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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局:桑下饿人

灵公和大反派、其实是新权贵代表屠岸贾派出了杀手鉏麑。鉏麑是一个感情充沛的人,夜里蹲在赵家墙角偷窥,看到赵盾半夜起床,整理衣服,准备上朝,一副勤政为民的样子。鉏麑觉得杀了这样的人是不忠于国,但不杀是不忠于君,想来想去,无解难题,就撞槐树自杀了。

赵氏在这个集体里如日中天,赵盾自身素质很高,所以能执掌国政很多年。别人比喻说,赵衰如同冬日,赵盾如同夏日,冬日给人温暖,夏日让人感到酷烈。到了昏庸的晋灵公时代,赵盾更加权倾朝野,君相矛盾日益突出,甚至出现了赵盾出去打仗,晋灵公拿了敌国的钱,把军队从前线撤回来的荒唐事。灵公又好杀人为乐,赵盾多次劝谏,引起了灵公的逆反。

刺客死在家门口,赵盾也不傻,应该明白是怎么回事。晋灵公次日设下酒宴,召赵盾来喝酒,表示君臣无猜,当然,刀斧手早已到位。赵盾和卫队长提弥明一起入朝,屠岸贾不许卫队长跟从,只让赵盾上殿入席。酒过三巡,灵公开口借赵盾的宝剑一看,卫队长很警觉,明白这一是要缴械,二是要以对君王亮剑为名诛杀赵大人,就像很多年后小说里写高俅以带刀夜闯白虎堂为名诛杀林教头一样。于是在殿下高呼:“臣子和君王饮酒,不可过量,更不可酒后舞刀弄剑。”赵盾一听,明白了,马上装醉告辞。屠岸贾招呼众人来追,还放出狗来,提弥明返身迎敌战死。有位猛士追上了赵盾,赵盾惊惶不已,这人说:“您不用怕,我是来帮您的。”赵盾问,你是谁?这人说:“您忘了桑树下的饿人了吗?”

说到矛盾,这个集团有三大矛盾,除了内部倾轧兼并的矛盾,还跟晋王室有矛盾,以及其他矛盾也就是外部矛盾也就是与老百姓或者新晋权贵们的矛盾。祖宗帮助晋文公复国,同时也绑定了执政权,老子打江山,儿子坐江山,晋王室想提拔新人都不行,条条大路有人堵,个个高位有人坐。

九年前,赵盾在大桑树下遇到一个饿得不能动的人,给了他一份盒饭。饿人留下一半准备带回去给母亲,赵盾被他的孝心所感,送了不少粮米。这个桑树下的饿人,就是灵辄。灵辄后来入宫,做了宫廷守卫。没想到这次国王要杀的居然是自己的恩公,他背起赵盾飞奔而出,逃过一劫。

赵盾是赵衰之子,赵衰是春秋五霸之一晋文公的舅子,陪伴其流浪、帮助其登基、辅佐其治国,可以说是功高盖世。当时的流浪汉们都因为跟对了主子而被封为上卿,彼此抱团,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集团内部也发生争端,甚至是你死我活的,虽然祖宗们的友谊不会传递下来,但毕竟是内部矛盾,不是敌我矛盾,一切都好说。

赵盾逃出国后,暗示掌握兵权的族兄赵穿杀了灵公。史官董狐却要把这笔账算在赵盾头上,记下“赵盾弑君”。赵盾回国后多次辩解,说人不是我杀的,要求更改,但董狐坚持不改,认为赵盾身为相国,纵容赵穿杀了灵公,虽然灵公是昏君,但毕竟是法律上的君王,事后赵盾又不追究赵穿责任,实在与自己下手没有差异。

忠臣遇到昏君,结局大多可悲。权臣遇到昏君,结局大多可怕。

再后来,屠岸贾灭了赵家,留下了历史上著名的一出《赵氏孤儿》。

主饮:赵盾;主陪:晋灵公,屠岸贾;主陪:灵辄;地点:晋王宫

这是一场关于施恩和报恩的酒局,也是一场暗藏杀机的酒局。如今的酒局里,也一样暗藏着凶险和诡谲,只是更加温和,更加趋于表演,而酒局就更像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