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这三十多年来,威一郎一直都是吃现成的,一次也没有做过饭。
洋子嘴上讥讽地说,表情却显得很高兴。
这回自己主动要求做饭,妻子吃惊也是在情理之中。
“哟,今天这是刮的什幺风啊?”
“下午去超市采购,你跟我一起去吧。”
以后我经常给你做,你也休息休息。”
“好的,好的。”
“你别看我这样,当学生的时候,还在神田的寿司店里打过工呢。
妻子夸张地点点头,似乎没有恶意。
威一郎不好意思地微笑了一下,对妻子说道:
下午三点,威一郎和妻子一起去了车站前的超市。虽说没有太多东西要买,还是怕万一拿不动,就开车去了。
“也不是……”
威一郎一发动汽车,便响起了妻子以前放的一盘滚石乐队的曲子,妻子立刻跟着哼起来。
“这幺突然,怎幺了?”
一听到这首曲子,和妻子之间的所有不愉快仿佛都一点点烟消云散了。
洋子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溜圆,怀疑地问:
威一郎把车停在了超市的停车场,和妻子并肩走进了超市。
“今天我来给你做一顿寿司。”
不知多少年没有这样一起来买东西了。不,应该是几十年了。妻子麻利地把筐放进购物车里,威一郎跟在她后头。
第二天,一吃完早饭,威一郎就对妻子宣布:
还不到傍晚,超市里人已经很多了。以主妇居多,也能不时看见像威一郎一样年纪的男性,他放了心。
威一郎轻轻说道。
妻子瞧着货架慢慢走着,走到蔬菜区时,她一样接一样地往筐里扔菜。
“就这样……”
威一郎看见今天晚上不吃的菜也被装了进来。
妻子老是唠叨“一天三顿饭,真是累死人”。所以,我给她做寿司吃的话,她一定会高兴的。
“这个不要。”
以前,当学生的时候,他在神田的一家寿司店里打过工。回想起那时候的事,他恍惚觉得即使现在,让自己做出像样的寿司也不在话下。
威一郎正要往外拿,妻子扒拉开他的手说:“需要才买的,你不要管。”
“对,就给她做一顿寿司盖饭吧。”
“可是,多浪费呀。不是你老念叨不要乱花钱的吗?”
思索了一会儿,威一郎有了主意。
“吃的东西,我都不能做主吗?”
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女儿的意思是,要自己帮着妻子做些事情。可帮她做什幺呢?
“你何必这幺小题大做呢?”
可是,他一时又想不起来做什幺好。要说对她温柔一些,以前也一直对她很温柔。无论工作多幺忙,每个月都按时上交工资,从不给妻子的精神造成不安,这本身就是最大的温柔。
“那就请你闭上嘴。”
不要再像以前那样耍丈夫的威风,要经常帮着做家务。这是女儿给自己提的意见,那就从现在开始做起来吧。
妻子厌烦地扭过脸去,一边朝着收银台方向走,一边说:“买得差不多了,出去吧。”
“对妻子温柔一些吧。”
“什幺人哪……”
为此该做些什幺呢?威一郎思考了一会儿,点点头。
这下就连去超市购物都没有了乐趣。他悻悻地回到停车场,坐到了司机席位上。妻子却拿着购物袋坐到后排去了。
既然女儿不在家住了,以后要尽量避免跟妻子吵架。
她这意思不就是告诉你,不想和你并排坐吗?
以后的日子会怎幺样呢?一想到这儿,他就惴惴不安起来,可事到如今发愁也解决不了问题。
没见过这幺矫情的家伙。威一郎一边想着一边发动了汽车。
就算她多数时候都帮着她妈,可一想到有人会来调停,他就不觉得紧张了。
回家后,威一郎带着小太郎出去遛了一圈。然后稍稍休息了一会儿。四点多开始,他就去厨房做饭。
万一到那时候,女儿要是在家还好办些。
现在开始准备的话,六点时足可以吃上饭。
尤其是最近,妻子日益跋扈起来,说话口气越来越横了,谁知道会发展到什幺地步呢?
他想先淘米,就寻找起储米罐来。
当然,两人都上年纪了,不至于大吵大闹,但是,只要一方不说话,势必会在一个屋檐下成天忧郁度日。
正如他猜想的一样,在水槽的下面。他拿着盆儿去摁按钮,却不知道该摁哪个。
可是,从今往后,夫妻两个吵起来怎幺办呢?没有人来劝架或调停的话,只能越来越升级,甚至不可收拾吧。
他想问问妻子,可是,她一直在打电话,不时发出哈哈哈的笑声,然后又没完没了地聊下去。
以往和妻子一发生冲突,都是女儿从中调解,平息事态。
“真不像话……”
在这一点上,妻子的感受可能更强烈一些。其实,他最担心的还是和妻子的关系。
每次要跟她说话的时候,她准在打电话。而且也不知她是不是故意的,一聊起来就没个完。
一想到女儿在家,就觉得有人气儿,即便偶尔才能见到她,也感觉心情很舒畅。
“难得我主动提出想要给她做寿司,多少也该积极一点啊。”
表面上似乎没有什幺不同,但女儿在家里住和不在家里住,他的心情却大不一样。
他差点想要喊她,但还是努力忍住了,按下了二合①的按钮。
充其量周六或周日能照个面,问个安。
顿时,哗的一声,大米流了出来。这是几个人吃的量,他心里根本没有数。
这也很正常。女儿即使在家住,也是早出晚归,在家里也就睡个觉。当然,她早上要化妆、打扮,晚上要吃晚饭、泡澡等等,但是威一郎很少看到她。
这会儿他哪里还顾得了这些。
虽然女儿美佳搬出去了,但家里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他把接出来的米倒进盆里,卷起衣袖,接水淘米。
他不禁说道。两个人走后,房间里就像什幺也没发生过似的恢复了平静。
妻子的电话还在继续着。
“随你们的便吧。”
“到底想打到什幺时候?”
看样子女儿和妻子早就一起商量着办了这件事。既然如此,跟我直说不就完了。想到自己一个人被排除在外,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从开始打电话算起,已经快三十分钟了。
妻子点点头,离开房间。
“还有完没完哪。”他真想冲她发火,可是,这幺一嚷嚷,今天晚上这顿饭就泡汤了。
“女儿愿意这样,有什幺不可以的呀。”
现在只有忍着气做寿司了。这幺想着,他把淘好的米倒进了笊篱里。
“原来你是她的后援啊。”
学生时代他的确在寿司店里打过一年工,可他当时干的活都是送餐或刷洗寿司桶,并没有亲手做过寿司,只是在操作间里看厨师们做过。
“当然是公司的了。是个小部门的。所以,工作特别忙,住得离公司近点儿也没什幺不好的。”
他也没有做过其他像样的菜肴,到底能不能做出寿司来,他心里还真没有底。
“哪儿的?”
可是,已经对妻子夸下海口,今晚无论如何也得做出来给她瞧瞧。
“放心吧。那孩子好像当头儿了。”
今天早上,威一郎在网上查了查寿司盖饭的做法。
这种时候,才有必要强调一下自己已退休,没有收入。
没想到检索出了好多寿司盖饭的烹饪法,详细说明所需材料和制作顺序。
“她跟你要钱,也不要给。”
大致看了一遍,他心里有了底,将这些说明打印出来,悄悄塞进了裤兜里。
“当然是她自己出了。”
做法总算有了眉目,问题是制作时所需的工具。
“房租多少?她有钱吗?”
首先需要寿司桶。他在厨房的顶柜里和水槽下面找了个遍,都没有找到。
真是无微不至,到底是母女啊。原来就自己一个人被蒙在鼓里,这让他更郁闷了。
还是得问洋子。去起居室一看,妻子正一边玩弄着电话线,一边满面笑容地聊得正起劲。
“不去看看,不放心哪。”
“真可以……”
“你去看过了?”
他快步走到她旁边,啧啧地咂着舌头,妻子这才终于意识到了似的,她一只手捂住话筒,朝威一郎转过身来,瞪着他问:“什幺事啊?”
“公司附近的八丁堀。一个小巧玲珑的公寓里的1LDK ①。”
被她的锐利目光所震慑,他压低了声音问:“那个,寿司桶放哪儿了?”
“房子在什幺地方?”
“壁橱里右边架子上。”
好像是有这幺回事。可是,因为一句话她就开始找房子,动作也太快了点吧。应该说太任性了点。
妻子飞快地说完,又背过身去,接着聊起来。
“可是,那天你俩吵嘴的时候,你不是发话,不想回家就干脆别回来吗?所以后来她就开始找房子了。”
人家好容易给她做一次寿司,这叫什幺态度呀。
“我没有同意啊。”
“谁来的电话?”他忍不住粗声粗气地问。
“好像早就决定了。你不记得除夕夜的时候,她说过‘想租房子’了吗?”
妻子慌忙用手遮着话筒,说:“对不起,现在有点事,回头联系啊。”
“那孩子,什幺时候决定搬出去的?”
妻子终于挂断了马拉松电话。威一郎对着满脸不高兴的妻子说:
话是不错,可是威一郎还是没有消气。
“你这电话打算打到什幺时候啊?”
“可是,美佳明天还要上班,一个人收拾太累了。”
“是高岸太太打来的。好久没有联系了……”
“是她自己要搬出去的,用得着你特意去帮她收拾吗?”
“你也悠着点行不行,都打三十多分钟了。”
没想到她们俩事先已经合计好了。
“那又怎幺了,今天晚上不是你做饭吗?”
“我得去帮着她收拾收拾行李什幺的呀。”
“那也不能这幺没完没了地说废话呀。就因为你说每天做饭太累,我才给你做的。”
威一郎慌了神,把手里的报纸往桌子上一放。
“你要找寿司桶吧?”洋子猛然一转身,朝着碗橱走去。
“什幺……”
威一郎跟在妻子后面,她从碗橱的右边拿出寿司桶,放在水槽里,以命令的口吻说:“洗完了之后再用。”
“我现在和美佳一起去她新租的地方。”
没办法,威一郎只好自己摘豌豆,削黄瓜皮。可能是不习惯用菜刀,比预想的费时间。
看着女儿出去后,妻子说:
泡发葫芦条和香菇的时间,烹饪法里没有写明,没想到还挺费时间的。做蛋丝时,他也不清楚该往平底锅里打几个鸡蛋,结果摊得像煎蛋卷那幺厚。
威一郎只好点了点头,女儿一扭头走出去了。
他把锅放在煤气炉上面,想要做汤,却不知道什幺时候往锅里放汤料合适。
“嗯……”
锅里的水哗哗地开着,闻到了一股焦煳味儿。
她大概是想提醒他,孩子已经来道歉了,何必还这幺指责她呢。
“喂。”喊了一声,没人答应。
妻子赶忙说:“孩子他爸……”
“喂,洋子。”他用更大的声音又喊了一次,妻子才答应着,终于在厨房露了面。
你要明白这一点。”
“鲣鱼的调料什幺时候往锅里放啊?”
“我告诉你,我不知道你为什幺非要搬出去住,反正我没有同意。
“现在可以放了。”
威一郎沉默了一会儿,对她说:
妻子拿过威一郎手里的那袋调料,一股脑倒进沸腾的锅里,一边瞧着盆里的黄瓜,发出指示:“这个该榨汁了。”
看来她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对了。虽说她意识到这一点,来向自己道歉,这一点很难得,但自己也决不能马上给她好脸。
突然,听见“嘶”的一声,一看煤气炉,从锅里潽出来的汤流到了火上。
“我太任性了。对不起。”
“快关火呀,真是……”妻子叹着气,“哎哟,米饭还没做呀?”
她们干什幺来了?他也懒得问,继续看报纸。女儿突然低下头,说:
“做寿司的米饭硬一点好,淘完米后,得在笊篱里放一个小时左右。”
他心里很不舒服,拿起桌上的报纸,茫然地瞧着,这时,妻子和女儿一起走了进来。
“可是,饭蒸好了之后,要倒进桶里,还要拌上调和醋,再晾凉呀。
不管什幺理由,作为父亲,对女儿搬走若不能坚决反对,真是威严扫地。
像你这样慢腾腾的,几点才能吃上啊?”
为什幺会这样呢?大概是觉得既然已经搬到这个程度,拦也拦不住吧。或者是觉得即使反对,女儿也不会听吧。
“我是按程序做的呀。”
刚才去女儿房间的时候,他本想训斥女儿一顿,责问她为什幺瞒着自己搬走。可是一看见女儿,就什幺也说不出来了。
威一郎不服气地反驳着,一边把笊篱里的米放进电饭煲。
在自己房间里,他气哼哼地坐在椅子上,抱起了胳膊。
电饭煲的液晶显示屏有“软”“硬”“稀”等几档,他不知道该按哪个。
威一郎一眼都不看她,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喂。”他再一次喊起来。
妻子见他气急败坏地跑到女儿房间去,也许担心他们吵架,来看看吧。
“我来,我来……”妻子跑过来,不耐烦地按了按钮。电饭煲立刻发出“嘟”的一声,启动了。
确认这一点后,他回身正要离开,看见妻子站在门口。
威一郎刚刚松了口气,妻子又发出新的指令:
二十六岁的女儿,即便有了男朋友也没什幺稀奇的,不过,好歹知道她不是因为男人从家里搬出去的了。
“你别站着,该用余下的汤煮葫芦丝和香菇了……”
“那就好……”
“啊,我知道。”
自己闯进女儿的房间,难道就是为了听这个回答吗?但他还是点点头,说:
被洋子这幺吆来喝去,他心里直冒火。
“当然。”
“看这样子,还得好长时间呢。今天晚上就别吃寿司盖饭了,吃点简单的自助餐吧。寿司卷怎幺样?”
为什幺提出这幺个问题,他自己也稀里糊涂,女儿很痛快地答道:
都做了这幺半天了,胡说什幺呢。
“你打算出去单过吗?”
“不用。来得及。你把生姜给我拿来。”
威一郎注视着她的眼睛,问:
洋子不乐意地打开冰箱,拿出装着红生姜的塑料盒,又瞧了瞧冰箱里面,说:
“哟,真是的,虾还没有收拾呢。”
女儿用一块薄布将它覆盖后,忧郁地望着威一郎。
“废话……这幺多活儿,我一下子干得过来吗?你要是嫌慢,就搭把手吧。”
他还从来没有仔细看过女儿的房间。那是一张男女拥抱的画,好像是一位名叫克里姆特①的画家的石版画。
洋子满脸不悦地收拾起虾来。
他立刻奔女儿的房间而去,只见行李已经搬走的房间里空荡荡的,美佳正在角落给一幅画打包。
最终,那天晚上,吃上威一郎做的寿司盖饭时,已经八点多。
由着这孩子胡来的话,当父亲的脸面就丢尽了。
也就是说,从头至尾,他一共花费了近四个小时。
看了看四周,妻子淡然地说:“大概在她的房间……”
做了半天,一眨眼的工夫就吃完了,做饭可真是费工夫啊。
“美佳在哪儿?”
威一郎心里头一边感叹着,一边吃着寿司。洋子一直板着脸吃着。
妻子一边说女儿犟,一边又轻易地顺着她,这更让威一郎恼怒。
“怎幺样,你知道我也会做饭了吧?”
“这孩子也挺犟的,一旦决定了,谁的话也不听。”
威一郎以为会得到一句恭维话,回答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太任性了。”
“知道了,不过,以后还是请你不要做饭了。”
女儿前几天也说过想要搬出去住的,最可气的是,居然在我这个当爸爸的不知情的情况下,做出这个决定。
什幺意思啊,威一郎正要问,妻子把脸扭向厨房说:
“她说还是要搬走……”
“你自认为是给我做饭,可是,你瞧瞧厨房。”
“她怎幺说?”
他回头看去,水槽里堆着锅碗瓢盆,案板上一片狼藉。妻子大概是不满意自己的领地被搞得一塌糊涂吧。
“我当然拦了。”妻子立即冷淡地回答。
“而且,你的裤子也都湿了。”
“你怎幺不拦住她呀?我不是说了不行吗?”
低头一瞧,自己的裤子被水溅得湿漉漉一片。威一郎赶紧用手绢擦拭着,对妻子说:
被搬家的人听见怕什幺。重要的是,为什幺没有得到我的允许,就突然搬起了家?
“这些活儿没有干惯,没什幺可奇怪的。”
他不由得提高嗓门,妻子把手指伸到嘴上“嘘”了一声:“搬家的人该听见了。”
“你的心意我领了。不过,只是自我满足罢了……”
“我说过不同意的呀。”
居然说出这种话来,威一郎吃了一惊,妻子不依不饶地往下说:
“知道……”洋子回答,手并没有停,连头都没有回。
“一会儿盐在哪儿,醋在哪儿,一会儿拿扇子给我扇扇。我就得一直围着你转吗?与其这样,还不如我自己做饭舒坦呢。”说到这儿,妻子又朝水槽一扭脸,“而且,最后还得我来收拾这个烂摊子。”
“我问你,你知道美佳要搬走吧?”他对着妻子的后背问道。
本以为她终于发完了牢骚,谁知又补了一句:
他不明就里,去起居室一看,妻子正在往整理箱里放衣物。
“早上抱的期望有多大,现在的失望就有多大。”
“这是想要干什幺呀?”
听到这儿,威一郎再也忍不住了:“够了。我自己收拾总可以了吧。”
刚才抬出去的,不用说,是美佳的床。他又仔细一看,走廊那边美佳的房门大开着,门旁边放着两三个纸箱子。
“算了吧,我刚才不是说以后就免了吗?我一个人干倒省心一点。
眼睁睁瞧着他们把床抬出了玄关后,威一郎不解地嘟哝道:“怎幺回事?”
你还是像以前那样,在你房间里歇着吧。”
回头一看,两个戴着棒球帽的陌生男人,穿着连体工作服,一前一后地抬着一张床。
妻子站起来,一个接一个地拿起桌子上的碟子,往托盘上放。
他正要关上门,听见背后有人说:“请让一让。”
如此说来,花了四个小时工夫做的寿司算是白做了。
大门敞开着,这是怎幺回事啊?
妻子的态度这幺冷冰冰的,不仅仅是因为给她添了麻烦,恐怕是对我做饭本身不满意吧。
不一会儿,传来了一个男人的粗嗓门,威一郎走出房间,迎面从玄关刮进来一股冷风。
“我就那幺让你讨厌吗?”
威一郎正在自己房间里看星期日的政治对话节目,心里猜测着,来客人了吗?
他按捺不住,大声问道。妻子仿佛没听见似的,默默地洗着厨房里堆着的锅碗瓢盆。
今天是星期日,可一大早就有人按门铃,玄关那边乱哄哄的。
妻子不耐烦地洗着碗,餐具碰到水槽发出乒乒乓乓的响声,就像在打镲似的,坐在起居室里都听得清清楚楚。威一郎的心情也随之更加阴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