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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父母的爱情,我们无权过问

我先生说,他瞅了许久才认出来,那是我母亲,林阿翠!

那天,是我先生开车送林仁杰回去的。林仁杰的房子租在一个离我们只有十多公里的小镇上,房间不大,五脏俱全。最显眼的是床头那张褪了色的6寸老照片,照片上是个扎着蜈蚣辫的女孩,她蹲在黑白色的背景墙下,笑的明眸皓齿,眼睛里,像是住着数不清的星星。

因为要帮我带孩子,母亲被迫和林仁杰两地分居。想来也好,我母亲少跟林仁杰呆一天,她就能少生些闷气,多长寿一天。

不久前的一次聚会上,林仁杰喝多了,像个孩子一样哭闹不止。他那双粗糙的手从额头到下巴笨拙的抹掉脸上的泪,他说:“长顺啊,我不敢见你。这辈子,我最对不起两个女人,一个是你妹妹,一个是我妹妹。是我毁了她们啊。”

后来我才发现,这只是我单方面的想法。

回来后,我为了林仁杰临阵脱逃的事跟他大吵了一架,我追问他,为什幺要在自己的妹妹和妻子最需要他的时候偷偷溜走?林仁杰不愿搭理我,一气之下,搬出了我们的出租屋。

虽只隔着十几公里的距离,林仁杰每天都会给我母亲打上几通电话,各种撒娇卖萌,装腔作势,而我母亲,那腻歪的语气,听了也直让人哆嗦。

或许我口中的“爱”和姑姑以为的“爱”压根就不是同一回事,但我想,舅舅泉下有知,也应该安心了。

前阵子,林仁杰还学会了一个新技能,隔三岔五就派一辆滴滴专车来接我母亲过去小聚。我母亲活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即将要去赶赴情郎的约会,穿的那叫一个隆重,表情那叫一个娇羞。

我姑姑冷笑,不,她是在哭,她说:“二十多年了,是块石头也该焐热了。”

我有时看着父母的状态会突然感到怀疑人生,仿佛是我与他们的身份做了个奇妙大转换,我才是家里那个操碎了心的“老人”。

“你这辈子可有真心爱过我舅?”

那天,我忍不住跟先生抱怨:“我妈到底看上了我爸什幺?没钱没权,还烂赌,怎幺就那幺稀罕他呢?”

那天,我一时情绪作祟,问我姑姑。

先生苦笑,打趣我是一个棒打鸳鸯,十恶不赦的罪人,要不是我从中作梗,我母亲就不用和林仁杰这样两地折腾。

我永远记得那天的丧礼上,我的姑姑(舅妈)林美兰那副绝望的样子,仿佛这个世界所有美好的事物都跟着我年轻的舅舅一起离开,再也回不来了。

我气急,嗔怪他为何不站在我这一边,陪着我一起数落父亲。

按理,我们全家人都应该赶回去参加舅舅的丧礼,可林仁杰却在这个节骨眼,拍拍屁股,又溜了!

先生想了想,一本正经地看着我,“林夕,父母的爱情我们无权干涉,何不祝福他们,永远像今天这般相爱,也给你我,做一个好的榜样。”

三年前,我的舅舅突然过世,他与林仁杰同龄,那年,才四十六岁。

我一下子醒悟过来。哦,二十五年了,我的母亲林阿翠爱了我的父亲林仁杰整整二十五年,今后,他们还有更长的二十五年……

“今后,他们还有更长的二十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