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四本也不是邪恶奸诈之徒,柳如莲这话击中了他心里的要害,同意跟她们回去坦白交待。但出于自保,阿四为自己留了一手,只道:“阿四愿意跟你们回去,在公堂之上说出事情的真相。”
柳如莲也道:“人在做,天在看!你敢在你母亲的坟前发誓你没有害孟大夫吗?你母亲若泉下有知,你做出如此大逆不道违背天地良心之事,她也会日夜不得安宁的。这难道是一个孝子该做的事吗?”
只要能够还孟诜清白,阿四此时不说也无妨,三人没有相逼,把阿四领回了医馆。
于是孙若兰宽其心道:“只要你说出事情的真相,还孟大夫清白,我们会替你向官府求情,说你也是被害者,绝不追究你丝毫。如果你顽固不说,被衙门查出来,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第二日,衙门公堂之上,韦桓、柳志远、张翰、孙若兰、柳如莲等悉数到齐。
孙若兰揣测出了阿四的后顾之忧,阿四担忧说出来后自己安危不保,恐要下狱。
韦桓忐忑不安,唯恐东窗事发,名誉扫地。柳志远心怀鬼胎,一脸讪笑,双手交叉于胸前,劝韦桓淡定,只管放心即可。
阿四闭口不言。
少顷,官兵把孟诜带到了公堂。
张翰道:“谁让你干的?”
众人的目光立刻聚焦到了孟诜的身上。
张翰也不知哪来的那么大的蛮力竟使身壮如牛的阿四动弹不得,阿四大概是被吓瘫软了吧。阿四无奈地说道:“这不关我的事,我也是被人指使的。”
张翰等纷纷走过来向孟诜嘘寒问暖,柳如莲的目光尤为关切,眼中还闪烁着晶莹的泪花。因太忧心的缘故,柳如莲一夜未曾合眼。
张翰叫道:“你母亲其实已经快要死了,却还要孟大夫医治,并污蔑孟大夫治死了你母亲!你是何居心?快点说!”
孙若兰只淡淡地说了一句:“孟公子,我们都相信你是无辜的,请不必担忧,待会儿自会真相大白。”
阿四好久才回过神来,明白三人是为何事而来,心里一阵恐慌,想起身逃跑,却被张翰紧紧抱住。
孟诜神情萎靡,耷拉着脑袋,只说自己无事,便再无话。在暗无天日的牢房里,眼前总是浮现出自己一针下去阿四母亲咽气的那一幕。那一幕就像游魂厉鬼一样死缠着他不放,即使当他昏昏沉沉睡去的时候,梦里也会出现阿四母亲狰狞的面孔,说是孟诜治死了她。
孙若兰道:“你还记得孟大夫吗?就是昨日你把你母亲交给他治的孟大夫。”
长安府衙大人一拍惊堂木,道:“孟诜。”
阿四云里雾里:“你们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还跑到我娘坟前来做甚?”
孟诜低沉着声音道:“草民在。”
张翰抓住阿四的胳膊急切地问道:“阿四!你为何要陷害我大哥?”
“接下来问你的问题,你只要回答是与不是即可。”
阿四醒来后,神志不清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是,大人。”孟诜木然地点了点头。
三人大气不敢出,待阿四跪在母亲坟头时,三人突然从天而降。阿四哪里禁得起这等惊吓,竟然昏厥了过去,还好已经精通针灸之术的张翰把阿四抢救了过来。
“你是否给阿四母亲施过针?”
三人的诚心感动了上苍,阿四打着灯笼终于现身了。
“是。”
三人就在坟墓附近守株待兔,希冀着阿四早日现身。其间,张翰去庄户人家找了些食吃。冬日的夜很快黑下来,刚才还青天白日这会就伸手不见五指了。荒郊野外,又在坟前,时不时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声音传来,孙若兰与柳如莲不免心惊胆战,毛骨悚然。柳如莲尤甚,紧紧依偎着孙若兰的身子。但当张翰让二人打道回府时,二人又异常坚决说不等到阿四绝不回去。柳如莲还道阿四晚间来给母亲上坟的几率远远大于白日,因为晚上不易被人发现。
“阿四母亲是否在你施针后死去?”
死者为大,在死者坟前聒噪是对死者大不敬。于是三人毕恭毕敬在阿四母亲坟前跪拜,乞求原谅,此番前来实非所愿。
“是。”
好在有些木讷的张翰对儿女情长之事无甚敏觉,才不至于孙若兰与柳如莲愈发尴尬。
孟诜意志消沉、始终不曾抬起头来,似乎根本不想为自己做任何辩解。
说完两人相视一眼,柳如莲立马脸上绯红,似乎心中的隐秘之事全暴露无遗。而孙若兰微微有些羞赧,而后又恢复平静。花样年华,怀春少女,两个妙龄女子都能觉出对方对孟诜非一般的情结,心照不宣。
张翰等人急得不行,如此问下去对孟诜极为不利。好在还有最重要的证人阿四还未问话。作为受害者与当事人,阿四的供词才最具有说服力的。张翰等人姑且耐着性子继续等下去。
孙若兰与柳如莲心有灵犀,几乎异口同声道:“所以我们要守在这里,一刻也不得离开。”
府衙大人又问阿四。
欣喜过后的张翰又道:“就是不知道阿四何时会来给他母亲上坟。”
“阿四,你母亲是不是被孟诜治死的?”
孙若兰果真神算,冒着袅袅青烟的新坟埋葬的正是阿四母亲,墓碑上的字清清楚楚,刻着阿四母亲的名字。坟前还有一堆焚烧纸钱残留下来的灰烬。
阿四战战兢兢、吞吞吐吐,道:“是……是的。小人的母亲是被孟……孟大夫治死的。”
三人满怀希望向小山坡走去。
此语一出,张翰大惊,一个箭步冲过去质问道:“阿四,你怎么说出这种话来!昨晚不是说好的吗?”
柳如莲又补充一句:“我可以不用藏匿,因为阿四不认得我,那日我不在场。”
府衙大人又重复道:“阿四,本官再问一句,你的母亲是不是被孟诜医治死的?”
柳如莲向孙若兰投去钦佩的目光,对孙若兰的急中生智颇为赞赏。
阿四这回反倒利索了:“千真万确,大人。孟大夫医术不精,治死了我的母亲。”
张翰道;“甚好!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
柳如莲跑过去与孟诜并排跪在一起,替孟诜辩解道:“大人,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昨晚阿四亲口说,是有人指使他这样做的!”
孙若兰从容道:“如不出所料,这个新坟应该是阿四母亲的。那日,我见阿四为母亲的死哭得死去活来,想必是个孝子。如此,阿四必会隔三岔五地来到母亲坟前拜祭。我们可以一直守在附近,找一个地方藏匿起来,等阿四前来给母亲上坟。”
孙若兰也走向前去,语气坚决地说道:“大人,民女也可以作证。昨晚阿四确实有说他是受人指使才陷害孟大夫的。请大人明鉴。”
柳如莲问:“那又怎样?与这事有关系吗?”
听到这,韦桓已吓出一身冷汗,又见柳如莲奋不顾身替孟诜求情,醋意大发。柳志远不能再沉默了,挺身而出道:“大人,此三人乃罪人至亲好友,他们的话不足为信。他们在此扰乱公堂,混淆视听,大人应该把他们轰出去,以正司法。”
孙若兰灵光一闪,有些兴奋道:“还冒着青烟,料想是个新坟。”
孙若兰道:“柳志远!你是非不分,颠倒黑白。我知道你一向嫉妒孟大夫的才华,若非你心中有鬼,怎会如此落井下石?”
“是啊,是有个坟头。”张翰附和道。
“来人哪,将此三人拖出去。”
小憩间,冰雪聪慧的孙若兰遥指前方一个小山坡上的坟茔,道:“你们看到那个坟头了吗?”
府衙大人听信了柳志远的话,以扰乱公堂为由,将张翰、孙若兰、柳如莲拖出了门外。
三人不甘心,又找阿四周遭的邻人打听他的去向,无人知晓。大费苦心得知的线索就这样化为泡影,三人不免有些垂头丧气。
面对眼前发生的一切,孟诜却无动于衷,似乎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三人风尘仆仆来到城西郊阿四所住的茅屋,发现早已人去屋空。看来阿四料定他们要寻到这,三十六计走为上,早就逃之夭夭了。
府衙大人最后一次问孟诜:“你是否有异议?”
这是孙若兰与柳如莲第一次联手营救同一个令她们倾心钟情、魂牵梦萦的男子。所不同的是此时的孙若兰对孟诜的感情还没有柳如莲来得炽烈,而且隐藏得颇深,这与她喜怒不形于色的性格有关。爱一个人是不是一定要告诉他,是不是一定要得到他,这是孙若兰反复思考的问题。
孟诜摇了摇头。
孙若兰、张翰二人又去了天音阁寻了柳如莲,三人又马不停蹄地向长安城西郊出发。
“来人哪,将孟诜收监。退堂!”
在孙若兰的建议下,二人怀着侥幸的心理一一询问医馆所有杂工。真是万幸,竟然有杂工说认得阿四,不但说出了他的名字,还说出了他的住所。二人感到莫大的惊喜与鼓舞。
阿四慌慌张张跑出公堂,心想,这件事情该到此结束了吧。
翌日,张翰先去医馆向孙思邈告假,孙思邈爽快应允,还盛赞他的妙思。孙若兰当时也在场,听了张翰的话,也义不容辞地加入了寻找阿四的队伍。张翰又问韦桓去不去,韦桓以大哥不在医馆人手不够为由推辞了。闯出这么大的祸端,避之唯恐不及,他怎么可能自掘坟墓呢?
一出门就被张翰截住,张翰一把扭住他的衣领,骂道:“阿四!你这卑鄙无耻的小人!为何出尔反尔?!”
柳如莲振奋人心的话让一度灰心丧气的张翰又信心倍增,二人约好明日就打听阿四的下落。张翰回家后把想法和打算全部告诉了韦桓,约韦桓一起寻找阿四,韦桓却闪烁其词,模棱两可,说还不知道明日师父有没有事找他。
阿四说不出话来,一双眼睛望着迎面走过来的柳志远。
柳如莲又鼓励道:“有了这点线索总比毫无头绪的好。我们一个一个地问,一家一家地找,不信找不到。上苍一定会垂怜我们的,一定会眷顾孟大哥,让孟大哥洗脱不白之冤!”
柳志远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道:“哟!张师弟在干吗?想屈打成招啊?真是想不到啊,张师弟平时一副斯斯文文、手无缚鸡之力的模样,关键时刻还有这等功夫。我劝你还是省省吧,打人也是要坐牢的,别大哥没救出来,又把自己赔了进去,得不偿失啊。还是你二哥聪明,保持沉默,沉默是金啊。好生向你二哥学着点。”
“这……”张翰又迟疑了,柳如莲的发问像是给他泼了一盆冷水,“我只知道死者家属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他叫什么名字,住哪一概不知。唉,我真是高兴过了头。长安城这么大,茫茫人海,要找到他,无异于大海捞针。”
说着,柳志远特意向韦桓看去,韦桓竟羞得满脸通红,无地自容。
“你认得患者家属吗?”
柳如莲也看了一眼韦桓,眼神充满了困惑与不解,还有一丝怨气,不明白韦桓为何如此冷血。
“对!找到患者家属,从他身上找线索!”
柳志远大摇大摆地向前走去。韦桓低着头,一声不响地跟在后面。
张翰有些激动地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柳如莲很是赞同,又提出疑虑:“可是患者家属一口咬定是孟大哥治死的,死无对证,该如何是好?”
柳志远自信满满地以为这一次的阴谋天衣无缝,毫无破绽,忘乎所以的像兄长一般把手搭在韦桓的肩上,道:“韦师弟,师兄我算是为你扫清了障碍了,后面的路就靠你自己了。”
柳如莲情急中的一句话,让火烧火燎的张翰猛然醒悟。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中风患者被抬进来的时候已有垂死挣扎之相,大哥一针下去就毙命,是巧合还是阴谋?还有我记得先师宋锋芒说过,人中穴是急救的穴位,不是险要的穴位,怎么可能置人于死地呢?一定是一个圈套!一定有人事先布好了局,让大哥自投罗网。可是,谁要害大哥呢?他是要害大哥还是要害精诚医馆?唉!这些暂且搁置一边,要紧的是先要弄清真相,把大哥救出来!
韦桓发火道:“拿开你的脏手!别污了我的衣裳!”
“怎会如此?以孟大哥的医术怎会医死人?中风是严重的急症,不医治随时有死亡的危险,在救治中死去也是常有的事,又怎么能把罪名强加给出于好心医治的孟大哥身上呢?”
他们还没走几步,差点与迎面大步流星走来的鬼手薛一指撞了个满怀。
张翰横冲直撞地闯入天音阁,喘着粗气把话说完。正在弹琴的柳如莲听后花容失色,用力不均的手指弹出一个刺耳尖利的音符便戛然而止。锋利纤细的琴弦,把柳如莲白皙娇嫩的手指划出一道血痕,而柳如莲毫无察觉。
柳志远做贼心虚,吓得面如土色。
从陶府出来,孙思邈与孙若兰径直回了医馆。张翰却说要把孟诜被衙门收监的消息告知柳如莲,于是直奔天音阁。
鬼手调侃道:“这不是思邈兄大名鼎鼎的高徒柳志远大夫吗?”
孙思邈道:“大人话已至此,老夫也就不多说了,只留感激在心中。打扰了,告辞!”
鬼手随即又看到了还在撕扯的张翰与阿四,撂下柳志远奔过去,道:“张翰徒儿,发生何事了?为何在大街上动起粗来了?”
陶德山道:“孟兄弟侠义心肠,吉人天相,自会有神佛庇佑,诸位也不要过于忧心了。如果孟兄弟是被人陷害的,陶某一定想办法让官府彻查此事,还孟兄弟清白。如果孟兄弟果真误治,也必是无心之举,陶某也定会竭尽全力保孟兄弟周全。”
鬼手又细看了看阿四,惊问:“咦?你不是几天前要我为你母亲切脉的阿四吗?你母亲的后事办好了吗?你母亲尸骨未寒,你怎么还有闲情逸致跑到大街上溜达?”
孙思邈道:“那再好不过了。给陶大人添麻烦了,老夫在此谢过。”
张翰、孙若兰、柳如莲几乎同时惊呼:“你给阿四的母亲把过脉?”
陶德山一连说了好几个“抱歉”,最后道:“陶某虽不能救孟兄弟于水火之中,但可以疏通关系,让看守他的狱卒善待孟兄弟。”
鬼手也蒙了:“到底发生何事了?一个个大惊小怪的?”
陶德山闻听孟诜遭遇劫难,心中也甚是着急。但人证物证俱在,孟诜有口难辩,陶大人也不能徇私枉法,无力回天啊。
最沉着冷静的孙若兰一口气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个遍。
到了陶府,孙思邈长话短说,直截了当地把事情告知了陶德山。
“岂有此理?气死老夫了!谁干的这等缺德事!谁要害我的宝贝徒儿孟诜?要是被我知道了非要他知道我的厉害不可!”
孙思邈闲云野鹤,平素与朝中官员无甚往来,有也只是一面之缘,无甚交情。细想来,只有门下坊中庶子陶德山可以求助了。孟诜曾救过陶大人儿子的病,这点面子应该是会给的。
再也无所遁形,阿四扑通一下跪在了鬼手面前:“鬼手大爷,饶了我吧!我不该为了蝇头小利污蔑陷害孟大夫!”
孙思邈叹道:“发生这么大的事,两人竟不知所踪。真是无可救药啊。”
阿四把柳志远的阴谋和盘托出,并道明今日公堂之上出尔反尔的原委。原来昨夜阿四随众人回到医馆被柳志远发觉,柳志远对阿四威逼利诱,阿四愚痴懦弱,又信了他的话。
张翰和孙若兰都摇摇头说不知道。
“阿四,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又问:“韦桓和柳志远两人呢?”
鬼手勃然大怒,像拎小鸡似的又把阿四拎进了公堂。
孙思邈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是天灾还是人祸还未可知。你们跟我走一趟陶大人府里吧。”
在鬼手与阿四两个人的供词下,事情水落石出,孟诜无罪释放。
张翰也道:“我也不该劝大哥。”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柳志远也插翅难逃,很快被官兵缉拿归案,绳之以法,以谋害罪判其一年监禁。阿四则因自首招供,将功折罪,拘留月余。
孙若兰面带愧色:“阿爷,女儿不应该劝孟公子医治病患。阿爷曾明令没有您的许可任何人都不可随便医治病患。可女儿却……”
虽然孙若兰等人早已知道柳志远绝非善类,心怀不轨,但还是没有料到他竟然毒害自己的同门师弟。在孙思邈叱责柳志远为何要这么做的时候,韦桓把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柳志远把自己供出来。柳志远城府颇深,卖了一个很大的人情给韦桓,留着日后讨回来。柳志远没有出卖韦桓,只说自己看不惯孟诜不可一世的狂妄气焰,想给他一点颜色瞧瞧,才出此下策的。事已至此,柳志远竟也没有向师父求情,也没有向官兵求饶,还满不在乎地说进去就进去,出来后又是一条好汉。韦桓竟也被柳志远那种大义凛然的气概迷惑了,觉得他不出卖朋友,义薄云天,可信可靠。谬矣,臭味相投罢了。
孙若兰又把事情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虽没有被供出来,韦桓的日子也不好过,犹如惊弓之鸟,整日提心吊胆,稍有风吹草动,便捕风捉影,吓得全身发抖。真应了俗话: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为让自己彻底安心,韦桓以探监为由,去监狱探探柳志远的口风。
孙思邈惊问道:“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韦桓用散碎银子打点了狱卒,狱卒把韦桓带到柳志远面前。
孙若兰道:“下午来了一名中风患者,孟公子误治死了病患,被官府抓起来了。”
韦桓几乎认不出柳志远来了,那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样子,着实让韦桓脊背发凉。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进来。只是柳志远那贼溜溜的小眼睛依然神采奕奕,那里面藏着取之不尽的阴谋诡计。
孙思邈微微一怔,道:“别急,慢慢说。”
柳志远首先发话了:“韦师弟大驾光临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啊,这种地方本不是你该来的。”
张翰哭丧着脸道:“师父!大哥被抓起来了。”
韦桓道:“师兄,近来你还好吧?”
暮晓时分,孙若兰、张翰守在医馆门口,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了孙思邈的归影。
“吃得好,睡得好,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事情,好得很!只是你,怕过得不好吧?”
韦桓犹豫了,退缩了,最终打消了去衙门揭发真相的念头。韦桓蜷缩在墙角,双手抱住自己的头,痛苦不堪。
“师兄何出此言啊?”
“无毒不丈夫。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要做就做狠一点!你我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唇亡齿寒。你可想仔细了,你要是去告发,坐牢的就不是孟诜了,而是你和我!我倒无所谓,出来后混混日子,了此残生也就罢了。但是你不同,你有宏图大志,你有远大抱负。你要成为天下第一名医,光宗耀祖,享尽荣华富贵。你要是进去了,能不能出来还两说呢,出来后你的梦想、你的前途都早已化作泡影。”
“你是不是日夜担忧我会不会把你供出来?与其说来看我,不如说是来探我的心,看我会不会出卖你。”
韦桓叫道:“他是我大哥!你为何要去告官?”
韦桓无比汗颜,这点小心思也被柳志远看出来了,倒也不否认:“师兄火眼明鉴,师弟惭愧。”
柳志远把韦桓拉到无人的地方质问道:“你去哪?你想去衙门揭露真相吗?”
“韦师弟,你把心放在肚子里好了。我柳志远说到做到,绝不出卖兄弟!”
这样想着,韦桓向医馆门口冲去,一只脚刚跨出医馆的大门就被柳志远硬生生地叫住了。
韦桓也给柳志远吃了一颗定心丸:“苟富贵,毋相忘。”
韦桓完全没有料到事情弄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孟诜被带走后他怔怔地站在那里,思想在进行激烈的斗争。他原以为柳志远只不过对孟诜玩玩恶作剧,小惩大诫一下,没想到柳志远竟然去告官。自己的结拜大哥就要遭受牢狱之灾,要知道按照大唐律法,误治死人要判监禁三年以上。自己成了谋害大哥的帮凶,虽然整件事都是由柳志远一手操办的,但他是知情人。只要他一开口,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为何?我几时变得如此狠毒了,连结拜大哥也谋害。不,我不能这样做!我要去救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