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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喊的妈妈

突然间感到的……一种巨大的恐惧。这也让我觉得自己变老了。我直接从天堂掉到了地上,我当时哭了整整一天一夜。我想到他以后要离开我去上学了,想到他得猩红热了,想到他以后去当兵了,想到我和他之间将爆发的第一次误解,想到我将不得不责骂他,教育他思想和感情,我当时哭得停不下来。然而,与此同时,我意识到我是如此爱他:一种不合常理的爱,那么多的爱甚至超过了我那一刻流下的眼泪。您知道,当一个人非常爱另一个人时,不会意识到自己在做错事,我对我儿子也是如此。我爱他,我非常爱他,我甚至不去考虑我把他带到世界上是对还是错。而这是唯一重要的东西,就像万物的真理一样重要,等他长大后问我时,我会像向他解释什么是苹果、梨子、书本那样解释这件事。

一切您带给他的生命。他会运动,他会呼吸,他将在邪恶和善良中生存:您都要对此负责。这对您有什么影响呢?这难道不会让您充满恐惧吗?

但他要是要求您进一步解释给他听呢?您什么时候才给他解释比苹果、梨、书更深入的事情呢?

是的,但只在一定程度上,或者说,并没有。直到我看到他在我面前,我才很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责任只有在孩子出生后、你接触到他时才会体现出来,而不是之前。当我意识到我怀上他的时候,没有想到这件事带来的责任;我只知道,我想拥有我自己的孩子,自私地把他当成我自己的。然后,他出生了,我突然意识到了一切:以后他会去上学,可能会患猩红热,可能会成为一名战士……总之,之后的一切……

这一点确实让我非常担心:在我的一生中,最让我不安的事情,也许就是我儿子的出生证明。因为当时我不得不写上马西米利亚诺·马志尼(Massimiliano Mazzini),而不是马西米利亚诺·帕尼(Massimiliano Pani)。我只是希望当他长大后,这一切都会水到渠成:三年后,他就可以改姓。您怎么想呢?

但你们的儿子不仅仅是一个小孩子,他是一个不断成长的个体,最终长成一个男人。您对他有无限的责任,应该是您最大的责任:把他带到了这个世界上。您当时是否意识到了这一点?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但就算没有,您也应该同样为他感到骄傲,并且更加爱他。

嗯,克拉多其实与其他人所以为的样子刚好相反,他也与其他人不一样。哦,请别笑我!我知道人们在恋爱的时候,都会这么说。但是克拉多……比如,他绝不是那个在演员工坊里模仿詹姆斯·迪恩(James Dean)的人。他是一个老派的家伙,但他自己不知道这一点。他是一个藏不住秘密、有话一定得说出来的直肠子。他和我不同,他一点也不懒惰。他只要两天不工作就会感到很难受。几天前他整个人崩溃了,像安娜·福格兹(Anna Fougez)一样晕倒。想想看,我之前几乎没看过他的表演,他那时也不知道我是谁。每次听到伊奥兰达·罗辛(Iolanda Rossin)或威尔玛·德·安吉利斯(Wilma De Angelis)在收音机里唱歌时,他会问:“是你唱的吗?”他根本不在乎我是不是米娜,事实上,我是女歌星这件事让他恼火得要命。克拉多像一件合身的衣服一样适合我,当我意识到他很适合我时,我想为他生个孩子。我一直很喜欢小孩子。

是的,是的,您这样说是为了鼓励我,但我希望我能够试着让他明白:你看,孩子,我爱你的父亲,我想要生下你,是因为我爱你的父亲。我没有嫁给你的父亲,并不是因为我不想嫁给他。无论如何,你有一个父亲,我和他住在一起……听着,我不理解那些决定生下孩子,但不和孩子的父亲一起生活的女人,她们看起来愤世嫉俗,甚至比我更自私。如果我可以,我会非常愿意结婚。不是为了被称为夫人,而是为了让我的儿子合法化。既然我不能和克拉多结婚,我至少想给我的儿子一个家庭,让他能够正常成长,像其他孩子一样长大。您知道什么事情最让我煎熬吗?

当然,如果您愿意的话。

嗯……我想应该是,没有家庭,你们不能够一起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只能一起住酒店。这很难,我理解。

这个孩子是我想要的,他的诞生不是偶然的。我想要生下他,是因为我爱这个孩子的父亲,这个孩子的父亲也同意我生下他。这些事很难解释。您应该在恋爱的时候才能理解我:像我和克拉多一样的恋爱。我可以告诉您关于他的故事吗?

不仅仅是困难,还很羞耻。许多没有结婚的人住在同一个家里,即使是在意大利。我们不能这样做,不然他会被控告为婚内包养情妇;如果我们住在同一个家里就坐实了这一点,我们会进监狱。我的上帝,如果我拆散了一个家庭,我可以理解;但我没有破坏任何家庭。在我出现之前,一切都已经不存在了,克拉多和他的妻子已经分居一年,离婚的法令已经在进行中,他的妻子同意了,她说根本不在乎我们是否在一起。然后,我有了这个孩子,她反而起诉了我们。我的上帝,我想对她说,你很美丽,你很富有,你很年轻,你有你的生活,我已经生了一个孩子,为什么你不想让我和他,还有我们的孩子一起生活?

我不想证明什么,您的观点是值得商榷的,可能是正确的,也可能是错误的。我只是想采访一个叫米娜的女人,所以我只是对米娜,而不是对您这代人提出这个沉重的问题:您有没有想过不生这个孩子呢?

你们可以去另一个国家一起生活。许多人这样做了。

我不明白这与代际有何关系。人不会因为是某一代人而改变,他只会随着自己的年龄增长而改变。当你二十岁时,你的想法和行为就是你二十岁的样子;当你四十岁时,你的想法和行为就是你四十岁的样子;而当你六十岁时,你的想法和行为就是你六十岁的样子。我父亲的反应就是一个四十七岁的男人对于这件事情的反应,但每个人都是不同的。不能说您是这样的,所以和您同时代的每个人都是这样的。您写过类似的话,在采访我之前写的另一篇文章里,但在我看来,您错了。与我父亲那一代相比,我这一代人有什么特别之处?我父亲那一代人经历了一场战争,我这一代人也可能会见证另一场战争,世界就是这样。而在任何情况下,不管有没有战争,我相信自从亚当和夏娃的时代以来,世界都是这样的。在我和我父亲身上没有任何象征性的东西。但为什么您总是想证明其中的象征意义呢?

去国外?做什么?我们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样富有,我们的工作在这里。我的合约已经签到了1965年,如果我不遵守会被起诉。我必须要工作,看在上帝的分上。我现在唯一不去做的工作,就是去意大利的剧院唱歌。他们会来看我,不是听我唱歌,而是把我看成游乐园里那个戴着大胡子的女士,但我不是一个怪人。毕竟,这种情况是我自己选择的,而因为这个选择,我必须忍受它的所有后果。我并不害怕经常分居的生活,如果我害怕,我就不会把自己置于这种境地。我会没事的,即使出了问题,我也会不后悔当初的选择。

他很年轻。如果他是上一代人,也许就不会有这样的反应。

是的,米娜,您已经长大了,这一点毋庸置疑。两年前,我听您说话时,觉得自己已经一百岁了,现在我反而觉得您已经一百岁了。我还记得您对我说:“我今年十八岁,在这个年纪,不幸患上了一种叫做‘成功’的毛病。我想把这十八年算做我的起点,从这里开始长大”。

他四十六岁。

但您知道吗?我如今的感觉是,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曾经拥有过十八岁之前的年华。我从来没有作为一个小女孩生活过,我从来没有做过小女孩做的事情:去跳舞,去游泳。当我离开家时,各种工作就会像魔鬼一样爆发。我的朋友们说:“米娜,今年我们为什么不一起去海滩度假呢?”我不得不对他们说不,因为我会毁了他们和自己的假期。我从来没有和同龄人一起玩过,我与他们从未有过共同语言。二十岁的人,我不知道:他们要么是忙着自己的那点事情,要么他们只想着去跳恰恰舞,他们要么是共产主义者,要么是法西斯主义者。我不能只想着恰恰舞,也不会只忙着自己的一点事情,我不是共产主义者,也不是法西斯主义者;我是一个自由主义者,我喜欢长着黄鼠狼脸的马拉戈迪(Malagodi)。和我同龄的人都是二十三岁,和他们交谈时,总有那么一刻我会感叹:天啊,你们太年轻了。即使是我约会过的男人,也总是四十多岁的人。克拉多今年二十七岁,他是我交往过的最年轻的男人。我喜欢年长的人,因为他们很安详,从来不操心琐碎的问题。与您第一次见面的那一天,您记得的,我其实在扮演着一个角色,说实话,那是一个我不喜欢的角色。

您父亲多少岁?

我其实已经猜到了。我当时还写道:“我怀疑她非常清楚菲德尔·卡斯特罗是谁、肯尼迪是谁、穆罕默德是谁,她知道的还有很多……”

面对克雷莫纳人的恐惧和尴尬?不,我不会有。因为我知道他们会有什么反应:好的和坏的,尤其是坏的,因为当一个人在自己坚持的原则下生活了这么久,你不能指望他们突然改变主意。我也会有恐惧和尴尬,但只是面对我的亲戚,或者更准确地说是面对我的父母,或者更准确地说,面对我的父亲。不是说我会认为自己会被他斥责“你这个孽障,你滚,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而是说,我知道我在伤害他。所以我等了很久才告诉我父亲:等着有一天,他自己得知这个消息。您想知道他是如何知道的吗?您确定想知道?嗯,像这样:我把他叫到我的房间:爸爸,我必须告诉你一些事情。于是他进来了,同时我却突然控制不住自己,开始疯狂地笑。我无法阻止自己,不停地大笑着。而爸爸则用痛苦和惊讶的眼神看着我,于是,我仍然笑着说:“爸爸,你想想看,多么可笑:我必须笑得这么开心,而且我要告诉你,我怀孕了。”我爸爸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他坐在床上说:“我现在告诉你我的想法,已经没有必要了,你也清楚我的感受,我们还是来看看怎么解决这件事吧。”

不,不,我那时候真的不知道他们是谁。我为选举投票准备着,所以才多了解了些东西。顺便说一下,我有没有告诉您我投票时那一幕?就像夏洛特人一样,特别搞笑。我当时在医院,刚生完孩子,他们拿着一张床单来,把我遮挡住,让我在床上投票。我大声喊道:你们挡住我干什么,我就是要告诉别人,我投给了自由党。但他们还是把我遮得严严实实,小心翼翼地避免看到我投给谁,然后有人忽然说了这样一句话:“现在你都在投票了,你竟然都已经成年了。”我说,我都有一个儿子了,我和我的儿子在一起,他们却来告诉我我已经成年了,因为我投票的场景像是喜剧电影里的一幕。

好的。但您从来没有过恐惧或尴尬的感觉吗?我不知道,例如,您在克雷莫纳的旧相识……毕竟,您来自一个小地方,尽管你如此出名,你仍然是一个乡下女孩,在那里上的学……

所以是谁给您传授了这样的政治觉悟呢,克拉多吗?

我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更没有想过因为我是米娜就拥有免罪牌。一个女人怀孕时,她不会去想:我是米娜,我可以做到的;或者,我不是米娜,所以我肯定做不到。哦,上帝,别人会怎么说,他们会怎么想?我做出的决定与别人无关,不管他们是否同意,也根本不必在意别人对我怎么评判,如果有评价的话,我想每个人都会对我不满。比如,我当时就确信我的唱片销量会大幅下降,我甚至和我的唱片公司谈过这个问题。但销量没有下降,像以前一样:我运气一直不赖。但是,如果事情没有按照之前的方式进行,或者我的好运终于用完了,我也根本不会在意。一个一心想着一切归零的人,做了自己想做的事:即使我活在三十年前,我也会这么做。

不,不是的。他算是半个共产党员,或者说,他就是一个共产党员。我从不谈论这些事情,否则我们会吵架。我自己学习的:多听,多读。

而您没有想到可能会引来这样的后果吗?或者说,您是否觉得,自己是歌手米娜的事实是一张免罪牌,别人无法左右您:反正我生活在一个让女人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想生孩子就生的时代?

那么您现在也不看《米老鼠》了。

说起来很容易,我希望看到您在我的位置上。告诉我,面对从您的车里、从您的床下,甚至从热水瓶里偷窥您的生活的记者和摄影师们,您会怎么做?我说一句话,他们就会在报纸上发挥一篇文章。最后我认命了:如果我生下儿子对你们来说如此重要,请便。

不,我还是要看的,这能让我分散注意力,让我放松。但不仅看《米老鼠》,我也看书,我喜欢的书。您知道吗,我不理解那些人读卡夫卡,却只是为了在餐桌上,当其他人说起卡夫卡时,他们也有发言权。没有什么比那些装模作样地吊书袋、只为了在正确的时刻说出正确的句子,更不诚实、更荒谬的人。您之前对我还有什么疑惑?

叫“迫害”。但米娜,在那之后,您好像并没有做太多的努力来防止这件事被人议论。相反,我想说的是,您反而聊得很频繁,而且跟太多的人说起。

我怀疑您非常清楚什么是爱,什么是五线谱;我怀疑您认为肥皂泡一点也不好玩,和您一起睡觉的玩具熊其实是个热水瓶。它真的是您的热水瓶吗?

他们真的很愚蠢。孩子是如此的重要,比世界上其他任何事物都重要。他们怎么能认为,一个女人想通过利用孩子把自己的意志强加给世界呢?他们的确这样说了,我知道。他们还说,我这样做是为了获得杂志封面,我是因为收了极高的报酬才拍的这些照片。他们甚至编造谎言,说我策划了一个新闻发布会来发布消息。但是您知道这个消息是怎么传出来的吗?两名记者去找我的母亲,说:我们十分肯定地知道,米娜要生孩子了,您是想向我们确认这个消息,还是想让它直接出现在小报上?我妈妈很天真,她没有这个魄力,上了他们的当。她回答说,是的,是真的,米娜正怀着一个孩子。因此,有一天早上,我走出家门,感到仿佛置身地狱:所有的报纸上都写着我正怀着一个孩子。我不知道我说得是否清楚,我不知道您是否明白这种处境:你带着你的秘密平静地离开家,你带着你的秘密默默地经过报刊亭前,而你看到你的秘密却被黑体大字昭告在全天下人面前。然后你带着你那不再是秘密的秘密跑回家,发现有四十个摄影师在等着你,包围着你,让你眼花缭乱。我认为在中世纪,这种情况就是……就是……叫什么名字来着?

就是我的热水瓶。我带着它是因为那年在圣雷莫的天气很冷。至于五线谱,我确实不知道它是什么,但我唱过一点抒情女高音,我的祖母是一个伟大的歌唱家,您知道的。

他们是为了自己辩护,他们的支持只是以一种简单的方式来对抗这个世界,对抗规则,而不需要承担风险。只有同意您的观点,他们才能够为自己的罪恶或不可征服的梦想辩解。然而,也有一些人误判了您。许多人认为,您的儿子的出生是一种厚颜无耻的炫耀主义,是对公众的鞭挞。

我知道。但我对那只玩具熊更感兴趣。所以您并不是大家说的那个天真的小姑娘,您其实是个早熟的孩子。

事实是,我从未寻求过成功:我从未渴望过成功,也从未为之奋斗过。因此我从未在乎过成功。在某个年龄段,成功就像男人长胡子一样,来到我身边,我接受了它,作为一个理所应当的事情:没有为此付出痛苦或努力,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多么幸运,收到了一个怎样的礼物。我一直保留着它,就像你保留着不知道价格的礼物一样;但如果我失去了它,我也不会失去自己的平静。不,我从不在意成功,在街上认出我拦住我的人总是让我感到害怕,现在他们更让我后怕:他们让我有一种感觉,一种在他们向我索要签名的同时,他们也有事情要告诉我、问我的感觉。也许他们甚至从没有想到这一点,但我总是希望他们能与我交谈,以某种方式分析我的“近况”,这让我很困扰。还有那些站在我这一边的人,但他们实在是太不害臊了,把局面搞得像我站在自己这边一样。似乎他们想把所有不像我、不像他们那样思考的人都痛扁一顿:这也让我很烦恼。“我们永远支持你!”但我很清楚,这不是真的,他们这样说是因为当事人在跟前,而那种情形下说的话从来都不是真诚的。

天真……哦不,上帝!总是要小心使用这些表述。但是我想说不是的,真的不是。的确,我那时候在谈恋爱,但有所保留。如果最后没有结果,又有谁在乎呢?换句话说,我把爱情作为假装相信的东西保留下来,当我不再相信时,可以随时扔掉。那是一件假装的事情,就像在电影里演一场爱情戏,也许我看着在痛哭,但就像一个人在电影里痛哭一样,那只是一场爱情戏的一部分。但每当我哭的时候,我都会照镜子,看我哭起来是什么样子。只有当我因为儿子出生而哭的时候,我没有照镜子。

这是否意味着您不再在意出名、受欢迎、被人崇拜;换句话说,不再在乎歌手米娜的身份与拥有的成功?

米娜,您庆幸吗,自己生的是男孩,不是女孩?

因为我已经不再是那个人了。那时的我是一个被宠坏的孩子,如今的我是一个成熟的女人,现在的我七十三公斤。我那时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而现在我知道了。我错过了很多东西,但现在我什么都不后悔了。我发现了平凡简单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这时我感到宁静:去爱一个爱你的男人,并与他有一个孩子。简而言之,两年前,我还没有达到处变不惊的状态:打开一个抽屉,我对里面的东西都感到惊叹。现在我还没打开一个抽屉就知那里面是什么:我孩子的父亲和我的儿子。这两件事才是我真实的生活,而不是我想象出来的生活。您知道,那时候的我每天急匆匆片刻不得空闲;而现在我每天可以无所事事。最多看看电视,即使我不在意我在看什么,我也会保持那种状态,面对着一个正在说话的人,即使他并不是在对我说话,也足够了,我终于可以做我自己了:一个喜欢待在阳光下睡觉的动物,一个对什么都不关心的人。我甚至不关心工作。也不是完全这样,因为那会很愚蠢,但我差不多就是这样的人。

为什么?

好的。所以我是说,这次见面其实让我感到困惑。因为我发现您并没有给自己的儿子取名字叫“穆罕默德”;我同样感到困惑:您在两年内,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不仅因为当时的您瘦弱、一头金发、局促不安,而现在的您丰满、棕发、平静坦然,而且还因为……

因为……嗯,今天的世界,确实女孩看上去比男孩更占优势,特别是如果她继承了您的美貌,但我想她应该也会面临跟您一样多的困扰。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您应该不会让她那么急匆匆地长大,也不会让她那么快明白一切,也会不让她那么快结束一段关系。

米娜:夫人?这又是为什么呢?我还没有结婚,因此不是夫人。由于我不是夫人,所以没有什么比被称为夫人更让我烦恼的了。对我来说,当人们说“夫人”的时候,总觉得他们好像在互相肘击,这句话总是带着一种共谋的气息,好像他们想让我明白某种错误。不过与您的感觉是不同的,我明白,如果没有这种不同,我就不会在您在这里让您采访我:但请不要叫我夫人。叫我米娜,好吗?

为什么?我不觉得我已经耗尽了我的未来,即使我年少成名。我也不认为自己被欺骗了什么。现在的情况很好,二十三岁做母亲也不算太早。我已经二十三岁了,我不可能一直留在舞台上。哦,也许您不理解,我明白。此外,您自己不是说过,您第一次跟我聊天时,您觉得自己已经一百岁了,而这次您却感觉我才是那个像已经一百岁的女人?我们注定无法理解对方。事实是,我很浪漫,浪漫得像个女人,也很愤世嫉俗,愤世嫉俗得像个孩子。我甚至继续写关于米娜的文章,即使我知道并不值得这样做。

奥里亚娜·法拉齐:我们之前见过,马志尼小姐,两年多前在圣雷莫音乐节,当时您唱了一首《我爱着,你爱着》。那时候您似乎不明白“爱”这个动词的含义,以至于每一次高声呐喊出它时,都会调动整个口腔的力量。事实上,您还说过,您喜欢抱着一只玩具熊睡觉,也喜欢《米老鼠》漫画、肥皂泡泡和一组标题是《一个大胡子杀手,我叫他菲德尔》的照片。您忽略了或似乎在忽略许多其他的事情:例如,南尼是一个社会主义者,五线谱是用来写音乐的,以及穆罕默德曾口述过伊斯兰教教义。“这个穆罕默德是谁?这个名字不错,如果有一天我有了一个儿子,我想叫他穆罕默德。”对于这次会面,我事实上充满了各种疑问,马志尼小姐,噢对不起,我是说夫人……

谁知道呢,也许您说的有道理,米娜。我们的闲聊就到这里吧,走,我们去喝杯咖啡。噢不,您喝咖啡,因为您还年轻,我喝杯拿铁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