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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逃婚

韦桓一听道“孟大哥”三个字从柳如莲的口中说出就有些上火,虽然已经过了这么多天,接受了柳如莲喜欢上自己好兄弟的事实,但心情并没有完全平复。他就是不想让柳如莲见孟诜,于是不容拒绝地说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你的孟大哥,你哥哥又不是不知道大哥家的住处。你还想让你哥哥把你囚禁起来吗?赶紧跟我走吧,不要再多想了,回来后我自会告诉大哥的。”

柳如莲却说:“我想见一见孟大哥,或许他有办法。”

柳如莲没法,只得听从韦桓的安排,躲在了韦桓的朋友家里。

因为柳如山知道韦桓的住处,韦桓唯恐柳如山找上门来,便急忙说道:“此地不宜久留,我还是先把你送到城郊我一朋友的家里避一避才好。”

韦桓的这位汝州城西郊的朋友与韦桓的交情并不深,只不过是韦桓上伊阳山采药时偶然与之相遇并聊得很投缘,并结交了下来。朋友的父亲看长相就不像什么好人,柳如莲想自己孤身一女子住在这里总觉得不踏实,分别时一再嘱咐韦桓将此事告知孟诜。不知为何,在危难时刻,她只相信孟诜能帮得了她,能解救她于水火之中。一想到“孟诜”这个名字她心里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安全感。

韦桓惊讶地从屋子里跑出来,见柳如莲的身子似乎要倒下去,赶紧过去搀着她,又叫母亲端来了水给她喝。柳如莲咕咚咕咚地灌了一肚子水,因为绝食好几天没喝水了。柳如莲缓过气来,简明扼要地说了一下自己被哥哥强迫下嫁王大人一事。韦桓气不打一处来,骂了一句:“禽兽不如的东西!”

韦桓嘴上应着柳如莲,但回去并没有把事情告诉孟诜。柳如莲盼星星盼月亮,望断秋水,也不见孟诜来找她。

柳如莲从后门逃出来后没了命似的狂奔,误打误撞地跑到了韦桓的家里。柳如莲上气不接下气地唤道:“救我……”

韦桓的朋友对柳如莲热情友善,颇有义气,就是他的父亲看柳如莲的眼神总有些不对劲。

柳如莲如获大赦,快速走出房间。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柳如莲从后门逃走了。等柳如山喝完小酒回来,见柳如莲不翼而飞,气得暴跳如雷,把大夫骂了个狗血淋头。又在院子里四处乱窜,什么犄角旮旯都翻了一个遍,恨不得掘地三尺,但再也不见柳如莲的踪影。

柳如莲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这天韦桓朋友一家都有事外出,就剩韦桓朋友的父亲在家。这个快花甲之年的老汉见柳如莲活脱脱的一个美人坯子,便起了色心,闯进柳如莲的房间想调戏她。柳如莲不从,和老汉争执了起来。老汉欲火焚身,猛地朝柳如莲扑了过去。柳如莲一闪,老汉扑了个空。柳如莲趁机逃出了房间。老汉气得龇牙咧嘴,追了出来,把柳如莲堵在了院门口。老汉一阵淫笑,又朝柳如莲扑来,躲闪不及,被老汉扑倒在木柴堆上。柳如莲大喊救命,老汉一手捂住她的嘴巴,一手撕扯她的衣服。眼看柳如莲的一世清白就要遭到无耻老汉的玷污,情急之下,柳如莲抓起身后的木棒使出全身力气向老汉敲去,正中老汉的脑袋。老汉两眼一黑,昏厥了过去,柳如莲则落荒而逃。

“在后院。快去快回。”

恐老汉追出来,柳如莲一口气跑出老远,力衰气竭,自己也昏了过去。

“我想去茅房。”柳如莲捂着肚子,佯装一副很难忍受的样子。

一体态丰腴,一脸横肉的妇人坐在疾驰奔跑的马车上,路过柳如莲的身边,命人将柳如莲抬上了马车。

“姑娘,你可总算醒了。”

柳如莲又昏迷了三天三夜,醒来时又惊恐地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绑在马车的后座上。

见哥哥已经不在房里,柳如莲挣扎着起身。

“这是哪里?”柳如莲叫道。

柳如山鼻子哼哼,走了出来。可是柳如山哪里坐得住,得了,还是去对面的小酒馆喝几盅吧,反正一时半会也好不了。

“哟,姑娘你醒来了呀!老娘还真担心你醒不来,那我岂不是空欢喜一场?哈哈,姑娘模样真俊,比长安花满楼那些庸脂俗粉好看多了。这回老娘可要大捞一笔。姑娘,你还是黄花大姑娘吧?”

“什么东西?医术不精,怪我聒噪!一群庸医!”

妇人尖利诡异的笑声让柳如莲毛骨悚然。

“柳公子,你赶紧到外面等候吧,你在这里妨碍我诊断,治不好可别赖我。”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柳如莲又问了一句。

柳如山在一旁不耐烦地抱怨着,要不是看在前汝州刺史柳大人的份上,这个脾气也不甚好的大夫早就甩手不干了。

“并州。”

“怎么又昏过去了?你不是说能治好的吗?你到底能不能治啊?不能治早点告诉我,别浪费本公子的时间!”

“并州?怎么是并州?汝州呢?怎么不在汝州了?”

好在柳如莲是因为饿昏过去,病情不怎么复杂,柳如山找的大夫虽然医术不怎么高超,但是救醒柳如莲还是不在话下的。大夫给柳如莲施了几针,柳如莲就慢慢睁开了眼睛。柳如莲睁开眼睛看到哥哥魔鬼一般的脸又吓昏过去。不过这次她是假装昏过去的,她要想办法逃走,她不能坐以待毙。

“早就离开汝州了!老娘就是在汝州把你救上来的。”

柳如山自然不会找汝州第一名医孟常来医治,孟诜是柳如莲的朋友,问起来不好交待。

“你们要去哪儿?”

柳如山见柳如莲真的晕倒了也着急起来,倒不是因为她担心妹妹死去,而是害怕万一妹妹没了,他就再也无翻身之日了。怎么也要等到妹妹嫁了再说。于是柳如山背起柳如莲咚咚咚地下了楼,朝大街上的医馆奔去。

“长安。一个很多人做梦都想去的地方。”

柳如莲不吃不喝三日,终于支撑不住了,晕倒在那架九尾紫漆琴上。

“不!”柳如莲大叫道,“放我下去!放我下去!我要回汝州……”

“好!你想做贞洁烈女,我就成全你!”柳如山摔门而去。

“哈哈。等到了长安花满楼,我自然会放你下去的。”

柳如莲面无表情,目光呆滞,一言不发。

“花满楼?花满楼是什么地方?”

柳如山吼道:“你是不是宁愿死也不愿嫁给王大人?”

“花满楼就是一群像你这样如花似玉的女子呆的地方,是男人寻欢作乐、醉生梦死的地方。”

柳如山三番五次来送吃的,见碗中的饭菜原封未动,气得跳脚。柳如山冲过去,不容分说,抓了一把饭就往她嘴里塞。柳如莲牙关紧闭,柳如山怎么也塞不进去,就把饭涂抹在她的脸上,接着他又把剩下的饭菜全部泼在柳如莲的身上。

柳如莲算是听明白了,这个口口声声说把自己救上来的妇人是要把她卖到青楼当妓女啊。正所谓刚逃出虎穴又进了狼窝。柳如莲脊背发凉,挣扎着,试图挣开绳索的束缚。可这绳索太粗壮结实,柳如莲手无缚鸡之力又怎能挣脱得了。

与其成为王大人手中的玩物,生不如死,还不如以死明志。柳如莲决定绝食反抗。

妇人回过头来:“姑娘,你最好老实点!再不老实我就让前面的车夫把你的衣服全扒了。”

“阿爷、阿娘你们在哪里啊?如果你们听到了女儿的呼唤,请来救救女儿吧!……”

柳如莲在那里蜷缩着不动了,她想动也动不了,她没有一点力气了。她闭上眼睛,好想睡觉,最好睡过去永远不要醒来。

柳如莲就这样被柳如山软禁在阁楼里,陪伴她的只有霜儿留下来的九尾紫漆琴和玉箫,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刚开始的时候还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希望柳如山想通了,把她放了。又或者孟诜、韦桓、张翰三兄弟中的任何一个来探望她,然后把她救出去。可一天天过去了,柳如山既没有放了她,也始终不见孟诜三兄弟的身影。柳如莲心如死灰,整日以抚琴度日,以泪洗面。

也不知随着马车颠簸了多少个日日夜夜,终于来到了长安,来到了花满楼。

嗓子都喊哑了,纤纤玉指都出现了血迹,紧闭的门依然纹丝不动。柳如莲绝望了,背倚着门,瘫软在地,喃喃自语:“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柳如山,你到底是不是我的亲哥哥啊……”

花满楼,长安最著名的青楼,无数个无家可归、身世飘零的女子梦开始的地方,也是梦结束的地方。花满楼也是长安花花公子流连忘返的地方,相对于常常将他们拒之千里的天音阁,花满楼无时无刻不对这些寻花问柳之徒敞开大门。

柳如莲冲到门边,用拳头捶打着门,叫道:“开门!开门!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花满楼同样也是天音仙子的成名之地。初来长安,天音仙子为了生计请求花满楼的鸨母华夫人让她在花满楼一楼大厅舞台上演奏琴曲。如果观看的人多就收取一定的酬劳,如果观者寥寥则分文不取。华夫人见天音仙子气质高雅、国色天香,一定能为花满楼带来不少客人,便一口答应下来。结果天音仙子演奏那天,花满楼宾客爆满,门外也挤满了想一睹天音仙子花容月貌的看客。天音仙子一夜成名,却从那以后再也不曾在花满楼出现过。华夫人曾花重金挽留天音仙子,让她做花满楼的花魁,被她一口谢绝了。幸运的是,风流雅士一年之后又在天音阁看到了神秘失踪的天音仙子。

柳如山与妹妹谈判失败,气急败坏,恼羞成怒,夺门而出,把阁楼的门反锁了,扔下一句话:“那你就在这里等着王家的大花轿吧!”

花满楼的秘密厢房里,穿金戴银、浓妆艳抹的华夫人扭着腰肢来到了柳如莲的面前。

“好!你如此绝情,休怪我狠心了!”

华夫人把柳如莲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个遍,柳如莲非凡的气质颇有当年天音仙子的风范。华夫人窃喜,老天待我不薄啊,走了一个天音仙子,又来了一个柳如莲,而且比天音仙子更年轻。

“绝——不——同——意”柳如莲一字一顿地说,“除非我死了!”

“哪里人氏?多大了?”

“你真不同意?”

其实华夫人对这些问题并不关心,只不过是例行公事随口一问,她感兴趣的柳如莲呈现在她眼前了。

“你痴心妄想!”柳如莲转过身去,背对着柳如山,“你自己闯下的祸自己收拾。”

柳如莲不哭也不闹,不亢不卑,平静地说道:“我并非想来这里做妓女,我也是被人拐卖至此。若你放我一条生路,小女子定会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若你逼迫我做不想做之事,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为今之计只有妹妹下嫁王家,才可以保住这座宅子。”

华夫人围着柳如莲转了一圈,笑道:“姑娘你别嘴硬,好多像你这样的姑娘来到这里时也是这么说,最后还不是乖乖地留下来,听我摆布。现在还过得有滋有味,感谢我还来不及呢。你,凭什么与他们不同?”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柳如莲大声道。

柳如莲道:“小女子说得出做得到。”

柳如莲指着哥哥的鼻子,气得说不出话来。柳如莲从来没觉得哥哥的这副嘴脸竟如此恶心。长久以来柳如山在外面胡作非为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万万没有想到,他捅出了这么大娄子,惹出这么大的祸端,连柳家最后一点基业也葬送在他的手上了。

“既然如此,那就看你有什么本事了。你会什么才艺呀?”华夫人倒是蛮欣赏柳如莲那一身傲气。

“你——”

“只会弹琴。”

“由不得你不答应,自古以来子女的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阿爷阿娘不在,兄长为大。你的婚姻大事不听我的还能听谁的?实话跟你说了吧,我在外面赌钱输掉了爷娘留下来的宅院,只要你同意做王大人的妾,他就会替我解决这件事。妹妹,我们不能失去这座宅院,如果连这座宅院都没了,百年之后我怎么有脸去见爷娘啊?怎么对得起柳家的列祖列宗啊?妹妹你就帮帮我吧!你也不想看到柳家家破人亡是不是?”

弹琴?华夫人怔了一下。眼前这个不谙世事的姑娘会不会像当年天音仙子一样只凭一曲就红遍全长安城?这些年来,花满楼的花魁一直空缺,华夫人太需要一个能够压得住台面的花魁了。

什么?柳如山的话音刚落,柳如莲就惊得后退了几步!把自己许配给一个糟老头子,还是做妾?还说这是上好的亲事?这真是太可笑,太荒谬了。柳如莲终于明白了,哥哥是想把自己当作交换的筹码,用自己的一生幸福换取他荒淫无度的生活。难怪刚开始时对自己笑嘻嘻地说那么多中听的话,黄鼠狼给鸡拜年又岂能安好心?柳如莲心中那个气就甭提了,语气坚定地说道:“任何事我都可以答应你,唯独这件事决不答应。”

华夫人决定让柳如莲一试,即便失败了她也不损失什么。

柳如山开始摊牌了:“哥给你寻了一门上好的亲事。新上任的汝州刺史王大人看上你了,想收你为二房,我答应了。”

“我就姑且给你一个展示才艺的机会。明日你就在一楼大厅为客人演奏吧。”

柳如山的话突然有些冷了,柳如莲不明就里,道:“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二日,柳如莲在花满楼为客人弹奏。

“可是如莲,你的终身大事也关系着哥哥一生的前途。”

若论容貌,因为年轻的缘故柳如莲与天音仙子平分秋色。若论琴艺,柳如莲自然差了天音仙子一大截,她的琴技还是霜儿教的。

说实话,此时此刻最不想听到的就是柳如莲说自己的终身大事自己做主,这就意味着妹妹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一定不会对自己唯命是从。柳如山强压住刚刚升腾起来的愤怒的火苗。

弹什么曲子好呢?大庭广众之下,柳如莲不免有些紧张。往事如昨,回想起接二连三的变故,悲从中来。于是柳如莲移动纤纤玉指,弹了一曲悲歌《何满子》。这首曲子也是霜儿教给她的。弹奏的时候,往事如潮水一般涌来,一一浮现在她的眼前。霜儿、父母亲,最后回忆定格在她与孟诜琴箫合奏的那个画面。一曲终了,满城的柳絮飘落下来,那是她的眼泪。

“妹妹的终身大事不用哥哥操心,妹妹自有主张。妹妹也绝不会成为哥哥施展抱负的拖累。哥哥想干什么事业尽管去干好了,妹妹一定全力支持。”

虽然柳如莲的琴曲让在场的每一个人无不为之动容,连一向挑剔的华夫人也不免泪湿衣襟,但终究达不到天音仙子当年的轰动效应。

“哥哥现在最大的难处就是妹妹的终身大事。如果妹妹的终身大事有了着落,哥哥就可以施展自己的拳脚,再也无后顾之忧,就可以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了。”

华夫人有些失望,该怎么安排处置柳如莲好呢?踌躇间,一位贵宾从天而降,袅袅娜娜地来到了面前。华夫人睁大了眼睛,差点叫了出来,这不就是当年叱咤风云的天音仙子吗?

“哥哥,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柳如莲语气缓和了下来。

没错!来人正是天音仙子。与她同来的还有天音仙子的侄女苏巧珍。

说到动情之处,柳如山还真挤出了一两滴眼泪来。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父母死时也没见他流过泪。柳如莲用怀疑的目光看着柳如山,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如果柳如山真的回头了,最高兴的人莫过于柳如莲了。然而,哥哥真的悔改了吗?还是在演戏给自己看?

天音仙子与苏巧珍去绸缎庄定制衣裙,路过花满楼,听到里面传来的琴声,震住了。这不是被霜儿偷去又被孟公子他们还到我手中的那张琴谱上所记载的曲子吗?这首曲子是天音仙子当年用泪水谱写出来的。除了霜儿与我,还有谁会弹奏这首曲子呢?天音仙子带着满腹狐疑走进了花满楼,一探究竟。

“真是我的好妹妹!知我柳如山者莫如妹妹柳如莲也!如莲啊!自从阿爷阿娘去后,哥对你的态度一直不好,不是哥存心的,实在是哥的心情糟透了。谁家遭遇这么大的变故没个一惊一乍的反应的?但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像妇人一样哭哭啼啼的。哥呢,也就只好在外面花天酒地麻醉自己了。哥现在想通了,不能一蹶不振,哥要东山再起!如莲,我的好妹妹,这个家就剩我们俩了,我们一定要相依为命,相互扶持,好不好?”

“真是稀客啊!”华夫人喜上眉梢,“天音仙子,十多年没见了,你一点没变,还是和以前一样貌美如花!”

“说吧,哥哥!只要妹妹办得到的一定遵从哥哥的吩咐。”柳如莲直截了当地说道。

华夫人的溢美之词倒也不夸张,都是半老徐娘的年纪,但天音仙子看上去比华夫人年轻十多岁。这都是天音仙子善于养生的结果,是天门道长口中的“圣人”。

这话从柳如山口中说出来怎么听怎么别扭,一定有什么事要麻烦我了。不过柳如莲已经习惯了柳如山对自己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态度。没办法,谁叫他是自己的亲哥哥呢。只要不超出自己的底线,还是可以忍受的。

“华夫人,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哥哥来看妹妹一定要有什么事吗?”

“哎哟!我倒是想见你见不着哇!无事不登三宝殿,天音仙子前来花满楼可否有要紧之事?”

柳如莲胡乱地应了一声:“哥,有什么事吗?”

由于天音仙子身边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天音仙子没有看清台上的柳如莲。柳如莲也没有看到天音仙子和苏巧珍,只为台上的骚动好奇。

“如莲,又在想霜儿啦。”柳如山笑呵呵的,背着手,像个大爷。

“我有些话想对台上的姑娘说,还请华夫人行个方便。”

以后一定要对妹妹好点。柳如山这样想着开始在院子里找柳如莲,在阁楼里找到了妹妹。柳如莲正在抚摸着那日孟诜用过的玉箫,见哥哥来了赶紧把玉箫放进了小抽屉。

“好说,好说。你先去偏厅候着,我领着她马上就到。”

王大人走后,柳如山喜不自禁,踱着欢快的步子返回府中。不但保住了宅子,还成了王大人的大舅子,攀附上了权贵,日后逍遥快活的日子又有的过了。自从父母去世后,柳如山拿妹妹当丫环使,从未给她好脸色过,不曾想这会儿妹妹成了他的救星了,成了柳家的一块宝了。

于是天音仙子在花满楼众姐妹的簇拥下来到摆满鲜花的偏厅。

王大人拍了拍胸脯:“此事包在本官身上。”

柳如莲迈着紧凑的碎步款款而来。

喝了一口茶,柳如山又装出忧虑的样子,道:“可是侄儿还有一事相求。侄儿贪玩,在外面赌钱,欠了一些赌债。债主发话说不还债就把我妹妹抢了去,这可如何是好?”

苏巧珍眼尖,一眼就认出了柳如莲,忘乎所以地跑过去,叫道:“如莲妹妹!竟然是你!”

柳如山连忙点头:“甚好。甚好。”

柳如莲也惊讶道:“巧珍?原来是你要见我!”

王大人也乐得合不拢嘴:“那就这么说定了。本官选一个黄道吉日就派人来提亲。”

“不单单是我,还有我姑妈!”说着又把柳如莲拉倒天音仙子面前。

柳如山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侄儿正有此意。大人位高权重,年富力强,妹妹有大人照顾,侄儿就再也不用操心了。”

柳如莲向天音仙子行礼道:“晚辈如莲见过天音前辈。”

王大人有些急不可耐了:“贤侄看本官如何?本官可以保你妹妹荣华富贵。”

华夫人见这架势插嘴道:“天音仙子,柳如莲,你们认识?”

柳如山见王大人上钩了,爽快道:“只要不是老得走不动了,无妨,无妨。”

苏巧珍抢先道:“不仅认识,交情还很深呢!”说着又跑过去挽着柳如莲的胳膊。

“贤侄。”王大人凑到柳如山的耳边,“不知道你对年纪有没有要求。”

华夫人一副追悔莫及的模样,拍着大腿道:“如莲,你怎么不早说呢?如果我知道你是天音仙子的朋友,我一定好生招待你!”

柳如山叹道:“唉!真是愁死人了。还望大人帮侄儿物色一个合适的人选,侄儿感激不尽。”

天音仙子用关切的目光看着柳如莲道:“如莲,你为何来此?你的朋友呢?”

王大人故作为难道:“可是犬子都已婚娶,而且没有再纳的意思。”

“我……”柳如莲泣不成声。

“最好是有一官半职,让妹妹衣食无忧。可纵观这汝州城,能够配得上我妹妹的少之又少啊。”柳如山先是抬高妹妹的身价以便日后拿更多的筹码,接着话锋一转,“要是妹妹能够嫁到王大人的府中,那就是妹妹这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别难过,慢慢说。”

“不知柳公子想把妹妹许配给怎样的人家?”

于是柳如莲把自己悲惨的遭遇一股脑儿诉说了出来。

“可惜我这妹妹快二十了还未婚嫁。父母走后,妹妹成了我的心头之病,整天为她的终身大事发愁,都快愁白了头了!”

天音仙子无限悲悯柳如莲的遭遇,叹道:“可怜的孩子,花朵一般的年华,却遭受如此摧残。”

王大人毫不掩饰他丑陋的嘴脸:“花容月貌,天姿国色啊。”

苏巧珍对柳如莲的哥哥、强暴她的老汉、拐卖她的毒妇恨得咬牙切齿,誓言有朝一日遇到他们一定要将他们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柳如山首先引出话题:“大人,你觉得在下妹妹容貌如何?”

天音仙子示意华夫人走到一边,说道:“开个价吧,我要为柳如莲赎身。”

颇通人情世故的柳如山很快就看穿了王大人的龌龊心思,一拍脑门想出了一条保住宅子的“妙计”。于是借故支开了柳如莲,柳如山与王大人在屋子里密谈。

华夫人有些不好意思道:“既然是天音仙子的朋友,领回去就是!”

有何贵干?王大人当然不能明说,他既不是来探望柳如山兄妹的,也不是来看柳家潦倒破败笑话的。他那双色眯眯的眼睛盯着柳如莲一眨也不眨就足以说明了问题。他是来打柳家遗珠柳如莲的主意的,他要娶柳如莲为妾。王大人已年过五旬,仍色心不减,听说柳家有一个还未出阁的如花似玉的姑娘,就垂涎三尺,从早到晚惦记着,这不,终于忍不住来探视情况了。

天音仙子道:“无功不受禄,我不想拖欠别人的人情。”

一切安排妥当后,柳如山小心翼翼地问:“王大人光临鄙府不知有何贵干?”

华夫人考虑了一下,道:“那就这样吧,仙子选一个空闲的日子来花满楼弹奏一曲即可。”

这日,柳如山坐在花园的石凳上,耷拉着脑袋,绞尽脑汁想着保住这座宅院的计策。不曾想,也不知哪阵风把新上任的汝州刺史王大人吹来了。以前,除了父母外,汝州上下谁都得让柳如山三分,如今也只得对王大人卑躬屈膝,陪尽笑脸了。柳如山哪敢怠慢,好茶上座伺候着,还叫来柳如莲陪坐。

天音仙子道:“那就这样说定了。”

倚仗家大业大,柳如山从小就锦衣玉食,不曾受过一点皮肉之苦,这会儿想着不久的将来要流落街头,心里就像有千万只蚂蚁在抓,一刻也不得安宁。

天音仙子就这样把柳如莲从花满楼里救了出来,后来又出于对霜儿的愧疚,加之柳如莲又有心学琴,便收她做了徒弟。

话说柳如莲的哥哥柳如山把家底败光了,见家中再无可挥霍之物,便去外面赌钱,幻想着赚他个盆满钵满的。起初小打小闹赢了点,不免得意忘形。于是往大了赌,输个精光。不甘心,借钱赌,一赌就输。赌债越积越多,最后竟然输掉了用来抵押的大宅——也就是柳如山兄妹俩的容身之处,整个柳府都输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