者,别人则是我们游戏中的人质;当人质反过来有所要求时,我们就会感到震惊和哀伤。如果自己的城堡非常坚强,里面没有任何脆弱之处,那么外在的力量是伤不到我们的。我们必须了解内心随着年龄而生起的一些倾向,并且要在我们还有能力观察和研究自己的时候加以转化;我们必须在当下观察和了解内心的恐惧,我们必须集中精力去了解自己的孤独、恐惧、需求和脆弱之处,而不只是去了解外在的压力和必须负起的责任。
世上没有所谓的不执著这个东西,存在的只有执著。我们的心会发明不执著这个东西来对抗执著所产生的痛苦。当你借由不执著来对抗执著时,就是在执著于某个东西,因此这所有的过程都是一种执著。你执著于自己的妻子、丈夫、孩子、观念、传统或某个权威,等等,然后你又用不执著来对抗自己的执著,但刻意培养不执著的态度一定会造成痛苦。
独立生活是不可能的事,因为生活就是关系的互动。若想觉察到关系的真相,需要高度的智慧以及自我探索的敏锐觉知。缺少了这份敏锐而流畅的觉知,那些具有操控性的倾向会越来越强,进而导致内心的不平衡。你必须在当下看到随着年龄而发展出来的思维和情绪习惯,透过对它们的了解才能转化它们。内在富足感的本身就能带来祥和及喜悦。
三月八日执著就是我们的真相
三月二十二日解除恐惧
大部分的人都喜欢剥削以及被剥削,而传统的修行体系也提供了可以达到这个目的的手段,包括隐微的和明显的。其实剥削和被剥削是同一回事,利用别人来满足自己往往会助长依赖性,而且当你依赖某个对象时,就会想去占有它,被你占有的对象也会反过来占有你。若是没有任何可以依赖的对象,譬如财物、人或观念,你整个人就空了,你变成了一个毫无重要性的东西。然而你总想变成某个东西,为了避免让自己变得什么都不是,所以才渴望加入这个组织或那个组织,认同这个意识形态或那个意识形态,参与这个教会或那个寺庙的活动。如此一来,你就变成了被剥削的人,反过来你也成了剥削者。
心智有没有可能完全解除恐惧?任何一种形式的恐惧都会助长幻觉,它会令心智变得迟钝肤浅。只要一有恐惧,显然就不能解脱了。心若是不能解脱,爱就不可能出现。大部分的人都有某种形式的恐惧,譬如怕黑,怕别人的意见,怕蛇,怕肉体上的痛苦,怕自己变老或是怕死亡。我们至少有成打的恐惧,因此我们能不能完全解除恐惧?
我们大部分的人都在追求不同形式的权力,阶级制度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建立的——譬如新手和得道者之分,门徒与大师之分,甚至大师之间也有修行位阶之分。
恐惧会导致各种形式的腐化和自欺,它会令我们的心变得空洞而肤浅。我们的心中有许多黑暗的角落,只要有恐惧,就无法深入地探索和揭露其中的真相。保护自己,靠着直觉来躲开毒蛇的侵袭,避免让自己掉落悬崖,让自己不从电车上掉下来,等等,都是正常而健康的自保形式。我现在要探讨的是,心理上的自保往往会造成我们对疾病、死亡或敌人的恐惧。只要追求任何一种形式的满足——不论是绘画、音乐或关系——我们的心中都会有恐惧,因此最重要的就是去觉察、研究和认识自己,而不是去问如何才能解除恐惧。如果一味地想解决恐惧,你可能会想尽办法去逃避它,这么一来就永远无法从其中解脱出来了。
三月七日剥削者即是被剥削的人
三月二十三日面对恐惧
只要不甘愿做个什么都不是的人,不可避免地一定会助长痛苦和敌意。甘愿做个什么都不是的人,跟放弃世俗或苦行励志都无关,但是跟看见当下的真相有关。看见当下的真相能够使我们不再怕自己没有保障,而这份恐惧往往会助长执著,并且会导致我们产生想要放弃世俗的幻觉。对真相的热爱便是智慧的开始,凭着这份爱就能带来真正的交流与分享,但放弃世俗和自我牺牲永远是一种自我孤立的幻象。
人总是害怕别人的指指点点,怕自己没有成就,没有机运,其中还埋藏着一股深层的罪恶感——觉得自己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譬如自己很有钱,而别人却贫病交加;自己有吃有喝,而别人却三餐不继。你的头脑越是探索质疑,你的心越是感到焦虑和罪恶。因为心中有恐惧,所以才会去寻找上师或大师;人人都想得到别人的尊崇,但尊崇的外衣就是恐惧。你有没有下定决心去面对人生的各种事件,还是只用合理化的想法来排解掉恐惧,或是去找一些能带来满足的解释?你是如何面对恐惧的?听广播,阅读书籍,跑道场,紧抓着某些教条和信仰不放?恐惧是一种摧毁的能量,它使我们的心变得懦弱,并且会扭曲我们的思想,让我们发明各种聪明而狡猾的理论以及荒唐的迷信、教条及信仰。若是认清恐惧是具有破坏性的,你会如何解除它呢?你可能会说:探索恐惧的起因就可以摆脱掉它,对不对?但企图揭露恐惧的起因,对它产生认识,仍然无法消除恐惧。
“我”因为恐惧自己不存在,所以总是执著于名望、家具或某种价值观,它还会为了达到更高的精神境界而放弃这一切。更高的精神境界指的是更能令人满足、更恒久的状态。因为害怕自己不存在,所以才会有执著及占有欲。被占有的东西如果无法满足我们或带来了痛苦,我们就会放弃它而去追求更令人愉悦的东西。最终极的占有物便是所谓的上帝或实相。
三月二十四日打开理解之门
弃绝世俗或自我牺牲并不是值得被赞美和仿效的伟大精神。我们总想占有一些东西,因为缺少了这些东西,我们就什么也不是了。占有物有各种不同的形式。一个不去占有世俗财物的人也可能执著于知识或概念,还有的人则会执著于美德、经验或名望,等等。缺少了这些占有物,“我”就什么也不是了,因此这个“我”即是家具、美德、名望等的占有物。
如果不了解恐惧,不认清时间——思想和语言文字的本质——是不可能去除恐惧的。现在产生了一个问题:有没有一种思想是不带着记忆的?先生,如果你看不见思想活动的本质或是不认识自己,而只是一味地想解除恐惧,是没有多大意义的事。若想深入于恐惧的所有内涵,必须有足够的能量,但能量不是透过吃东西而产生的——这只是满足了一部分的生理需求罢了。我所谓的看见心中的恐惧,需要巨大的能量才能办得到。但若是不断地抗拒、谴责或充满着意见和妄念,你的能量势必会耗损,而且什么也看不见了。其实凭着眼前的这份洞见,就能为你打开那扇理解之门。
三月六日“我”的占有欲
三月二十五日恐惧会让我们臣服
奠基于需求的互动关系只会带来冲突。我们通常会利用相互依赖的关系来满足自己。心里只要带着目的,真实的关系就不存在了,你可能会利用我,我也会利用你。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就失去了真正的联结。社会里的人如果都在相互利用,必定会助长暴力。当我们利用别人的时候,心里总是会想着最终的目标。这个目标一定会阻碍关系的互动和真正的交流。别人无论能带来多大的慰藉或满足,我们的心中永远会有恐惧,为了逃避这份恐惧,我们就更想去占有。从这份占有欲中又会生起忌妒、怀疑和冲突。这样的关系永远也不会带来快乐。社会结构若是奠基于需求,不论是生理上或心理上的,都会助长冲突、困惑和不幸。社会就是你和他人关系的一种投射。如果利用他人来满足你的需求,就不可能和那个人建立起真正的联结了。为了自己的舒适和方便,你把另一个人当成家具来用,在这种情况下,你和他怎么可能建立起真正的关系呢?因此在日常生活里了解关系互动的意涵,才是最紧要的事。
为什么我们总是在顺从、追随和模仿?因为我们害怕面对不确定感。我们想得到经济和道德上的确定感,想得到一个安全的位置,获得赞许,我们从不想面对痛苦和问题,而只想封闭自己。因此无论是显意识或潜意识里的恐惧,都会导致我们臣服于上师、僧侣、政治上的领袖或政府。恐惧也会让我们控制自己不去伤害别人,因为我们害怕受到处罚。因此在所有的行动、贪欲和追求的背后,都潜伏着一股想要确定的欲望。如果不去解除这份恐惧,而只是一味地臣服,是没有多大意义的事。最重要的就是在日常生活里去了解恐惧,看看它是透过什么方式展现出来的。只有从恐惧之中解脱出来,你的心才会有深刻的了悟。在空寂的状态里没有任何经验或知识的累积,只有它能带来证入实相的清明之心。
三月五日关 系
三月二十六日面对事实
依赖性会造成执著和疏离的态度,心会不断地产生冲突而不了解原因是什么,也得不到解脱。你必须觉察这整个执著和依赖的过程,在不拣择不批判的情况下去觉知它,就会认识二元对立所造成的冲突。若是能深入地觉知,有意识地去理解依赖性的完整意义,你的心就会对它产生认识,然后潜意识底端所埋藏的动机、意图和欲求,自然会投射到表层意识。如果有这种情况发生,你就必须去研究和了解这些潜意识里的暗示。若是能来来回回地觉察这些潜意识里的投射,把这些问题都加以厘清,那么即使你去注意别的事情,你的显意识和潜意识仍然会继续解决依赖性这个问题或其他任何一种问题。你已经发展出一种不间断的觉知,凭着它就能温柔而轻松地整合身心。如果你的健康和营养都没什么问题,你的存在自然会臻于圆满。
我们是不是害怕面对事实?我们怕的到底是事实本身,还是我们所谓的事实?以死亡为例,我们怕的到底是死亡本身,还是对死亡所抱持的看法?事实是一种东西,对事实抱持看法则是另一种东西。因为我害怕的是心中的看法,所以我从不去了解事实是什么,我从未和事实产生过联结。只有当我彻底投入于事实中,恐惧才会消失。如果不投入于事实,心中一定会有恐惧。只要我还怀着一堆的意见、理论和看法,就不可能接触到事实中的真相,因此我必须认清自己怕的到底是心中的看法,还是眼前的事实。若是能面对眼前的事实,就不需要去了解它了,因为事实正摆在眼前,只要面对它就够了。但如果我害怕的是心中的看法,那么就必须经过一连串的了解,才能厘清这些看法所暗示的一切。制造出恐惧的便是我的看法、我的经验、我的意见以及我对事实的认知。只要我们为事实定名,并且认同它或谴责它,只要思想以观者的姿态去谴责眼前的事实,恐惧就势必会出现。思想永远是历史的产物,它只能借由言语、象征和各种意象而延续下去。
三月四日深入地觉知
三月二十七日接触恐惧
我们知道自己总是在依赖一些人、观念或思想体系,为什么?其实我不认为依赖是个问题,使我们产生依赖的是另一个更深的元素。若是能明白这个元素是什么,依赖和想要解脱这两个议题就没有意义了,然后从依赖之中所产生的问题才能消解掉。然而这个更深的心理议题到底是什么?是不是因为我们的心厌恶、害怕孤独?我们的心知不知道它永远在躲避这种状态?只要心不能彻底了解、感受、穿透和解决这份孤独感,依赖便是无法避免的事,如此一来我们就永远无法解脱了,我们永远也不可能发现什么是真正的宗教,什么是实相。
当我们面对野地里的动物时,我们的身体会直觉地产生恐惧,这是一种正常、健康而又自然的反应。其实这不能算是一种恐惧,而是保护自己的欲望。但是在心理上如果一直想得到确定感,就会助长恐惧。一个不断想得到确定感的心是不可能稳定的,同时也尝不到永恒的滋味。
三月三日更深的依赖元素
当你直接面对恐惧时,你的神经系统一定会立刻产生反应。心这时如果不再借由念头或任何一种活动来逃避恐惧,那么观者与恐惧之间就没有界分了。心若是一味地逃避恐惧,势必会跟恐惧对立。但如果能直接面对恐惧,观者就不见了,也就没有一个存有在那里说“我害怕”了。因此造成竞争、野心和恐惧的便是主客的二元对立。如果你寻求一种修行方法或体系去解除恐惧,永远会受制于恐惧,但若是能试着去了解恐惧——譬如去面对自己的饥饿或失业所遭受的威胁——便能直接地接触到它,如此一来就能转化和平息各式各样的恐惧。
如果仰赖别人为我们带来安全或幸福,各种问题都会产生,然后我们又企图去解决这些问题——与执著有关的问题。但我们从不质疑,从不深入地探索自己的依赖性。若是能全神贯注地去探索这个问题,也许就会发现依赖并不是问题所在——它只是一种逃避更深的实相的方式。
三月二十八日恐惧就是不接受眼前的真相
我们通常会认为依赖别人是必要的或是无法避免的,我们从不去质疑这个问题。我们从不质疑自己为什么会追求特定形式的安全感,是不是在内心深处我们都渴求一份安全感,因此一有困惑,立刻就想靠别人的帮助来脱离困惑。因此我们总是在考虑如何逃避眼前的困境。在逃避困境的过程里,我们势必会制造出某种形式的依赖性,而它又会变成我们心中的依据。
恐惧会找到各式各样的逃避管道,最常见的就是认同,对不对?认同国家、社会或是某种观念。你有没有观察过自己在看游行时的反应是什么?譬如阅兵大典的游行、宗教的巡行活动,或是自己的国家面临被侵略的危险。那时你会有什么样的反应?那时你一定会认同你的国家、某个人或某种意识形态,其他时候你可能认同的是孩子、妻子或某种形式的行动。认同就是一种忘我的活动。只要自我感还存在,我们一定会意识到痛苦、挣扎和恐惧。但若是认同了某个更伟大、更有价值的东西,譬如美、实相、信仰或知识,就能暂时脱离自己,对不对?谈论国家大事,就能暂时忘掉自己,不是吗?谈论上帝,也能忘掉自己。认同我的家庭、某个团体、某个政党或某种意识形态,都可以暂时避开自己。现在我们是不是已经知道恐惧是什么了?它最不能接受的就是眼前的真相,因此我们首先必须了解“接受”是什么意思。接受指的并不是刻意去接纳什么,只有当我们认不清眼前的真相时,才会要求自己去接纳某个东西。因此恐惧就是不接受眼前的真相。
人为什么会有依赖性?我们的心总是在依赖一些信念、修行体系或哲学系统;我们依赖另一个人来指导我们如何行事;我们总想找到一个能带给我们希望和快乐的老师。因此我们追求的只是一种安全感罢了。这样的心有没有可能不再依赖?但这并不意味着心必须达到独立自主的状态——这只是一种对抗依赖的反应罢了。我们要探讨的并不是从特定状态解脱出来的一种独立性。若是能在不追求独立的情况下进行探索,就能深入地认识依赖这个问题。
三月二十九日时间会造成失序
三月二日我们从不质疑自己的依赖性
时间意味着从“眼前的真相”推演到“未来会怎么样”。譬如我很恐惧,但未来有一天我会摆脱掉恐惧,如此一来解除恐惧就需要一些时间了——这是我们一般的想法。假设我不喜欢恐惧的感觉,就会试着去了解它、分析它或细细地研究它,再不就是去找到它的原因是什么,另外还有一个方式则是完全不去面对它。这几种方式都暗示着“费力”,在“真相”和“应该怎么样”之间一直存在着冲突矛盾。“我应该怎么样”是一种理想,但理想是虚构的,它并不是我的真相;只有当我了解了时间造成的失序之后,眼前的真相才会真的有所改变。因此我能不能在一瞬间立刻去除心中的恐惧?如果我允许恐惧延续下去,就会不断地制造出心中的失序;我们必须认清时间才是造成失序的元素,它不是彻底解除恐惧的工具。逐渐去除恐惧是不可能的事,国家主义所造成的毒素不可能逐渐地去除。如果一面信奉国家主义,一面又说人类的同胞爱终有一天会出现,就等于是在制造仇恨。因为时间造成了失序,所以人和人之间才会有这么严重的对立。
你需要的是自由,你会发现只有自由的心才是谦和的。一个谦和而自由的心才有能力学习。学习是一件非凡的事——只是学习而不累积知识。我们一般所谓的知识是很容易获得的。那样的学习方式仍然是从已知进入已知,但真正的学习却是从已知进入未知。
三月三十日如何观察愤怒
你有没有思考过“依赖性”这个问题?如果深入地去思考这件事,你会发现大部分的人都非常孤独。人心大部分是空虚而肤浅的。我们不知道什么是爱。从这种孤独、匮乏和痛苦的状态里,我们产生了执著于家人或财物的反应。妻子或丈夫如果不理睬我们,我们就会产生忌妒的反应。忌妒绝不是爱,但社会认可的家庭小爱之中一定有忌妒的成分。婚姻其实是一种自我防卫、自我逃避的形式。任何一种防卫的形式都会助长依赖性。一个总想依赖的心是不可能自由的。
当我发现自己在愤怒时,会立刻对自己说:我在愤怒。但愤怒产生的那一刻,“我”其实是不存在的,“我”是在事后出现的——其实是一种时间感。我能不能看着愤怒这个事实而不带着时间感,亦即没有任何妄念?只有在没有观者的观察之中,这件事才会发生。这样的观察是不带着任何成见、结论、谴责或批判的,是没有任何念头,而且是超越概念和二元对立的,因此我能不能看着恐惧而不去排除眼前的事实?若是排除心中的某个事实,你就无法打开内在的宇宙之门了。我们必须回到心中的那个事实,并且看到其他的事实,这样才能打开内在宇宙的门。
三月一日自由的心是谦和的
仔细地研究内心的恐惧——对死亡的恐惧、对邻居的恐惧、对配偶的掌控性的恐惧——你就会对掌控这件事有所认识。如此一来心中的门就打开了,不是吗?因此重点并不在解除恐惧,其实只要心门一打开,恐惧自然会彻底消失。心念是时间的产物,时间也是心念的产物。心念往往会助长对死亡的恐惧,而时间便是一种心念活动,里面充满着隐微而又错综复杂的恐惧。
选自《三月九日:执著就是自我欺骗》
三月三十一日恐惧的根由
我们和我们所占有的东西是同一回事。只要有执著就不可能有高尚的精神。执著于知识跟其他的上瘾倾向是没有差别的。执著就是一种自我耽溺或自我欺骗,不论低层次的或高层次的都一样,其目的是要逃避自我空虚感。我们所执著的财物、人或观念变得越来越重要,因为缺少了这些东西,自我就什么也不是了。害怕自己什么都不是,会助长心中的幻觉,使我们抓着某个结论不放。不论是物质或概念上的结论都会阻碍智慧的发展,若是能放下结论,实相就会出现。缺少了这份自由,我们往往会把足智多谋的头脑活动当成智慧。
渴望变得更好、更有成就,会助长依赖性,进而引发恐惧。然而不恐惧并不是恐惧的反面,也不是刻意鼓起勇气来。若是能了解恐惧的起因,恐惧就会止息下来,但不是变得勇敢,因为在变成的活动里还是有恐惧的种子。依赖人、事物或观念都会助长恐惧,依赖性就是从无明、缺乏自我认识和匮乏感所产生的。恐惧会使我们的心缺乏安全感,并且会阻碍我们的了解与交流。
选自《三月一日:自由的心是谦和的》
透过自我觉察我们会了解恐惧的起因,不但是表层的恐惧,还包括长期累积下来的深层恐惧。有的恐惧是与生俱来的,有的则是后天养成的,但是它永远跟过去的历史有关。因此我们必须透过当下的真相来了解过去的历史,才能解除恐惧。过去的历史一直想在当下复活,于是就造成了我们对“自我”的认同。自我才是所有恐惧的根由。
一个总想依赖的心是不可能自由的。你会发现只有自由的心才是谦和的,一个谦和而自由的心才有能力学习。学习是一件非凡的事——只是学习而不累积知识。我们一般所谓的知识是很容易获得的。那样的学习方式仍然是从已知进入已知,但真正的学习却是从已知进入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