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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去外公家里筹借手术费

“拿去,阿公这些年也存了点钱,不会让你妈受罪的。”

外公吸了口烟斗,笑的有几分得意。

我接过这沓潮湿的票子,上面还泛着一股子淡淡的霉味。我外公古板,银行卡和存折对他来说是太先进的东西,他是不会轻易逼自己改革的。想必,这些钱是他这几年一张一张包好,再塞进墙缝里的。

外公带着我上了二楼。当时,他们家房子还没来得及装修,楼上的墙壁都是显眼的大红色石砖。我亲眼看到他微颤着手,在墙缝里抽出了一个小布包,包裹的方方正正,里面是卷成一坨的票子。

我只能不停地傻笑,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风起云涌。外公拍着我的肩膀说:“大孩子了,遇到事儿别慌,将来还要照顾你妈嘞。”

我松了一口气,真好,不用我开口再说那一句让自己汗毛都竖起来的话。

我点头,说:“好!”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外公就拽着我进了屋。他小心翼翼地反锁上门,轻声对我说:“钱我搁在楼上,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午后,是外公送我出的村子。

外公坐在门口的竹椅上,叼着烟斗,摇着蒲扇,老远路就看见了我。他似乎早就知道了我要来,所以,才早早在门外等我。

我推着自行车走在外公的右边,这个驼背的老人一路跟我有说有笑,像是从未发生什幺了不得的大事,她的女儿一切都好,日子,也和往常一样平稳,安宁。

我永远记得那天,我踩着林仁杰那辆链条都生锈了的二八自行车去外公家借钱。

快要出村口时,他终于抑制不住情绪,突然一脸严肃地问我:“你爹呢?咋还不见回来?”

这期间,我好像给林仁杰打过几回电话,说了些什幺我有些记不清了。但我尤其深刻的是,每次挂完电话后的失落感。这甚至让我有了一种阴影,长大后的许多年,我都不太愿意跟林仁杰通电话,就算是接通了,也常常是毫无预兆的冷场和沉默。

我不敢看他,只能随口答了一声:“他回来也没用,只会添乱。”

我记得有个瓜友曾经写过一篇文,人生什幺都好,就是别生病。说得真对,病这东西太可怕了。它对那些富有的家庭来说,或许还只是肉体上的折磨,可对我们这些穷鬼来说,更是精神和心灵上无尺度的摧残。

外公吸了口气,抬头望着天,自言自语道:“我错了,这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妈,害惨了她呀。”

我无心惦记自己的成绩如何,因为此刻,有一样比这更让我犯愁,就是我母亲的手术费。

这个平日里波澜不惊的老人,这一刻,我在他眸子里读到的竟是数不清的愤怒,懊悔,和愧疚。这样的表情,是我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的。

2010年炎夏,我面临着中考和母亲重病的双重压力。短短一个月时间,觉得自己从一个16岁的少女,摇身变成了身负家庭重担的中年女人。对,没错,就是中年女人。

是啊,这确实是个错,可这场错误的元凶又何止是外公一人?若真要追究,最错的还是十七年前的那个早晨,阳光太过绚烂,林仁杰的笑容太过耀眼,才会一尘不染的刻在我母亲心里这幺多年……

“是我害了你妈,害惨了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