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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父亲成了偷盗者

“我爸爸才没偷你的钱,你胡说。”我鼓着嘴反驳道。

我当时虽小,可也能听懂她话里的意思,我绝对不允许别人这样来侮辱我的父亲,任何人都不行。

“你爸什幺人你不知道啊?这种小偷小摸的事除了他还有谁会干啊?”

“那也是巧了,我这四百块钱放了小半个月了,刚好昨天你一来就不见了。”小琴婶斜着嘴角,一脸的轻蔑。

一瞬间,我对小琴婶的厌恶感从脚底直冒到了发梢,奈何我能力有限,不然,真想上去跟她撕咬一番。

那些个妇女对这些桃色笑话甚是敏感,一个个拍着手掌,拿捏着嗓门,娇滴滴的笑。

我不甘挫败,随即把眼神转向我母亲,希望她能有所反应。果然,母亲正牙根紧咬,眉头深蹙,似乎下一秒就要为了丈夫的尊严,跟小琴婶拼个你死我活。

“你可别开玩笑哈,我没事跑你床上干嘛?一会儿我家阿翠该削我了。”林仁杰佯装戏谑,试图化解眼下尴尬的气氛。

可惜,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事实是,我母亲在众目睽睽之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地甩给了林仁杰一个耳光。

院子里的气氛在这一刻凝结。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像是生怕错过了什幺重要新闻。

林仁杰愣在原地,像是被闷雷击中,迟迟回不了神。

小琴婶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走到林仁杰旁边,环着胳膊就问:“仁杰,昨天你在我家打牌,有没有看到我放在床头的四百块钱啊?”

“你有没有偷别人的钱?快拿出来。”母亲冲着林仁杰嘶吼。

母亲正和一群妇女同志聊得火热,她看见迎面走来的小琴婶,还客套地跟她打招呼。

这一记耳光哪里是刮在林仁杰脸上,分明就是刮在他的心里。他还没来得及辩解,直接就被判了死刑,更恐怖的是,法官还是自己最亲爱的妻子。别人再怎幺侮辱自己没有关系,可她不能。

林仁杰蹲在我的身侧,拿着小石子,教我在地面上写汉字。他教的入神,我听的也入神,全然没注意到气势汹汹的小琴婶。

我保证,二十多年来,我从未在林仁杰脸上看到过如此痛苦的神色,我猜,此刻他的心一定比刀剜还疼吧。

那时候农村里没有暖气空调,人们主要的取暖资源就是太阳和炭火。每到冬天,母亲就会给我们烧上小暖炉,带着我们去到最向阳的一户院子里取暖。当然,借阳光的绝对不止我们一户人家,很多和我们一样渴望阳光的人都会聚在一起,大人谈天说笑,小孩玩耍打闹,好不快活。

不光他疼,我也疼!

那个冬天,阳光对我们这些住在矮房子的人家格外的吝啬。一样是宽敞的院子,却被面前那栋高耸的楼房遮掩的阴暗无比。

林仁杰从噩梦中惊醒过来,他冷笑了一声,狠狠地推开了母亲,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离开了那个洒满阳光的院子,可此刻他的内心,一定比黑夜里还要阴冷。

我说这些不光是因为母亲平日里的“凶残”,而是有件事,深深地烙在了我的脑海里。回想起来,连年幼的我都有了这样深刻的阴影,更何况是当时深受其害的林仁杰。

身后是不欢而散的人群。我站在原地死死地盯着我母亲,可笑的是,在她的脸上我竟没有看出丝毫的罪恶感,相反,她颤抖的身躯,起伏的胸口,怨恨的眸子,给我一种深深地错觉,她才是那个真正的受害者。

人人都说,我母亲嫁给林仁杰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可我小时候却不这样认为,我反倒觉得,林仁杰娶了我母亲才是一脚踏进了茅坑里。

母亲和林仁杰为了这事足足冷战了三天,这是我出生以来,他们第一次选择以冷战的方式宣泄内心的愤怒。

“他还没来得及辩解,直接就被判了死刑”

几天后,小琴婶嬉皮笑脸地来到了我家,说是钱在床底下找到了,跟林仁杰赔个不是。林仁杰倒是表现得很大度,全程带着笑容,好像那天他丢的不是尊严,而是一个不重要的小物件儿。可我知道,他和我一样,把这事儿藏在了心底最潮湿的角落里,再也得不到阳光的照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