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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世界上最冷的浴缸里洗澡

在你因为感到疼痛而发出第一声高频尖叫和因为缺少氧气而昏过去之间,大概有10秒的空窗期,你可能会注意到液氦发生了一些好玩的变化。

你吸进去的所有氦气不仅会让你的尖叫声变得好笑,而且会取代氧气。氦气没有毒,这也就是你可以在派对上从一个气球里吸氦气的原因。然而,在目前的这种情况里,它会取代足够多的氧气,让事情变得致命起来。而且因为你的身体只能鉴别出血液里二氧化碳升高的水平,而不能感受到氧气的减少,你会意识不到出问题了。随着你进入浴缸,你只剩下15秒的清醒时间,之后你就会昏过去[2]

众所周知,液氦当然非常非常冷,但是它同时也是被称为超级液体的那群液体中的一种,因为它好像有一些超能力。

不必多说,在液氦里,你会跳过寒冷的神经,直接让冻僵的神经活动起来。但是除了这种痛苦以外,你还会面临另外一个麻烦:窒息。

首先,它的摩擦力非常小,如果你搅拌一缸液氦,100万年以后才回来查看,会发现它的一部分仍然在旋转[3]。它也可以爬墙。它如此之轻,摩擦力如此之小,以至于如果你把它倒在玻璃上,它会沿着玻璃一直往边缘爬,并且滴在你的手上,这也意味着,如果浴缸里的液氦到了你胸口的位置,它会一直爬到你的脖子上。

你有两种感应器,它们负责告诉你,你觉得冷。一种告诉你寒冷的感觉——它会在温度下降到68华氏度时开始活动;另一种告诉你冻僵的感觉,这是一种信号,你将其理解为疼痛。这种冻僵的神经在你接触到任何低于60华氏度的东西时开始活动。温度越低,你感到的疼痛越剧烈。

你的脖子无法抵御超级液体。它几乎不绝缘,而且它还负责运输血液。即使你没有因为缺氧而昏过去(比如说你有一个氧气瓶),液氦也会把你脖子里的血液冻成冰柱子。你的大脑需要血液来运作,一旦血液被卡在了动脉里,它就无法得到血液,所以会停止运作。

最终,你的皮肤会变得足够冷,此时它就无法继续将液氦变成气体了,而液氦会接触到你的皮肤。这时候,痛苦就开始了。

甚至在你死了以后,你还会继续被冻住。很快,你就会变得像岩石一样僵硬,就像电影《终结者2》里的大反派那样——是的,如果有人对着你那冻僵的尸体开一枪的话,你的部分身体会变成碎片。

我们还不是很确定这种效应的持续时间,但是你可以预计在至少好几秒的时间里,相对来说,你感觉不到什么痛苦。

面对超级液体时,比起《终结者2》里的情况,你确实有一些优势。因为金属是绝佳的导热体,甚至在终结者只有脚被这种液体盖住了的时候(在他的情况里,是没那么冷的液氮),他的整个身体都被冻住了。你的肉则是好得多的隔热材料,所以如果你只把你的脚放进浴缸里,你的头部是不会变成冰的。

当然了,还有寒冷的问题,但是在你跳进去以后的至少几秒内,你可能会惊讶于你所感受到的痛苦之少。那是因为莱顿弗罗斯特现象(Leidenfrost's phenomenon)的存在。当你进入极冷的液体里时,你温暖的皮肤会马上将接触到它的液氦变成气体,这会在极冷的环境里将你隔离开。莱顿弗罗斯特效应就是这个原理,你可以将你的手放进液氦、液氮或者液态铅里却丝毫不觉得痛苦,只要你的速度够快。

然而,跟终结者比起来,你也有一些劣势。那就是,一旦他的身体被解冻以后,他又能活蹦乱跳了。你则不能。

所以,你听上去会很好笑。

最终,液氦会蒸发掉,而你会解冻,而解冻的过程会杀死你的细胞。这一点,就是低温实验室里的大脑面临的问题(好吧,问题之一)。如果你被缓慢地冻住,你细胞里的水分会变成类似雪花的矛,这些矛会摧毁你的细胞。然而如果你被飞速地冻住,比如说在一浴缸的液氦或者低温实验室里,你就能跳过那种水变成矛的状态,你的细胞就不会受到永久性损坏。

所以,一旦跳进去,你的叫声可能就会变得非常尖锐。那是因为声音传播的速度,在氦气里比在空气里要快2倍多,而你的叫声听上去像什么,这取决于声音如何在你的嘴巴里回响。在氦气里,声音弹跳得更快,而你的声音会高8度。

对你以及低温实验室里的那些大脑来说,不幸的是,没有办法飞速地从冻住的状态,转化成解冻的状态,所以在恢复室温的过程里,你的细胞里还是会出现那些矛,然后死掉。

如果你的浴缸里充满了液氦,其中一些液体会升温,变成气体,而1磅重的液氦可以产生100立方英尺的气体氦。这会取代不少的氧气。

损坏的细胞就是死掉的细胞,而细胞一旦死掉就无法重生——所以,跟终结者不同的是,你没法复活。

氦是一种气体,你可能是通过派对上用的气球而熟悉它的。而液氦的温度在零下452华氏度,只比绝对零度高一点点而已。

[1]这次事故非常壮观。能够供给一座小城市的电能被不小心接入了连接处的金属部位,马上将金属蒸发掉,而产生的爆炸将一块重达10吨的磁铁移动了超过1米。

这种事几乎发生在了几位科学家身上(好吧,情况并非如此,但是很接近了)。在瑞士的那台巨大的粒子加速器——大型强子对撞机(LHC)重新开始向公众开放展览的9天后,一个连接处坏掉了,而6吨的液氦被倾倒进了隧道里[1]。当时没有人在隧道里,这真是纯粹的好运。如果有科学家在里面的话(前方高能剧透),他们肯定会像电影《终结者2》里的大反派一样被冻住。

[2]为什么你的身体只能识别出CO2(二氧化碳)而不是O2(氧气)?O2被识别出来的量从化学上看,比较模糊。但是你血液里的CO2会增强酸性,而无论是在你的体内还是在化学课堂上,识别出酸性都很容易——所以进化可能选择了这条好走的路。

我们都曾经一不小心洗了一个太冷的澡,但是如果你把事情搞砸了,一切失去了控制,而你在世界上最冷的浴缸里洗澡,会发生什么?也许水管工不知怎的犯了一个错误,把冷水管道里的水变成了液氦——这种世界上最冷的液体,让我们假设一下,你并没有先把一个脚趾放进去试试,而是直接跳了进去。

[3]我们在此讨论的是冻死,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我们会说说液氦所具有的超低摩擦力让滑倒摔死变得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