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莱娜：他们是给自己找家的。
杰克：我瞎猜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对不起。我只想问几个问题，关于潜在买家的。
杰克：什么？
安娜-莱娜：你又知道什么？
安娜-莱娜：罗杰说，一共有两种买家：找投资的和给自己找家的。找家的是情绪化的白痴，很容易冲动买房，以为只要搬进去，他们的所有问题都会瞬间消失。
杰克：我敢肯定，他不是真的这么想的。
杰克：我好像没听明白。
安娜-莱娜：我知道罗杰也不是总会考虑得那么周到，但他已经很细心了。他喜欢给我们两个找点儿事做，因为他担心我们整天待在一起没有话说。我在他眼里并不是那么有趣，可能会让他觉得无聊，除非我们能一起做项目。
安娜-莱娜：罗杰和我不会让情绪阻碍我们的投资，但其他人都会犯这样的蠢错误，比如今天看房的那两个女的，怀孕的那个和她老婆。
杰克：对不起，是我考虑得不周到。
杰克：茱莉亚和卢欧？
安娜-莱娜：我今天过得很辛苦！
安娜-莱娜：没错！
杰克：你好像在哭。
杰克：你认为她们就是“给自己找家的”？
安娜-莱娜：是的。
安娜-莱娜：太明显了。这种人看房的时候，总是妄想着只要自己住在那儿，一切都会往好的方向发展：早晨起来不会觉得气闷，照镜子时也不感到堵心，连吵架都变少了，两个人也许还会像刚结婚那会儿似的，忍不住拉拉手什么的。她们就是这么想的。
杰克：你还好吗？
杰克：请务必原谅我，你是不是又哭了？
安娜-莱娜：罗杰和我喜欢一起做项目。
安娜-莱娜：我怎么样不用你来告诉我！
杰克：听起来不像是一般退休的人干的事。
杰克：好吧，好吧。可不可以这么说呢，你们在研究别人的看房行为方面花了很多的心思？
安娜-莱娜：不卖出去算什么投资？这是罗杰说的。我们买下房子以后，罗杰负责重新装修，我负责装饰，卖出去之后再买下一套房子。
安娜-莱娜：做研究的主要是罗杰。罗杰很聪明，你知道吧。他说过，必须了解你的敌人，而你的敌人想要的是赶紧买下房子住进去，再也不用搬到别的地方了。罗杰跟他们不一样。我们看过一部关于鲨鱼的纪录片，罗杰对它很感兴趣。有一种鲨鱼，如果停下来不动就会死，只有一直游才能呼吸到足够的氧气。我们的婚姻就是这么完蛋的。
杰克：这么说你们经常这么干？只是为了炒房？
杰克：抱歉，我又没听懂。
安娜-莱娜：看房的时候，罗杰和我从来不会帮助任何人。这点我可以保证。罗杰说，我们走进看房现场的那一刻，就是战斗打响的时候，周围全是敌人。所以他总是让我出面，告诉来看房的其他人，房子需要全面整修，会花很多钱，还得嫌弃屋子里有潮气什么的。罗杰很擅长谈判，我们搞定过不少非常好的投资。
安娜-莱娜：你知道退休最不好的地方是什么吗？
杰克：我谁都没指控。
杰克：不知道。
安娜-莱娜：你说，你们认为有人可能帮助了银行劫匪。那个扎拉非常可疑，我一眼就看出她不对劲，那么有钱还跑来看那种公寓。我还听见那个孕妇告诉她老婆，那个扎拉看起来像“库伊拉·德·维尔[1]”，我记得似乎是哪个电影里的，反正她看起来不像好人。还是说你们觉得艾丝特尔帮了银行劫匪？她可是快九十岁了，你知道吧。你们准备指控九十岁的老太太勾结罪犯吗？现代警察就是这么办案的吗？
安娜-莱娜：有太多的时间胡思乱想。闲着就会出事，所以罗杰和我成了鲨鱼，要是一动不动，我们的婚姻就得不到任何氧气，所以我们买房、翻新、卖房，买房、翻新、卖房。我其实建议过用打高尔夫代替炒房来着，但罗杰不喜欢高尔夫。
杰克：我可没那么说。
杰克：很抱歉，我打断一下，咱们是不是有点儿跑题了？你只需要告诉我关于人质的情况就可以了，不用把你和你丈夫的情况介绍得那么仔细。
安娜-莱娜：这么说，你怀疑是她，那个扎拉？
安娜-莱娜：可这就是问题所在。
杰克：不，不。我们只不过是按照流程问几个问题，就这么简单。
杰克：什么？
安娜-莱娜：你们认为，我和罗杰勾结罪犯？
安娜-莱娜：我觉得他不想当我丈夫了。
杰克：我们认为，有人可能帮助了他。
杰克：为什么这么说？
安娜-莱娜：勾结？
安娜-莱娜：你知道瑞典有多少个宜家商场吗？
杰克：我只想了解一下都有谁去了那套公寓、为什么去，排除人质和罪犯勾结的嫌疑。
杰克：不知道。
安娜-莱娜：你为什么要问这个？
安娜-莱娜：二十个。你知道罗杰和我去过多少个吗？
杰克：罗杰说，这套房子“挺适合投资的”，意思是你们买来不是自己住的？买下来再转手卖掉？
杰克：不知道。
安娜-莱娜：好吧，随你便。
安娜-莱娜：全都去了，一个都没落。我们最近才逛到了最后那个，我不知道罗杰一直在计数，可当我们去餐厅吃饭时，罗杰突然说，我们应该每人来一块蛋糕。我们总是会在宜家商场吃饭，但从来没点过蛋糕，这时候我才意识到他一直在计数。我知道罗杰看起来并不浪漫，但有的时候他可能是地球上最浪漫的男人，你知道吗。
杰克：我找机会跟上级提提这件事。
杰克：听起来确实很浪漫。
安娜-莱娜：因为这儿只是个讯问室就不用装修得漂亮一点儿了吗？反正你们都去宜家买桌子了，那张象牙白的桌子就在你这张的旁边，我在提货区看到过……唉，算了，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安娜-莱娜：他表面上看着挺凶的，其实他不讨厌孩子。
杰克：不好意思，讯问室的装修不是我负责的。
杰克：什么？
安娜-莱娜：是，罗杰说这套房挺适合投资的。你这张桌子是宜家的吧？没错，就是的，对吧？我认得。还有象牙白色的呢，象牙白和你们这里的墙更配哟。
安娜-莱娜：人人都以为他讨厌孩子，因为房产经纪人在户型图上标出“儿童房”的时候，他会非常生气，可他生气只是因为有孩子的买家会把房价拉高到让人难以置信的程度。他不讨厌孩子。他爱孩子。所以我才会在逛宜家儿童区的时候分散他的注意力。
杰克：罗杰是你丈夫？你们一起去看房了吗？
杰克：抱歉。
安娜-莱娜：你应该和罗杰谈谈。他的记忆力非常好。
安娜-莱娜：为什么？
杰克：我明白了。然后发生了什么？
杰克：对不起，我猜你的意思是你们没有孩子。如果是这样，我觉得很抱歉。
安娜-莱娜：她想吃青柠檬，观赏柠檬！房产经纪人把它们放在那儿当装饰用！不能吃！我正准备去找房产经纪人，让她把卢欧扔出去，因为这样的行为太过分了！可就在这时，那个疯子挥着手枪进来了。
安娜-莱娜：我们有两个孩子！
杰克：抱歉，你说什么？
杰克：对不起，是我误会了。
安娜-莱娜：那个女的，扎拉，没脱鞋。另外那个，卢欧，想吃青柠檬。看房的时候怎么能这样！这可是大家心照不宣的规则！
安娜-莱娜：你有孩子吗？
杰克：相信我，我真的理解你，我们只想弄明白公寓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能告诉我罪犯持枪闯入时发生了什么吗？
杰克：没有。
安娜-莱娜：我要回家。
安娜-莱娜：我家的两个孩子年龄跟你差不多，但他们不想要自己的孩子。我儿子说，他宁愿专注于自己的事业。我女儿说，世界上已经人口过剩了。
杰克：所以我才需要向你请教。为了抓住罪犯。
杰克：哦。
安娜-莱娜：要是罗杰在这儿，他会告诉你，你们都是白痴，一个局子的警察，连个困在公寓里的银行抢劫犯都抓不着！
安娜-莱娜：你能想象吗，你的孩子不想要孩子，这说明你们得是一对多么糟糕的父母啊！
杰克：我非常理解你的心情。我只是想问几个简单的问题。
杰克：我从来没想过。
安娜-莱娜：我不想再跟警察说话了。
安娜-莱娜：罗杰会是个好祖父，你知道吧。可他现在连我的丈夫都不愿意当了。
杰克：你好，我是杰克。
杰克：我确定你们两个的问题会解决的，无论发生什么。
证人姓名：安娜-莱娜
安娜-莱娜：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不知道我做了什么，全都是我的错。可我只想停手，不想再一套房接一套房地折腾了，这么多年了，我受够了。我也要给自己找个家。可我对罗杰做了那样的事，怎么还有资格说这个。我真不应该为那只该死的兔子付钱的。
日期：12月30日
[1]库伊拉·德·维尔：迪士尼电影《101忠狗》里的反派角色。全书注释均为译者注。
证人讯问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