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净尘将自己独特的治病之法传授给孟诜三人后,让他们用所学之法分别医治三个人,如果医治成功就算他们通过考验。韦桓、张翰治疗的病患稀松平常,二人对症下药,顺利过关。张翰因此兴奋异常,这还是他第一次用所学的医术替别人看诊,而且还成功治愈。第一次尝到了甜头,坚定了他学医的信心。韦桓倒并不激动,只是觉得好玩,心想如果成不了孙思邈的徒弟拜释净尘为师也不错。
释净尘这番真知灼见并非人人都听得懂。如果没有经过岁月的历练是无法领悟其中的奥妙,更何况是三位刚刚入世、欲有一番作为的翩翩公子。释净尘只是尽自己所能将这番道理告诉他们,日后遇到风浪也好有些思索,至于能否往心里去,就看各自的造化了。
然而释净尘让孟诜医治的对象让三人大吃一惊,他竟然要孟诜去医治天音仙子!
“放下。世事无常,万事皆空。一切如梦幻泡影,又何必执着呢?尽人事,听天命,用一种非常坦然的心态去笑对人生。吾养吾浩然之气,尽己之力把自己该做的事情做了,无愧于天地,与日月同辉,就已足够了。放下、舍得、随缘、自在。如果能够把这八个字铭记于心,并指导自己为人处世,则一生受用无穷。”
这太不可思议了!天音仙子好端端的,就算她有病也轮不到他去医治啊。孟诜细问之,释净尘却说“天机不可泄露”,又说关键时刻可将下面这句话送给天音仙子,话曰:“镜花水月梦中尘。”
孟诜道:“大师所言极是。但是该如何解释这种执着呢?”
孟诜左右为难,问韦桓、张翰二人也不明其意,无奈之下只好一个人先去天音阁试探试探。
“执着!”释净尘声音洪亮地说道,“世人把食、色、名、利、睡紧紧抓在手中不肯放开。因为在乎,所以计较;因为计较,所以烦恼;因为烦恼而五内俱焚。试着回想一下有多少病不是这样得来的?垂涎一个人的美色,朝思暮想,相思成疾;有一份好差事,日夜担心会失去它,忧虑成疾;美味当前,管不住自己的嘴巴,胡吃海喝,饮食成疾……”
孟诜先找到柳如莲。柳如莲以为孟诜特意来找她,甚是欢喜,后知是来找天音仙子,好不失望。不过孟诜遇到烦忧之事,她亦开心不起来。
孟诜三人都摇摇头。
孟诜道:“如莲,据你观察,天音仙子有无任何疾患?”
说完情志养生,释净尘又向孟诜三人传授佛法知识:“诸位公子,你们可知这世上所有的心病都是两个字引起的,你们知道是哪两个字吗?”
柳如莲有些吃惊,不知道孟诜为何这样问,答道:“饮食、睡眠皆正常,一切无恙啊。”
历经世事的变迁,孟诜的心愈发柔和了。小小的年纪竟有如此见地,世上有多少人命之将尽也不会有这般感悟,糊里糊涂地来,糊里糊涂地去。释净尘由衷地欣赏孟诜,如果三人之中真有一人成为医林大家的话,那非孟诜莫属了。
“这就奇怪了!”孟诜低头沉思道,“释净尘到底有何目的?别说天音仙子无恙,就算有些隐疾她也未必会开口告诉外人,因为她自己也精通医术啊!”
孟诜接过话茬:“所以我们要善于调节情志。‘恬淡虚无,真气从之,精神内守,病从安来?’不是我们什么事情都不做,而是要按照事物发展的规律去做,保持一颗平淡、豁达的心,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看天上云卷云舒,看庭前花开花落。人生处处是美好的事物。”
“孟大哥,可遇到什么难事了?”
“问得好,韦公子。这就是涉及情志养生的问题。正常的七情是可以有的,只要不过度就可。殊不知很多老者与儿女欢聚,哈哈一笑就归西了,就是因为过喜伤心,仅有的一点心气也被耗散了。可惜世人都不知道这个道理,以为越是让老人高兴越是孝顺,悲哉!”
孟诜把释净尘让他去医治天音仙子的事告诉了柳如莲。柳如莲听后道:“不如我先去探探口风?”
韦桓不解道:“可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如果一个人连喜怒哀乐都没有了,岂不是朽木一棵?”
“只好如此了。”
释净尘道:“然也!其实人得三百六十种病,不外乎两个原因,一是外感六淫:风、寒、暑、湿、燥、火;二是内伤七情:喜、怒、忧、思、惊、恐、悲。时下内伤七情的病何其多哉!”
“那你先在门口候着,我去去就来。”
韦桓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张翰更是云里雾里,忍不住夸奖孟诜道:“大哥,你真厉害。”
天音仙子正在梳妆台前修整自己的指甲,柳如莲轻手轻脚来到天音仙子身后,踌躇了好一会儿,怯生生问道:“师父,近日可有哪里不舒服?”
孟诜道:“因为肾主恐,司二便,一个人过度恐惧气就往下走,大小便就失禁了。”
“为何这么问?”天音仙子面不改色。
释净尘赞曰:“孟公子不愧是青年才俊,聪慧过人啊。老衲只说了一点,你就触类旁通,把余下的全说出来了。那老衲就考你们一考,为何说一个人会吓得屁滚尿流?”
“孟大哥他……”柳如莲吞吞吐吐好不容易将事情的原委说出来。
孟诜以前只知道五行相生相克,还不知情志也相生相克。孟诜反应灵光,才思敏捷,举一反三,又道:“如此推断,思克恐、喜克悲、怒克思、恐克喜。大师在下说的对否?”
天音仙子浅浅一笑,自言自语:“这个释净尘,真是用心良苦!”
释净尘点点头。
整了整妆容,又道:“叫孟公子去大堂等我。”
孟诜恍然大悟:“所以大师就给他讲了一个悲伤的故事好让她哭出来?”
柳如莲快步来到天音阁门口,告诉孟诜:“师父让你去大堂等她。”
“肝主怒、肺主悲,肝属木、肺属金,金克木,故悲克怒。女施主哭的时候,肺气就旺盛起来,它就把肝气平下去了。”
孟诜道:“可问出个子丑寅卯来?”
孟诜似有所悟,但一知半解,继续问:“为何她一哭出来就不痛了呢?”
柳如莲摇了摇头:“师父什么也没说。孟大哥,你见机行事吧。”
释净尘道:“此乃雕虫小技也。这里面的学问还大着呢。刚才那位女施主与丈夫吵架吵到一半,丈夫就走了,而她胸中的怒气还没发出去,便淤在了胁间,阻塞了经络。俗话说,不通则痛,所以女施主就感觉到胁间胀痛了。”
孟诜点了点头,大踏步向大堂走去,突然又折了回来,道:“你可会弹奏什么佛乐吗?”
孟诜道:“这是何道理?在下愚钝,还请大师明示其中玄妙之处。”
“只一曲《净水禅心》。”
孟诜三人还从来没有见过用这种方法治病的,太神奇了,对释净尘佩服得五体投地。
“等我们谈话的时候你就弹奏此曲吧。”
妇人大喜,一点也不痛了,只觉全身上下畅快无比。妇人千恩万谢而去。
孟诜估摸着天音仙子一定是心病,用佛乐来调治有百益而无一害。
许久妇人才止住了哭声,释净尘问道:“你的两胁还疼吗?”
孟诜来到大堂,天音仙子一袭白色长裙,拖着裙摆,伫立在那里。
释净尘的故事讲完了,妇人再也忍不住了,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孟公子,你来了。”
释净尘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个故事还没完。这个姑娘回到家后看到公子留给她的一封书函。公子在信中写道:因为我爱你,所以我不能冒着生命危险去给你摘悬崖上的花,如果你喜欢花,我会在院子里种满各种各样的花,让这些花天天陪着你;你脾胃不好,我要留着这双手给你做好吃的;你力气不够,我要留着这双腿外出时背你;你怕黑,我要留着胆子替你驱赶恐惧;你怕孤独,我要留着这张嘴陪你说话,驱散你的寂寞。我还要留着这颗心天天想你……我要好好活着,陪着你,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打扰了,前辈。”
释净尘说到这里,孟诜三人嘘唏不已,那个妇人则开始抽泣。
“近日在无为寺如何?”
释净尘向妇人微笑着,也不给妇人把脉,念了一声佛号,缓缓说道:“这位施主,我给你讲个类似的故事吧。从前有一对情侣都深爱着对方。一日,两人外出游玩,姑娘看到悬崖上长了一朵美丽的花,为试探心爱的人对自己的爱到底有多深,就让他去把悬崖上的花摘给她。公子拒绝了姑娘的要求,姑娘很生气很伤心,认为公子对她的爱是假的。后来,公子不忍心看心爱的人悲伤就拉着姑娘到了悬崖边,说要把花摘给她。结果,公子从悬崖上摔下去,最后在姑娘的怀抱中死去。姑娘悲痛欲绝,痛哭流涕……”
“一切尚好。”
妇人告诉释净尘,平日里与丈夫很恩爱。可是她昨日与丈夫路过一首饰铺看见了一只炫彩夺目的金钗,非常喜欢。于是为了试探丈夫爱不爱自己,提出让丈夫替自己买下金钗的要求。哪知丈夫拒绝,说那只金钗可以换半年的粮食,中看不中用。妇人心中大为不爽,一路上喋喋不休,丈夫开始还和她吵几句,后来实在忍受不了她的唠叨,找个借口跑了。妇人气得跳脚,一肚子怒气无处发泄,于是就出现两胁胀痛的症状了。
孟诜正愁难以启齿,如何引出正题,不料天音仙子先说了出来:“释净尘大师让你来给我治病。”
释净尘起身,爽朗道:“诸位且看老衲如何为她医治。”
孟诜拱手道:“在下实在不敢当。”
张翰还想问如何用阴阳五行相生相克治疗情志病,这时候刚才为他们沏茶的那位干净素雅的小僧把一位妇人领到了众人的面前。小僧说这位妇人两胁胀痛得不行,求大师医治。
天音仙子一口承认自己有病,无奈又忧伤地说道:“我确实有病,心病。只是这病多年了,释净尘禅师也给我治了多年,可是它依然顽固地长在我的心里。”
“用佛法治心病,用阴阳五行相生相克法治情志病。”
孟诜道:“前辈再也不要说在下是来给您治病的,折煞在下了。以在下浅薄的医术,怎敢在前辈面前班门弄斧?前辈不如把在下当作您的忘年交,或者知己知音,把您心中压抑多年的故事说出来,而在下则会静静地听您诉说,做前辈最忠诚的听众。”
“如何治疗?”张翰打破沙锅问到底。
孟诜这番话确实打动了天音仙子,天音仙子不禁赞道:“孟公子真是口吐莲花,善解人意。确实我也该找一个人说一说了,只是没有想到这个人是你。我曾多次幻想他披着霞光,穿着白衣静静地走过来,走到我的面前,听我讲讲这么多年我对他的思念。”
“非不得已的时候,老衲不用针石,汤药治病,通常老衲治的是情志病,心病。”
孟诜好生好奇,能够得到天音仙子爱慕之心的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呢?他到底有怎样的容貌和魅力?于是孟诜迫不及待地问道:“天音前辈口中的‘他’指的是?”
“有何不同?大师。”张翰追问道。
“曾记否,我们第一次见面,我跟你说起的,就是因为他我才来长安的?”
“这是善良的百姓抬举老衲,不足道也。神医二字实在不敢当啊。这世上能称得上神医的也只有你们的师父孙思邈一人。你们有机会跟孙思邈学习医术一定要好好珍惜啊。不过老衲给人治病与别的大夫稍稍有些区别。”
“我师父孙思邈?”
这也正是孟诜、韦桓二人想问的,于是放下手中的茶杯,聚精会神听释净尘大师如何答复。
孟诜先是震惊,然后释然,最后在心底慨叹,世间男子千万,也只有师父才配得上天音仙子了。
张翰问道:“大师,晚生有一事不明,为何大家叫您‘心灵神医’呢?”
往事如潮水一般涌来,天音仙子开启了回忆。
释净尘道:“一个人的心境并非取决于周遭的环境。心中无喧嚣,身处闹市也可宁静致远。心中有喧嚣,即使身处佛门清静之地,自然也心乱如麻。”
“山花烂漫的时节,我遇到了他,在伊阳山脚下一片开得正旺的桃林,我在桃林抚琴。他云游至此,来到我的身后,静静地站在那里,听我弹奏。一曲终了,落英缤纷。我起身回眸,漫天的花瓣中我们四目相对。从此他骑着白马踏进了我的梦里。他因采集药草的缘故,多次来到伊阳山脚下的那片桃林,听我抚琴。他说这是他听到的世间最美的琴声。又传授我五音养生治病的原理……只叹,我没有在最美的年华遇到他。”
韦桓也道:“是啊,人多嘴杂,来来往往,不会打扰大师的清修吗?”
孟诜听后心潮起伏,思绪万千,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心中有些自嘲,让我这一个没有经历感情的人去劝天音仙子放下心中的爱,说出去还真让人笑掉大牙啊。
坐定后,孟诜首先发话:“长安闹市中能有无为寺这等幽静之地实在难得啊。历来寺庙道观都在郊野山林,为何无为寺选择在喧嚣之地建寺呢?”
天音仙子见孟诜不言语,又道:“孟公子,你说像我这么一个人老珠黄的人还幻想着你们年轻人的爱情,是不是很可笑?”
茶禅一味,佛门中人招待客人必定要上茶的。一位年轻的小僧为众人沏了一壶太白山的云雾茶,氤氲之气袅袅上升,淡淡的茶香弥漫了整个屋子,轻轻地啜一口,心旷神怡。
孟诜没有回答天音仙子的话,而是反问道:“相见不如怀念,怀念不如相忘。为何不相忘于江湖?”
孟诜三人尾随释净尘朝无为寺客堂走去。偶尔有几个虔诚的香客经过,向释净尘行礼问好,并用好奇的目光打量孟诜三人。
“我曾尝试过忘记他,也知道这样的执着毫无意义,但终究还是放不下。多次去无为寺求佛,在寺里面的时候还可以,一出来又如故。”
“三位请随我到客堂详谈。”
“所有的山盟海誓都会灰飞烟灭,所有的花前月下都是过眼云烟。你所执着的都是虚幻的假象。即使在一起的情侣尚且如此,何况天音前辈还是一厢情愿呢?退一步讲就是如您所愿又如何呢?也许会因为失去距离的美感而再也找不到当初的美好。又或者耳鬓厮磨,对方的缺点或者您不能容忍的禀性展露无遗而心生失望;又或者他的表现达不到您的预期,因此产生误会、抱怨甚至憎恨;又或者当浪漫激情在柴米油盐平淡枯燥的日子里消磨殆尽……既然怎么做都是苦,为何不把美好的记忆永存于心中再也不要开启?”
释净尘慈眉善目,神态超然,和当年游学途中在峨眉山遇到的觉空禅师的风范无异。
天音仙子惊异于这番话从年纪轻轻的孟诜口中说出来,反问道:“你有过爱情吗?你爱过一个人吗?”
孟诜行礼道:“有劳大师了。”
孟诜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支支吾吾:“我……”
天音仙子把孟诜三人交给释净尘就独自离开了。三人目送她离去,孟诜感觉天音仙子的背影有些寂寥。
天音仙子笑道:“公子不必紧张,我并不是嘲笑你。只是奇怪你竟有这番见地。似乎孟公子早已看破红尘,令人佩服。”
释净尘叹道:“孙神医真可谓不同凡响,用意颇深啊!带我去见见他们吧。”
孟诜又想起峨眉山的觉空禅师开导苏巧珍的话可以借来一用,道:“恕在下冒昧,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于是天音仙子把孙思邈要孟诜三人拜长安五大名医为师一事告诉了释净尘。
“但说无妨。”
“说是,此事确实与他有关,说不是,我这次并非为他而来。”
“前辈是不是常常因此而痛苦?”
“此话怎讲?”
“是的。”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如果前辈真的爱一个人为何会痛苦呢?恕在下直言,与其说你爱他,不如说你爱上的是爱上他的感觉或者说你爱上的是爱情。归根结底你爱上的是你自己。”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但愿施主能早日解脱。那么,你今日是为他而来?”
如果换作别人一定会与孟诜争执,甚至翻脸走人。因为谁也不允许别人怀疑自己的真爱,因为谁都以为自己的爱是纯洁的、伟大的、高尚的、无私的,是可以超越一切的。
“大师不必挂怀。我每每烦恼时,来无为寺倾听大师的教诲,心情都会好很多。只是我愚痴,还没有到顿悟的时刻。或许有一天某一瞬间,我会突然想开彻底放下。”
但天音仙子不会,她有足够的智慧与胸怀。一语点醒梦中人,类似的话语释净尘曾也说过多次,但自己却像顽石一样无动于衷。而今日,这番话从一个人完全没有经历情爱的年轻公子口中说出,她却震撼了。坚守多年的爱情之塔轰然倒下。何尝不是如此?孙思邈有了自己幸福的家,桃李满天下,事业如日中天,这般美好的事我却还痛苦,我如果真爱他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天音仙子突然为自己的爱感到羞耻。一份自私自利的爱不值得一提,却在心里埋藏了这么久,被它折磨了这么久。真是悲哀啊。
释净尘转动了一下念珠,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也许贫僧不该劝你,有些事任何人的劝说都徒劳无益,只有自己才能走出来。别说施主,就算老衲也曾困惑迷惘。老衲皈依佛门、遁入空门已七年有余,参透了世间的一切,就是无法彻底参透人世间痴男怨女之间的复杂情感。”
这时柳如莲在阁楼里弹奏的佛乐《净水禅心》传来,天音仙子之前也曾弹奏佛乐抚慰自己的心灵,却从来没有像此刻如此打动自己的心。每一个音符直抵自己的灵魂。柳如莲仿佛看见自己笼罩在一道佛光之下,拈花微笑的佛陀慈悲地看着她,目光如月华一样温柔。她的眼睛潮湿了。
“我的慧根与佛缘还远不及大师,他已经深入到我的骨髓,要想把他从我的记忆中完全抹去谈何容易。有些事明知道是不对的,却还要忍不住去做。在外人眼中我也许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整日与琴做伴放下了一切的人,而只有我自己知道,每当独处的时候,我就是误入尘网中的一只鸟,迷途却不知归返。”
“天音前辈,释净尘大师让在下最后送你一句话:‘镜花水月梦中尘’。”
释净尘淡然道:“我已放下,你却还在执著。”
“镜花水月梦中尘。”
天音仙子明白释净尘口中的“他”是谁,表情有些忧伤地说道:“不想也就罢了,想起来就有一种难言的痛。”
天音仙子不断叨念着这句禅语,终于顿悟。
“如今还在为他而烦恼吗?”
长安西郊镜月庵。
“打扰大师了。”
天音仙子落发为尼。
释净尘在阅读佛经,见天音仙子到来,轻轻地说道:“阿弥陀佛,你来了。”
“想好了吗?”
在一名小僧的带领下,天音仙子来到了释净尘的禅房。
“我心意已决,再无牵挂!”
天音仙子让孟诜三人先在院子里等候,她去知会一声释净尘。
青丝一束一束地在眼前掉落,天音仙子神态安详。
一个春雨初歇的午后,天音仙子一行人来到了无为寺。进得寺来就听见一声清脆的鸟鸣,使得整个禅院愈显清幽。寺内遍植花草树木,花香袭人,叶翠欲滴。
而天音仙子的侄女苏巧珍则哭得死去活来。
蜿蜒曲折的灞河,像一条玉带缠绕在长安的腰际,静静流淌了千年。灞河边有一座年久失修、斑驳、沧桑的古亭,每有亲朋好友远行人们便在此折柳相送,古亭见证了无数离人的眼泪。灞亭往前二三里路就是无为寺了,虽不及皇家寺院的富丽堂皇,却别有一番韵味,幽静、雅致、古朴,每到初一十五或者逢年过节,一大批善男信女便前来朝拜,香火缭绕,热闹非凡。
从此长安再无天音仙子的天籁之音,取而代之的是柳如莲的天籁之音。
天音仙子兑现当初的诺言,领着孟诜三兄弟去长安无为寺见心灵神医释净尘禅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