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职在学医期间侥幸遇到几位高僧大佛,得到他们指点迷津,略知皮毛,何足道哉。”
“活出坦然,一切无虞。想不到你还精通佛道啊。”
李唐王室崇尚老庄道教,武则天则标新立异,对佛教青睐有加,听孟诜谈及佛法,精神一震,忍不住念出一首禅诗来:“无上甚深微妙法,百千万劫难遭遇。吾今见闻得受持,愿解如来真实意。佛法博大精深,本宫素喜之,却苦于无志同道合者切磋交流。你既懂佛法,如此甚好,日后得闲,本宫就召你前来一起交流学佛心得,岂不事半功倍?孟爱卿何如?”
对武则天与王皇后、萧淑妃后宫争宠血流成河一事,孟诜亦有耳闻,也知这里面的水深不可测,他一个御医不好插手干涉,他也没有心思去干涉。于是蜻蜓点水一般说道:“鬼神之事,信则有不信则无,一念生一念灭,全在你一念之间。过去的事已然过去,再怎么念念不忘也无法改变。娘娘不如专注于当下,活出坦然,则一切无虞。”
“娘娘厚爱,卑职诚惶诚恐。”
“不瞒你说,本宫这几日被噩梦缠身,每晚都梦见王皇后、萧淑妃变成厉鬼,披头散发,青面獠牙,张牙舞爪地朝本宫扑来,要活活地掐死本宫。”
这时,武则天突然想起孙思邈之前说过的话有些不太明了,问道:“本宫曾向你的恩师孙思邈请教养生方法,他送本宫四个字‘天人合一’,这做何解?你既是他的高徒,应该知其一二吧。”
孟诜坦言道:“具体事宜,微臣实不敢妄测。”
孟诜道:“回禀娘娘,依臣愚见,‘天人合一’具体道来不外乎是: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乐其俗。恬淡虚无,真气从之,精神内守,病从安来?”
武则天叹道:“孟爱卿果然神机妙算,这也被你看出来了。那你可知本宫日夜恐惧的是什么吗?”
武则天点点头,道:“若人人都像你和孙思邈这样,那这个江山社稷就不用皇上和本宫操心了。”
“这酸枣仁粥虽可短期内让娘娘恢复睡眠,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娘娘的病实则在心,引起娘娘不寐的是娘娘心中日夜忧恐的事物。”
又好奇地问:“孙思邈八十岁的人却有着四十岁的容颜,果真未服什么长生不老之药吗?”
“但说无妨。”
“恩师确不曾服用长生不老之药,但服用了养生良药。”
“娘娘,微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哦?”武则天眼前一亮,“那是什么?”
“甚好。”
“松鹤延年益寿丸。”
“如此,一碗酸枣仁粥可益气镇惊,安神定志。娘娘每日早中晚各一碗,定药到病除。”
孟诜将益寿丸的功效与方子详细禀报了武则天,武则天大喜,欲效仿孙思邈每日服之。
“本宫知良药苦口,但每饮之甚觉苦涩难以下咽。能不喝汤药那是最好不过了。”
孟诜又道:“如娘娘喜养生,微臣还有一美味佳肴奉上,与恩师的松鹤延年益寿丸有异曲同工之妙。”
“娘娘可否胜汤药?”
“那又是什么?”武则天迫不及待问道。
武则天极少唤人“爱卿”,可见对孟诜情有独钟。
“九九归一益元糕。此糕不仅美味可口,亦补中益气,益寿延年。皇后娘娘若坚持不懈,每日适当食之,定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武则天道:“孟爱卿,本宫这不寐之症该如何医治啊?”
“果真如此?快具体说来听听!”武则天有些兴奋异常,起身下了床。
武则天又屏退宫人阉寺,只留孟诜一人在跟前。
“这益元糕由九种药食同源的药材制成,分别是:党参、白术、茯苓、薏仁、莲子肉、枸杞、芡实、山药、白扁豆,故称九九归一益元糕。”
韦义仁如芒在背,点头哈腰,狼狈而去。
“这些药材各有何功效?”
武则天笑逐颜开,目光柔情似水道:“还是孟爱卿技高一筹。如此,你就留下来给本宫医治吧。你们二人回去后好好反省反省,尤其是你,韦义仁,你这个奉御是怎么当的?”
“党参补中益气,和脾胃,除烦渴;白术除了补脾胃外,最主要的是祛湿利水;茯苓清除脾湿,降水的同时提升脾气;薏仁也是祛湿的良药,还可以清热排脓,与茯苓不同的是,薏仁药性往下走,与茯苓一升一降,形成良性循环;莲子肉可养血安神;枸杞子是补肾良药,益肾填精,清肝明目;芡实固肾涩精,对便溏泄泻有奇效;山药是百姓餐桌上寻常的菜肴,却是补脾益肺的高手;白扁豆祛暑湿,和中益气。这个方子里有阴有阳,有升有降,堪称千古养生第一糕。”
立在一旁的宫人鸡啄米似的频频点头,对孟诜的诊断佩服得五体投地,说得太对了,不差分毫!
孟诜说得头头是道,武则天听得津津有味,凤颜大悦道:“听孟爱卿这么一说,本宫真想立马尝一尝这一等一的养生佳品益元糕。九九归一,本宫喜欢这个名字。”
孟诜直截了当道:“娘娘是心胆气虚型不寐。娘娘并不是入睡困难,而是入睡容易,但往往被噩梦惊醒,还伴有呓语,醒后心神不宁,梦中恐怖的景象挥之不去,再也无法入眠,只能睁眼到天明。”
孟诜用酸枣仁粥治好了武则天的不寐,又用九九归一益元糕让武则天精力充沛,元气大增,武则天对孟诜的医术赞不绝口。唯我独尊的武则天都说好了,还有谁敢说不好?武则天金口玉言,一句顶万句,在她的宣扬下,孟诜声名大噪,宫里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听闻不用吃药就可治好疑难杂症,还可以享受美味佳肴,天下竟有这等好事,宫女嫔妃,王公贵族皆慕名而来向孟诜求医问药,一时间蔚然成风,尚药局的门槛都被快被踏破了。
似乎有些靠谱,武则天心里嘀咕着,但仍觉不怎么精准。于是又问孟诜:“你怎么看?”
首先来的是唐高宗的新宠,武则天的好姐妹韩国夫人。
韦桓察言观色,从武则天的神态可以看出父亲说得不对,这一次不能再附和父亲了。于是,韦桓眉头紧锁道:“元神无法收纳于心中,造成精神不安,心血与脾气不足。娘娘应该是心脾两虚型不寐。主要特征是心悸不安,多梦、容易疲惫、不思饮食……”
韩国夫人一日在玫瑰汤里沐浴,突然用手抚摸到后肩有密密麻麻的小疙瘩。韩国夫人极为惊恐,这还了得,如果被皇上发觉了,眼下的盛宠就会烟消云散化为乌有。于是匆匆忙忙前来找到孟诜医治,为不让皇上察觉有何异样,韩国夫人开门见山就说自己不能喝药,只能食治。
又问韦桓:“你说说看。”
食治是孟诜的拿手好戏,不在话下,孟诜不假思索道:“夫人这种情况喝阿胶凤爪羹再好不过。这个羹比之于夫人的胭脂水粉更能润肤养颜。”
武则天似乎很不满意,一挥手道:“够了,你下去吧。”
韩国夫人暗喜,这凤爪可是她平时最爱的吃食,于是兴致盎然问道:“此话怎讲?”
“入睡非常困难、发热、盗汗、睡眠浅……”
孟诜道:“阿胶养血补血,滋阴润燥,与凤爪绝配。此羹甜而不腻,清爽可口,祛风湿,养筋骨,美肌肤。女子善养颜者必先治里再治外,这羹若长期食之可以从根本上改善夫人的肌肤。”
武则天道:“心肾不交?这种不寐特征是什么?”
韩国夫人满意而归。食用阿胶凤爪羹半月肌肤完美无瑕,如绸缎一样光滑,韩国夫人大喜,又极力推荐女儿魏国夫人去孟诜那里求一良方治她的面疮症。
这可真难为了韦义仁。望闻问切只用了望切两种就要说出详细的病症真是难于上青天啊。韦义仁思索了好久也没有把握,但也不能太失面子说自己不知,于是硬着头皮说道:“娘娘可是压力过大或劳累过度导致的心肾不交不寐。”
魏国夫人蒙着白色纱巾而来。
“打住!”武则天突然打断孟诜的话,对韦义仁道:“适才孟诜说不寐有很多种,你以为本宫是哪一种?”
孟诜问道:“夫人这是——”
孟诜道:“娘娘,不寐有很多种,不知……”
“让你的下属走开我再说。”魏国夫人有些骄横,说话的语气很冲。
武则天道:“孟诜,你说对了!本宫已有五六日没有安寝了。”
孟诜叫退不相干人等,房间里只剩下魏国夫人与孟诜二人,魏国夫人气恼地一把扯下面纱。
武则天暗暗吃惊,孟诜的眼睛好毒辣!我还没说一句他竟能未卜先知!
孟诜吃了一惊,魏国夫人如花一般的年纪,才芳龄二八,原本青春貌美的脸却千疮百孔,布满了让人触目惊心的红色湿疹。魏国夫人为此焦虑急躁,寝食难安,天天躲着如狼似虎的唐高宗。
孟诜道:“娘娘面色无华,身体倦怠,言语乏力,应该是昨夜没有睡安。娘娘恐得了不寐症。”
魏国夫人道:“不知为何一夜之间整张脸就变成这样了。我警告你,不要告诉别人,不然仔细你的皮。”
武则天在宫人的伺候下坐起了身,靠在舒软的枕头上,用微笑的目光看看孟诜道:“孟诜,你的医术果然了得。那你知道本宫患了何疾?”
火气这么大不长湿疹才怪。孟诜判定魏国夫人体内一定是湿热的格局。
韦桓还是第一次给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看诊,受宠若惊,忐忑不安,用发抖的手胡乱地切了一下脉,匆匆道:“回禀娘娘,微臣切脉的结果与韦大人、孟大人并无二致。”
孟诜道:“魏国夫人脸上的痘疮是湿毒热邪猖獗所致,微臣给夫人开一汤一饮,双管齐下,必药到病除。”
武则天又指了指韦桓:“你也来试试。”
“哪一汤一饮?”
韦义仁忙不迭地猫着腰走向前去。切完脉后,韦义仁不敢造次,直言道:“是弦细脉。”
“菱角汤和金甘饮。”
“是,娘娘。”
“菱角汤如何烹制?”
见韦义仁像木头人一样没有反应,武则天不耐烦催促道:“你还愣在那里作甚?还不快给本宫切脉!”
“菱角洗净,放入锅中用清水烧开,用笊篱不停推擦,菱角脱落后,捞出菱角肉,用清水洗净,沥去水液。把准备好的草菇、番茄放入锅内,烧熟即可。”
韦义仁有些蒙了,这皇后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刚才还不准我触碰她的玉体,这会儿子怎么又允许了?
魏国夫人噘着嘴角,道:“如此繁琐,太伤脑筋。有无简单的?”
武则天不置可否,又对韦义仁道:“你照平常的法子来为本宫把把脉。”
“那就金甘饮吧,金银花与甘草放入水杯中,沸水一冲泡即可。”
良久,孟诜结束了诊脉,缓缓说道:“启禀娘娘,娘娘的脉象弦细。”
魏国夫人喜曰:“这个甚好。”
这悬丝诊脉最要紧的一点就是要心无杂念,进入那种物我两忘、天人合一的境界,如此,自身心灵上的感应、手指上的触动、被诊脉人的脉动,这三者才会紧密联系起来。然眼下这个世道,尘嚣甚上,物欲熏心,人人都心浮气躁,焦虑不堪,又有几人能进入物我两忘、天人合一的境界?
孟诜叮嘱道:“非常时期,夫人应当有所忌口。鱼生火,肉生痰,鱼和肉这段时间少吃,最好不吃,另辛辣刺激之物要少食,要多食时鲜果蔬,五谷粥类也是不错的选择。”
韦义仁父子则在心里一遍又一遍诅咒孟诜不要成功。
魏国夫人不屑一顾道:“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活着有甚意思!本宫就姑且信你一回,若治不好拿你是问。”
武则天也无端地紧张起来,为孟诜捏了一把汗。
魏国夫人手脚麻利地蒙好面纱,正欲风风火火离去,又被孟诜叫住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寝宫里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也能听见。宫人阉寺们睁大了眼珠子,伸长了脖子,等待着扣人心弦、旷世奇绝的一幕。
“夫人稍等!”
按照孟诜的要求,宫人翻箱倒柜寻来一根宛如蛛网细的蚕丝线,小心翼翼地系在武则天的手腕上。孟诜用左手将丝线缓缓拉直,然后左手就定格在那里,一动不动,若稍微一动,切脉就会失效。若不是内功深厚的尚武之人,这番定力是万万不得的。接着,孟诜右手三指轻轻地搭在了丝线上,说是搭实则是微微触摸,万不可用力,不然丝线就断了。
“还有何事?”
“准。”
“夫人千万不可一气之下用针挑破脸上的痘疮,不然后患无穷。”
孟诜道:“微臣愿斗胆一试。”
“你提醒的倒及时,不然依本宫的性子非挑破不可!挑破了还治你的罪!不跟你啰嗦了,告辞!”
表面上,武则天佯装好奇欣喜的样子,道:“鱼和熊掌兼而有之,法子倒是不错,但这要考验一个人的切脉技术。如果切脉不准,那就华而不实,也是不足取的。”
望着魏国夫人如燕雀一般蹦跳的身影,孟诜无奈地笑了笑,摇了摇头。
武则天好生失望,本想制造机会让孟诜为自己切脉好感受一下与孟诜的肌肤之亲,孰料愿望落了空,孟诜竟想出这等法子来,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孟诜让武则天既爱且恨。
且说这金甘饮还真有神效,三日后魏国夫人脸上的痘疮少了很多,七日后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魏国夫人大喜过望,也不去向孟诜道谢一声,就欢天喜地地跑去与唐高宗幽会去了。压抑了半月多的情意一发不可收拾,唐高宗与新欢魏国夫人日日夜夜卿卿我我,花前月下。唐高宗如花美眷在怀,醉倒在温柔乡里,乐不思蜀,连早朝都不上了。这正遂了武则天的愿,武则天在前朝日理万机,唐高宗在后宫也忙得不亦乐乎。过犹不及,唐高宗体力渐渐不支,身子越来越虚,某一日晚上与魏国夫人巫山云雨,却发现自己不中用了。唐高宗无地自容,恨不能找个地窖钻进去。魏国夫人还算善解人意,强烈建议唐高宗去孟诜那儿医治。
孟诜道:“下官在民间学艺时,经一位高人指点习得了此法。”
于是唐高宗以龙体欠安为由把孟诜召到了御前。
韦义仁大惊,脱口道:“悬丝诊脉?这不是早已失传的民间绝活吗?你怎能知晓?”
这等难言之隐怎好开口呢,于是让刘常代为传话。
“把一根丝线悬在娘娘的手腕,把手指搭在丝线上,凭借丝线的颤动来探知脉象。”
刘常对孟诜耳语道:“皇上与魏国夫人行房力不从心,问你可否有回春妙方。”
“当真有此法再好不过。说与本宫听。”
孟诜小声道:“最好的妙方就是清心寡欲,杜绝房事,等身体复原后再做打算。”
孟诜道:“启禀娘娘,微臣有一两全其美之法既可为娘娘切脉又不会玷污娘娘的贵体。”
刘常把孟诜的话禀告唐高宗,唐高宗恼羞成怒,再也顾不上什么颜面不颜面了,大叫道:“大胆狂徒,竟敢如此敷衍朕!”
怎奈孟诜不解其意,枉费了武则天一番心思,孟诜竟然为韦义仁解了围。
孟诜叩首道:“皇上明鉴,微臣说的是实打实的话。”
武则天别有用心,她是在故意刁难韦义仁,让他知难而退,好把机会让给孟诜。
“胡说!皇后的病,韩国夫人的病,魏国夫人的病你都通过食治的方法将他们调养好了,何独朕的小恙你却这般不屑一顾?你眼里还有没有朕?”
韦义仁与韦桓面面相觑,挖空心思,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应对之策。
“皇上明察,微臣有一千个胆也不敢怠慢皇上的病。皇上的病不是不可以通过食治调养,只是皇上若不加以节制,任何灵丹妙药也无济于事啊。况且皇上还有风疾,更应节欲才是。”
“果真吗?本宫看是你技艺不到家吧?给本宫想,好好地想!想不出来就滚!”
“朕不管!朕命你立刻拟一个食治的方子且吃了再议!”
韦义仁屈身作揖道:“启禀娘娘,非如此不能切脉。”
此时的唐高宗哪听得进去孟诜的逆耳忠言,全部心思想着怎样才能夜夜与魏国夫人承欢。
心里毫无防备的韦义仁着实吓了一个激灵,手迅速缩了回来,心里甚觉蹊跷,这皇后发什么神经,平日里不都是这样的吗?都说女人心似海深,我看皇后的心思比海都深!无人能琢磨!
孟诜无奈,只得给唐高宗开了一个食疗方子:狗肉黑豆汤。
韦义仁臃肿肥胖的老态之躯实在让武则天不堪入目,不像孟诜魁梧挺拔,气势如虹,赏心悦目。
“狗肉?狗肉能治朕的病?”唐高宗满脸狐疑。
韦义仁用一块薄如蝉翼的丝巾把武则天的手腕遮住,正欲用手指前去搭脉,武则天突然道:“大胆奴才!本宫的千金高洁之躯岂是你等浊物可触碰的!”
孟诜释疑道:“痿症患者多是命门火衰。两肾之间存在着一股动气叫作命门之火,命门之火为一身阳气之根,是人体五脏六腑正常运转的动力之源,也是生殖繁衍的动力之源。命门火衰十有八九会导致痿症。此时就要温补肾阳,助命门之火。狗肉为血肉有情之品,可暖胃祛寒,补肾壮阳,服之能使气血溢沛,百脉沸腾。黑豆味甘性平,入脾、肾经,为肾之豆,你看它的形状与肾脏相似就可知它有很强的益肾填精之功效。又能缓和狗肉的温燥之性,使补而不峻。”
武则天用目光搜索孟诜的身影,可恶的是竟被韦义仁和韦桓的身子挡去了一大半。
唐高宗语气缓和下来,问道:“几日见效?”
两位宫人把金丝帷幔徐徐拉开。
“彻底根治要一月左右。”
“好吧,过来吧。”
唐高宗嫌它太慢了,道;“有无立竿见影的?服下去就可让朕重振雄风的?”
韦义仁道:“微臣只是担忧娘娘的凤体。”
孟诜坚决道:“绝无此药!欲速则不达,汉成帝是前车之鉴,皇上三思啊!”
武则天道:“猴急什么!生怕本宫不让你请脉似的!”
“大胆!竟敢把朕与荒淫无耻的汉成帝相提并论,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韦义仁一马当先道:“皇后娘娘,请让微臣为娘娘请脉吧。”
真是伴君如伴虎啊,孟诜可谓体会至深。稍微说错一个字就会招来雷霆震怒甚至杀身之祸。
武则天自嘲道:“还千岁呢,本宫能活到百岁就心满意足了。都起来吧。”
孟诜真不知如何作答,武则天突然驾临紫宸殿。
韦义仁、韦桓、孟诜三人依次跪行叩拜大礼。
“皇上有疾,臣妾竟不知,请皇上治臣妾失察之罪!”武则天佯装关切的模样,“不知皇上何疾?要紧不?请皇上告知臣妾,也好让臣妾释怀。”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唐高宗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豪华奢靡的凤榻,镶金镀银,锦裘绣被,珠光宝气。武则天和衣慵懒地躺在床榻上,心烦意乱。
见唐高宗那窘迫的架势,武则天在心里笑了个天翻地覆。
韦义仁心中颇为纳闷,平素里皇后的凤体都是自己一人照料的,怎么今儿个还要叫上孟诜呢?韦义仁心里隐隐约约有一种危机感,自己的权势地位恐要被孟诜取代,孟诜如今已是侍御,离自己的位置仅一步之遥,虽几经波折,但爬升之快令人咋舌。韦义仁来不及细想,抬头挺胸,大步流星,跟在阉寺后面匆匆赶往清宁宫。
孟诜见状替唐高宗解围道:“启禀娘娘,皇上适才风疾复发,微臣已给皇上医治,没有大碍,请皇后娘娘宽心。”
刚回到尚药局,武则天就派阉寺前来传话,说皇后娘娘凤体欠安,要韦义仁、韦桓、孟诜三人速去清宁宫请脉待诊。
武则天火眼金睛,唐高宗得了什么病她早就看出了七八分。好你个孟诜,竟敢联合皇上欺瞒本宫!皇上那点事本宫还不知道吗?谁让他夜夜风流的?活该!
在宫门口送走孙思邈与冬青,孟诜、张翰、孙若兰三人心情有些失落。
武则天道:“既如此,皇上好生歇着吧。本宫不打扰了。”
这一回孟诜让自己的徒弟冬青也跟了去,侍奉左右。一则让冬青开开眼界,长长见识,历练历练。二则照顾孙思邈身子的周全,虽说孙思邈体魄不亚于青壮年,但出门在外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毕竟孙思邈上了年纪,况且这回去的地方与上回大不相同,不再是一马平川的中原,而是险峻蛮荒的穷山恶水。有了冬青跟随护驾,孟诜等人就安心多了。孙思邈欣然应允与徒孙冬青同行。
武则天狠狠瞪了一眼孟诜,走了。
孙思邈在长安停留了不足一个月又匆匆离开。这一次不是南下而是北上。去荒无人烟,悲壮苍凉的大漠找寻发掘新的药材,去一望无际的大草原找寻发觉新的药材,去巍峨雄奇的雪山找寻发掘新的药材。孙思邈这一生不遗余力,鞠躬尽瘁全部贡献给了药材,是当之无愧,名副其实的药王。
唐高宗冷静下来,为适才对孟诜那番唐突之言稍感歉意,又感激孟诜急中生智替自己脱困,于是说道:“罢了,朕就姑且先服狗肉黑豆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