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尼印第安人每年春季播种时,都拿一个活人祭祀。在他们看来,这是晨星的指示或是由晨星派出的某种鸟传来的指示。人们将此鸟视为神物,制成标本保存起来。他们认为,如果献祭时有所怠慢,玉米、豆类、南瓜将颗粒无收。一般是用俘虏来做人牲,男女均可。祭祀之前,给人牲提供最好的衣服和食物,尽量把他养得肥壮,并看得紧紧的。人牲对自己的命运毫不知情。当他胖到一定程度时,就被当众捆上十字架。伴着庄严的舞蹈,人们用斧子砍下他的头,并往他身上射箭。根据某个商人的说法,之后女印第安人还会从尸体上割下肉来涂抹锄头。但是另外一个旁观仪式的人否认了此事。祭祀结束后,人们立刻去田间劳作了。1837年或1838年4月,波尼人曾把一个苏族印第安少女作为祭品。有一篇专门的记载还原了这场仪式:这个少女有十四五岁,在被蓄养的半年内都受到很好的照顾。祭祀的前两天,她在众首领和武士的陪同下,连续拜访一个个小屋。在每个小屋里,她都收到一小块木柴和一点颜料,然后转交给身边的武士。到了4月22日,她被领出来准备祭祀,武士在一旁护送,每人拿两块木柴——她先前交给他们的。少女整个身体被染了色,一半黑,一半红。人们把她绑在类似绞刑架的东西上,用慢火炙烤,过一会儿就放箭射死她。然后,主持仪式的人把她的心挖出来吃掉。赶在她身体还未凉透时,还要把她身上的肉分小块从骨头上割下,装入小篮子里,带到不远处的谷地里。首领取出一块肉,把血滴在刚种下的种子上。其他人也跟着做,最终每一粒种子都沾了血,再埋好土。一篇记载中提到,他们把牺牲者的身体碾压成糨糊,把它涂抹在玉米、土豆、豆子以及其他作物的种子上。在他们看来,这种祭祀仪式可以使农作物产量大增。
在厄瓜多尔,瓜亚基尔的印第安人在播种祭祀时,通常会献上人血人心。从前卡尼亚尔(今厄瓜多尔的昆卡)人在每年的收获祭祀中,都要献出一百个小孩。基多诸王、秘鲁的印加人以及西班牙人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极力反对这种残酷的仪式,但最终也没能成功。在墨西哥的收获节上,人们把当季第一批收获献祭给太阳。他们把一个罪犯放在两块上下对好的巨石中间,然后合上石头,把罪犯压碎。埋好死者残缺的尸体后,紧接着就举办载歌载舞的宴会。这种仪式叫作“合石祭”。我们提过,古代墨西哥人根据玉米不同的生长阶段献祭不同年龄的活人,播种时献上婴儿,作物发芽时献上年岁较大的小孩,按照这个方法往后推,到作物可以收割时则献上老人。在他们看来,祭品的年龄与作物的生长期相对应,就可以使祭祀效果大增。
在西非,有一个王后,每年3月用一男一女祭祀。他们死在铁铲和锄头之下,尸体埋在刚犁过的田地中间。几内亚的拉各斯地区流传着一种风俗,每年春分之后,人们把一个少女活生生地钉死在木桩上,以祈求丰收。一同献上的祭品还有山羊、绵羊,以及甘薯、玉米花絮、香蕉、羊角等,挂在旁边的木桩上。为了举行仪式,先把人牲蓄养在王宫里,在拜物教成员的调教下,他们的意志变得异常强大,开开心心地去赴死。几内亚的贝宁地区,过去每年献上的祭品与之类似。博普塔茨瓦纳部落的马里姆人笃信,用活人祭祀就能有个好收成。他们挑出的人牲通常又矮又胖,把他灌醉后,拉到麦田里杀掉,作为“种子”(当地人是这样叫的)。在太阳的炙烤下,他的血液逐渐凝固,再连同他的脑髓和前额骨以及上面的肉一并烧掉,把灰撒在田间当肥料,而身体的其他部分则被吃掉。
第三节 活人祭祀
在菲律宾群岛中的棉兰老岛上,生活着巴格勃人,他们也有在种稻前用活人祭祀的习俗。一般是用奴隶当祭品,在树林里把他分尸。菲律宾群岛的吕宋岛内地邦都的土人对猎取人头充满极大兴趣,而这种活动主要集中在播种和收获稻谷的季节。每块地至少在移植时用一个人头献祭,播种时又献上一个人头,他们认为这样作物的长势才会更好。人头猎取者一同出门行动,设下埋伏,等牺牲者到来,无论男女,一律砍下头和手脚。得手后,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把战利品带回村里,接受人群的欢迎。村前的空地上有几棵枯树,人头就挂在上面,四周的石头还可以供人坐下休息。村民围着树载歌载舞、把酒言欢。等到人头上的肉全部腐烂了,猎取人头者就把头颅带到家中,作为宝物珍藏,那些手和脚也这样处理。吕宋内地的另一部落阿波耀人所流传的风俗与之大同小异。
在现代欧洲的收获风俗中,割下、捆扎、筛打最后的谷子的人被当作谷精的化身,人们用谷子秸秆包住他,假装用农具把他杀死,丢进河里。这些与里提尔希斯的传说有许多相似之处,同时在一定程度上说明,里提尔希斯的传说应该就是描述弗里吉亚一个古老的收获风俗。杀死谷精的人形化身这个环节在近代相关的风俗中早已略去,最多是象征性地表演一番,所以我们需要证明,在原始社会中,为了获得丰收,通常会在农事仪式上用活人祭祀。接下来的例子是对这一点最有力的证明。
洛塔-纳加人是一个原始部落,居住在道路崎岖的山谷中,这些山谷从印度布拉马普特拉肥沃的河谷曲折地延伸到山脉里。过去,洛塔-纳加人为了保证丰收,喜欢砍掉那些他们遇到的人的头和四肢,把它们挂到稻田里。实际上,他们跟这些被残害的路人无冤无仇。有一次,洛塔-纳加人把一个男孩活剥后分切,每个村民分得一块肉,人们把肉放到谷仓里,以避灾祸并确保收成。印尼达罗毗荼族的贡德人常常抓走婆罗门的男孩,作为祭祀仪式的祭品。在播种或收获时节,隆重的游行结束后,男孩就会被毒箭杀死。然后他的血被洒在犁过的土地里或成熟的谷物上,肉也成为盘中餐。乔塔纳格普尔[3]的奥拉昂人(或乌拉昂人)崇拜名叫安娜·库里的女神。这位女神能给人丰收和财富。要想获得女神的保佑,就必须用活人做祭品来献给她。即使在英政府的严查之下,这种以活人祭祀的仪式仍然盛行,只不过转入了地下。而做祭品的多是不太受人关注的流浪小孩。每年四五月是猎捕人牲的高峰期。这段时间,陌生人不敢在这一地区走动,家长也都看紧自家的孩子,不让他们出门放牧或走进树林。猎捕者发现这类人,就切断他们的喉咙,砍掉无名指的上半部分和鼻子,拿去献祭给女神。据说女神住在谁家,谁家的收成就会翻一番。女神会扮成孩子住进献祭人的家里,主人把未去壳的稻谷带回家后,请女神在上面打滚,这堆稻谷就会翻倍。做完这些后,女神立刻会变得暴躁,这时候只有祭品的鲜血才能使她冷静。
在打谷场上,陌生人也被看作谷精的化身,也要遭受对付谷精的那一套。在石勒苏益格的威丁哈德村,陌生人一旦踏进打谷场,就会被问:“要学习连枷舞吗?”如果他回答要,人们就像对待一捆谷子一样把他挂在连枷杆上。他的脖子被两根杆子死死夹住,甚至几乎要窒息。在韦姆兰(瑞典)的某些教区,一旦陌生人踏入有人劳作的谷场,打谷者表示要教他打谷歌,然后把连枷放在他脖子上,用草绳捆住他的身体。我们讲过,如果踏入谷场的陌生人是女人,打谷者就用连枷围着她的身体,给她的脖子套上谷子秸秆编成的花圈,并大喊:“看这个五谷娘娘!看啊!五谷女儿就长这样!”
孟加拉国的另一支达罗毗荼族的孔德人(或坎德人)用活人祭祀来祈求丰收的风俗已经固化且非常典型。我们从英国军官的报告中找到这些材料,这些军官在19世纪中叶打击过这类仪式。人们把活人作为祭品献给大地女神塔丽·佩努(或佩拉·佩努),他们笃信这样做可以远离灾病,获得丰收。种植郁金就更少不了用活人祭祀神灵,孔德人认为,只有流了血才能让郁金染上深红色。女神只接受买来的人牲(或称作默里亚)或天生的人牲。天生的人牲是指其父做过人牲或从小被当作人牲蓄养的人。孔德人经常在生活窘迫的情况下把孩子卖作人牲,“认为他们会获得幸福,他们是为人类利益而牺牲的,简直无上光荣!”。有人曾看到一个潘努阿族人咒骂一个孔德人,走时还在他的脸上吐了口唾沫,只因这个孔德人把女儿卖作人牲,而这个潘努阿人原来是想娶她的。一群孔德人就在旁边,他们立刻赶过去安慰那个卖女儿的人,说:“你的孩子是为全人类而牺牲的,大地女神会为你拭去脸上的唾沫。”人牲在祭祀仪式前往往被悉心蓄养,作为神圣之物,大家对他敬爱有加,他所到之处,大家都热烈欢迎。一个默里亚青年通常能活到结婚的年纪,他们的结婚对象一般也是个默里亚,他们不仅有妻子,还能得到一块土地和牲畜、农具。他们所生的孩子长大之后也会作为祭品献给神。部落及部落的分支或村庄都在固定节日或重要场合用活人祭祀大地女神。部落及部落的分支定期——一般是在主要作物播种时——举行仪式,仪式上往往会保证每家田地的主人至少分得一块肉。
小心我们的宝刀。
献祭前十天或十二天,举行人牲剃发仪式。仪式关乎每一个人,男男女女都去观看。然后,人们连续狂欢几天。献祭前一天,人牲穿好新衣,人群伴着音乐跳舞,排成一列庄严的队伍,把人牲带到“默里亚树林”。林子就在村庄附近,树木高大茂密,从未被砍伐过。树丛中立着一根柱子——有时柱子位于两株土名桑克萨(Sankissar)的灌木之间,人牲被绑在柱子上,全身涂满酥油、油膏和郁金香根粉,戴着花环。在这一天,人们像拜神一样向人牲致敬。接着,就开始抢夺他身上的物品,哪怕他身上抹过的一丁点郁金香根粉,或他的一口唾液,都被视作珍宝,女人在这方面表现得尤其活跃。众人在音乐声中围着柱子跳舞,并向大地祈祷:“神啊,我们献给您这人牲,请保佑我们健康长寿,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然后又对人牲说:“你不是我们抓来的,而是花钱买来的。把你献给神是遵循习俗,这不是我们的罪过。”仪式彻夜不停,一直到第二天中午。祭祀一结束,人们就开始处理人牲:又往他身上涂油,每个人都用摸过人牲的手抹自己的头顶,以沾上他身上的油膏。有些地区还带着人牲走遍村中的每一户人家,让人们拔他的头发。有人还提出要人牲的一口唾沫,然后把唾沫抹在自己头上。人牲并不需要被捆起来,因为他的胳膊事先已麻醉,有时腿骨也会被打碎,所以他毫无抵抗力。最终,关于杀死他的方法,不同地区差异很大。最常见的方法是掐死或勒死,把一棵大树从树干中部劈开,把人牲的脖子(有些地区是胸部)夹在裂缝中,祭祀的主持人和助手拼尽全力合上裂缝。接着,有人用斧子轻砍人牲,之后众人一拥而上,把他身上的肉全部割下,只剩头部和肠子。还有些地方,在人牲还有意识的情况下把他的身体分割成小块。在辛那基姆迪[4],众人拖着人牲在田间走动,同时把他的肉往下割,直至人牲死亡。这个地方还流传着另一种方式,把人绑在木制大象的鼻子上,大象被捆在一根结实且能转动的木桩上,人们在周围等待着,人牲转到哪里,哪里的人就可以从他身上割肉。康贝尔少校在一个村庄里发现了不下十四个这样的木象。有一个地方的人会用火杀死人牲,他们搭起一个两边有斜坡的台子,把捆好手脚的人牲放在上面,然后点起火把烙铁烧得通红,让人牲在斜坡上来回滚动,最后慢慢烤死。人们相信这一过程越长越好,因为这样人牲会流出更多的眼泪,也就意味着雨水会更加充沛。
如果他不答应这小小的要求,
第二天,人牲的尸体被分割成许多小块。各村的代表以最快的速度把这些人牲身上的肉带回去。为了尽量缩短时间,常常用多人接力的方式运送,一般的距离都要八九十公里。村里留守的人都不吃饭,一直等到人牲的肉送到村里。肉带回来后放在村民集会的地方,由祭司和各家户主前来领取。祭司把人牲的肉分成两份,先拿一份献祭给大地女神。他眼睛不看,背过身,把肉放进地上一个洞内,把洞口埋好,人们各在上面放一点土,祭司再装一葫芦水浇在上面。剩下的那份肉,切成碎片,按户分发下去。各家家主都把分到的肉用树叶包好,埋在自家最肥沃的土地里,埋肉时也是眼睛不看,背过身。有些地方的风俗是,每个人拿着分得的肉来到灌溉的河边,把肉绑在木棍上插在河边,三天之内不许人碰。有些地方则恪守静默的原则,不点火,不砍树,不招待陌生人。人牲死后的那天夜里,一些强壮的人负责看守他身体的残留部分(头、肠子、骨头),第二天一早就和一整只羊放在柴堆上火化,然后把骨灰撒到田间,并把一部分骨灰和成浆涂在房子和谷仓上,或混在新收的谷物中防虫。偶尔也省去焚烧的步骤,把人牲的头和骨骼直接埋了。活人献祭的仪式被严禁之后,有些地方用一些较低贱的牺牲做替代品,比如在辛那基姆迪,首府地区改为用羊代替人献祭,其他地方则用水牛。他们把牛绑在圣林的木桩上,拿着明晃晃的刀围成一圈跳舞,然后一拥而上,很快就把它割成碎块,为了抢夺一小块牛肉互不相让。一旦牛肉到手,那人就飞奔到自家地里把它埋好。依照古代习俗,这项工作必须在日落之前做完,有些人路途较远,就不得不拼命奔跑。所有女人都向疾速跑开的男人扔土块,有些人扔得特别准。过不了多久,异常喧闹的圣林就安静下来,只剩几个守卫在那里看着剩下的牛头、牛骨、牛肚,按照仪式把它们在木桩下烧成灰烬。
就不开这个玩笑。
在孔德人的祭祀仪式中,通常用权威人士作为默里亚献祭给大地女神。从他们死前后所受的待遇来判断,这个习俗不能简单地理解成祈年的祭祀。一部分牺肉献给了女神,另一部分则分发给各户埋在田中,其余的部分则焚烧后撒在地里,另外还制成泥浆涂在谷仓上,或混在新收获的谷物中。后面的做法表明,默里亚的身体中蕴含着某种力量,这种力量能够促进谷物生长,它所产生的效果是直接的,不像向神祈福那样间接。也可以这样说,人们笃信人牲的血肉和骨灰具有使土地肥沃的奇效。他们相信默里亚的血和泪也有这种功能:他的血可以使郁金香更加鲜艳,他的眼泪可以转化为雨水。从一开始,人们就坚信,人牲的眼泪不仅仅是雨水的象征,还能带来真正的及时雨。掩埋默里亚的肉,并往上面浇水,也是一种求雨巫术。此外,人们认为他身体的每个部分——从头发到唾液——都有美好的特性,也证明人们眼中的默里亚有某种魔力,他绝不仅仅是求神保佑的人牲。人们对他格外尊敬,也是一个有力的论据。康贝尔少校说过,默里亚“被视为超凡之人”。麦克菲尔逊少校说道:“人们简直把他当神一样膜拜。”总之,默里亚在人们眼中是神一样的存在,起初被当作大地女神或植物神,后来才把他当作献祭给神的人牲,而不是神的化身。关于后一种观点,记录孔德人这种仪式的欧洲作家似乎有失偏颇。由于传统思维认为向神献祭就是为了祈福,所以欧洲的观察家在解释宗教仪式里的屠宰现象时,总是搬出这一套。他们还常常做此类现象与此类神同在的假设;相信在杀死人牲者眼中,这种残忍的仪式是神愿意看到的。因此这种偏见在无形中渗透进作家的记录里,从而曲解了原始人的原始宗教仪式。
绅士要请些啤酒白兰地,
在前面提到的其他用活人献祭的仪式中,也能找到像孔德人一样在祭祀中十分明显地杀神的化身的现象。比如,把被杀的马里莫人的骨灰撒到地里;把婆罗门男孩的血洒在土地和作物上;把被杀的纳加人装进谷仓;让苏族女孩的血滴在种子上。有人认为人牲就是谷物,换言之,他们是谷精或谷精的化身。他们所感受到的痛苦是最好的证明。人们极力证实人牲与人牲所代表的自然物之间的一致性:如墨西哥人用幼儿祭祀初生的谷物,用老人祭祀成熟的谷物;马里莫人献上矮胖的人做“种子”,矮与幼小植物的高度相吻合,胖与人们对植物长势的期望相对应;波尼人之所以把人牲养得肥壮,或许也是出于这一考虑。还有非洲人有用锄头和铁铲杀死人牲的风俗,墨西哥人把人牲放在两块石头间像碾谷子一样压碎的风俗,这些都说明人牲等于谷物。
辛苦劳作难免口渴,
关于这些未开化民族的风俗,我们还应注意到,波尼人的酋长吃掉苏族女孩的心脏,马里莫人和孔德人吞食人牲的肉。如果与我们猜测的一致,人牲是神的化身,那么这种吃人牲肉的行为,在崇拜神的人眼中就等于吞食神本身。
还割世上的贵族。
第四节 把活人当谷精处死
我们的刀不仅割草和稻谷,
刚刚在讲原始人的宗教仪式时,举了几个与欧洲收获风俗相似的例子。比如,谷精促进丰收的特性不仅体现在原始人把人牲的血混入谷种的习俗中,也体现在欧洲农民把最后一捆稻谷的谷粒掺进来年新谷的习俗中。又比如,把人视作谷物的看法。原始人在选择人牲时,要求其年龄和身材与谷物的年龄和高度(不管是真实情况还是期望谷物能达到的)相对应;苏格兰人和施蒂利亚人规定,当谷精还是“少女”时,要让年轻女孩来割最后一把谷子,当谷精长成“五谷妈妈”时,就由老妇来做;在洛林地区,杀掉“老太婆”时,即打最后的谷子时,人们对老妇人发出死亡警告;蒂罗尔人期望高个子打最后一下谷子,那预示着明年谷子的长势会很好。进一步比较就会发现:在欧洲农民风俗中,也有和原始人风俗中的用铲子、锄头或石头杀死谷精化身相类似的表现,他们会假装用镰刀或连枷杀掉谷精。还有,孔德人往埋好的人牲肉上浇水的做法,与欧洲农民用水浇谷精化身或把他扔到河里的风俗具有一致性。孔德人和欧洲农民都是借此祈雨。
把这位绅士的头砍掉,
我们再回过头来看一下里提尔希斯的传说。诸多事实已经证明,原始社会促进农作物生长的常用方法就是活人祭祀。因此,在弗里吉亚和欧洲,也曾为了达到相似目的而把人处死,这种推测可能是符合事实的。弗里吉亚的传说和欧洲的收获风俗有太多相似点,都证明确有类似的杀人事件,那么,至少在短时间内,我们无法否认这个推测。还有,里提尔希斯的传说和欧洲的收获风俗都表明被杀的人牲是谷精的化身,这与某些原始民族的观念刚好一致,在那些原始人看来,杀掉人牲就能获得丰收。总之,我们大致能得出结论——在弗里吉亚和欧洲,每年都在收割的土地上杀死谷精的化身。之前我们论证过欧洲也有每年杀死树精化身的风俗。有关这两种类似风俗的证据之间没有任何关联。正是由于两者同时存在,一个对它们都有利的新推测成立了。
我们要用这把明晃晃的刀,
如何挑选谷精的化身?前面已经解答过。里提尔希斯的传说和欧洲的民间风俗都说明经过田地的陌生人就是谷精,他从割下或打下的谷子中跑了出来,要把他抓住杀掉,但这并不是唯一的答案。从弗里吉亚的传说可以看出,里提尔希斯的人牲并不是单纯的路人,他们是输掉了收割比赛,被人用谷子秸秆捆起来砍头的。这表明收割比赛是选择谷精化身的一种方式,比赛的失败者无法拒绝这个致命的荣誉。欧洲的收获风俗也提供了很好的证据。我们讲过,欧洲的收割者在收割比赛中,没人愿意成为割最后一把谷子的人,因为输掉了比赛,就难逃众人的虐待。虽然我们的确并未发现收割比赛中有人要假装杀死他。但我们了解到,在打谷比赛中打最后一下的人,就会被假装杀死。既然打最后一下的人被假装杀死时的身份是谷精化身,而割和捆最后一捆的人也有这样的身份,并且参与其中的收割者都害怕成为最后一个,我们因此推测:割、扎以及打最后一捆的人都是要被假装杀死的,但在古代则是真的会死。割最后的谷子的人很快就会死去的迷信证实了这种猜测。有时,人们相信在地里割下最后一捆谷子的人一年之内会死掉。之所以把割、扎、打最后的谷子的人视为谷精化身,是因为人们笃信谷精喜欢藏在谷子里,正在劳作的割谷、捆谷、打谷的人不断前进,它则不停地往后退。最后的谷子被割掉了,最后一捆捆好了,最后的谷粒脱掉了,谷精无处藏身,只得离开谷杆(它的身体或衣服),寻找一个寄主。他刚被赶出来时,不知该往哪里去,离他最近的人就成了最好的藏身之所。而这个最近的人,一定是最后割下、捆扎、打谷的人,所以这个人就被当作谷精抓起来。
然后继续磨刀。在什切青地区的莱密村,收谷者把陌生人围起来,说道:
不难看出,收获时节,在田间被当作谷精化身而杀掉的人,不是陌生的路人,就是最后割下、捆扎、筛打谷物的收获者。但是古代传说和现代民俗都表明不止这两种可能。里提尔希斯不仅杀死陌生人,他自己也被杀掉了,那方式和他杀别人如出一辙——包在谷捆里,砍头,抛入河中。传说还表明,事发地点就在里提尔希斯自己的地盘上。同样地,在现代收获风俗中,也能看到假装杀死主人(农场主或乡绅)的现象,并不仅限于陌生人。一个传说中提到,里提尔希斯是弗里吉亚一个国王的儿子,还有另一种传言,说他本身就是一个国王。我们把这一点和他被当作谷精杀掉的传说联系起来,就会发现一种风俗的迹象:每年杀一个神王或祭祀之王。我们都了解,这些神王或祭祀之王在西亚诸多地区(弗里吉亚最甚)施行过暴政。我们也提过,这种风俗在某些地区发生了变化,王子可以替国王死。里提尔希斯的传说是这种风俗变化后的一种遗迹。
绅士在劫难逃。
接下来,我们来探讨一下弗里吉亚的里提尔希斯和阿蒂斯有什么关系。我们或许还有印象,在祭祀之王的所在地珀西纳斯,大祭司好像每年都被当作植物神阿蒂斯处死,古代的作者也用“一根割下的谷穗”来描述阿蒂斯。如此看来,阿蒂斯作为谷精,每年都让他的化身替他死,我们可以把他和里提尔希斯画等号,里提尔希斯只是粗蛮的原始宗教形式,阿蒂斯则是在此基础上进化出来的正式宗教。这可能是事实,但换一个角度看,欧洲民俗也给了我们另一个启示。在同一民族中,两种不同的植物神,各自的人形化身也不同,在一年的不同季节,都被当作神杀死。我们讲过,在欧洲通常是在春天杀树精化身,在秋天杀谷精化身。弗里吉亚大概也是这样。阿蒂斯主要以树神的身份出现,树精威力的延伸才使他与谷物产生了联系,这一点在五月收获风俗中也有所体现。阿蒂斯的化身被处死时是春季,而里提尔希斯的化身被杀时是夏季或秋季,与弗里吉亚的收获时间相对应。总而言之,我们无法确定里提尔希斯就是阿蒂斯的原型,两者出自同一宗教观念,彼此间的关系就像欧洲的收获老人与春天野人、树叶人等等的关系一样。两者都是植物神,他们的人形化身每年都被处死。但是,对阿蒂斯的信奉已经上升到正式宗教的地位,甚至影响到意大利;而里提尔希斯的仪式似乎一直局限在弗里吉亚地区,从未改变其粗蛮的性质,由农民在田间举行。最大的阵势也不过像孔德人那样,由几个村庄联合举行,为他们共同的祈愿找一个人牲(从祭祀之王或弱小之王的家族中挑选)作为谷精化身来杀死,这种人牲表明传说中的里提尔希斯很可能是弗里吉亚王子或国王。如果几个村庄没有联合在一起,各个村庄或农场就自己找来谷精化身,一般是抓一个路人来杀掉,或把最后割下、捆扎、筛打的收割者杀死。猎取人头作为促使丰收的方式,普遍存在于古代欧洲和西亚的未开化民族中,正如阿萨姆、缅甸、菲律宾群岛和印度群岛的原始农业部落里至今还保留着这样的风俗。更不用说弗里吉亚,它和欧洲没什么不同,在公元前5世纪至4世纪,那种在田间或谷场上杀人的野蛮旧俗就已进化成假装杀人,或许在收割者、打谷者的眼里,这只是粗鲁的玩笑,在农民普遍接受的习俗下,他们有向路过的陌生人、伙伴甚至主人开这种玩笑的自由。
谷子不管大小,
因为里提尔希斯的歌与欧洲的以及未开化民族的风俗有诸多可比较之处,所以我在上面用了较多笔墨。之前也特别提过西亚和埃及的其他收获歌曲,现在简单说几句就够了。比西尼亚的波姆斯和弗里吉亚的里提尔希斯之间的相似点,对证明刚刚提出的关于里提尔希斯的解释有很大帮助。收割者每年用哀歌悼念波姆斯的失踪或离世,他和里提尔希斯一样,出身王室,或至少是有名的富家公子。他当时在自家土地上看着收割者劳作,在给他们打水时消失了。根据另一个传说,他被女神带走了,而且是泉眼、水塘、河流的女神,因为那里是他的打水地点。根据里提尔希斯的传说和欧洲民俗的旁证,波姆斯的失踪可能是用谷子秸秆包好农场主抛入河中的风俗的遗迹。收割者所唱的哀歌或许是为了悼念谷精之死,谷精可能死在被割下的谷中,也可能死在人形化身的身上,他们对他的呼唤或许是在祈祷他来年复活。
准备好镰刀,
根据荷马的作品,我们了解到,腓尼基人一般在收获葡萄时才唱里纳斯歌,至少在小亚细亚西部是这样。这首歌和西里厄斯的传说都说明,古代收葡萄的人和挖葡萄园的人对待路人的方式与收割者里提尔希斯对待路人极为相似。传说利迪亚[5]的西里厄斯迫使路人为他挖葡萄园,赫库里斯发现后,把他杀掉,并毁掉了他的葡萄园。这只是故事梗概,和里提尔希斯的传说类似,但是古代作家和现代民俗并未为我们提供有关的详尽细节。不过,要知道,腓尼基收割者很有可能也唱里纳斯之歌,因为希罗多图斯曾拿此歌与迈尼诺斯之歌相提并论。我们讲过,迈尼诺斯之歌是埃及收割者唱给被割下的谷物的悼词。并且,有种看法认为里纳斯就是阿多尼斯,而阿多尼斯通常是指谷神。这样看来,收获时唱的里纳斯哀歌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也就是阿多尼斯的哀歌。两者都表达了收割者对死去的谷精的哀悼。但是阿多尼斯和阿蒂斯一样,其神话形象早已进化得异常庄严,崇拜和悲悼他的人不再局限于他的腓尼基老家,在繁华的城市里也有他的信众,而里纳斯从来都只是一支单纯的小调,只出现在谷堆旁或葡萄园里的劳动者口中。里提尔希斯和欧洲民间的以及原始人的风俗类似,表明之前在腓尼基被处死的谷精(死去的阿多尼斯)大概是由人牲代表的。哈兰的故事或许可以证实这种假设。哈兰的故事里提到,塔穆兹(阿多尼斯)被残忍的主人杀死,骨头被碾成粉末撒向空中。前面说过,在墨西哥,收获时节人们用两块巨石把人牲压碎。非洲和印度的民族,习惯把人牲的骨灰和残余的尸体撒到地里。哈兰的故事或许只是对磨谷和撒种方式的神话。还有一点不能忽视,巴比伦人要在劳斯月的第16日这天过撒卡亚节,每逢此节就要处死一个假王,而假王很可能代表塔穆兹。历史学家比罗苏斯记载了这个节日的名称和日期,他大概使用的是马其顿人的历法,由于他把自己历史方面的作品送给了安提奥契斯·索特,在当时,马其顿人的劳斯月与巴比伦人的塔穆兹月似乎正相对应。如果这个推断没错,那么,我们就可以认为,撒卡亚节的假王的确有神的身份。
人都到齐了,
诸多证据表明,在埃及被处死的谷精(死去的奥西里斯)是用人牲代表的,收割者在田间把他杀死,用悲歌哀悼他的离世。希腊人把这首歌叫作“迈尼诺斯”,是因为文字上的误解。有关布锡利斯的传说提到埃及人曾以人牲祭祀奥西里斯。据说布锡利斯是埃及的一位国君,他在宙斯的祭坛前举行仪式,而祭品是被他杀死的外来人。这个习俗最早开始于一次大灾荒,埃及在那场灾难中挣扎了整整九年。一个塞浦路斯的巫师对布锡利斯说,如果每年向宙斯献祭一个人牲,灾难就会消失,于是布锡利斯把这个仪式确立下来。但当到访埃及的赫拉克勒斯被绑上祭坛准备处死时,他挣脱绳索,取走了布锡利斯和他儿子的性命。这个传说提到,埃及每年用活人祭祀是为了防止农作物遭灾,其中也蕴含了一种信念,如果不献上活人祭品,就会引来灾祸,而仪式的目的正是保证农作物的产量。所以,正如我们之前所说,波尼人认为如果在活人献祭上有所怠慢,地里的农作物就会遭灾,所有收成都将化为泡影。布锡利斯实际上是个城市名,即皮阿萨(pe-Asar,奥西里斯的房屋),这样叫是有原因的,因为奥西里斯的墓穴就在城中。在一些现代高级权威人士看来,布锡利斯是奥西里斯的故乡,埃及其他地区对奥西里斯的崇拜皆发源于此。传说人牲长着红头发,献祭地点就在他的墓前,最后用簸箕把人牲的骨灰撒开。在奥西里斯墓前用活人祭祀的传说,可以在碑铭记载中找到证据。
这样看来,和古代的里提尔希斯一样,现代欧洲的收割者喜欢把经过田地的陌生人抓起来,捆在谷捆中。他们当然不会像里提尔希斯一样残忍地把陌生人的头砍下来,但言行中流露出这种渴望。比如,在梅克伦堡,如果农场主或陌生人在收获的第一天经过或进入田地,每个收谷者都面向他,一起拿镰刀敲击磨刀石,做出随时准备动刀的样子。领头的女人走到他跟前,把一根带子绑在他的左臂上。他必须出钱为自己赎身才能走。在拉兹堡附近,在农场主或其他吸引了人们注意力的人进入或经过田地时,所有收谷者都停止劳作,由拿镰刀的人带领着,走到他面前。不论男女都站成一排,男人把镰刀头插在地上,做出磨镰刀的样子,然后摘下帽子挂在镰刀上,领队就站在他们前面发言。之后,众人整齐而有声势地磨镰刀,接着把帽子戴上。然后两个捆谷的女人站出来,一个人用谷子秸秆或丝带把农场主或陌生人捆住,另一个人在旁边讲一段话,且句句押韵。下面几个例子就是收谷人这时所说的话。在波美拉尼亚[2]的某些地区,因为有草绳阻拦,没有人能轻易过去。收谷者把他围起来,磨着镰刀,这时候他们的领队说:
根据前面对埃及关于布锡利斯传说的讨论,我们可以把这个风俗贯穿起来,给出一个很可能接近事实的解释。每年的收获时节,由一个红头发的陌生人代表谷精奥西里斯,红发是他作为成熟谷物的代表的必要条件。这个人被当作谷精在谷地里被杀掉,每一个收割者都致以哀悼,他们还祈求谷精来年死而复活,以新的生命回来(Maa-ne-rha,迈尼诺斯)。最终,这个人牲的一部分身体被烧成灰,用簸箕撒在地里,以增强肥力,获得丰收。在这个风俗中,人牲是谷神的化身,选择人牲的方法跟前面提到的墨西哥和非洲的风俗一样,都要依照他与谷物的相似点。同样地,在墨西哥的仲夏节祭祀中,被杀死的女人代表“五谷妈妈”,她的脸被涂成了红色或黄色,象征的正是谷物的颜色。她戴上羽毛头冠,是为了表现出玉米胡须的样子。另一方面,墨西哥人在白玉米女神的节日里杀死一个麻风病人。罗马人在春天的祭祀仪式中献上一个红发偶像,用来避免天狼星带来的灾祸,他们认为献祭了偶像之后,谷物就会变红,而且成熟。哈兰的异教徒在挑选献给太阳、月亮和行星的人牲时,特意寻找他们与祭祀的天体之间相似的地方,比如,穿红色衣服、抹着血的祭司在一个有红围墙、挂着红幔的庙里把一个红头发、红皮肤的人献祭给“红色的火星马尔斯”[6]。无论在这些例子还是在其他相似的例子中,都要保证献祭的人牲和他所代表的神或自然现象相吻合,根据都是顺势或模仿巫术的原理,这种想法是利用一个具有相似特点的牺牲,使效果最大化,尽快达成既定的目的。
第三,目前我们了解到,割下、捆扎、筛打最后一把稻谷的男人或女人,通常被当成谷精的化身。接下来我们来看一下这种情况:谷精由经过田间的陌生人(就像里提尔希斯的传说),或由第一次踏入田地的人来代表。在德国,这样的风俗非常普遍:收割人或打谷人抓住经过的人,用草绳捆起来,只有交了赎金,才能重获自由。农场主和客人第一次到田间或谷场时,也免不了被这样对待。有时只捆他的手脚或颈部,有时把他整个人都包在谷子秸秆中。例如,在挪威的梭洛尔地区,不管是主人还是陌生人,只要踏入田间,就会被捆在谷子秸秆上,赎金是少不了的。在苏斯特附近,农场主第一次去看收获亚麻的人时,整个人都被包在亚麻里。路人也会遭到女人围堵,被亚麻捆起来,不得不喝下对方递过来的白兰地。在内德林根,人们会用谷草把陌生人捆在谷子秸秆上,收取赎金。在波希米亚西部的黑泽尔堡的德国人中,农场主在打谷场给最后一把谷子脱粒时,会被人用这些谷子捆起来,要想获得自由,就必须拿出烙饼。在法国诺曼底半岛的普坦杰村,至今还有用最后一捆小麦捆农场主的习俗,这种做法至少可以追溯到二十多年前。这件事完全由女人来办。她们一齐扑向农场主,抓着他的身体,把他直直地按在最后一捆谷子上,假装把他捆起来,并向他宣读晚餐的规矩。只有表示愿意遵守这些规矩,他才能被释放。在法国的布里吉岛上,收割者会追赶经过田边的陌生人,如果捉住了他,就把他捆在谷子秸秆中,一个接一个上去咬他的额头,喊道:“你应该带着这块地的钥匙。”其他地方的收割者会说“得到了钥匙”,指的是割下、捆扎或筛打最后一把谷子。这风俗和布里的很像,把陌生人捆在谷子里,并对他说“带上这块地的钥匙”,就相当于说他是“老头子”,即谷精的化身。在收获蛇麻子时,如果一个穿着整洁的陌生人从田边走过,女人们就把他抓起来,套在装蛇麻子的帆布袋里,并在上面铺满叶子。他不交罚款,就无法脱身。
伊希斯把奥西里斯四散的尸体碎块就地埋葬的故事,很可能是一种风俗的遗迹,这种风俗与孔德人的风俗很像,都是把人牲分割成数块,埋到地里,间距甚远,通常要有几公里。
第二,在比较里提尔希斯的传说和欧洲收获风俗时,我们要知道,在欧洲收获风俗里,谷精在收谷或打谷时被杀死的说法是否普遍存在。在挪威的罗姆斯达尔和其他地区,人们在收割完谷草后会说:“谷草老人被杀了!”在巴伐利亚的其他地区,人们会说打最后一下谷子的人杀死了玉米人、燕麦人、小麦人等等,看打的是什么庄稼。在法国洛林地方提洛村里,打最后的谷物时,人们伴着连枷的节奏,一边打谷,一边大喊:“我们正在打死老太婆,我们正在打死老太婆!”如果屋中有个老妇人,人们就劝她小心,否则会被打死。在立陶宛的拉格尼特附近,人们把最后一把谷子留在田间,说道:“波巴(老太婆)正坐在那里!”接着,一个年轻的收割者把镰刀磨快,猛地一下把谷子割掉。于是人们喊道:“他砍了波巴的头!”农场主人会赏他一些钱,女主人会往他头上倒一碗水。还有另外一种说法,立陶宛的收割者极力尽早完成自己负责的部分,因为谁都不想杀死住在最后一棵里的“黑麦老太婆”,给自己招来厄运。在蒂尔西特地区的维吉斯堪,割下最后的谷子的人被叫作“杀死黑麦老太婆的人”。此外,立陶宛人认为,打谷和收谷都会杀死谷精。当只剩最后一堆谷子没打时,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向后退,仿佛接到了什么命令。然后,他们又继续挥动连枷,速度越来越快,力量越来越大,直到剩下最后一捆。于是他们神经绷紧,疯狂打谷,直到领队喊“停”。命令发出后,最后碰连枷的人立刻被同伴团团围住,他们喊道:“他杀死了黑麦老太婆。”他必须请大家喝白兰地才能得救,他和割下最后的谷子的人一样,也被叫作“杀死黑麦老太婆的人”。立陶宛人偶尔也用偶像来代表被杀的谷精。这种偶像是谷杆做成的,穿着女人的衣服,被放在打谷场上最后要打的一堆谷子下面。打谷时,打最后一下的人,就“打死了老太婆”。我们前面提到焚烧代表谷精的偶像的事例。在约克郡的东莱汀,保留着在收获最后一天“烧巫婆”的风俗。在收割过的稻谷残梗上点火烧一个小谷捆,并借火烤豌豆吃,同时还喝一些麦酒,男孩女孩围着火堆玩耍,互相将脸抹黑。有时,让一个男子躺在最后的谷子下面代表谷精,然后在他身上打谷,众人喊道:“老头子被打死了!”我们讲过,农场主的妻子会连同最后一捆谷子被塞到打谷机下面,似乎要给她脱粒,然后又像处理谷糠一样把她簸干净。在蒂罗尔的沃尔德斯,谁打最后一下谷,谁的后颈窝就会被塞上谷壳,同时头上也会被扣上一顶草帽。如果他个子很高,就预示着来年的庄稼也长得很高,然后把他和一捆谷子绑在一起抛入河中。在卡林西亚,打最后一下谷子的人以及捆最后一捆稻谷的人面对面地被人用草绳捆起来,头戴草冠,放在橇上拉过森林,最终被扔到河里。把谷精化身扔到河里和用水浇他们都是一种求雨巫术。
这样(如果我没说错的话),埃及收割者的哀悼可以帮助我们解开奥西里斯神话之谜。每年都可以在田地间听到这种宣告谷精(奥西里斯的野蛮形式)已死的哀号,一直持续到罗马时期。我们讲过,类似的哭声也出现在西亚的田野上,古人把它叫作“歌”。但是分析“里纳斯”和“迈尼诺斯”这两个名字就可以推断出,那些所谓的“歌”大多由几个字组成,被人拖着长调喊出,能传到很远的地方。众多充满力量的声音同时拖着长调哀号,其效果必定令人震惊,没有哪个路人能够忽略它的存在。这种声音不断重复着,很远的地方都可以听清,可是在一个游历于亚洲或埃及的希腊人听来,那些外国文字并无意义,他或许很自然地把它当作收割者在呼喊某人的名字(如:迈尼诺斯、里纳斯、里提尔希斯、波姆斯等等)。如果他曾游历多国,如比西尼亚和弗里吉亚,或腓尼基和埃及,而又赶上收获时节,他就有机会比较一下不同民族收获时喊声的不同。这就很好地解释了为什么希腊人经常关注这些收获时的喊声并做出对比。假如那些是正式的歌,就无法传到远处,也不会引来路人的关注;而且,即使路人在可听到的范围内,也很难把词句辨别清楚。
“以上这些情况里所蕴含的观念是,谷精(老头子)从最后割下或打下的稻谷里被赶了出来,整个冬天都会待在谷仓内。等到播种时,他又返回田间,为谷物的萌芽和生长提供动力。”
德文郡的收割者至今还在唱这类号子,并在地里举行一种很像从奥西里斯衍生出来的仪式。19世纪上半叶,一个观察者描述过这些喊声和仪式,他写道:“几乎在德文郡北部的所有农场中,全部小麦收完之后,收割者都要‘哭号子’,这一带没有哪个大农场不遵循这种习俗。一个熟悉这时(收割者收获最后一片麦地时)举行的仪式的老人或其他人,围着麦堆和麦捆走,尽量找出一捆最饱满的麦穗,把它捆好,把麦秸编出花样,最终做成小麦的‘脖子’或‘耳朵’。收割完毕,众人围坐在一起再次饮水时,双手捧着‘脖子’的人站在中间。他先把腰弯下来,让‘脖子’贴近地面,周围的每个男人都摘下帽子,弯下腰,双手垂在地上,把帽子捧起来。然后他们一同用拖得很长、很整齐的调子喊道:‘脖子啊!’同时缓缓地站直,把帽子举到头顶,拿‘脖子’的人也把它举得很高。这样重复三次,之后他们把口号换成‘温耶恩(Wee yen)!’‘威耶恩(Way yen)!’——喊出来的方式跟前面相同,调子拉得很长,整齐划一。喊新口号时,他们的身体和手臂的动作与喊‘脖子’时一样。各喊完三遍后,大家开始欢呼雀跃,把帽子扔向天空,有人还会去吻女孩子。接着,其中一人拿起‘脖子’,以最快的速度跑回农场。一个挤奶的女孩或一个年轻的女人站在农场门口,备好一桶水等他到来。如果拿‘脖子’的人能在不被察觉的情况下进屋,或以其他公开的方式——不走正门(门口有拿水桶的女孩守着)——进入屋内,他就可以吻她;如果他无法进屋,就要被淋水。晴朗的秋夜里,在远处听‘哭脖子’的效果甚是奇妙,其悦耳程度要胜过土耳其报告晚祷时间的人的喊声(拜伦勋爵对这种报时声赞赏有加,称它胜过基督教的所有钟声)。我听过二十多人同时发声,有时还包括二十多个女人。大约三年前,我们的老乡正在一些高地上收割,一晚上有六七次‘喊脖子’的声音传来,其中有几次喊声至少在六公里外。有时在安静的傍晚,即使离得特别远,那声音还是会传到我耳边。”又比如,布雷夫人讲她的德文郡之行时说:“看到一群收割者在高地上围成一圈,高举着镰刀。其中一人手持一把绑有鲜花的麦穗,连续喊了三次(她是这样写的):Arnack,arnack,arnack,we haven,we haven。他们返回家中,女人和小孩在后面跟着,手持花枝,边喊边唱。陪着布雷夫人的男仆说:‘那只是一些人在和收获精灵开玩笑,他们经常这样。’”在这个例子中,就像伯恩小姐所说的,“‘arnack,we haven,we haven’显然是德语地区的方言,意思是‘一个脖子!我们得到了!’”
这些例子表明,收割者是为了不成为最后完成工作而受到嘲笑的那个人,才进行割、打、捆的比赛。最后割、打、捆的人通常会被当作谷精,把他包在谷捆里的做法正是这种观念的体现。我们已经证明后一种风俗,这里还有几个例子可以作为补充。在什切青附近的克罗克辛村,收谷者对捆最后一捆稻谷的女人喊道:“老头子是你的了,好好保存它!”19世纪上半叶,还流传着一个风俗,把女人捆在豆秸中,伴着音乐把她带到农场的居住区,众人和她一起跳舞,直到她身上的秸秆掉光。在什切青附近的其他村子里,装最后一车稻谷时,女人们会争先恐后地干活,互不相让。因为装最后一捆的人,会被当作“老头子”,全身包上稻秆,头戴鲜花和草帽。在庄严的游行队伍中,她把头上象征着收获的帽子献给主人,把它举在他的头顶上,还要不停地念祝福语。然后进入跳舞环节,“老头子”可以随意选择舞伴,不管是谁,和“老头子”跳舞都会深感荣幸。在麦林戈德堡附近的戈墨恩村,割最后一把稻谷的收割者通常被严严实实地包在谷秆里,然后被一个强壮的收割者背起来,在收获者的呐喊声中围着稻田转圈。在穆尔斯堡附近的努豪森村,整理最后一捆燕麦的人,会被麦秸包好,变成大家所说的燕麦人,其他人就围着他跳舞。在法国的布里岛上,人们用第一捆谷子秸秆把农场主包起来。直到19世纪上半叶,在埃尔福特地区的汀格尔斯塔德村还保留着用最后一捆谷子秸秆包人的习俗。人们把包在里面的人叫作“老头子”,在呐喊和音乐声中,把他装上最后一辆车带回家。到了谷场,让他围着谷仓滚动,并往他身上浇水。在巴伐利亚的诺林根村,收割稻谷时,打最后一下稻谷的人会被包在谷草里,在谷场上打滚。在巴伐利亚的安伯尔法兹的一些地区,人们说打最后一下稻谷的人是“得到老头子了”,把他捆在谷草中,带到一个还未打完稻谷的邻居家里。在西伯利亚,整理最后一捆谷子秸秆的女人会遭到疯狂嘲笑。大家把她推倒在地,包在谷子秸秆中,称之为“谷物玩偶”。
1839年,在一个写于特鲁劳的记载中提到了这个旧俗,它的内容是这样:“在赫里根,收完谷物后,田间劳作的男女都聚集到屋前,身上带着割下来的最后一把谷子。用绸带装饰好它,把一处捆得非常紧,弄成脖子的模样。挤奶的女孩把‘脖子’交给领工。他接手后大喊三遍:‘我得到他了,我得到他了,我得到他了!’另外一个农民喊道:‘你得到了什么?你得到了什么?你得到了什么?’说完后,所有人都大叫一声。这样重复三遍,喊完最后一声,人们开始吃晚餐,载歌载舞。”另一份记载中提到:“收割完最后的谷子,众人去了田间,把‘脖子’编好,绑上绸带,围在一起跳舞,然后带着‘脖子’去即将开饭的大厨房。他们说的话和前一份记载一样,还加了一句‘呵,呵,哈,我得到了它,我得到了它,我得到了它’。人们把它悬挂在大厅里。”还有一个记载说,一个人拿起最后一把谷子从地里跑开,其他人带着水在后面追赶,想要在谷子进入谷仓前把水浇到上面。
关于第一点,我们讲过,在现代欧洲,收割、捆扎或打最后一捆稻谷的人通常会受同伴虐待。比如,被包在最后一捆稻谷里,捆好背走或装车运走,被抽打,被扔到水里或粪堆上等等。虽然有时他会免于这些恶作剧,但难免被当作嘲笑的对象,或被认为接下来的一年一定厄运缠身。因此,没有人愿意收割或捆绑最后一捆稻谷,以及打最后一下谷子。为了避免成为最后一个,在工作的尾声,劳动者之间相互竞争,争先恐后地做完手头的工作。比如,在普鲁士的米特尔马克地区,要整理最后一捆黑麦时,劳动者相对而立,每个女人把谷子秸秆和草绳放在跟前,信号一响,她们就以最快的速度弄好面前的谷捆,最后一个整理好的人,一定会受人嘲讽。不仅如此,人们还会把她捆好的那捆稻谷做成人样,并称其为“老头子”,带它去谷场。到了谷场,收割者围着她和谷捆热舞。然后,大家把“老头子”交给主人,说道:“我们把‘老头子’带给主人。主人可以存放在一边,等一个新老头子出现。”然后大家把“老头子”靠在一棵树上,时不时去嘲笑一番。在巴伐利亚的阿赫巴哈地区,当收谷工作即将结束时,收割者说:“好了,我们要把老头子赶跑了。”人群拼尽全力收割地里的稻谷,哪个人割最后一把或最后一棵,其他人就兴奋地冲他大喊:“你得到老头子了!”有时这位收割者会套上一个黑色面具,穿上女人的衣服;如果是个女的,就穿上男人的衣服。随后就是舞蹈环节。吃晚饭时,“老头子”会得到双倍食物。打谷时的做法与此并无太大差别。打最后一下的人,就被认为得到了老头子。在打谷人聚餐时,他使用的餐具只能是奶油勺,酒也不能少。而且,大家会想尽办法来戏弄他,直到他请人喝了白兰地或啤酒,大家才肯放过他。
在上述风俗中,人们将一把谷穗(通常是地里最后一把谷物)视为谷精的脖子,割下这把谷子就意味着砍掉了谷精的头。同样地,在希洛普郡,人们往往在割完谷物后,只留最后一把谷子在土地中央,并管它叫“脖子”或“公鹅的脖子”。收割者把它编起来,站在十几步之外,用镰刀砍它。砍下它的人,会被叫作“砍掉了公鹅脖子的人”。众人把脖子带到农场女主人那里,她把它珍藏在家中直到来年收获时,以祈求福运降临。在特里夫斯[7]附近,收割田里最后一把谷物的人被说成“割掉了山羊的脖子”。在格尔洛克河上的弗斯兰村,有时会把地里最后一把谷子叫作“头”。在东弗里斯陶[8]的欧利希村,割下最后一把谷物的人被村民说成“砍掉兔子的尾巴”。法国人在收割地里最后一把谷子时,偶尔会喊:“我们逮到猫尾巴了!”在布列斯(布尔戈尼[9])地区,最后一捆谷物被当成狐狸的化身。人们会留下这捆谷子旁边的十几根谷穗,当作尾巴,然后众收割者后退几步,开始用镰刀扔它。砍掉它的人,就“割断了狐狸尾巴”。一群人高喊着“你厉害,你厉害”来向他道贺。毋庸置疑,这些例子表明德文郡和康沃尔郡的“脖子”一词指的就是最后一捆谷子。在人们看来,谷精的形体与人或动物的形体类似,地里最后的谷子是它身体的某个部位,比如脖子、头或尾巴。最后,德文郡人往带回“脖子”的人身上浇水。这和我们之前讲的许多风俗一样,也是一种求雨巫术。我们在奥西里斯的宗教仪式中也能看到相似的习俗——把水倒在奥西里斯的塑像上或他的化身身上。
在比较传说与欧洲的收获风俗时,不能忽视这三点:一、收谷比赛中把人包在谷捆中;二、杀死谷精或谷精的化身;三、对进入或经过稻田的陌生人的接待。
注释
据此我们可以推断,里提尔希斯的传说是在描绘弗里吉亚的收获风俗。在这种风俗中,收割者把经过稻田的陌生人视为谷精,把他们抓住后,用谷捆包好,砍掉头,把身体扔进河里。最后一个步骤则被当作祈雨的巫术。这种推断的根据是:第一,里提尔希斯的传说与欧洲农民的收获风俗有很多相似点;第二,未开化民族为了提高粮食产量,常常拿活人祭祀。接下来我们就依次检验这两个论据,先说第一个。
[1]位于今天的土耳其地区。——译注
弗里吉亚的收割者在收获时也唱一首和上述哀悼曲类似的歌,叫作《里提尔希斯》。传说里提尔希斯是弗里吉亚国王迈达斯的私生子,住在希雷那。他喜欢收割稻谷,食量巨大。假如有陌生人进入或经过稻田,里提尔希斯就拿出食物热情款待,然后把他带到米安德河旁的谷田里,强迫其一起收割稻谷。最后,里提尔希斯总是喜欢把陌生人包在谷捆里,用镰刀砍掉他的头,用谷捆把他的身体包好带走。但是,后来赫拉克勒斯用同样的方法把里提尔希斯杀死。他们在一起收割时,赫拉克勒斯用镰刀砍下里提尔希斯的头,把他的身体抛入河中。我们有理由相信,里提尔希斯也有抛尸入河的习惯。另一个传说中讲到,里提尔希斯是迈达斯的儿子,喜欢跟人比赛收谷,谁输了,谁就要被他鞭打,但有一天,一个更厉害的收割者打败了他,并把他杀了。
[2]位于波兰与德国之间。——译注
第二节 谷精之死
[3]印度焦达纳格布尔高原。——译注
在比提尼亚[1],马里安迪尼亚的收割者唱着一种类似的哀悼曲,名叫《波姆斯》或《波利姆斯》。传说波姆斯是一个英俊的年轻人,他的父亲是国王乌皮亚斯,或一个富翁。波姆斯是在一个夏日里失踪的。那天他看到农民在地里收庄稼,就去给他们打水,但再也没回来。于是收庄稼的农民就去找他,唱着挽歌呼唤他,从此以后,他们把唱挽歌当成收庄稼时的惯例。
[4]地处印度。——译注
在腓尼基和西亚,埃及收割者多是在采摘葡萄时才唱此类挽歌,或许在收庄稼的过程中也唱。希腊人把腓尼基人唱的这种歌叫作“里纳斯”(或“哀里纳斯”),和迈尼诺斯差不多,并解释为悼念一个名叫里纳斯的青年的死。有故事说,是一个牧羊人把里纳斯养大成人,但牧羊人的狗把里纳斯撕碎了。不过,里纳斯(或哀里纳斯)的叫法似乎同迈尼诺斯一样,都是起源于文字误解。原先腓尼基人只是喊“哀·拉努”(“我们真难过啊”)两个词,用来表达对阿多尼斯的哀悼,至少在希腊女诗人萨福看来,阿多尼斯与里纳斯似乎是同一个人。
[5]古代王国,位于小亚细亚西部。——译注
狄奥多罗斯的著作中说过,古埃及的农民经常悼念收获的第一捆稻谷,把为他们发现谷物的伊希斯视为女神。希腊人把埃及收获者的哀歌叫作“迈尼诺斯”(Maneros),为了解释这个名字,还编了一个故事。在埃及,农业是第一任国王的独子马纳罗斯发明的,可是他英年早逝,民众常常悼念他。不过,迈尼诺斯这个名字的由来似乎是对“马阿那哈”(maa-ne-hra,回家吧!)这个惯用语的误解。这个惯用语广泛出现在埃及著作中,比如《亡灵书》中伊希斯的挽歌。因此,我们可以假设“马阿那哈”的哀号是收割者对收获的谷物唱的,是对谷精(伊希斯或奥西里斯)的悼念之歌,并祈求它回来。埃及人割下第一把稻谷时就号哭,说明他们认为谷精就死在第一把被镰刀割下的稻谷中。马来人和爪哇人把第一把谷子视为稻谷的灵魂或新婚伴侣。在俄罗斯某些地区,人们对待第一把稻谷和其他地区对待最后一把稻谷一样。主妇亲手把谷子割下来带回家,放在威严的神像旁边,然后单独脱去谷粒,并把一部分混合在来年的谷种里。阿伯丁郡有一个习俗则是把最后一把或第一把稻谷,弄成一个女人模样的克里阿克谷捆,按照仪式带回家。
[6]火星即Mars,与罗马神话中的战争之神与农业之神马尔斯是同一个词。——译注
一般来说,我们并不了解古代民间的迷信和风俗。不过,幸运的是,在上述问题中,笼罩在原始宗教上的迷雾已有所消退。我们讲过,埃及、叙利亚和弗里吉亚这三个国家有很多地区都崇拜奥西里斯、阿多尼斯和阿蒂斯,并且在收获谷物或葡萄时又都遵守着某种风俗,这些风俗不仅彼此之间有许多类似之处,还和国家仪式有许多类似之处,为此古人自己都颇感吃惊。当我们把这些风俗与现代农民或原始民族的收获风俗对比时,或许能获得一些理解仪式起源问题的灵感。
[7]位于德国西部。——译注
前面提到,德墨忒尔和珀耳塞福涅的原型很可能是北欧的“五谷妈妈”和“收获女儿”。但是想要完善这个对比,就不能忽略这个希腊神话的一个关键情节——珀耳塞福涅的死而复活。正因为有这个情节,以及女神的植物神属性,才使这类神话与阿多尼斯、阿蒂斯、奥西里斯以及狄俄尼索斯等的崇拜产生关联,也正因为这一情节,我们才在讨论死神时引用这个神话。所以,在希腊和东方所敬拜的神中,地位如此重要的神一年一度死而复活的信念,是否与收割者在谷场上、修剪葡萄枝的人在种植园中所举行的农村仪式相类似或有渊源,还有待进一步考证。
[8]地处荷兰北部。——译注
第一节 收割者之歌
[9]位于法国东南部。——译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