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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不是,也不是。”他又喝了半瓶啤酒之后接着说,“民族服装,印度的民族服装,女人的……嘿嘿,我送给我的小宝贝儿,最近才知道她喜欢收集民族服装……”刘立军对着无尽的夜空又开始浮想联翩起来。

我也被刘立军得表情逗乐了,我说,“要是空运姑娘可没戏。”

“你哪个宝贝儿啊?”

“不是,不是……”他连连摆手。

“小峥啊,上回你们见的那个……我的生命,我的天使,我的……”他的表情逗得老K两口子哈哈大笑,刘立军一脸严肃地看着他们“你们别乐啊,恋爱当中嘛,不都这样?你们刚结婚那会儿保不齐比我还热烈呢!”说到结婚,他跟电到了似的又转向我,“对了,张元儿,你跟我外甥啥时候结婚?要说也差不多了吧,难道你真想再钓个像唐爷这样的又有钱又英俊的不开眼的傻小子把我外甥蹬了……告诉你啊,张元儿,门儿都没有……你想玩我外甥,门儿都没有!你都耽误人家梁小舟十年的青春了,我外甥可是真心实意的把男人一生当中最有价值的日子都奉献给你了,张元儿,可不是我说你啊,你小子看着就水性杨花……”

“神油?”唐辉也听见了,笑着问他。

唐辉在一边刚要打断他,被我拦下了。

“我跟你说……你回去告诉梁小舟再飞印度的时候给我带点东西……”他一说话满嘴的酒气,熏得我往后直躲。

“刘立军,你他妈的别仗着自己多喝了两杯就跟我这耍混蛋!”我没有再控制自己的情绪,狠狠地将喝空了地酒瓶子摔到了地上,粉碎。

“什么事还这么秘密呀,说吧,大点声!”我有点不耐烦,每回刘立军喝多了都是这操行,叫人腻歪。

“别他妈的得了便宜还跟我卖乖!别以为我张元太老实你们就欺人太甚!”我抓住刘立军地背心领子,指着他的鼻子说话。我不想在人前哭,可我的眼泪还是没听话,它们全都正义地涌了出来。我使劲儿吸了一口鼻涕,继续说到,“我耽误了梁小舟十年的青春?我玩弄梁小舟?你要再敢这么说一个字,我大嘴巴煽你,信不信?”

我们又喝了一会,刘立军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拉着我胳膊往他怀里拽,“过来,张元儿,过来,我跟你说点事儿。”

我的右侧,唐辉拼命地抓我的胳膊,拍我的肩膀,嘴里说着,“冷静,冷静,一定要冷静。”对面的老K两口子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我真担心哪天他出门从天上掉下一个什么宝贝,正中这厮脑袋上。

“刘立军,你今儿滚回家问问梁小舟,我们俩是怎么回事儿?你问完了再回来跟我说话,是我把他蹬了还是他把我玩儿了……十年呐,我跟梁小舟一起胡搞了十年,搞到我现在连报名当个二奶的资格都没有,我老了刘立军,你张开狗眼看看……”我声泪俱下的哭诉把刘立军给弄蒙了,酒也醒了不少,直愣愣地看着我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刘立军仗着自己喝多了还来劲,“不光是这些,那帮和尚还有偷窥癖,你再瞧瞧他们供奉的那点神灵,五百罗汉,什么罗汉呐,是裸汉!裸的!我操,都什么他妈玩意儿!”

“好了,张元儿,别跟他生气了,他不了解情况又喝了酒,你可千万别怪他。”唐辉哭丧着脸给刘立军说好话,对面的老K也连忙打圆场,“是的张元,他喝多了,别往心里去。”老K的老婆干脆站起身到我的身边,搂着我的肩膀,像哄一条狗一样的在我的头上来回抚摩着。

唐辉对着老K夫妇笑哈哈地说,“是啊,是啊,像他这样的流氓,中国几千年也就出这个一个!他就这样,打我们上大学那会儿就这德行……喝酒喝酒……”

我原本平静的内心就这样被刘立军这个醉鬼打乱了。

“放心,咱说得对,雷公也同意,舍不得劈我!”

我们都看着刘立军,他显得有些慌乱。

刘立军的狗屁理论听得我直想揍他,“刘立军你他妈的真是亵渎神灵,下雨天你得留点神。”

“这个孙子!”他忽然骂了一句,掏出了手记狂打,我们都能猜到他在给梁小舟他电话。

“刚才说到哪儿了……对,对,对,我说啊,你们别拿宗教压我!我还真就觉得这帮秃驴是全天底下最好色的男人,别的不说,你就听听他们丫的给放佛经的地方起的名字——藏经(精)阁!听听,藏精阁!就是现在的精子库!还有,你听听他们给那些佛经起的名字——什么《金刚经》、《易金经》听着都像是治疗阳痿的科普读物……”

“小子,你跟张元儿怎么着了?”

刘立军喝酒的功夫,唐辉有点担心似的看了我一眼,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举起啤酒跟刘立军碰了一下,将剩下的半瓶一饮而尽。真他妈的痛快。

……

说道和尚的话题,刘立军立刻闭了嘴,他对任何与色和性有关的话题保持高度的兴趣。

“什么我别管呐!我告诉你,张元儿是我妹妹,你别以为我不敢把你怎么着,你小子要是真这么没良心,别怪你舅舅我对你不客气……我打不死你小东西的。”

老K和他老婆带着有些尴尬得笑容在听刘立军说话,我全当没听见,全当他说的跟我没关系,没看到唐辉的表情,等我喝完了一瓶科罗娜之后,听见唐辉吆喝到:“刘立军你丫的今天是真高了,人家俩的事你跟着搅和什么?喝酒喝酒……接着刚才的话题说,你怎么就觉得和尚是全中国最好色的男人?你又什么证据说他们好色。”

……

刘立军冷冷的看着我们之间相互寒暄,最后及其轻蔑地说,“张元她就是再怎么牛B,也就是个女人!女人的位置在哪?张元儿,我问问你,你自己说女人的位置应该在哪?家!真不是我今天多喝了两杯跟你犯贫,前儿我见着梁小舟了,你瞧瞧他现在瘦成什么样儿了!咱都是朋友,是不是张元,抛开我是梁小舟他亲舅舅不说,就是你哥们,今儿我还是得多说你两句……你再怎么潇洒,再怎么出来玩吧,也得把你自己男人照顾好了,我昨儿还问梁小舟来着,不是我说啊,梁小舟怕你怕得跟三孙子似的……一说起你连个P都没有了,你到底想把我外甥怎么着啊,要是你觉得不合适你干脆把丫蹬了算了,哪怕你明儿就跟唐爷好上了,我刘立军不说什么,咱还是朋友,实话说了吧,我早觉着你跟唐辉眉来眼去的,好几回呀!我都懒得说你……”

“你甭跟我来这套,张元跟了你十年,你就说你还是不是个男人?我们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一个三孙子!张元哪点配不上你啦?你不就是个破开飞机的嘛,又什么了不起的!”

我对他们点头笑笑,老K连忙说,“张元,听说过,听说过,真是久仰久仰,你编的电视剧我老婆特爱看……”

……

唐辉见状也没再搭理他,给我介绍对面的两个人,“这个是老K,我的哥们,这个是她老婆。”又指着我给他们介绍,“这个是张元儿,才女!”

“我不管你心里难受不难受,你要是个男人就不能这么对人家张元,你叫我都觉得没脸,男人,男人呐你是,男人就是大丈夫,顶天立地,一口唾沫吐地上也订个钉子……喂?喂?喂!”

刘立军还在对我不依不饶,转头对这旁边两位我不认识的一男一女,“真的,真不是我说她,好几回了……找老婆,张元儿这样的不能要……不能要,坚决不能要……”他又摇头又摆手的,看得我眼晕。

刘立军还要说下去,那头梁小舟已经把电话给挂了,刘立军再拨,梁小舟已经关机了。

“嘿,嘿,刘爷差不多行了啊。”唐辉打断刘立军的话,看了我一眼,对我说,“丫又喝高了,甭搭理他!”

“我操!”刘爷恨恨地骂了一句,顺手把手机扔到了后海,接着是酒瓶子,接着是烟灰缸,接着他又拿起了唐辉放在桌子上地手机,还没来得及出手,叫唐辉一把给抢了回来,嘟囔着,“祖宗,这可是我昨天才新买地啊!”

众人听了都笑起来,刘立军拉我在他身边的椅子上坐下,使劲瞪着我的眼睛跟我说话,恨不得钻进去。“张……张元儿,你又开始糟禁我是不是?回回电你,你都来晚了,这都不说,你回回出来都把我外甥一个人扔家里,不是我说你呀张元,你这种女人,你这种女人真是要不得……”

桌子上能扔地东西都进了后海之后,沉默了片刻,刘立军搂着我的肩膀仗义地说,“妹妹,兄弟,张元儿,刘爷今儿对不住你了,惹你伤心了,刘爷给你赔礼……”他一挥手又叫了一打科罗娜,“来,刘爷请你喝酒,这瓶是我自己给你陪不是,”说着,咚咚两声,那瓶啤酒已经干了,“这瓶,是我替梁小舟……张元儿我以前总说你这不好,那不好,其实那不是真话,你是个好女人,刘爷我打心眼儿里觉得你是个好女人……来来来,我敬你这瓶儿……梁小舟,我回去收拾他。”

走近了他们,我往唐辉边上一站,照着肩膀给了他一拳,“有道是流氓聚会天天有啊,今你们又探讨什么龌龊话题呀!”瞅了一眼刘立军,他满脸通红,看来又喝了不少,“刘爷你悠着点行不行!多少事业等着你去干呐!一点也不知道爱惜身体!”

刘立军这么一说,我心里更难受了,这种难受就好像有人往你嗓子眼儿里放了一块儿芥末,让你噎得荒,让你不由自主地想流眼泪却不得不忍住。

靠近银锭桥的一间小酒吧,外边摆了一长遛的桌椅,远远地地方我就听见唐爷爽朗的笑声。

我看着刘立军在面前豪饮,耳边回响着他刚才对我说的那些关于梁小舟的义愤填膺的话,我忽然想起了他所谓的“宝贝儿”,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连他自己也还蒙在鼓里,到最后轮到他自己的时候,我不知道他会不会觉得委屈而落泪,五彩斑斓的生活当中发生的这些污七八糟的乱事儿啊,真是折磨人,我们这些看似肝胆相照的朋友之间,谁又该同情谁,谁又能永远忠于谁。

后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火起来的我并不清楚,我只知道打从春天开始,这的人就勿泱勿泱的,其中老外居多,其次是那些个专门泡老外的或是龅牙或是小眯眼儿的小妞们,再者,恐怕就是像唐辉和刘立军这类或是有钱又有时间,或是喜欢附庸风雅的俗人们。

如果真的会在天上有一个什么鸟儿神仙,我真想问问他,这究竟是他的安排是他对我们的嘲弄还是我们自己前生的因果,按照轮回的说法,我之所以在现在真是的生活里过得这么悲惨,一定是因为我上辈子做了天理不容的坏事。可是,我多善良啊,我在心里一千遍一万遍的想过在漆黑的梁小舟每天必过的那个小胡同口埋伏着,对他做点什么,我都一直舍不得出手。

跟白大夫通过电话之后,我又应邀参加了一个流氓聚会。我发现每当我的心情开始好转的时候总是显得很忙碌,而当我陷入哀伤不知所措的时候却只有蚊子和唐辉等少数坏份子来给我一些关怀。我不知道他们的表现是否出于最基本的人道。

在我的心里,梁小舟仍然是我的亲人,砸断骨头还有筋相连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