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悟读书网 > 人文社科 > 纳粹掌权 > 第二部 引入独裁统治(1933年1月—1945年5月)

第二部 引入独裁统治(1933年1月—1945年5月)

对此,我们正式声明,宣传中所提及的人几乎都是“阵线战士”,他们在行动中因勇敢而获得了一级或二级铁十字勋章以及其他勋章。我们中的一些人忍受着严重的为祖国战斗而受的伤。

在昨天的选举宣传中,国社党的诺特海姆地方小组指责我们一年前签名发动“内战”,以“粗鲁的”“可耻的”和“犯罪的”行为进行证明。还说我们期待在诺特海姆街道上发动血战。“诺特海姆将被鲜血和恐惧淹没。”

战后的岁月里,正是我们一直守护着和平与秩序,甚至在危急时刻,我们仍旧约束着那些焦躁不安的同志们。

诺特海姆的居民们!更正!

我们和我们的朋友们都拒绝内战。我们在1918年以及任何其他情况下都证明了这一点。

德佩、库埃尔富尔特和哈泽立即对这一宣传内容进行了回应。然而,《诺特海姆最新消息》却拒绝刊登。因此,他们只能在附近城镇的一家报纸上刊登:

我们号召我们的朋友们不要管国社党的宣传内容,一定不要失去冷静的理性。

国社党,诺特海姆地方小组

我们很乐意将我们是否属于“国际犯罪党派”这一问题留给大众来决定。

一场风暴将要扫过德国!德国人投票给候选人一号!希特勒万岁!

诺特海姆,1933年3月4日

你们想要继续生活在和平安宁中!你们已经看到了社会民主党和德国共产党的无耻行为!你们想要共产党的参议员、市议会议员以及国旗队的将军们带着武装追随者走向毁灭!记住这群家伙去年的无耻行为!红色的搅局者库埃尔富尔特、哈泽、德佩(等人)试图发动内战!健康保险办事处分发的医药包就是国际罪犯党派——社会民主党和德国共产党成员——嗜血意图的明显标志。作为前共产党的警察议员已经和他的武装队伍全副武装准备好了。军营里那些残暴的共产主义者配备着军用来复枪——库埃尔富尔特和其他共产党党员的同志联盟——正等待着在诺特海姆街道上发生一场血战。诺特海姆将被鲜血和恐惧淹没!希特勒才是你们的救世主!国社党、冲锋队、党卫军都会为你们而战,就在诺特海姆这里!明天是国家觉醒的日子!在投票箱那里,德国人民会感谢伟大的领袖在最后时刻拯救了他们!

卡尔·库埃尔富尔特、卡尔·德佩、弗雷德里希·哈泽(等人) 有些诺特海姆人读到了附近城镇的报纸,但是并不多。社会民主党自己的报纸《人民报》(以及在诺特海姆的副刊)都被“暂时”禁止了。这样一来,纳粹指责的所有意图和目的都没有回应了。既没有任何社会党人的宣传内容刊登在诺特海姆的报纸上,也没有公共集会和分发传单。社会民主党被噤声了。

诺特海姆的居民们!

换句话说,在最后一次自由的国会选举之前的那周,纳粹分子有能力让城镇经历从未有过的最紧张的选举。从3月1日到4日(选举前夜),广播喇叭一直放在市集广场和宽街上,每天晚上,阿道夫·希特勒的声音都会响彻整个城镇。那些天,冲锋队队员分发印刷品。3月2日,“1910年代圆顶”挤满了人,听纳粹女性附属机构全国领袖伊丽莎白·赞德的演讲。在希特勒的广播演讲之后,赞德夫人在演讲中说现在全世界都知道希特勒对“消灭布尔什维主义”是认真的。因此,女性们的任务就是购物时只买德国的商品,对孩子们逐渐灌输“信仰、道德、纪律和对祖国的爱”。

同时,这股力量还被用于镇压社会民主党,纳粹分子开始传播中伤他们的谣言。3月3日和4日,纳粹分子在《诺特海姆最新消息》上刊登了以下宣传内容:

他们一直努力到3月4日星期六,也就是选举前夜。那天晚上,纳粹分子举行了火炬游行,有600多名穿着制服的冲锋队、党卫军、希特勒青年团和钢盔团成员参加。游行在城市公园周围的大篝火旁结束。在那里,一群人通过广播喇叭听到了希特勒的讲话,这段讲话也在市集广场、宽街以及教堂和市政厅前面——简言之,任何有人群聚集的地方播放了。

新警察立即行动起来了。他们得到任命的当天下午,冲锋队队员搜捕了当地德国共产党领袖的家。虽然他们彻底而且暴力地搜查了房子,但是没有找到任何可以归罪的证据。不管怎样,他们还是发出了逮捕共产主义领袖的逮捕令,理由是怀疑“他分发违禁小册子”。他们还对其他共产主义者和社会主义者的家进行了搜捕。

在公园里,火堆的光芒照亮了很多纳粹党旗。还有很多的黑白红旗帜,这些旗帜都挂在旧城镇上的商店和房子前面。在“1910年代圆顶”也能听到希特勒的演讲,结束后,人们唱起了《德意志高于一切》和《霍斯特·威塞尔之歌》。然后,恩斯特·吉尔曼发表了一个简短的演讲,之后还点燃了罗马烟火筒和五彩缤纷的火箭炮。最后,人们终于被允许在投票前回家睡觉了。

除了谣言以外,还有些具体事例。3月1日,诺特海姆的警方在突袭了私人住宅之后没收了“社会民主党和德国共产党的违禁报纸和小册子”。警方还宣称前一天逮捕一个工人是因为“他不顾禁令分发社会民主党的选举小册子”。镇压的手段也增多了。2月28日,恩斯特·吉尔曼(违反一直以来的国社党指令)授权镇上的冲锋队队员随身携带装有子弹的枪支,表面上是为了保护他们自己免受攻击。 3月1日,30名党卫军和冲锋队队员被指定为警察。他们的制服是常规的纳粹分子的褐衫,戴着一个白色的臂章,上面写着“辅警”。他们立即开始在城镇的街上巡逻。因为这些人前几年曾多次与国旗队队员打斗,所以可以想象到他们的执法理念是什么样的。冲锋队队员实现了他们的梦想:有机会在不受警察阻碍的情况下使用暴力了。纳粹分子不仅控制着警方——现在他们就是警方。

在星期天选举当天,用《诺特海姆最新消息》的话说,“令人吃惊地安静”。纳粹党旗和国家旗帜仍旧挂在外面。纳粹和钢盔团的选举用车将人们带到选票箱那里,冲锋队队员和党卫军成员沿街游行。大约中午的时候,三架空军飞机低空飞过诺特海姆,为民族主义党派做宣传。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不同寻常的事件。

这些天来,一直有关于共产主义者的犯罪行为、破坏行为和纵火行为等最邪恶的谣言……这些谣言只能助长选举前就已经开始出现的紧张局势。我们询问了有关当局,他们说这些谣言没有一个字是真的。人们应该大力打击这些造谣者。当然已经采取了预防措施。地方警方和铁路警卫都加强了,他们保持着防备状态,保卫着大桥、建筑和我们的铁路车站以及轨道延伸线路。

这是诺特海姆最激烈的一次投票,有6 802人参与投票——比1932年夏天的记录多了72人。纳粹分子比他们之前的最高纪录(在同一个选举中)多了73票,而民族主义党派比1932年11月多了105张选票。其他党派差不多和1932年秋天的情况一样,除了社会民主党和德国共产党。共产主义者失去了110张选票,但仍旧是城镇中的第四大党派,总票数是228张。社会民主党相比1932年11月失去了157张选票。共产主义者和社会主义者的选票都流向了纳粹分子或者民族主义党派,不过,包含的数据太少了以至于难以分析。不管怎样,纳粹—民族主义党派都是明显的大多数。纳粹分子拥有63%的城镇选票,民族主义党派拥有6%。社会民主党仍旧有22%,而德国共产党位居第四,只有3.5%。

国会纵火案之后,报纸也发挥了有助于创造恐怖氛围的作用。比如,3月13日的《诺特海姆最新消息》报道称:

尽管是一场充满威胁和激烈的竞选运动,但是其中的数据仍旧有指导意义,相比1932年7月的高峰,纳粹分子没能提高他们在城镇中的支持率。实际上,这些数据很可能表明这是纳粹分子得到的最高的支持率。即便如此,也足够了;这一数据代表着城镇中2/3的选民都支持他们,是能够达到大部分目的的充足大多数了,也完全可以达到纳粹的目的了。对于纳粹分子,他们知道自己的目标不是赢得选举,而是确保在没有严重的公众抗议的情况下让大众支持他们的意愿。在诺特海姆就是这样的情况,但是纳粹分子自己并不满意这种信心的表现。在接下来关键的几个月内,他们进行了各种各样的努力去保持并且增加公众支持。要诀就是继续使用武力和宣传。

他们及时地提及了“专制主义”。2月27日晚国会大厦被烧毁给了纳粹一个镇压左翼的新借口,随后颁布的紧急法令终止了德国的公民自由,赋予了警方事实上的绝对权力。从这次事件开始,出现了恐怖系统的非正式社会强化。国会纵火案的第二天早上,在诺特海姆,有人听到一个社会党人的儿子对他的同学坚称纳粹分子应该对火灾负责。非纳粹分子的校长受到他自己对新环境认知的影响,立即给了这个男孩停学处分。他和市长办公室进行了很长时间的电话谈话,对于这个男孩是否可以参加几天后的期末考试,他们之间争论不休。

纳粹分子在放松实际的竞选活动前,还得进行最后一场竞选运动。就是在国会选举一周后,1933年3月12日的地方选举。市议会、县议会和省议会的代表权岌岌可危了。在某种程度上,纳粹分子可以期待利用他们在3月5日胜利时所产生的热情了。很难指望投票偏好会在一周内就发生改变。

这是维护自由公民和市民服务、维护中产阶级和工作行业、维护私营企业以及国家和自由道德的最佳保证。那些想要阻止专制主义、想要结束所有的国家力量等级秩序的人,把票投给德国人民党。

之前选举运动的恐怖机制和示威活动的热情仍旧得到了好结果。因此,《诺特海姆最新消息》报道称,在两次选举之间的那周,有七名诺特海姆共产主义者被逮捕了。在逮捕他们之前还搜查了他们的家,在这一过程中,“……尖锐的铁棒、钢管、橡皮警棍、随身武器、匕首、弹药等……都被没收了”。国会选举之后的那个星期二,纳粹分子在市政厅、县政府和其他官方机构升起了纳粹旗帜,以此庆祝他们的胜利。第二天,按照冯·帕彭的命令,为了庆祝“国家胜利”,整个普鲁士的学校放假一天。

3月2日,人民党派采取了更强硬的立场。在《诺特海姆最新消息》当天的宣传中,德国人民党提醒诺特海姆人,“暴力和武力既不能带来经济和平,也不能解决失业问题”。该报号召诺特海姆人帮助确保德国人民党在国会中有稳定的代表:

在地方选举之前为期一周的竞选运动中,诺特海姆的社会民主党不被允许举行任何的集会或者分发任何的竞选印刷品。他们确实成功地在《诺特海姆最新消息》上刊登了一则宣传,但能肯定的是,因为他们之前刊登宣传的要求被拒绝了,所以社会民主党发布了一个非常谨慎,几乎是敷衍的公告,与社会党人以前的宣传内容相比,这次公告中所使用的语言对社会民主党是弊大于利的:

民族主义党派也加入了竞选运动,在“1910年代圆顶”举行过娱乐晚会之后,钢盔团进行了游行。演讲都在强调纳粹—民族主义联盟的亲密性,严厉谴责“党治国家”,也就是魏玛共和国。人民党派也举行了一场集会,不过具体的信息和往常一样模糊不清。演讲者坚称德国人民党将会在“黑白红的(帝国)旗帜下”继续发挥重要的作用。他正式提出反对“国家社会主义”,强调需要“从凡尔赛获得自由”,结束时提出了“加强黑白红阵线的左翼联盟”的诉求。有20个人出席了会议。

致诺特海姆的选民!3月12日,星期天,将会举行重要的选举,也就是省议会、县议会和城市议会的选举。社会民主党已经为所有的选举列出了自己的候选名单,序列号是“二”。我们号召所有人都去投票,尽早地投票,每一场选举中都要投票给“二号”的“库埃尔富尔特”。

在诺特海姆,2月25日星期日举行了第一场群众集会。一场演讲是针对战争老兵的,另一场的标题为“清算马克思主义罪犯”。演讲者号召所有德国人都要像“1914年的军人们”“至死都相信会获胜”那样信任希特勒。“1910年代圆顶”挤满了人。第二天,通过派遣200名身着制服的冲锋队队员去路德派教堂,纳粹分子唤起了中产阶级的宗教情感。活动过后,冲锋队乐队在市集广场召开了一场音乐会,吸引了很多诺特海姆人来参加他们的周日宪法活动。

诺特海姆当地的社会民主党

尽管没有了左翼的竞争,但是诺特海姆的纳粹分子也没有放松他们的煽动性努力。希特勒政府的第一项行动就是安排新的国会选举,他们知道这次的竞选运动可以根据自身的方式进行。党派的宣传组织随之发布指令,规定竞选运动针对的目标是社会民主党和德国共产党,而德国国家人民党和天主教中央党派不会被攻击(诺特海姆的纳粹分子几乎不需要指令)。

社会民主党是以自己的名义加入候选人名单的,而纳粹分子只在省议会和县议会选举中这样做了。在城市议会的选举中,纳粹分子是以“国家联盟名单”的名义参加的。因为公务员没有列出单独的候选人名单(正如他们在1924年做的那样),所以投票者的选择是在“国家联盟”候选人和社会民主党之间进行的。

纳粹分子现在开始公开袭击社会民主党人。2月24日,社会党人分发给失业者的小册子被警方没收,“……因为嘲笑国家总理”(也就是希特勒)。同一天,警方完全禁止了“钢铁阵线”计划的火炬游行,理由是游行会“危及安全和秩序”。当然,纳粹游行得到了允许。

这对诺特海姆的纳粹分子来说是一个明显的优势,这是他们通过熟练的操作所获得的。1933年3月12日的地方选举是在2月6日公布的,是在选举之前的一个多月。各党派用了三个星期的时间去准备他们的候选人名单,最后的截止日期是2月25日。公民协会的纳粹执行委员会直到截止日期的八天前才举行成员会议。会上,纳粹主席就所有成员如何在即将到来的选举中投票支持中产阶级发表了简短的演讲,并且宣布执行委员会已经起草了被称为“国家联盟”的候选人名单,代表了“工人、公务员、手工工匠、工匠大师、商人、农民、白领和自由职业者”。他号召公民协会中的所有成员都团结在一起,这样一来,城镇中就拥有“中产阶级多数派”了。

这一事件对城镇中社会民主党普通成员的影响是巨大的。事件发生的当晚,赫尔曼·舒尔策将他的国旗队旗帜叠起来放进一个咖啡罐中,并将咖啡罐埋在了田地里。社会民主党的其他成员也知道博弈结束了。他们将希望放在了德国军队的身上。如果军队下令,他们就会战斗;如果没有,那么国旗队和其他工人组织不会进行有组织的武装抵抗,德国将会落入纳粹手中。国旗队队员仍旧愿意战斗,但很明显,除非尽快得到命令,否则他们将会被纳粹分子逐个除掉。

当他述说完后,协会的老成员们问道:“候选人都是哪些人?”纳粹主席宣称“因为竞选策略”,所以他不能泄露候选人的姓名。这引发了激烈的反对,恩斯特·吉尔曼随后沉默了,他说只要他愿意,谁都能获得提名。他提名了一些人,但是所有的被提名者都拒绝了,纳粹多数派后来以投票的方式完成了提名(也就是说把这个问题交给纳粹控制的委员会处理了)。公民协会中的保守派成员明显中计失败了。虽然他们强烈抗议,但是除了接受现状,他们别无选择。纳粹执行委员会的一名成员终结了这个问题,他高傲地评论道,这些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明确地指向“德国团体精神”的普遍观点。在这个不幸的消息被宣布之后,德国北部射击协会在不来梅而不是诺特海姆举行了每年的会议,因为城市议会拒绝为建立新靶场拨款,伴随着国歌的歌声,会议休会了。

星期天下午,在啤酒花园内,他们举行了一场(渴望得到尊重的)“咖啡音乐会”。当警方包围了400名国旗队队员时,昏昏欲睡的中产阶级对打破了他们平静的这一事件相当震惊。被花园的高墙和警戒线孤立起来的诺特海姆社会民主党人举行了他们最后一次政治集会,而冲锋队队员们则自由地行进在城镇的街道上。

距离公布候选人名单,保守派还有一周的时间,他们也许有机会至少让一些非纳粹分子位列名单之上。在最后期限前的四天,《哥廷根—格鲁本哈根报》发表了一封由“几名公民协会成员”签名的《致编辑部的信》,要求立即公布候选人名单。《哥廷根—格鲁本哈根报》也试图将这件事摆在公众眼前,该报指出德国人民党最近决定在即将到来的地方选举中支持“中产阶级联盟阵线”。

2月19日,社会民主党明白了新秩序的全部意义。那一天,“钢铁阵线”计划在诺特海姆的市集广场上举行示威游行。通常情况下,警察会事先得到通知。午后不久,诺特海姆的国旗队队员在就业办事处附近的旧军营营房聚集。朝向市集广场的游行开始时,大约有400名参加者,还有常见的旗帜和表演音乐的人。与此同时,大约有150名冲锋队队员在宽街上的旧城镇聚集,“他们处于警戒状态,要保护房屋和纳粹党旗免遭袭击”。当社会党人的游行队伍到了旧城墙的时候,他们被警方阻止了。社会民主党领袖被告知,冲锋队和国旗队队员已经在诺特海姆发生了冲突。警方声称公共安全和秩序受到了威胁,命令游行队伍退回去,到附近的啤酒花园举行集会,而不是试图进入市集广场。

公民协会中所有保守派成员的抗议都没有用。最后期限到了,诺特海姆的保守派现在除了投票支持纳粹分子精心挑选的候选人之外,别无选择了。《哥廷根—格鲁本哈根报》并不是毫无抗议地就接受了。当“国家联盟”的名单最后印出来时,《哥廷根—格鲁本哈根报》上标注的是“国社党(?)”。恩斯特·吉尔曼给该报写了一封恶毒的信件,威胁会采取法律行动,除非该报进行纠正,以正确的标题印刷。《哥廷根—格鲁本哈根报》温和地解释道,它是从诺特海姆参议院得到这一标题的,标题中的问号表明该报自己并不相信,而在发现错误的时候,这一版本已经印刷和销售了。

对付社会民主党的方式更加零碎。2月18日,受到普鲁士内政部怂恿的诺特海姆警方查抄了每周发行的《诺特海姆人的回声》,它是“钢铁阵线”的机构。理由是该报在一篇文章中嘲笑希特勒,还在另一篇文章中称纳粹党徽是“破产的象征”。对于胆小者来说,这是个重大的消息,尤其是有消息称该报很快就会被彻底取缔。

当时的参议院包括两名社会民主党人、一名公务员党派的成员和议员马纳,人们很容易就能看出这种嘲弄是如何安排好的。因此,整个城镇都了解到纳粹分子欺骗了保守派,“国家联盟”是“纳粹”的委婉说法。这被精明的纳粹策略消解了。候选人名单上主要是纳粹分子,但是也有几名非纳粹分子。不过,非纳粹分子的候选人是仔细挑选的:他们都被诱导着要加入国社党,这些人实际上都准备加入,只是还没加入。因此,城镇中的保守派会投票支持“国家联盟名单”,他们会认为上面也有非纳粹分子。但是,召开城市议会的时候,那些从“国家联盟”计划中选出来的人都穿着褐色衫。

镇压与庆祝齐头并进。对于诺特海姆人而言,阻止暴力是正当的:2月的前10天,在旧军营发生了两场打斗。 不过,随着戈林管理内政部,除了官方的制裁和命令外,没有再发生暴力事件。2月2日,共产党发起的公众集会和示威游行都被禁止了。第二天,诺特海姆的警察接到柏林的命令,突袭了当地德国共产党成员的家,但没有什么收获,正如《诺特海姆最新消息》所报道的,没找到“任何违禁印刷品”。接连不断的命令是禁止共产主义者分发任何印刷品、筹款以及在家里或公共场所举行集会。

这是公民协会的末日,该协会的存在就是为了反对社会民主党。该协会通过激烈反对诺特海姆中唯一支持民主的组织,帮助纳粹分子掌握了权力。纳粹分子一度为了自己的目的而利用公民协会,但是他们现在抛弃了该协会。公民协会只在1933年10月举行了一次会议。会议的目的是解散该组织,因为“其目标已经实现了”。

第二天早上,纳粹分子清醒地完成了和县会议相关的一系列繁重活动。上午,军乐队穿过城镇,而一大早,瓦尔特·施泰内克就把花环放在了战争纪念碑上。纳粹分子举行了一场游行,还在卡特莱拍卖大厅、两家旅馆和一家咖啡厅举行了会议。下午晚些时候,在“1910年代圆顶”举行了一系列演讲,尤其是反对共产主义的。纳粹分子给城镇留下的印象就是这里已经完全属于他们了。

虽然诺特海姆的纳粹分子是以“国家联盟”的名义参加选举的,但他们是以自己的名义运行当地选举的竞选活动的。除了在当地媒体上进行广泛的宣传之外,诺特海姆的纳粹竞选活动只有一场集会,是在选举之前的晚上举行的。主讲人是恩斯特·吉尔曼,主题是“公共选举的重要性”和“诺特海姆的政治事务”。集会上承诺“你们将选出的候选人”会详细阐述他们“在市政府中的目标”。

绝大多数来城镇参加游行的人之后就立即离开了,但还有一部分人留下来参加在“1910年代圆顶”举行的“娱乐晚会”,人太多了以至于有些人被拒之门外了。庆祝活动很热闹,县领袖施泰内克和其他纳粹分子发表了演讲,钢盔团领袖就成为支持纳粹分子的同志有多么好发表了欢欣鼓舞的祝酒词。前年夏天和秋天,纳粹分子谈及的“反动分子”和德国国家人民党指控的“独裁”和“典型的社会主义”就像啤酒上消失的泡沫一样被遗忘了。

“1910年代圆顶”挤满了人,恩斯特·吉尔曼状态特别好。他希望这是很长一段时间内的最后一次投票,但是如果还有投票的话,他还是希望人们是在法律的驱使下进行投票的,这样就不会有中立的德国人了。在新秩序下,不再是议会制而是市政委员会了,就像中世纪一样。这是旧德国习俗,最适合德国。

诺特海姆的国社党对此毫无准备。纳粹分子在事情发生后甚至没有立即就组织起一场胜利游行。不过,这之后的周末(1933年2月4日,星期六)策划了一场“娱乐晚会”,包括演讲和一场军事音乐会。2月5日,星期天,诺特海姆举行了一场县内所有纳粹地方小组都参加的会议。现在,这些计划具有了新的意义;倦怠感一扫而光,诺特海姆人都成群结队地去买票。2月4日,星期六,匆忙准备了一场火炬游行。现在,城镇中和纳粹分子联合的钢盔团也同意加入了。胜利游行给人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除了军乐队和钢盔团的旗帜外,还有冲锋队的旗帜、乐队和军乐队。整个诺特海姆县的纳粹分子和民族主义者都因这次事件而聚集到了一起。如果《哥廷根—格鲁本哈根报》的数据是正确的,那么就有800多名纳粹分子和200多名钢盔团成员。整支队伍通过要花15分钟的时间。据《诺特海姆最新消息》所说,诺特海姆的街道上挤满了围观群众,市集广场上也有很大一群人,“比之前见过的人都多”。演讲的内容是关于纳粹分子和民族主义者之间的团结以及共产主义的背信弃义的。

吉尔曼继续讲道,一周前,一种新的日耳曼精神席卷德国,那就是国家社会主义,国家社会主义和德国现在是连在一起的。如今需要做的就是在诺特海姆清除堕落的马克思主义。健康安全办事处的车不再用于私人目的了,车速里程表被调回原来的位置。对于城镇泳池而言,不再有来自阿姆斯特丹的跳台了,这一跳台的花费比原来的计划高出了90%。城市储蓄银行不再有虚假信贷和大量的贷款了。不会再有人对啤酒厂丑闻沉默了。人们会进行详细的讨论,所有的罪行都会被惩罚。伤害小商人的消费者合作社消失了。波兰犹太人将会被送回他们所属的地方,因为诺特海姆服装商店的竞争已经足够激烈了。向国旗队捐钱的犹太人,也就是对德国的灾难负有责任的人,将会被特别注意。

随后,在这个月的最后一天,阿道夫·希特勒被任命为德国总理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城镇。对于所有诺特海姆人而言,国家政治无意义的混乱状态结束了,终于发生了一些事情。

在吉尔曼讲完后,候选人发表了讲话。一个人对学校里的拥挤表示哀痛。另一个人提倡更好的税收政策,因为诺特海姆人是在他们自己的城镇中买东西。还有一个人重新提起1929年时对社会民主党的一些指控。最后,警察部长(也位列“国家联盟”名单之一)承诺会确保警方尽忠职守。没有其他演讲者了,所以吉尔曼为希特勒和祖国高呼“万岁”,集会以高唱《霍斯特·威塞尔之歌》结束。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积极的计划了。

在1月的最后几天,《诺特海姆最新消息》讲了一个奇特的故事。一个叫作摩西的牛贩子去世了。他曾经很富有,但是他那些只能同甘不能共苦的朋友们挥霍了他的钱财,现在他只能躺在穷人的坟墓里了。在轻微的反犹主义和道德悲哀的氛围中,诺特海姆的1933年1月即将结束了。

纳粹选举运动的最后一击是选举前一天在《诺特海姆最新消息》刊登的宣传广告。宣传广告明显试图让城镇中的非纳粹分子支持“国家联盟”候选人名单:

1月27日,城市政府已经完成了利用公共事业资金的计划,即应新建造一条街道,修缮几条街道。射击协会要求城镇建立一个新的射击打靶场,因为这是1933年在诺特海姆举行预定的北德射击协会大会的先决条件。社会民主党对请求城镇商人们把这笔资金投入城镇里表示冷漠,并且拒绝拨款,因而引起了一些更刻薄的话语。

诺特海姆的市民们!

然而,城镇中的政府还在继续试着处理大萧条。城市议会于1月13日召开会议,市长彼得斯宣布1933年将达到预算平衡。这可以通过提高35%的城镇税来完成。在另一项改善穷人命运的努力中,城市所拥有的花园土地税减少了25%。最后,诺特海姆分摊的中央政府的公共事业资金已经到了,总计超过6万马克,正在制订将这笔钱投入创造就业的工作中的计划。休会前,议员库埃尔富尔特花费了一些时间谴责纳粹报纸的诽谤。

14年来,你们一直是红色的马克思主义体制的玩物!14年来,你们只能看着他们所管理的德国陷入泥潭!上周的选举为国家和普鲁士的复兴清除了障碍!明天,你们必须在我们的城镇——诺特海姆——履行你们的国家责任。这将是你们长久以来的最后一次机会,投出你的选票,终结卡尔·库埃尔富尔特在诺特海姆的马克思主义强权统治,让国家复兴事业能够进行。个人偏执必须让位于更伟大的目标。明天你们将见证国家社会主义的诺特海姆团结起来反对马克思主义的残余势力!库埃尔富尔特和他的红色派系都滚出去!让诺特海姆在自由的德国复兴!投票支持“国家联盟名单”——一号!

诺特海姆的社会民主党也没有兴高采烈的理由。他们在1932年损失惨重。有一些不祥的预兆显示城镇中的失业者越来越对共产党感兴趣了。许多人期待着纳粹能接管。他们计划着战斗,但是并不完全清楚他们是为什么而战斗。为了共和国的冯·施莱歇尔将军或者冯·帕彭?为了在总统紧急法令下统治的民主制度?在阴郁的1933年1月,诺特海姆的社会民主党没有举行集会,也没有进行任何演讲。他们还有什么要说的呢?

公民协会、国社党、钢盔团、德国国家人民党、德国人民党、汉诺威党派、小商人联盟、县工匠联盟、农业协会、农民俱乐部、啤酒馆主协会、德国商人学徒协会、国家铁路工人、德国公务员联盟的地方组织、诺特海姆城镇和县失业委员会

在这种情况下,诺特海姆人对大萧条的最后一个冬天会是什么情绪呢?甚至纳粹的回答——憎恶——也黯淡了,随着出席纳粹集会的人数减少,冲锋队队员穿着傲慢的制服,却只能孤独而痛苦地站在那里,在街角处摇晃着他们的筹钱罐。在诺特海姆,纳粹分子看起来已经度过他们的权力巅峰期了。他们获得了城镇中一半以上的支持率,但是如果没有事情发生,他们如何能保持住支持率?在最近的一次选举中(1932年11月),城镇中的纳粹分子做了所有能做的事情才保持住支持率。在全国范围内,纳粹浪潮有退却的迹象。在诺特海姆,纳粹只采取了一些固定的行动:在卡特莱拍卖大厅召开小型集会,计划再做一些重复的演讲或者“娱乐晚会”。保持坚定的决心而不是胜利的活力,似乎是1933年1月的典型调子。

这之后就是投票了。结果见下表:

有些人已经失业三年多了,有些人只能间歇性地找到工作。然而,有些人也许是更加不幸的:他们刚刚到了正常能够找第一份工作的年龄,但是却没有工作,似乎不再可能有工作了。商店主站在闲置的收银机旁边,拥有令人骄傲的头衔“工艺大师”的工匠坐在自己的店里,等着订单的到来,这是个不幸的冬天。连孩子们也不高兴,因为流感疫情特别严重,以至于学校都关门了,男人们在闲散的一天结束之后,一看到发烧的孩子和疲倦的妻子,就会更加担忧。

选举结果最突出的一点是,纳粹分子没能获得选票。这也许是因为在地方选举中的总票数比一周前的全国选举少了300到500张。但是,三场投票(城镇、县和省)是一起计算的,省投票数比城镇议会的多了210张。就是在省投票中,纳粹分子的票数减少了。

1933年1月——在希特勒成为德国总理之前的最后几周——对几乎所有的诺特海姆人来说都是艰难时期。天气阴冷潮湿,这是一种在德国北部平原才有的特别寒冷的特性。灰蓝色的天空使旧建筑和鹅卵石街道显得灰蒙蒙的,连空气本身也显得灰蒙蒙的。对于失业者来说,光秃秃的树枝和结霜的土地象征着他们自己的处境:无限延伸的绝望,深陷没有尽头和无意义的失业中。

这也许是因为只有在省投票中,选民才可以在所有党派的范围中进行选择。在城镇和县投票中,选择是受限的,因此有200人不想费心去投票。而在省选举中,这些人投票了,因为他们可以按照自己的选择进行投票。很明显的是,在有更广泛的选择时,比起国社党,形势对非纳粹分子更加有利(不过,在地方选举中,比起社会民主党或民族主义党派,形势对纳粹分子更加有利)。

——1942年分发的德国的抵抗传单

其次,我们会发现在恐怖威胁和不利的竞选条件下,社会民主党实际上获得了207张选票(不过,像纳粹分子一样,他们在比较重要的县选举和省选举中遭受了一点损失)。由此出现了两个事实:一个就是在城镇选举中,前一周投票支持共产主义的大部分人决定投票支持社会民主党。另一个就是坚定地支持社会民主党的核心选民并没有被日益增多的恐怖活动吓住,也没有被激烈的宣传活动或盛会所触动。

如果说德国人的这种癌症一开始并不明显的话,那只是因为有足够有效的健康力量在抵制着。但是随着它的逐渐发展,最后,它通过一个决定性的诡计而掌握了权力,这种癌症爆发并且摧毁了整个政治机构。之后,大多数对此表示反对的人都躲藏起来了。

在城镇选举中,“国家联盟”候选人收到了4 565张选票。这一结果只比一周前纳粹分子所获得的少了297张。但是也比一周前支持“国家联盟”候选人的党派少了456张。因此,在投票选举的时候,支持“国家联盟”候选人的党派中,有许多成员明显拒绝支持纳粹主导的候选人名单。一些人毁掉了他们的投票,还有些人的选票空白——总共有200多人。有些人甚至根本懒得去投票箱。但是还有些人甚至把选票投给了社会民主党(不过,社会民主党所获得的大部分选票都是来自中央党派和共产主义党派的)。

十 最后一次选举(1933年2—3月)

如果对只间隔一周举行的两场选举进行概括的话,那就是纳粹分子明显没有增加他们受欢迎的程度,而社会民主党显然没有失去其坚定的支持者。城镇人也对他们的选举结果有一些疑惑,有些人对纳粹采用专横手段提出的“国家联盟”候选人名单颇有怨言。最后,有超过90%的人参与投票这一事实应该与仅仅一周后,在纳粹各种努力的情况下,投票参与率依旧下降了这一事实进行比较。这是反对生活政治化的开始,还是仅仅是德国人所说的“选举疲倦”?很难对此进行判别,因为这是诺特海姆接下来15年中的最后一次自由选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