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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红玫瑰

小童妈整晚都没有得到朱文俊的回应,心中早已很不痛快,这时便看向他,问道:“朱文俊,你觉得买多大的呢?”朱文俊觉得自己整晚都像是被摊在案板上缺水的鱼,只等刀落在鳞片上。这刀挥舞了半天,真落下来之后,他却没了屈辱和恐慌,只余愤怒。朱文俊缓缓道:“我的意见重要吗?”小童妈拖长声音:“当然重要了,你是一家之主嘛,顶梁柱呀!”朱文俊道:“那就不买。什么时候手头宽裕了,什么时候买。”小童妈瞪起眼睛:“什么时候手头宽裕?”朱文俊冷笑道:“也许三年五载,也许十年八年,等不起就拉倒。这样天天逼婚,有意思吗?不嫌掉价吗?”朱文俊起身甩门而去,只留一屋目瞪口呆的人。

“至于去哪里领,无所谓了,去你家那里领也是可以的。”小童妈最后道,语气很不情愿。为了不争气的女儿,这口气,她忍了。朱文俊一直没有说话,直视着前方。朱鹏飞看着儿子,没有得到他任何态度的指引,于是开口,语气不无迟疑:“亲家母说的有道理,婚是肯定要结的,房也是肯定要买。不过这个买多大的,首付款要准备出多少,还是要好好商量下。”老头看向小童,小童声音很低:“都行,小一点儿也行。”朱文俊一声不吭。

小童妈反应过来,刚要发作,小童看着她,眼泪成串地掉了下来。朱鹏飞忙不迭地赔罪:“亲家母,千万别生气。文俊他工作太累,压力太大,一时说错话,你一定要原谅他。”老头伏低做小好半天,赵力也紧着替朱文俊说好话,小童妈的火气小了一些:“朱文俊他爸爸,不是因为我们女孩贱,是女人生育期有限,拖不起。这件事给个痛快话,要么结婚,要么分手,不可能这样不死不活地拖下去。”小童含泪道:“妈,这事你让我自己做主行吗?不要再管了,你明天就回去吧。”

小童妈的意思,两个孩子的岁数都不小了,谈恋爱也十年了,不可能再拖下去,但领证的前提是必须买房,无论多小。从明天开始,两个老人就替他们去踩盘,家里的另一半负责筹钱。两家把首付款准备齐,领证和买房同时进行。

小童妈的火气又上来了:“童晓凡,我可以不管,那你也别向我要买房的钱。我不是一台沉默的ATM机,只吐钱不出声。钱给谁花,我得心里有数。”赵力在一旁不无感慨,也许父母对自己的生活不闻不问,某种程度上来讲是幸事吧。

赵力回到家后,一看沙发上坐着两家父母,加小两口,满满当当。更尴尬的是人家在商议着终身大事,她这个外人在哪里坐着都不舒适。倒是小童妈大大方方地拉她坐下:“赵力,你对小童就像姐姐一样,你也坐着,给我们参考参考。我们当局者迷,没准儿你这个旁观者能给我们一些客观的建议呢。”小童向赵力求援般地点点头,赵力也不好推辞,加之她也的确对小童朱文俊的事情非常关心,于是就坐下听他们说。

小童并不相信朱文俊真会和周秋如有什么关系,因为朱文俊是什么人,她很清楚。加之从前他提起周秋如时总是一副厌恶的口吻,更因为她暗地里查朱文俊的手机,没发现异常。朱文俊的衣服上也没有口红印、长头发,也从来没有夜不归宿。钱方面,每个月工资除留下一点生活费外,也如期交给她存进“买房基金”的户头里,存折和卡都在她手里呢。钱在,人就在!所以观察了一阵之后,她相信朱文俊是清白的。至于那晚他和周秋如那顿奇怪的饭?可以解释为同事聚餐,也可以解释为周秋如倒追他,而他实在无法拒绝,只能敷衍一顿,甚至可以解释为被人追求总是高兴的,所以抱着尝鲜的态度共进一餐……她不愿意去追问,因为追问就撕破脸了,她愿意把这唯一的污点像粒沙子一样咽下去。

他猜得特别对,是小童妈给他父亲打了电话,商议两个孩子买房结婚的事。想到这段时间朱文俊在电话里吞吞吐吐的口气,老头也大致猜到,小两口之间的确是到了不买房就要结束的当口了。横竖这一刀是避不过,索性来一趟,探个究竟吧。

可是朱文俊迟迟不愿意买房,也不领证,对她的热情一天天减退,话一天天变少,这些都让她非常恐慌。她不知道为什么朱文俊突然转变了态度,只是明白,两人的关系到了生死关头了。从前看了那么多关于女人应该自强自立的故事和理论,在大学里一提到离开男人就要死要活的女人,小童和寝室的姐妹们都嗤之以鼻。真轮到自己时才发现,生活太强大了,强大到她毫无还手之力。她毫不例外地变成了自己曾经鄙夷过的怨妇,哭哭啼啼,既要父母帮着买房,也害怕男人抛弃自己。

朱文俊心塞地跳上了回家的地铁,半道儿接到父亲朱鹏飞的电话,说明天想来此地看他。他狐疑不已,父亲从来没有主动来看过他,为何突然来此兴致呢?到了家,看着小童妈,朱文俊突然醒悟,大概是她给父亲打了电话,他才会突然杀到这里来。

朱文俊赌气出了门,却无处可去,茫然地上了一辆公交,靠在窗边,看着这都市的夜景。那么多座楼高耸入天际,万家灯火,为何没有一方小小的天地属于他?都认为男人应该顶天立地,为女人遮风挡雨,但谁又知道,有多少男人面对这庞大的城市,一样觉得惶恐压抑、有心无力?朱文俊此刻清晰地认清了自己,他庇护不了别人,反而无比渴望别人的庇护。说出来丢脸,但这是事实。

周秋如道:“我知道你喜欢我,可是我对你没有什么感觉。不过我也不想大家闹得不开心,毕竟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所以我答应你来吃饭,就是想和你把话说开,我们先当个普通朋友。吃吃饭,逛逛街,先试试看,你觉得呢?”唐宇浩只好说:“我听你的,小周。”

是谁定下的规矩?男人就应该野心勃勃,挣钱能力超强,成为家里的顶梁柱?他就不是一个有事业规划和经济野心的人,不然不会到了近三十岁还没有多少存款,也没有及早下手去买房,他也不觉得在可预知的将来,事业能有多少起色。一想到要削尖脑袋往上爬去挣钱,他就觉得头疼,光业余卖房挣点外快已经让他疲惫不堪了,这份兼职他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快要放弃了。所以,让老父母晚年无依,凑够两百万首付款,每个月还一万五的月供,持续三十年——这样的重任,他不想背。不错,这城市里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都在过这样的生活,但他不能。以前以为能,现在他知道不能。

唐宇浩见周秋如收了玫瑰,非常高兴,约她吃晚饭。她答应,可是在餐厅时她却说,“小唐,你别误会,我收你的花,主要是不想让你为难。”唐宇浩正想去握她的手,最好三个月内能把她拿下,没想到她居然这样说,不由一愣。周秋如解释道:“当着那么多同事的面儿,我要是拒绝了,你得多难堪呀!”唐宇浩坦然:“那倒不会。”他对周秋如的善解人意多了层好感,不过他真的不怕周秋如拒绝,好女怕男缠,何况周秋如不算什么好女。他早已想透这个道理,她拒绝,他就再冲锋。他才二十五岁,有的是青春无敌的生猛。今年之内,一定要把周秋如拿下。明年一年内,必须生孩子。孩子就是女人的绊脚绳,生了孩子,周秋如就跑不掉。

公交车一站站开过,朱文俊才猛然觉醒,这是开往公司的车。是啊,他能去的地方,就只有公司了,是公司这份工作替他续着命,在他和这座城市中间连起一道线。总之,人在异乡漂,要么有房,要么有工作,总得有个什么东西把你固定下来。不然就是无根的浮萍,飘零的蒲公英。到了公司,刷了卡,进了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公司空无一人,朱文俊上网上到后半夜,后来到会议室,把几张椅子拼在一起,和衣昏昏睡去。

他却不知道,收了唐宇浩玫瑰花的周秋如自有一番打算。妈妈和姐姐在恋爱上提供不了任何帮助,她只好自学成才,努力钻研。朱文俊既然要往回缩,她就再努把力,把他从洞里拽出来。她知道收了花这件事对朱文俊是有刺激的。因为她去收拾垃圾时,大家的蛋糕都吃完了,纸盘扔在工位下的垃圾桶里,但朱文俊的蛋糕只被吃掉了一小块,余下大半块纸盘里的蛋糕放在桌角,可见他无法下咽。这让她心里又疼又痒,好受得不得了。

早晨,他被一阵声响吵醒,睁眼一看,周秋如拿着拖把站在他身边。朱文俊有点不好意思,赶紧起来。“你怎么在这儿睡觉呢?”周秋如惊讶道。朱文俊揉揉脸,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周秋如试探,“和小童吵架了?”朱文俊不答,半晌勉强笑了笑。不知为什么,他看到周秋如,心中突然觉得一阵委屈,兼夹着温暖,既为她接受了唐宇浩,也为她曾经对他的无私付出。她在他心目中,不只是追求者,更是个可以分担忧愁的对象。此刻他很想跟她说说,说说父母含辛茹苦的一辈子。父母都是县城边的农民,打零工加种地,使出洪荒之力攒钱供他和弟弟上大学,节俭到背心破成渔网也舍不得扔。后来县城扩大,他家老宅被划入了新城。老两口把旧房推倒,重新盖新房,陆陆续续盖了十来年。好不容易可以安享晚年了,如今却要被他害得即将回到原点。

这样也好,这样最好。特斯拉本来就不属于他,软皮沙发和窗明几净的国际公寓也不属于他。他就该踏踏实实地和小童在一起,倾三十年之力去供一套临铁次新的郊区两居。在退休之前终于还清贷款,然后在早已破败的房子里为下一代带孩子。同时把好不容易攒下的养老本悉数拿出,给孩子凑首付。这才是属于他的人生剧本。

“我爸来了。”他答非所问。“噢,叔叔来了?那,有机会的话,我请他吃个饭吧。”周秋如惊喜道。两人一时不知道该接着聊什么,只好点点头。朱文俊走出会议室,临出门时周秋如却在后面说了一句:“那个,我和唐宇浩只是吃了个饭。”朱文俊回头看着她。她含糊解释道:“他追得比较紧,我也不想大家在公司相处起来太尴尬。”也就是说周秋如并没有接受唐宇浩?周秋如含笑看着他,朱文俊心里一阵喜悦,脚步轻快地走出了会议室。

唐宇浩笑着,含糊道:“嗨,我们都交往了一段时间了,也不算突然吧!”朱文俊恨不得把手中的蛋糕扣到唐宇浩脸上,他绝不可能和周秋如交往过,他在撒谎。可为什么周秋如要收唐宇浩的花?难道周秋如终于对他失望了?

朱文俊赌气走了,把难题留给了小童和朱鹏飞。老头一夜睡在沙发上,心中忐忑,小童妈气鼓鼓,小童哭得眼睛都肿了,赵力安慰了她半天,为她分析局面,摆明利弊。小童妈的意思,趁岁数还不大,赶紧分手。

唐宇浩非常振奋,激动地上前一步想拥抱周秋如。周秋如却往后退了一步,笑了笑,转身往外走去,走向保洁的杂物间。众人大声地笑闹着,鼓着掌,起着哄,吹着口哨。唐宇浩的拥抱虽然落空,但周秋如已当众接了玫瑰花,这等于接受了他的求爱,此刻他俨然如胜利者一般,接受着众人的羡慕嫉妒恨。有人拍着他肩道:“你小子可以啊,够突然的。”

小童道:“他又没有大的过错,只是不想买房,就这样分手,十年的感情就没了,怎么也说不过去。不买房我认了,只要先领证。”赵力道:“你要搞清楚,朱文俊是不想买房,还是不想领证。我总觉得他是不想领证。”小童道:“你又怎么知道?也许是我们逼他太紧。”说着她又埋怨母亲不该咄咄逼人,让朱文俊更加逆反。赵力道:“结婚证这个东西其实挺脆弱的,不就是一张纸?想撕分分钟就撕掉了。还是要彻底搞清他到底是出什么问题了。”小童妈气得起身来回踱着步:“没担当,没胆识,没良心。这个男人就是空有个好皮囊,简直就是个废物。”

办公室所有人都震惊了,周秋如傻了,没有接花。唐宇浩见状,往前站了一步,大声道:“我爱你!”当众表白,办公室最喜欢这种戏码了。无论是谁跟谁求爱,都能为枯燥苍白的打工生涯增添一丝戏剧色彩,横竖看戏不要钱。众人欢呼着:“哦,哦,小周,答应他,答应他。”周秋如瞥了朱文俊一眼,发现他正在看着自己。电光石火的那一瞬间,她鬼使神差地把花接了下来。朱文俊咽下口中的蛋糕,如咽下一口苦水般。

三个女人聊着,朱鹏飞敲门进来,沉吟了半晌道:“亲家母,小童,你们都别生气。我了解我儿子,他这个人比较老实,做事保守,他就是一直不想让我们卖房给他买房,所以才耽误到现在。”老头嗓子哑了下,“他是个孝顺的好孩子,不过是我们父母无能。你们放心,我家里那房早就挂出去了,你们先看房吧,我们家肯定能给出五十万帮你们凑首付。”

为了掩饰自己的花痴,周秋如一转身,给人事专员唐宇浩送上一块蛋糕。唐宇浩没有接,定定地看着周秋如,周秋如有点奇怪。“小唐,蛋糕。”唐宇浩从工位下面捧出一大捧玫瑰花,每一朵都像他那么壮硕,上面还洒着水珠。唐宇浩把花郑重递给周秋如:“秋如,生日快乐!”

老头这样谦卑,小童妈的怒气稍稍下去点:“朱大哥,这年头男女平等了,尤其在大城市,都是两家凑首付买房。这也不算我们家逼得紧,对不对?你和谁结婚不得买房?谁愿意在出租屋里结婚?还说什么丈母娘刚需,纯属胡说!男人自己就不需要住房吗?”

按规定,寿星给大家分蛋糕。周秋如戴着生日纸帽,把蛋糕切成一块块递给大家。分给朱文俊时,朱文俊接过,修长的手指碰到周秋如,两人眼睛对上,千言万语含在他忧郁的眼神里。周秋如感觉他这样苦苦挣扎比直接的追求更让自己心动。他为爱而受难、爱而不得的样子,多么圣洁,禁欲的模样其实最性感。

老头连声说是,老爹给儿子买房娶老婆天经地义,小童家已经很深明大义了。小童妈的气消了,拿出一个本子,四人一看,居然是十几套总价在五六百万的郊区二手盘的资料。原来小童妈心疼女儿,早就做了资料搜集工作,只等着一套套踩盘。小童又哭了,赵力又感动又感慨。

周秋如低下头,看到朱文俊的脚。啊,连他黑白相间的休闲皮鞋都显得这么有气质。她闭上眼,许下虔诚的愿望,如果可以,她宁可化身朱文俊脚下的泥,只要能紧紧跟随……睁开眼,泪珠已落下脸颊。爱而不得的感觉,原来这么痛苦。众人起哄,“小周的愿望是什么呀?居然哭了?”周秋如擦擦眼泪,勉强笑道:“不是,就是觉得自己又老了一岁,觉得很伤心。”人力部姑娘笑道:“周秋如,你越来越瘦,越来越美,现在简直就是标准的白富美啦。说实在的,看到你拖地,我这脚都不敢往地上踩啦。”这是实在话,人人知道这公司里,周秋如是仅次于老板的有钱人,说不定比老板还有钱,因为老板的钱说不定是银行贷款来的,一堆连环债,哪天资金链一断,他就得吃土。而周秋如的钱,却是每一分实打实地属于她。最主要的是,周秋如才二十二岁。人人心里都在替朱文俊惋惜,怎么他就瞎了眼,看不到脱胎换骨的周秋如呢?怎么他对周秋如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呢?

老头道:“亲家母,我这趟来,不把房定下来决不回去。家里的房一百四十万卖不掉,我就卖一百二十万,实在不行一百万我也卖,这钱绝对能凑出来,你放心吧。”

唱完生日歌,周秋如该吹蜡烛了。众人起哄她许愿。许什么愿呢?周秋如看向朱文俊,朱文俊笑着,眼神却移向别处,看着蛋糕上的水果切片。周秋如心中一阵绞痛,那晚她故意把小童引向西餐馆,到底小童发现她和朱文俊的甜蜜晚餐没有?朱文俊的突然撤退和这件事到底有没有关系?谁来给她支个招?她是逼宫太过,还是劲儿使得不够?可惜母亲和姐姐都和她一样,恋爱经验缺缺。

两个老人第二天就替儿女去踩盘,小童妈挨个给中介打电话,一天踩了四五个盘,考察地段、交通、楼龄、保养、实际面积和房型等。踩盘这个事,其实对于刚需,尤其是手里没有多少钱的刚需族来说不是好事。本来这钱花得就肉疼,一块钱看在眼里都像斗大,不买到超值的房子不罢休,所以格外挑剔。小区环境不好、墙面掉粉、卫生间太小或太大、卧室不朝南……每一样毛病都被肉眼无限放大。两人跑得腿都累细了,愣没有一套两人能看得上的。这也就算了,最让两人不能接受的是,房价又涨了。中介说即使可以把价格谈下来一些,从长远来看,房价也是要涨的。五百万现在只能买小两居、不到七十平方米的二手房,再想大的只能往更郊区去了。老头看着那些半新不旧的小房,咋舌不已。朱文俊知道父亲在踩盘,极力反对。老头有天到他单位楼下,父子俩吃了个饭。老头劝他,四层楼放在老家毫无用处,当初盖房也相当于是个存钱罐,现在变现给他们两兄弟买房,正好。不然留着干吗?两人都不会回去,老两口也住不了那么大的房。但朱文俊无论父亲怎么说,就是反对他卖房,情绪激动地说即使他把房卖了,自己也不会买房。老头疑惑道:“房是迟早要买的,难道你不想跟小童结婚吗?”朱文俊坦率地说:“是。”老头惊得差点没坐稳。朱文俊列举了一堆理由,小童家太强势,将来还要跟小童妈住在一起,势必相处不好,且一个月要还至少一万五的月供,靠两个人的工资供房再养娃,那是人过的日子吗?他打工的地方是私企,说失业就失业。小童号称当记者,也无非是聘用制,两人工作都不是铁板钉钉的稳定,敢去背三四百万的债,这无异于走钢丝。

朱文俊把特斯拉钥匙还给周秋如之后,两人回到了最初的状态,见了面淡淡地点头,周秋如一天比一天沉默。这天下班前,人力突然到工位区宣布是周秋如生日,把一盒大蛋糕推出来,这是公司的惯例。朱文俊和众人一起围着穿着保洁衣的周秋如唱着生日快乐歌,周秋如敷衍地笑,哀伤多于快乐。她更瘦了,原本合身的大码保洁衣穿在身上显得有点晃荡。

“可是你跟谁结婚不这样呢?”老头更想不通了。儿子转年就二十九岁了,这在老家已是大龄,他自己不着急,老两口可是日夜操心呢。朱文俊笑了笑:“我这岁数着什么急?何况为了我结婚,搞得你和我妈连个栖身之处都没有,说什么也不能这么做。”老头更疑惑了:“你的意思是,现在不结,还是,不跟小童结?”朱文俊沉吟着,许久后说:“我真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