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艾莉用手捅捅格拉黛丝，“奶奶？我们到了。”她顿了顿，“奶奶？”
艾莉瞪了詹姆斯一眼。即便他们赢了比赛，也依然不能冒险让别人知道他们的情况。德利尔对着眼镜呵了一口气，把眼镜擦干，说：“啊，我的嘴里好臭。”
詹姆斯回过头问：“她没事吧？她好像……”
警官耸耸肩。“我反正是要回去的。或许我也可以去看看比赛。詹姆斯都告诉我了。”
“我就是歇一会儿。”格拉黛丝厉声道，“我没睡着。”
“我们还没想那么远。”艾莉道，“到时候再想办法吧。”
“就把车放在这里好了。”加利说道，其他人走下去，伸了伸懒腰。他咧开嘴笑了，“我的工作就是有这个好处。”
加利背靠在车座上说：“快十点半了。时间正好。你们怎么回家？”
他们走进展览中心，只见这里十分巨大，活像个飞机库。主厅里有一个舞台，这片巨大空间的边缘设立了几个较小的平台。许多印有“全国学校青年科学比赛”字样的旗帜从拱形玻璃天花板悬垂下来，很多人都靠在夹楼上向下张望。整个中心挤满了人。
艾莉眨眨眼，打了个哈欠，说：“谢谢你，太谢谢你了。现在几点了？”
“哇。”詹姆斯说。艾莉看了他一眼，他们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他紧张害怕，特别是眼下他们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到了。”加利说着把警车停在奥林匹亚展览中心外面，这栋由红砖外墙和弯曲的玻璃顶组成的建筑就呈现在他们的面前。德利尔、艾莉和格拉黛丝都在后座睡着了，而詹姆斯一直瞪大眼睛，看着伦敦的景色出现在车窗外。
主厅后部有一张很长的登记桌，他们走过去报告詹姆斯来参赛了。艾莉道：“他叫詹姆斯·奥默罗德，是威根圣马太小学的学生。”
艾莉看看德利尔和詹姆斯，他们都轻声欢呼起来。格拉黛丝举起两只手，快乐地唱了起来：“一个人去锄草，走到草地去锄草！”
一个女人查看了参赛者名单，啧啧两声：“你的老师通知我们你不来了。她今早打电话来说找不到你。”
“这些都不会发生。”加利说，“我也不肯定是为什么，但你们一定要感谢警员凯尔德班克。我现在开车送你们去伦敦，今天我当班剩下的时间就干这个了。”
艾莉道：“我们决定自己过来。”
“那现在呢？”艾莉说，“你要送我们回威根？把我们都抓起来？社会福利部门的人该不会在等着我们吧？”
那个女人用挑剔的眼光上下打量他们所有人。“你们在车里睡的觉？”
加利叹口气。“我刚才和你们镇里的警员凯尔德班克通过话了。他向我简要介绍了你的情况。”
格拉黛丝瞪着她。那个女人看看手表，说：“我们确实保留了你的参赛资格，因为你的老师请求我们不要正式撤销，以免你自行前来。但我恐怕现在不能允许你参赛了。必须有老师在场，而且，你应该在九点之前来登记。”
德利尔、格拉黛丝和艾莉上了汽车后座，加利示意詹姆斯坐在前面。詹姆斯说：“不要以为让我坐警车就能弥补一切。我又不是三岁娃儿。”
詹姆斯的肩膀顿时垮了下来。“我早就说过了。每次我们就要成功的时候，总会往后退十步。”
“首先，我需要你们都待在车里。站在车道上不安全。”
“求你了。”艾莉说，“我们费了千辛万苦才到了这里。”
艾莉把一只手放在他的肩上，对警察说：“你们打算怎么处理我们？”
“交给我吧。”格拉黛丝用手肘把艾莉推开，“听着，亲爱的，这个孩子拼了命才能来这里。我开着一辆面包车穿过M6高速公路，我唱了十六句《她戴着一条樱桃色的丝带》，而且警察还要我把车停下。我马上就七十一岁了，你也不愿意把我逼疯吧。”
“但还不够好，对吗？永远都不够好。我们就快做到了，现在却全毁了。”
那个女人用笔敲敲桌子。“好吧，反正你们来都来了。”她指指主舞台，舞台前面有几排椅子，“詹姆斯在十分钟后上台。就是那个大舞台。祝你们好运。”
“我们已经尽力了。”她轻声说。
他们穿过座位之间的过道。评委席设在舞台上，四位评委坐在一张长桌后面。
他们站在高速公路的硬质路肩上，冷风迎面吹来。他们看着亚当开着达伦·奥默罗德的面包车回到汽车道上，去下一个交叉路口掉头。艾莉搂住詹姆斯。
艾莉隐约记得曾在电视上见过其中一位评委，这个女评委主持过一档科学节目。评委身后的一个巨大屏幕正在播放台上的实时画面。一个女孩子站在评委面前，她旁边有一张小桌。她穿着白色实验袍，戴着护目镜。她不知在做什么，只能听到很大的砰砰声，一缕绿色的烟雾袅袅升起。所有人都倒抽一口气，大笑起来，然后开始鼓掌。
詹姆斯又用力打了大腿一下。“不要！不要！不可能就这么结束了。不要是现在！”
“早知道这样，我就把钾带来了。”詹姆斯小声说。
过了一会儿，加利走了回来，说：“奥默罗德太太，请你把车钥匙交给我。恐怕我们不能让你继续开车了。我的同事会把你们的面包车开回威根。”
“非常棒！”一个评委说，这个人是个年轻男人，留着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请为来自布里斯托尔的凯莉·哈里森-巴特勒鼓掌！”他看看写字板，“下一位是……来自威根的詹姆斯·奥默罗德。”
“他们这是在全面通缉我们了。”格拉黛丝厉声道。
“去吧。”艾莉说着向前推了他一下。她在一排座位的末端找了个座位，指指她身后的两把椅子，示意德利尔和格拉黛丝坐下。
亚当走了过来，小声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加利从他手里接过手机。“稍等一会儿。我要和威根的一位同事说一下。”
“祝你好运，亲爱的。”格拉黛丝说。
“老天。”艾莉道。
德利尔眨眨眼，轻轻打了他的手臂一下。“去打败他们吧，小老虎。”
“是吗？啊，天哪。”
詹姆斯的脸色顿时变得刷白。“艾莉，我害怕。”
“当然可以，警官。”格拉黛丝说着把手伸进手提袋里。加利小心翼翼地打开那张折叠着的纸。“奥默罗德太太，你知道你的驾照在1996年就到期了吗？”
“我也害怕。”她说，“但你给了我力量。你没有放弃。就算情况已经坏到了极点，你还是去找爸爸了。我相信你，詹姆斯。”
“很好。”加利说，“奥默罗德太太，我能看看你的驾照吗？”
台上的那个人拿着麦克风说：“詹姆斯·奥默罗德？詹姆斯来了吗？”
“全国学校青年科学比赛。”詹姆斯立即说道，“如果我们十一点前到不了，那我就赢不了，要是我输了，我们的房子就保不住了。”
詹姆斯举起一只手，小声道：“来了，先生。”
詹姆斯泪汪汪地点点头。加利说：“那你要去什么地方？”
艾莉亲亲他的头顶。“尽全力就好了。我们对你只有这一个要求。”
加利扬起一边眉毛，叹口气。“我们收到报告称詹姆斯·奥默罗德离家出走。是你吗，孩子？”
然后，托马斯穿过过道，从台阶走上了舞台。
德利尔把身体探过格拉黛丝，伸出一只手。“我是德利尔·阿莱恩先生，奥默罗德家的法律代表。除非你逮捕他们，否则他们什么都不会说。”
“他来了。”那个男人说，“各位，他就是詹姆斯·奥默罗德。”台下传来稀稀拉拉的掌声。“詹姆斯，你是哪个学校的？”
他们互相看了看，点点头。加利说：“那你呢，年轻人？”
“圣马太小学。”詹姆斯对着麦克风轻声道。
警官看了下笔记本，又回头看了一眼。“亚当？你联系上威根了吗？找到了他没有？”然后，他对着面包车里说，“你们是不是奥默罗德家的格拉黛丝、詹姆斯、艾莉？”
“很好。”那个男人道。他四下看看，“请你把实验作品拿上来给各位评委展示一下……”
“我们去伦敦！”格拉黛丝说，“奥林匹亚展览中心。你认识那里吗？”
詹姆斯吞了吞口水。“现在几点了？”
一个警官把头探进打开的车窗，依次看着他们每个人。“早上好。各位要去什么好地方？”
那个男人眨眨眼，看了一眼手表说：“快十一点了。啊，你是赶着去什么地方吗？”
“不行。”艾莉道，“还是我来处理吧。”
台下观众都笑了。詹姆斯指着大屏幕说：“可以把这个调成电视画面吗？”
德利尔从镜子里看着两个警官下车，向他们走来。“我来和他们说。”
那个男人扬起一边眉毛，看向舞台侧翼。他说：“当然可以。这是实验的一部分吗？”
他开始用拳头猛砸大腿。“不不不不。我们很快就到了。太不公平了。”
詹姆斯点点头说：“请调到BBC新闻频道。”
格拉黛丝把面包车停在硬质路肩上，艾莉说：“是警察，詹姆斯。他们抓住我们了。我们八成是去不成了。”
有那么一会儿，没人说话，艾莉用一只手捂住脸。要是失败了呢？会怎么样呢？一想到詹姆斯站在那里，预料的情况没有发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的心就碎成了两半。
方向指示灯的嘀嗒声吵醒了詹姆斯，他红着眼四下张望。“到了？”
詹姆斯和那个男人的图像从大屏幕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坐在BBC新闻广播室里的克莱夫·麦里的图像。屏幕边角显示现在是上午十一点。他正在报道秘鲁发生山体滑坡的新闻。
“奶奶。”艾莉泄气地说，“停车。我们完了。我早就知道这么做行不通。”
那个男人向前探身，把话筒举到詹姆斯的嘴边。“然后呢？”他问道。
德利尔用手肘捅捅正在打盹儿的艾莉，指指后视镜中映照出来的闪烁的蓝色灯光。她呜咽一声，用手抱住头。格拉黛丝摇下车窗，雨点随即飘了进来，可以听到大风呼啸着，她喊道：“警察，你永远都别想在我活着的时候抓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