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业施虐者(3)
米兰:有的人会遇到他们的“白马王子”,而我的王子是牵着狗来见的我呀。
绝对小姐
彼得:我们走着,然后同时停下来,回头看着对方,然后向着对方走过去。
一支新的、还没开封的电子牙刷安静地躺在她位于沃克斯豪尔地铁站附近的办公室的窗沿上。花花绿绿的传单被钉在旁边的一块广告牌上,上面写着她的夜店的月度口号:
米兰:微笑之后,我完全不知所措,憋出一句“你好”。他当时穿着一条短裤,没穿上衣。
“抓住粉红色的十月”“亲爱的五月的臀部”等等。她穿着长靴、牛仔裤和一件黑色上衣,指甲绯红;她抿了一口茶,白色的马克杯上留下半月形的红色唇印。
彼得:我们相遇在十年前的8月14日,下午三点半的国会山上。我远远地看到她的时候,正在遛狗。我们四目相接,对彼此微笑了。
那个时候,我不快乐。我想,我有一个三室的房子,也在企业里面有份工作,有男朋友,还有两只猫——如果我的人生接下来也就这样了,那我不如干脆自杀好了。我知道,有另外一个我正在什么地方潜伏着,这另外一个我被我自己忽视了。“受够了”应该是最好的说法。我从很小的年纪开始就喜欢研究身边的人。我的第一个戏剧老师曾让我坐在公园里的长椅上,观察来来往往的人——我特别喜欢做这件事。我观察人们走路的姿态,而这段经历其实对我现在的工作也很有帮助。我现在是一个专业施虐者,当人们进入我的视线以内,我就得赶紧打量、研究他们。你要仔细听他们说的话,深入解读他们——比如说,如果他们被绑起来、封上嘴巴然后被放进袋子里,他们的眼睛抽动时,你得读得出来他们是正在享受那个状态,还是想要被放出来。
米兰:你如果独身一人,伦敦对你来说有可能很恐怖。我在十二年前来到这里,开了一家小公司。但我没有通过工作的关系认识到任何人,反而在一天散步时,遇到了他。
每个人都有一个受虐面和一个施虐面。有一次,我收到预约,对方想要做一个公开羞辱的角色扮演。我拿到这个男人的电话号码还有别的信息。我将按照约定,在邦德街地铁站出现,然后同样,按照约定,我要在塞尔福里奇百货附近公开羞辱他。我们讲好,我在购物时,他要跪在附近——购物一向都挺好玩的。我到了地铁站,在那里等着。我打给他,他却没有接电话。我想,他应该不会来了,应该不会来了。真是的,我倒是按照约定来了,这人却临阵脱逃。谁知道,这个时候他出现了,走过来说:“真不好意思,你是不是等了很久?”
彼得·戴维和米兰·塞尔吉
我说:“是啊。你现在给我跪下,吻我的长靴。”
在国会山上相遇的情侣
他跪了下来,吻我的靴子,然后站起来说:“好的,我们现在去哪里呢?”
我不想失去家人。如果真有这么一天,这将是一个艰难的选择——但我会选择跟伴侣在一起。我感觉我的人生已经走上正轨了,而我值得在自己的生命里得到一些幸福。
我说:“我们说好的,现在我们要去逛街,然后我要喝茶,还要让你帮我做点事。”
我现在有一个新的男朋友,我们准备搬到一起住。这让我感觉兴奋。我们在伦敦相识、相爱。这种感觉很不一样。我在这里能感到一种自由。我不再被监视的眼睛追着跑,也可以在没有干扰的情况下过自己的生活。在这座城市里,拥有各种各样故事的各种各样的人,都找到了自己。我可以给我的伴侣展示我的巴基斯坦文化中最好的部分,比如食物、电影和音乐。他可以通过这些来了解那些塑造了我的文化。现在,我感到情况已经不一样了,应该是因为我年纪更长了吧。现在的我可以想象到自己回家,然后对父母说,看,我找到我的男人了。他不是我们文化里的人,但是他相貌堂堂,是个好人,我们有很多共同语言。我的意思是,我还是不想让父母发现,但如果他们真的发现,也不再是世界末日。不过,想到这层,还是让我感到生气,因为很多人都不必被迫去做这样的选择。如果你是个亚洲男孩,这种事不会发生在你身上。没有人会对你评头论足。但我是一个女孩,我们的文化对我们在这方面的表现有所期待。这真是太不公平了。相当不公平。
“我们什么时候回你家去呢?”
英国公民、亚洲人、女性、跨种族恋爱——这几个标签似乎真的无法相容。这类故事似乎总是以悲剧结尾。但实际情况也不全是悲剧。我们中的很多人都会去争取。这样的争取要很小心,但我们都努力协调,以期达到一种双赢的局面——既拥有家庭,也跟心仪的伴侣在一起。我仍然认为这对我来说是可能的。我确实希望如此。
“这一部分今天可不会发生。”然后我转念一想,问他,“你给我付的定金是多少?”
不管什么时候,我要是觉得自己过得很艰难,就会想,其实情况也有可能比现在更糟。对伦敦的一些女孩来说,生活在小社群里,情况会更糟糕。还有些女孩子争取属于自己的生活,比我们更为艰难,因为她们的社群关系紧密聚集在她们周围。阶级和受教育程度也会让情况大有不同,因为这些因素会让你的争取方式变得不同。但是让人震动的是,我有过这么多机会,比这些女孩都年长,也还是过着双重生活。所以你可以想象到,别的没有我这样的机会的人的情况应该要比我糟糕十倍。
他说:“50英镑。”
在伦敦生活,情况会好一些。如果生活在小一些的环境里,情况会十分糟糕。对我来说,住在伦敦,就相当于隐姓埋名。在这里,混血夫妇也不会引人侧目。如果不是在伦敦,就总会有人盯着我看。
我说:“找错人了,你不是我在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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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对,我不是那个人。”
我的父亲嘛,我觉得比起跟非我们文化里的人在一起,他更愿意看到我孤独一人。如果我也和非我们文化里的人结婚,他就有两个女儿嫁给了非我们文化里的人,他在社群里面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他说,很多人都不跟他说话了。他觉得在社群里丢脸了。对他来说,陌生人的想法比他孩子的幸福还重要。这一点真让人很难为他辩解,同样也让我对他的尊敬少了几分。
但是他却朝我走过来,跟我说话,还按照我的命令跪下来,在邦德街地铁站的正中央吻了我的靴子。他还根本不知道专业施虐者为何物呢。
他们从来不知道我谈过恋爱。他们真的以为我没谈过恋爱。他们只是觉得我可能是太投入工作,一点都不想谈恋爱,或者我太挑剔什么的。在他们看来,我可能会孤独终老,没有家庭。实际上,我觉得我母亲有可能会对这一点感到非常不高兴,但是在过去的这几年里,她也变了很多。她不在乎我最后跟谁在一起。她只是希望我有人相伴,并且生活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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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母偶尔会嘀咕几句,但我现在已经38岁,他们意识到我不太可能通过传统方式来找到对象了。所以现在这件事好像也不那么重要。
伦敦是世界上最调皮而古怪的城市之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比起别的城市,这里有更多迎合各种性癖好的俱乐部,有更多提供专业服务的人,应该说全世界最大的性癖俱乐部都在这里。在这方面,不同国家之间的不同实在美妙。德国人特别喜欢橡胶制品。他们来得早,离开得也早。我知道这是一种粗略的总括印象,但这是真的,也特别好玩。荷兰人嘛——我曾经在阿姆斯特丹策划了一场舞台活动——来了很多魁梧的男人,他们一来就脱衣服,搞完了就回家。法国人都很无礼。他们很不尊重人。他们喜欢爬上来抓住你说:“贱人!”真是的,把你们的手拿开。他们都以为自己是杰拉尔·德帕迪约(4)呢。至于美国人——拉斯维加斯的大多数小姐都想出现在电影里。旧金山很多小姐都做皮具捆绑之类的表演。那里有许多皮具捆绑俱乐部。皮具捆绑在那里也受到大力管制,要保证没有什么危险、超越道德界限的事情发生。捷克人特别会做控制方(5)。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涉及性交易。他们来这里是为了赚钱,所以就做能赚钱的事。他们不像英国人那么保守,但也不是说英国女孩就真的那么保守,只是说两个地方的人考虑事情的思路不同。日本人、东方人做控制方也是有的,在这方面他们已经有自己的一套文化了。你会看到日本女孩,还有他们的动漫文化。每个国家都不一样,好像部落文化一样。
从那时候起,他们没有再提过相亲这件事。而我也和莱恩分手了。我们在一起好多年,但是这段关系最后也走向穷途末路了……我们分开有很多原因。我们在一起的时候,都很年轻,而这段关系的命运就是这样。还有一个原因当然是我们在一起时,得一直这样过着双重生活。
伦敦如此活色生香,英国人真是幸运。这么多东西放在你面前,供你选择:你可以去参加学校举办的活动,也可以去那种热衷改造身体的哥特文化俱乐部、异性恋俱乐部、各种小型的俱乐部,或者是“咀嚼俱乐部”。“咀嚼俱乐部”——这名字真讨厌——是给那些有怪癖的人聚在一起聊天的俱乐部,你到了那里,点些东西一起吃,然后就聊天,交流共同的癖好。
为这段相亲钉上最后一枚棺材钉的,是这家人开始谈论起工作的事。对方是特别传统的家庭。对方的父亲说:“好吧,很明显,他们结婚后,阿琳娜就不能工作了,她要在家里做家庭主妇。”我父亲非常生气。他说:“我这么多年让女儿接受好的教育,一直到她考上大学,不是要让她放弃工作然后当家庭主妇的。”所以父亲又一次为我站了出来,并且还让他们马上离开。
伦敦很大,所以你可以隐姓埋名,但也很小,你到一个俱乐部,很有可能就会遇见你认识的人。在伦敦,我可以穿着橡胶装到奥科斯奥塔吃午餐,我在30岁生日那天就这么干了——我穿一条橡胶直筒短裙,一件橡胶上衣,一件橡胶胸衣,还有一双长靴。这样的事情完全可以做,人们可能会翻翻白眼或者好奇地看看,但也仅限于此。没有什么东西会让伦敦人觉得惊奇万分。这里有千奇百怪的人,所以你要是看到什么奇怪或者离谱的事情,你就想……这就是伦敦嘛。
这家人一到,我母亲就闹了笑话。来的人里面有一个年轻男人,还有一个年长一点的男人,年长男人有点谢顶,那种中年男人的发型。我母亲很自然地认为那个年轻一点的男人是我的相亲对象。她说,很高兴跟您见面。然后那家人说,不,是这位呢,是梳着中年头的这位年长的。我妈妈看起来吓坏了。这场会面居然能从糟糕变为糟透,也是我没有预料到的。这个人完全没有任何社交能力。他快四十岁了,还跟父母住在一起,而我早已过上另外一种人生。我不可能跟这样的人结婚。
如果把伦敦看作一个人,伦敦应该就是本恩先生(6)。你知道本恩先生吗?我还是小孩的时候,那个剧播了十三集。本恩先生来到化装服装店,店主会给他一件衣服让他试穿,他穿上以后就会变成那件衣服代表的人物。他如果穿上宇航员的衣服,就能进行一次太空旅行,最后再把衣服还回来。你可以在伦敦重新定义自己。在这里,你可以成为自己真正想成为的人。这也正是本恩先生浮现在我脑海中的原因。因为他代表改变的能力。穿上一件衣服,然后被它改变。我穿上这件衣服,就会变成一个不同的人。
最初,我故意穿得普普通通,把我自己弄得比平时看起来要蓬头垢面一些。我好几天没有细心打理头发。我想尽量把自己的外表弄得毫无吸引力。我穿一件粉红色卫衣,卫衣的手肘部位松松垮垮的,上面还有洞洞,加上一条丑丑的黑色长裤,再戴上一副旧眼镜框,看起来应该像个书呆子。弟弟也帮我的忙。他说:“其实你还可以把自己弄得更丑一点。”然后他帮着把我弄得丑上加丑。相亲对象一家人全家出动,到了我们家——在我们的文化里,相亲不光是相亲男女见面,相亲就是两家人见面。
每一次经历、每一条街都有不同的故事、不同的章节。
在我二十多岁时,我父母让我跟一个人相亲,那可真是个灾难。当时的我正跟莱恩秘密同居,所以你也可以想象到他眼睁睁看着我参加完父母安排的相亲之后回到家,心情能有多么糟糕了。在那个时候,莱恩向我求婚了,因为他不希望我们再那个样子下去了。但是我想,25岁还是太年轻了,我还不想结婚。于是我回家了,跟这个安排好的相亲对象见面。天啊,真是太糟糕了。
不同的地方也会给人不同的感觉。我在南伦敦感觉比北伦敦更加舒服。这只是我的个人感觉。我一直都住在南伦敦。在北伦敦有一个地牢,很多人在那里度过了许多好玩的时光。现在那里已经关闭了。那里离我平时去的美甲店也很近。每一次,我去那里美甲的时候,就会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过去……但是地牢已经不在了。伦敦不同的地方带给人不同的感觉。这是语言无法形容的,这只是一种感觉。我很确定我的感觉跟别人的感觉不同。要知道,在肯特镇抽人的屁股,可不像在伦敦这么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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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士
有趣的是,我妹妹最近才跟一个非我们文化里的男人订婚。虽然这件事让我父母很痛心,但是他们最终还是接受了。所以,我妹妹或许才是那个开创先河的人。
洁·休斯
莱恩的父母完全无法理解这件事。他母亲喝醉时会跟我这么说:“这是因为你觉得你的父母会认为我儿子配不上你。”这根本不是事情的核心,但是她没有办法理解到这一层。我实在没有办法在和我爱的人在一起和把我的家庭搅得天翻地覆这两件事情之间达到一个平衡。还有,因为我是长女,这种特殊的责任感更加沉重。如果我做了什么让家庭蒙羞的事情,这种耻辱也会影响到我的弟弟妹妹。我很担心,如果我的反叛让父母知晓,他们对妹妹的管教就会更加严格,甚至强迫她跟某人结婚。所以我想,还是瞒着他们为好。
这种工作跟我当初受训所做的护士工作以及你能想象到的护士工作,都相去甚远。比起护士,这份工作跟在酒吧里工作更像。在病房里做护士是非常以任务为导向的。你要做这个,然后要做那个,一整天从开始到结束都已经安排好了。就我的工作来说,有人打开门之后,我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我已经非常习惯这样过活了,但是在那些日子里,我们即使去度假,我也会一直担忧父母是不是已经发现了。很多时候,我到了机场,就突然惊恐发作。天啊,我爸爸会不会突然出现在那里。我完全想象不到我父亲会对这件事做何反应,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甚至不知道他会不会跟我断绝父女关系——其实当时我觉得这个可能性很高;还是说,更极端一点的——听起来确实很荒唐——雇人来追杀我。我觉得我父亲应该不会这么做,我应该是被媒体渲染的“荣誉谋杀(2)”影响了吧,但实际上“荣誉谋杀”发生的范围并不大。可是,对于它的恐惧无疑是存在的。
我想,这份工作让人很快意识到的第一件事应该是:性面前不分贵贱。不管来自什么阶级、什么文化背景,性就是性,不管你是谁。每个人都要来做性方面的检查,从14岁到80岁的人我都见过。来诊所检查这件事变得越来越平常了,这很棒。我的意思是,这也正是我们努力的方向。不论如何,在定期体检这件事上,女人总是做得比较好。我想这是因为,女孩们在成长的过程中被灌输了这种思想,知道她们总有一天要去做乳房检查。她们知道总有一天要做宫颈抹片测试。她们非常现实。总体来说,男人们总是要等到真有大事发生了,才第一次来到诊所找你。
还有恋爱中的情侣各种各样的小东西:对方的照片、你给对方写的小纸条什么的——所有这些东西,都要收起来。真的挺麻烦的。可我就这么隐瞒了七年。别人可能会想,这真是太疯狂了,你怎么能这么生活?但其实慢慢就习惯了,而且我一直过着这种生活。可以说,我基本上一直过着双重人生。
男人们都希望有一种“魔药”,希望在不幸的事情发生之后,你给他开个什么药,他吞下去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他们需要的不是抗生素,也不是别的药,而是能把记忆清除、回到过去的药,而这种药真的不存在。我在金融城里工作了这么久,这是我见过最多的案例,特别是在圣诞节派对前后。
那段时间,父母都不知道我有男朋友,更不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是如此正式、认真。我们曾以为,我们会永远在一起;搬到一起之前,有很多事情我们都没有考虑到。后来,我们发现,实际情况跟我们想象的大不相同。我得在家里的电话上给父母的来电设一个特定铃声,这样他们打来时,莱恩就不会不小心接到电话。我们经常把窗帘都拉上,因为我常常害怕父母会突然造访。有几次,他们事先告知了来访安排,我们就把莱恩的东西全部暂时搬出公寓,那段时间他就借住在朋友家。幸运的是,他的东西并不多。又或者,我就撒谎说那些都是我的东西,但是通常很奇怪,因为我父亲会问,你怎么会有一台这么专业的摄像机——莱恩是摄像艺术家——这个时候我就会说谎,比如说我开始对摄像和电影感兴趣了。我撒了各种各样难以理解的谎。
你知道的,你应该也参加过圣诞节派对吧。那种派对常常就是生事的地方——“天啊,我不小心跟秘书一夜风流了”的地方。圣诞节派对上,很多疯狂的事情都会发生。人们被带到膝上舞俱乐部,因为办公室里的每个人都去了;去完之后,大家都突然觉得自己有可能染上了艾滋病,因为他们摸了被人摩擦过的钢管。这真是麻烦。身体上的问题都不大,可以很快治疗。这没什么。心理上的问题就需要花时间了。
那段时光真的很美好。我们都刚二十出头,事业刚刚起步。我当时的工作非常具有挑战性,工作时长也很长,但是我非常喜欢那份工作;那个时候我还和最好的朋友住在一套很不错的公寓里。莱恩总是来我的公寓,几乎把所有时间都花在这里,后来我们就决定干脆搬到一起,另外找个地方住。人在那么年轻的时候,还没有过什么糟糕的经历,做决定时也就不那么紧张和小心翼翼。
从12月初到1月底,真是一段疯狂的时间,差不多每个前来的男人都会告诉你一个差不多的故事。真是挺好笑的。是年会派对。人们一起去喝酒,然后酩酊大醉,完了就彼此乱搞。我遇到过歇斯底里的人来找我,其中有位警察。他在刑警队里,居然也在圣诞派对上跟人乱搞,还觉得很好玩。这一点都不好玩,这很讽刺。就像我说的那样,性面前不分贵贱。每个人都犯同样的错,不管你年纪多大,多有智慧。在伦敦,你跟“乱搞”之间,只有一杯啤酒的距离。
23岁时,我遇见了人生中的第一个正式伴侣。那个时候,我开始有了安定下来的想法,也更加有自信了。我通过朋友认识了莱恩。他跟我在同一座城市上学,上的是艺术学校。我们成了朋友,后来开始约会,变得难舍难分,最后一起搬到伦敦。
圣诞节这个“乱季”,大概在1月结束。2月人不多,那会儿太冷了。但是在情人节过后,很多人又来了,是来取紧急避孕药的。就是那种次日服用的避孕药丸。很多这样的人。在那段时间,那些突然发现自己在圣诞节、新年期间的乱搞有了“结果”的人,也出现了。3月、4月、5月也就那样,那段时间没有什么“激动人心”的节日。这段时间,人们来诊所都是为了一些偶发的问题。但到了夏季,又会来一大波人;似乎所有人都去了伊维萨岛,然后把全岛的人都睡了一遍,或者说被全岛的人都睡了一遍。夏季完了以后,还有同志骄傲节和各种音乐节。这段时间过去之后,又会有一段消沉期,开始为圣诞节“储蓄”着新一轮爆发点。
有一次,父母到大学来看我,说给我找了一个相亲对象。我哭了,这时父亲居然让母亲不要逼我,因为我需要拿到学位。他说,我们别强迫她,让她读完书吧。所以其实,父亲还是会为了我站出来的。
有时候你也会遇到那些平时安安静静,一整年都不参加派对,只在圣诞节派对上大肆疯狂的人。他们平时不怎么喝酒,突然之间有这么多免费的酒喝,就完全失去控制了,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干吗。可以说,如果这座城市里没有酒,我可能就失业了。
直到上大学,我才开始“脱轨而行”。我的整个社交生活都改变了。20世纪90年代,我在曼彻斯特,正好是“酸屋”(1)俱乐部流行时代快要结束的时候。我参加了非法的仓库锐舞表演,还参与跟舞厅有关的其他事情。我从一个从来不出门的人,变成了利用废弃仓库开高科技电子舞曲派对的组织者。这个事情,我做了三四年。那个时候,我真是疯狂。我还能拿到法律学位,真是太幸运了。其实那几年我一直都在办派对。
(1) “酸屋”,室内音乐分支,自20世纪80年代中期出现。
被人监管到这个程度,对亚洲女孩来说,也并非罕见。理性上,你可能会觉得这简直不可理喻,我应该站起来反抗,但是实际上,很多时候,我们把这种被监管内化为一种责任感。在我们的文化里,有一个关于荣誉的概念,叫作“依扎特”(izaat),意思是,你不能为家庭带来耻辱。一个人做错事,等于给整个家庭或者家族都带来了耻辱。这对有的人来说很荒唐,但是这种概念从我们很小的时候就内化于我们的心中,难以摆脱。
(2) 荣誉谋杀,是指男性家庭成员以“捍卫家庭荣誉”为由,杀害被他们认为与男子有“不正当关系”的女性家庭成员。
在我妹妹和我快到青春期的时候,父亲对我们越管越严了。我12岁时,有一次,我正在放学路上,父亲突然开着车出现,要把我接走。他当时很生气,而我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原来,他读了我的日记,里面写,我喜欢上在公共汽车站经常遇见的一个男孩子。结果,18岁前,除了上学,他不让我出家门一步。我不仅不能跟朋友出去,正常生活的一点一滴,我都无法享受。
(3) 指为有受虐/施虐性癖好的人提供角色扮演的场景服务,供其进入性幻想的工作。
在我小时候,有些事情是不能做的。比如说,在20世纪80年代早期,我非常想穿迷你裙,但不能穿,因为我父亲觉得穿迷你裙显得人不矜持,所以不让我穿。还有,我想学芭蕾,但是在巴基斯坦文化中,跳舞容易被跟卖淫联系在一起,所以他们也不让我跳舞。你还是个孩子时,这些事情跟天一样大。
(4) 杰拉尔·德帕迪约(1948—),法国著名演员,2012年12月宣布放弃法国国籍,次年1月被授予俄罗斯国籍。
阿琳娜·艾克巴尔
(5) 控制方指在角色扮演里面扮演拥有权力的一方,通常扮演施虐者角色。
爱的故事
(6) 本恩先生,英国广播公司1971播出的同名动画片中的主人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