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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夜 认真的人生“活在当下”

青年:但、但是,这……

哲人:你已经察觉到了吧?也就是“幸福即贡献感”。这就是幸福的定义。

哲人:怎么啦?

青年:请等一下!这么说来,先生认为的幸福就是……

青年:我不能认可这么简单的定义!先生的话我还记得,就是您以前说过的“即使在行为标准上对谁都没有用,但从存在标准上考虑人人都有用”那句话。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岂不是成了所有的人都幸福吗?!

哲人:判断你的贡献是否起作用的不是你,那是他人的课题,是你无法干涉的问题。是否真正作出了贡献,从原理上根本无从了解。也就是说,进行他者贡献时候的我们即使作出看不见的贡献,只要能够产生“我对他人有用”的主观感觉即“贡献感”也可以。

哲人:所有的人都能够获得幸福。但是,这并不等于“所有的人都幸福”,你必须首先理解这一点。无论是用行为标准还是存在标准,都需要“感受”到自己对他人有用,也就是贡献感。

青年:可以是看不见的贡献?

青年:那么,按照先生所言,我之所以不幸福是因为不能够获得贡献感的缘故吧?

哲人:是的。并且,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这里所说的他者贡献也可以是看不见的贡献。

哲人:没错。

青年:也就是您刚才提到的他者贡献吧?

青年:那么,如何才能获得贡献感呢?是劳动?还是志愿者活动?

哲人:对人而言,最大的不幸就是不喜欢自己。对于这种现实,阿德勒准备了极其简单的回答——“我对共同体有益”或者“我对他人有用”这种想法就足以让人体会到自己的价值。

哲人:例如,以前说起过认可欲求的问题。对于我所说的“不可以寻求认可”这句话,你曾反驳说“认可欲求是普遍性的欲求”。

青年:为什么您能够如此肯定呢?

青年:是的,坦白说,我还并不能完全接受。

哲人:当然。

哲人:但是,人们寻求认可的理由现在已经很清楚了吧。人们想要喜欢自己,想要感觉自己有价值,为此就想要拥有“我对他人有用”的贡献感,而获得贡献感的常见手段就是寻求他人认可。

青年:那么,我来问问您。先生最终得到幸福了吗?

青年:您是说认可欲求是获取贡献感的手段?

哲人:是的。

哲人:有什么不对吗?

青年:的确如此。先生与阿德勒心理学的邂逅是始于不协调感吧?

青年:不不,这可与您之前的话互相矛盾呀!寻求他人认可是获得贡献感的手段吧?另一方面,先生又说“幸福就是贡献感”。如果是这样,那岂不是满足了认可欲求就等于是获得幸福了吗?哈哈哈,先生在这里又承认认可欲求的必要性了吧!

但是,排斥的同时也有所思考。的确,我也曾深入考虑过幸福的本质,而且一直在寻找答案。但是,关于“自己如何能够获得幸福”这个问题,却未必认真思考过。我虽是哲学的门徒,但也许并不幸福。

哲人:你忘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获得贡献感的手段一旦成了“被他人认可”,最终就不得不按照他人的愿望来过自己的人生。通过认可欲求获得的贡献感没有自由。但我们人类是在选择自由的同时也在追求幸福。

哲人:对人而言的幸福是什么?这是哲学一直探讨的主题之一。在那之前,我以心理学只不过是哲学的一个领域为理由,几乎从未关心过心理学整体。并且,作为哲学的门徒,关于“幸福是什么”这个问题,我有着自己的见解。因此,不得不承认,听到克里斯汀的话时我产生了一些排斥感。

青年:您是说幸福得以自由为前提?

青年:什么呀!简直像是骗子的措辞!难道先生您就那样上当了吗?

哲人:是的。作为制度的自由因国家、时代或文化而有所差异。但是,人际关系中的自由却具有普遍性。

哲人:我明白你的问题。我第一次听阿德勒心理学报告的时候,担任讲师的奥斯卡·克里斯汀——他相当于阿德勒的徒孙——说了下面这段话:“今天听了我的话的人,从此刻起就能够获得幸福。但是,做不到这一点的人也将永远无法获得幸福。”

青年:先生你是无论如何都不肯承认认可欲求吧?

对人而言的幸福不过就是“良好的人际关系”吗?也就是说,我们的生命就为了这么渺小的港湾或喜悦而存在吗?

哲人:如果能够真正拥有贡献感,那就不再需要他人的认可。因为即使不特意去寻求他人的认可,也可以体会到“我对他人有用”。也就是说,受认可欲求束缚的人不具有共同体感觉,还不能做到自我接纳、他者信赖和他者贡献。

青年:先生您说“一切烦恼皆是人际关系的烦恼”。反过来说就是,我们的幸福也在人际关系之中。但是,我还无法理解这一点。

青年:您是说,只要有了共同体感觉认可欲求就会消失吗?

哲人:是的,这是非常重要的一点。

哲人:会消失。不再需要他人的认可。

青年:……获得幸福的勇气。那么,我要问一下这种“勇气”的具体状态。

总结一下哲人的主张,就是这样:人只有在能够感觉到“我对别人有用”的时候才能体会到自己的价值。但是,这种贡献也可以通过看不见的形式实现。只要有“对别人有用”的主观感觉,即“贡献感”就可以。并且,哲人还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幸福就是“贡献感”。的确,这也是真理的一面。但是,幸福就仅止于此吗?我所期待的幸福并不是这样的!

从这一刻起,就能变得幸福

追求理想者面前的两条路

哲人:是按照“行为标准”来接受自己还是按照“存在标准”来接受自己,这正是一个有关“获得幸福的勇气”的问题。

青年:但是,先生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也许我的确可以通过他者贡献喜欢上自己,也可以感受到自己的价值或者体会到自己并非是无价值的存在。

青年:……如此想来,我似乎能够理解先生上次所说的“存在标准”的意思了。我的确没有认真想过自己无法劳动、在“行为标准”上做不了任何事时候的情况。

但是,仅凭这一点人就会幸福吗?既然来到这个世上,如果不成就一番名垂后世的大事业或者不证明我是“独一无二的我”的话,那就不可能得到真正的幸福。

哲人:是的。是缺乏人生和谐的人。

先生把一切都归于人际关系之中,根本不想提及自我实现式的幸福!如果让我说的话,这就是一种逃避!

青年:也就是那些拥有“工作就是一切”这种生活方式的人吧?

哲人:的确如此。我有一点不太明白,你所说的自我实现式的幸福具体是指什么呢?

但是,任何人都有自己不再是生产者的时候。例如,上了年纪退休之后不得不靠退休金或孩子们的赡养生活;或者虽然年轻但因为受伤或生病而无法劳动。这种时候,只能用“行为标准”来接受自己的人总会受到非常严重的打击。

青年:这要因人而异。既有希望获得社会性成功的人,也有人拥有更加个人性的目标,比如想要开发出针对难治之症的特效药的研究者,还有想要留下满意作品的艺术家。

哲人:也许这样的父亲只能靠“行为标准”来认可自己的价值。认为自己工作了这些时间、挣了足以养活家人的钱、也得到了社会的认可,所以自己就是家里最有价值的人。

哲人:那你呢?

青年:哎呀,正是如此!而且,被抚养的家人还根本不能反驳。对于父亲“想想你是靠谁才吃上饭的吧!”这种近似暴力的语言也不能反驳。

青年:我还不太清楚自己在寻找什么以及将来想要干什么。但是,我知道必须得做些事情。也不可以一直在大学图书馆里工作。只有在找到值得自己毕生追逐的梦想并能够达成自我实现的时候,我才能体会到真正的幸福。

哲人: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一种不敢正视人生课题的生活方式。“工作”并不仅仅是指在公司上班。家庭里的工作、育儿、对地域社会的贡献、兴趣等,这一切都是“工作”,公司等只不过是一小部分而已。只考虑公司的工作,那是一种缺乏人生和谐的生活方式。

实际上,我的父亲就一直埋头于工作,我也不知道这对他而言是不是幸福,但至少在我的眼里,整天忙于工作的父亲并不幸福。我不想过这样的生活。

青年:啊……我父亲就是这样的人。他是个工作狂,一心只想着在工作上出成绩;并且,还以自己挣钱为理由来支配家人;是个非常封建的人。

哲人:明白了。关于这一点,也许以陷入问题行为的孩子为例进行考虑会更容易理解。

也许他们会辩解说:“因为工作忙,所以无暇顾及家庭。”但是,这其实是人生的谎言。只不过是以工作为借口来逃避其他责任。本来家务、育儿、交友或兴趣应该全都给予关心,阿德勒不认可任何一方面突出的生活方式。

青年:问题行为?

哲人:口吃者是只看事物的一部分便来判断其整体。与此相对,工作狂则是只关注人生特定的侧面。

哲人:是的。首先,我们人类都具有“优越性追求”这种普遍性的欲求。这一点我以前也说过吧?

青年:工作狂也是?为什么?

青年:是的。简单说就是指“希望进步”或者“追求理想状态”吧。

哲人:例如,那些是“工作狂”的人。这些人也缺乏人生和谐。

哲人:并且,大多数孩子在最初的阶段都是“希望特别优秀”。具体说就是,听从父母的教导、行为中规中矩并竭尽全力地去学习、运动和掌握技能。他们想要通过这样做来获得父母的认可。

青年:嗯。这的确是很有趣的讨论。但是,口吃者还是有些特殊的例子。还有别的什么事例吗?

但是,希望特别优秀的愿望无法实现的时候——例如学习或运动进展不顺利的时候——就会转而“希望特别差劲”。

哲人:当然。最初他们也根本不认同,但3天的研讨会结束时,大家都深深信服了。

青年:为什么?

青年:先生,难道您就对口吃者说如此严厉的话吗?

哲人:无论是希望特别优秀还是希望特别差劲,其目的都一样——引起他人的关注、脱离“普通”状态、成为“特别的存在”。这就是他们的目的。

人际关系不顺利既不是因为口吃也不是因为脸红恐惧症,真正的问题在于无法做到自我接纳、他者信赖和他者贡献,却将焦点聚集到微不足道的一个方面并企图以此来评价整个世界。这就是缺乏人生和谐的错误生活方式。

青年:嗯。好吧,请您继续说!

哲人:我定期举办读书会,参加者中也有口吃者。他在朗读的时候,语言有时会顿住。但没有一个人因此嘲笑他,大家都安静地、自然地等着。这应该并不是只有在我的读书会上才能看到的光景。

哲人:本来,无论是学习还是运动,为了取得某些成果就需要付出一定的努力。但是,“希望特别差劲”的孩子,也就是陷入问题行为的孩子却可以在不付出这种健全努力的情况下也获得他人的关注。阿德勒心理学称之为“廉价的优越性追求”。

青年:但是,这也是人之常情吧!

例如,有些问题儿童在上课的时候通过扔橡皮或者是大声说话来妨碍上课,如此一来肯定会引起同学或老师的注意,此刻其就可以成为特别的存在。但这是“廉价的优越性追求”,是一种不健全的态度。

哲人:是的。笑话别人口吃的人只是极少数。用刚才的话说,充其量就是“10人中的1人”。并且,采取这种嘲笑态度的愚蠢的人,我们可以主动与其切断关系。但是,如果缺乏人生和谐,那就会只关注这1个人,并认为“大家都嘲笑我”。

青年:也就是说,陷入不良行为的孩子也属于“廉价的优越性追求”?

青年:只关心自己的生活方式?

哲人:是这样的。所有的问题行为,例如逃学或者割腕以及未成年人饮酒或吸烟等,一切都是“廉价的优越性追求”。你刚开始提到的那位闭门不出的朋友也是一样。

哲人:口吃为什么会很痛苦呢?阿德勒心理学认为苦恼于口吃的人只关心“自己的说话方式”,从而感到自卑和痛苦。因此,自我意识就会变得过剩,说话也会更加不顺畅。

孩子陷入问题行为的时候,父母或周围的大人们会加以训斥。被训斥这件事对孩子来说无疑是一种压力。但是,即使是以被训斥这样一种形式,孩子也还是希望得到父母的关注。无论什么形式都可以,就是想成为特别的存在;无论怎么被训斥孩子都不停止问题行为,这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青年:啊,我以前上学的初中也有一位口吃的学生。这一点无论是本人还是家人都很痛苦吧。

青年:您是说正因为父母训斥,他们才不停止问题行为?

哲人:例如,以前我曾经参加过一个由口吃者和其家人参加的研讨会。你周围有口吃的人吗?

哲人:正是。因为父母或大人们通过训斥这种行为给予了他们关注。

青年:嗯。

青年:嗯,但先生以前关于问题行为也说过“报复父母”这个目的吧?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

这种时候,是关注讨厌你的那个人呢?还是聚焦于非常喜欢你的那2个人?抑或是关注其他作为大多数的7个人?缺乏人生和谐的人就会只关注讨厌自己的那个人来判断“世界”。

哲人:是的。“复仇”和“廉价的优越性追求”很容易联系起来。这就是在让对方烦恼的同时还想成为“特别的存在”。

哲人:犹太教教义中有这么一段话:“假如有10个人,其中势必会有1个人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会批判你。他讨厌你,你也不喜欢他。而且,10个人中也会有2个人能够成为与你互相接纳一切的好朋友。剩下的7个人则两者都不是。”

甘于平凡的勇气

青年:人生和谐?

青年:但是,不可能所有人都“特别优秀”吧?人都有擅长的和不擅长的,都有差异。这个世上的天才毕竟只是少数,也不可能谁都成为优等生。如果是这样的话,失败者都只能“特别差劲”了。

哲人:阿德勒心理学认为这种生活方式是缺乏“人生和谐”的生活方式,是一种只凭事物的一部分就来判断整体的生活方式。

哲人:是的,正如苏格拉底的悖论“没有一个人想要作恶”。对于陷入问题行为的孩子来说,就连暴行或盗窃也是一种“善”的存在。

青年:……是啊,倒也有些道理。

青年:太荒谬了!这岂不是没有出口的理论吗?!

具有神经质生活方式的人常常使用“大家”“总是”或者“一切”之类的词语。“大家都讨厌自己”“总是只有自己受损失”或者“一切都不对”等。如果你常常说这种一般化的词语,那就需要注意了。

哲人:这就需要说到阿德勒心理学非常重视的“甘于平凡的勇气”。

哲人:的确,世上并非全是好人,人际关系中也会遭遇到诸多不愉快的事情。但是,在这里绝对不可以搞错这样一个事实:任何情况下都只是攻击我的“那个人”有问题,而绝不是“大家”的错。

青年:甘于平凡的勇气……?

青年:明白了。我承认自己的确没有迈向自我接纳和他者信赖的“勇气”。但是,这真的只是“我”的错吗?那些蛮不讲理地指责、攻击我的人也有问题。

哲人:为什么非要“特别”呢?这是因为无法接受“普通的自己”。所以,在“特别优秀”的梦想受挫之后便非常极端地转为“特别差劲”。

“工作狂”是人生谎言

但是,普通和平凡真的不好吗?有什么不好呢?实际上谁都是普通人。没有必要纠结于这一点。

哲人:我希望更多的年轻人了解阿德勒思想,但同时也希望更多的才者了解。因为无论在什么年龄,人都可以改变。

青年:……先生是要我甘于“普通”?

青年:哈哈,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对与自己的孩子年龄差不多的人说这样的话呢!

哲人:自我接纳就是其中的重要一步。如果你能够拥有“甘于平凡的勇气”,那么对世界的看法也会截然不同。

哲人:没错。处在同一地平线上,但比我更超前。

青年:但、但是……

青年:我比先生更超前?

哲人:拒绝普通的你也许是把“普通”理解成了“无能”吧。普通并不等于无能,我们根本没必要特意炫耀自己的优越性。

你还年轻,学得越早就越有可能早日改变。在能够早日改变这个意义上,你比世上的长者们都要超前一步。为了改变自己创造一个新的世界,在某种意义上你比我更超前。可以迷路也可以走偏,只要不再从属于纵向关系,不畏惧惹人讨厌地自由前行就可以。如果所有人都能够认为“年轻人更超前”的话,世界就会发生重大改变。

青年:不,我承认追求“特别优秀”有一定的危险性。但是,真的有必要选择“普通”吗?平平凡凡地度过一生,不留下任何痕迹,也不被任何人记住;即使这样庸庸碌碌地度过一生,也必须要做到自我满足吗?我可以非常认真地说这样的人生我现在就可以舍弃!

哲人:甚至也有人说要想真正理解阿德勒心理学直至改变生活方式,需要“相当于自身岁数一半的时间”。也就是说,如果40岁开始学的话,需要20年也就是到60岁才能学会。20岁开始学的话,加上10年,得到30岁才能学会。

哲人:你是无论如何都想要“特别”吧?

青年:就是这样!即使理解了理论,也很难实践!

青年:不对!先生所说的甘于“普通”其实就是肯定懒惰的自己!认为自己反正就是这样了。我坚决否定这种懒惰的生活方式!

哲人:恐怕的确如此。阿德勒自己也说:“理解人并不容易。个体心理学恐怕是所有心理学中最难学习和实践的一种心理学了。”

例如拿破仑或者亚历山大大帝,还有爱因斯坦或马丁·路德·金,以及先生非常喜欢的苏格拉底和柏拉图,您认为他们也甘于“平凡”吗?绝不可能!他们肯定是怀着远大的理想和目标在生活吧!按照先生的道理来讲,一个拿破仑也不会产生!你是在扼杀天才!

青年:……的确如此。人生的目标应该就是共同体感觉吧。但是,这似乎需要一定的时间进行整理。

哲人:你是说人生需要远大的目标?

也就是说,①所说的“自立”与“我有能力的意识”是关于自我接纳的话题。另一方面,②所说的“与社会和谐共处”和“人人都是我的伙伴的意识”则与他者信赖和他者贡献有关。

青年:那是当然!

哲人:如果把这个笔记与刚才的话结合起来看,应该能够理解得更加深刻。

甘于平凡的勇气。这是多么可怕的语言。阿德勒还有这个哲人难道要我选择那样的道路吗?难道要和大多数人一样过完庸庸碌碌的一生吗?当然,我并不是天才,也许我只能选择“普通”,也许我只能接受平庸的我、置身于平庸的日常生活。但是,我要奋斗。无论结果如何,我都要和这个男人争论到最后,也许我们的辩论现在已经接近核心。青年的心跳越来越快,紧紧握着的手心在这个季节里竟有汗水渗出。

②“人人都是我的伙伴”的意识。

人生是一连串的刹那

①“我有能力”的意识。

哲人:明白了。你所说的远大目标就好比登山时以山顶为目标。

支撑这种行为的心理方面的目标:

青年:是的,就是这样。人人都会以山顶为目标吧!

②与社会和谐共处。

哲人:但是,假如人生是为了到达山顶的登山,那么人生的大半时光就都是在“路上”。也就是说,“真正的人生”始于登上山顶的时候,那之前的路程都是“临时的我”走过的“临时的人生”。

①自立。

青年:可以这么说。现在的我正是在路上的人。

行为方面的目标:

哲人:那么,假如你没能到达山顶的话,你的人生会如何呢?有时候会因为事故或疾病而无法到达山顶,登山活动本身也很有可能以失败告终。“在路上”“临时的我”,还有“临时的人生”,人生就此中断。这种情况下的人生又是什么呢?

青年:啊,是那个关于阿德勒心理学所提出的目标的笔记吧。自那天之后我就一直随身携带。在这里。

青年:那……那是自作自受!我没有能力、没有足以登上山顶的体力、没有好的运气、没有足够的实力,仅此而已!是的,我也做好了接受这种现实的准备!

你前些天做的笔记还带着吗?

哲人:阿德勒心理学的立场与此不同。把人生当作登山的人其实是把自己的人生看成了一条“线”。自降生人世那一瞬间便已经开始的线,画着大大小小形形色色的曲线到达顶点,最终迎来“死”这一终点。但是,这种把人生理解为故事的想法与弗洛伊德式的原因论紧密相关,而且会把人生的大半时光当作“在路上”。

正因为接受了真实的自我——也就是“自我接纳”——才能够不惧背叛地做到“他者信赖”;而且,正因为对他人给予无条件的信赖并能够视他人为自己的伙伴,才能够做到“他者贡献”;同时,正因为对他人有所贡献,才能够体会到“我对他人有用”进而接受真实的自己,做到“自我接纳”。

青年:那么,您认为人生是什么样的呢?

哲人:为了方便起见,前面我一直按照自我接纳、他者信赖、他者贡献这种顺序来进行说明。但是,这三者是缺一不可的整体。

哲人:请不要把人生理解为一条线,而要理解成点的连续。

青年:嗯。

如果拿放大镜去看用粉笔画的实线,你会发现原本以为的线其实也是一些连续的小点。看似像线一样的人生其实也是点的连续,也就是说人生是连续的刹那。

在视他人为“敌人”的状态下所作出的贡献也许是伪善的。但是,如果他人是“伙伴”,所有的贡献也就不会是伪善了。你之所以一直纠结于伪善这个词,那是因为还没能理解共同体感觉。

青年:连续的刹那?

哲人:那么,这里为什么会有奉献精神呢?这是因为能够把家人视为“伙伴”。若非如此,肯定会产生“为什么只有我干?”或者“为什么大家都不帮我?”之类的想法。

哲人:是的,是“现在”这一刹那的连续。我们只能活在“此时此刻”,我们的人生只存在于刹那之中。

青年:是啊,如果就这种情况来说也许如此。

不了解这一点的大人们总是想要强迫年轻人过“线”一样的人生。在他们看来,上好大学、进好企业、拥有稳定的家庭,这样的轨道才是幸福的人生。但是,人生不可能是一条线。

事实上,此时如果非常焦躁地洗餐具,不仅自己不会觉得有趣,就连家人也不愿靠近。另一方面,如果是一边愉快地哼着歌一边洗餐具,孩子们也许会过来帮忙,或至少营造出一种容易帮忙的氛围。

青年:您是说没必要进行人生规划或者职业规划?

但是,这时候即使听不到家人的“谢谢”,也应该一边收拾餐具一边想“我对家人有用”。我们应该思考的不是他人为我做了什么,而是我能为他人做什么,并积极地加以实践。只要拥有了这种奉献精神,眼前的现实就会带有截然不同的色彩。

哲人:如果人生是一条线,那么人生规划就有可能。但是,我们的人生只是点的连续。计划式的人生不是有没有必要,而是根本不可能。

哲人:请你想象一下这种情况。在某个家庭里,晚饭结束之后,餐桌上满是餐具。孩子们回了自己的房间里,丈夫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只有妻子(我)在收拾。而且,家人都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没有一个人打算帮忙。如果按照常理考虑,这种情况下,妻子(我)就会产生“为什么不来帮我?”或者“为什么只有我干?”之类的怨言。

青年:哎呀,太无聊了!多么愚蠢的想法!

青年:我承认工作有他者贡献的一面。但是,表面上是贡献他人,但最终是为了自己。这种逻辑无论怎么想都是伪善。先生,您如何解释这一点呢?

舞动人生

年轻人也有胜过长者之处

哲人:哪里有问题呢?

真诚接受不可交换的“这个我”的自我接纳;主张应该毫不怀疑人际关系基础,从而做到无条件的他者信赖。对于青年来说,这两条都还可以接受。但是,他对于他者贡献却不太明白。如果这种贡献是“为了他人”,那就势必会是充满痛苦的自我牺牲。另一方面,如果这种贡献是“为了自己”,那就是一种彻底的伪善。这一点必须得弄清楚。青年以坚定的口吻开始辩论。

青年:你的主张不仅否定了人生的计划性,甚至还否定了努力!例如,自幼便梦想着成为小提琴手而拼命练习的人,最终进入了梦寐以求的乐团;或者是拼命学习通过司法考试的人最终成了律师。这些都是没有目标和计划的人绝对不可能实现的人生!

哲人:但是?

哲人:也就是他们以山顶为目标默默前行?

青年:嗯,这也许是一个真理。但是……

青年:当然!

哲人:当然,赚钱也是一个重大要素。正如你之前查到的陀思妥耶夫斯基所说的“被铸造的自由”一样。但是,有些富豪已经拥有了一生也花不完的巨额财产,但他们中的多数人至今依然继续忙碌工作着。为什么要工作呢?是因为无底的欲望吗?不是。这是为了他者贡献继而获得“可以在这里的”归属感。获得巨额财富之后便致力于参加慈善活动的富豪们,也为了能够体会自我价值、确认“可以在这里”的归属感而进行着各种各样的活动。

哲人:果真如此吗?也许是这些人在人生的每一个瞬间都活在“此时此刻”吧。也就是说,不是活在“在路上”的人生之中,而是时常活在“此时此刻”。

青年:您是说工作的本质是对他人的贡献?

例如,梦想着成为小提琴手的人也许总是只看见眼前的乐曲,将注意力集中于这一首曲子、这一个小节、这一个音上面。

哲人:最容易理解的他者贡献就是工作——到社会上去工作或者做家务。劳动并不是赚取金钱的手段,我们通过劳动来实现他者贡献、参与共同体、体会“我对他人有用”,进而获得自己的存在价值。

青年:这样能够实现目标吗?

青年:那么,关于先生主张的他者贡献,请您举个具体例子吧。

哲人:请你这样想。人生就像是在每一个瞬间不停旋转起舞的连续的刹那。并且,暮然四顾时常常会惊觉:“已经来到这里了吗?”

哲人:言之过早了。你还没有真正理解共同体感觉。

在跳着小提琴之舞的人中可能有人成了专业小提琴手,在跳着司法考试之舞的人中也许有人成为律师,或许还有人跳着写作之舞成了作家。当然,也有可能有着截然不同的结果。但是,所有的人生都不是终结“在路上”,只要跳着舞的“此时此刻”充实就已经足够。

青年:哎呀哎呀,您的论调越来越危险了吧?这可真是自掘坟墓啊!为了满足“我”而去为他人效劳,这不正是伪善的定义吗?!所以我才说您的主张全都是伪善!您的论调全都不可信!算了吧,先生!比起满口道德谎言的善人,我宁愿相信那些忠实于自己欲望的恶徒!

青年:只要跳好当下就可以?

哲人:是的,不需要自我牺牲。

哲人:是的。在舞蹈中,跳舞本身就是目的,最终会跳到哪里谁都不知道。当然,作为跳的结果最终会到达某个地方。因为一直在跳动所以不会停在原地。但是,并不存在目的地。

青年:贡献他人是为了自己?

青年:怎么能有不存在目的地的人生呢?!谁会承认这种游移不定、随风飘摇的人生呢?!

也就是说,他者贡献并不是舍弃“我”而为他人效劳,它反而是为了能够体会到“我”的价值而采取的一种手段。

哲人:你所说的想要到达目的地的人生可以称为“潜在性的人生”。与此相对,我所说的像跳舞一样的人生则可以称为“现实性的人生”。

并且,请你想一想。我们只有在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或行为对共同体有益的时候,也就是体会到“我对他人有用”的时候,才能切实感受到自己的价值。是这样吧?

青年:潜在性和现实性?

哲人:他者贡献的意思并不是自我牺牲。相反,阿德勒把为他人牺牲自己人生的人称作“过度适应社会的人”,并对此给予警示。

哲人:我们可以引用亚里士多德的说明。一般性的运动——我们把这叫作移动——有起点和终点。从起点到终点的运动最好是尽可能地高效而快速。如果能够搭乘特快列车的话,那就没有必要乘坐各站都停的普通列车。

青年:贡献也就是发扬自我牺牲精神为周围人效劳吧?

青年:也就是说,如果有了想要成为律师这个目的地,那就最好是尽早尽快地到达。

哲人:对作为伙伴的他人给予影响、作出贡献,这就是他者贡献。

哲人:是的。并且,到达目的地之前的路程在还没有到达目的地这个意义上来讲并不完整。这就是潜在性的人生。

青年:他者贡献?

青年:也就是半道?

哲人:当然,共同体感觉并不是仅凭自我接纳和他者信赖就可以获得的。这里还需要第三个关键词——“他者贡献”。

哲人:是这样。另一方面,现实性运动是一种“当下做了当下即完成”的运动。

但是,仅凭把他人看作伙伴并给予信赖就可以获得归属感吗?

青年:当下做了当下即完成?

青年:好吧。人的确都在寻找一种“可以在这里”的归属感,因此就需要自我接纳和他者信赖。这一点我没有异议。

哲人:用别的话说也可以理解为“把过程本身也看作结果的运动”,跳舞是如此,旅行等本身也是如此。

哲人:是的,你理解得越来越快啦!并且,视他人为敌的人既做不到自我接纳,也无法充分做到他者信赖。

青年:啊,我有些乱了……旅行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青年:也就是说,要想获得归属感就必须把他人看作伙伴,而要做到视他人为伙伴就需要自我接纳和他者信赖。

哲人:旅行的目的是什么?例如你要去埃及旅行。这时候你会想尽早尽快地到达胡夫金字塔,然后再以最短的距离返回吗?

并且,如果把他人看作伙伴,那你也就能够在所属的共同体中找到自己的位置,继而也就能够获得“可以在这里”的归属感。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不能称为旅行。跨出家门的那一瞬间,“旅行”已经开始,朝着目的地出发途中的每一个瞬间都是旅行。当然,即使因为某些事情而没能够到达金字塔,那也并非没有旅行。这就是现实性的人生。

哲人:正是如此。对他人寄予信赖也就是把他人看成伙伴。正因为是伙伴,所以才能够信赖。如果不是伙伴,也就做不到信赖。

青年:哎呀,我还是不明白啊。您刚才否定了以山顶为目标的价值观吧?

青年:……是伙伴吗?

那如果把这种现实性的人生比喻为登山又会如何呢?

既能接纳自己又能信赖他人,这种情况下,对你来说的他人会是怎样的存在呢?

哲人:如果登山的目的是登上山顶,那它就是潜在性的行为。说得极端点儿,乘坐电梯登上山顶,逗留5分钟,然后再乘电梯回来也可以。当然,如果没能到达山顶的话,其登山活动就等于失败。

哲人:首先,真诚地接受不能交换的“这个我”,这就是自我接纳。同时,对他人寄予无条件的信赖即他者信赖。

但是,如果登山的目的不是登顶而是登山本身,那就可以说是现实性的活动。最终能不能登上山顶都没有关系。

青年:明白了。那么,假设我能够做到“自我接纳”,并且也能够做到“他者信赖”。那我会因此有什么样的变化呢?

青年:这种论调根本不成立!先生,你完全陷入了自我矛盾之中。在你于世人面前丢脸之前,让我先来揭穿你吧!

工作的本质是对他人的贡献

哲人:噢,那太好了!

请你这样想。我们可以相信也可以怀疑;并且,我们的目标是把别人当作朋友。如此一来,是该选择信任还是怀疑,答案就非常明显了。

最重要的是“此时此刻”

哲人:悲伤的时候尽管悲伤就可以。因为,正是想要逃避痛苦或悲伤才不敢付诸行动,以至于与任何人都无法建立起深厚的关系。

青年:先生在否定原因论的时候也否定了关注过去。您说过去并不存在,过去没有意义。这一点我同意。过去的确无法改变,能改变的只有未来。

青年:您是说是否背叛是他人的课题,不是自己所能左右的事情?要做到肯定性的达观?先生的主张总是忽视感情!遭到背叛时的怒气和悲伤又该怎么办呢?

但是,现在通过说明现实性生活方式又否定了计划性,也就是否定了按照自己的意思改变未来。

哲人:自我接纳。只要能够接受真实的自己并看清“自己能做到的”和“自己做不到的”,也就可以理解背叛是他人的课题,继而也就不难迈出迈向他者信赖的步伐了。

您既否定往后看,同时也否定朝前看。这简直就是说要在没路的地方盲目前行呀!

青年:不对!先生又在岔开我的话。克服对背叛的恐惧感的勇气从哪里来呢?

哲人:你是说既看不见后面也看不到前面?

哲人:如果关系浅,破裂时的痛苦就会小,但这种关系在生活中产生的喜悦也小。只有拿出通过“他者信赖”进一步加深关系的勇气之后,人际关系的喜悦才会增加,人生的喜悦也会随之增加。

青年:看不见!

青年:哎呀,我明白您的意思。建立深厚关系是信赖的重大目标。但是,害怕被别人背叛也是一种无法克服的事实吧?

哲人:这不是很自然的事情吗?究竟哪里有问题呢?

哲人:你现在一味地担心“被背叛”,也只关注因此受到的伤痛。但是,如果不敢去信赖别人,那最终就会与任何人都建立不了深厚的关系。

青年:您、您说什么?!

青年:……嗯。

哲人:请你想象一下自己站在剧场舞台上的样子。此时,如果整个会场都开着灯,那就可以看到观众席的最里边。但是,如果强烈的聚光灯打向自己,那就连最前排也看不见。

哲人:对方无意的言行、与别人通电话时的语气、联系不上的时间……如果用怀疑的眼光去看,所有的事情看上去都会成为“不专一的证据”,哪怕事实并非如此。

我们的人生也完全一样。正因为把模糊而微弱的光打向人生整体,所以才能够看到过去和未来;不,是感觉能够看得到。但是,如果把强烈的聚光灯对准“此时此刻”,那就会既看不到过去也看不到未来。

青年:啊?为什么?

青年:强烈的聚光灯?

哲人:不,任何情况都会发现像山一样的不专一证据。

哲人:是的。我们应该更加认真地过好“此时此刻”。如果感觉能够看得到过去也能预测到未来,那就证明你没有认真地活在“此时此刻”,而是生活在模糊而微弱的光中。

青年:哎呀,这种事要看情况而定。

人生是连续的刹那,根本不存在过去和未来。你是想要通过关注过去或未来为自己寻找免罪符。过去发生了什么与你的“此时此刻”没有任何关系,未来会如何也不是“此时此刻”要考虑的问题。假如认真地活在“此时此刻”,那就根本不会说出那样的话。

哲人:你好像还没能理解信赖的目的。例如,假设你在恋爱关系中怀疑“她可能不专一”。并且还积极寻找对方不专一的证据。你认为结果会怎样呢?

青年:但、但是……

青年:那么,假设我为了和朋友搞好关系,给予了对方无条件的信赖。为朋友四处奔走,不计回报地慷慨解囊,总之就是费时又费力。即使如此依然会遭到背叛。怎么样呢?如果遭到如此信赖的朋友的背叛,那一定会导致“他者即敌人”的生活方式。不是这样吗?

哲人:如果站在弗洛伊德式原因论的立场上,那就会把人生理解为基于因果律的一个长故事。何时何地出生、度过了什么样的童年时代、从什么样的学校毕业、进了什么样的公司,正是这些因素决定了现在的我和将来的我。

如果你并不想与那个人搞好关系的话,也可以用手中的剪刀彻底剪断关系,因为剪断关系是你自己的课题。

的确,把人生当作故事是很有趣的事情。但是,在故事的前面部分就能看到“模糊的将来”;并且,人们还会想要按照这个故事去生活。我的人生就是这样,所以我只能照此生活,错不在我而在于过去和环境。这里搬出来的过去无非是一种免罪符,是人生的谎言。

哲人:这一点我要明确否定。阿德勒心理学并没有基于道德价值观去主张“要无条件地信赖他人”。无条件的信赖是搞好人际关系和构建横向关系的一种“手段”。

但是,人生是点的连续、是连续的刹那。如果能够理解这一点,那就不再需要故事。

青年:那么,难道我们就应该信赖所有人,即使遭到欺骗依然继续相信,一直做个傻瓜式的老好人吗?这种论调既不是哲学也不是心理学,这简直是宗教家的说教!

青年:如果这么说的话,阿德勒所说的生活方式不也是一种故事吗?!

哲人:是的。就像我反复提到的一样,如果能够进行课题分离,那么人生就会简单得令你吃惊。但是,即使理解课题分离的原理和原则比较容易,实践起来也非常困难。这一点我也承认。

哲人:生活方式说的是“此时此刻”,是可以按照自己意志改变的事情。像直线一样的过去的生活只不过是在你反复下定决心“不做改变”的基础上才貌似成了直线而已。并且,将来的人生也完全是一张白纸,并未铺好行进的轨道。这里没有故事。

青年:您是说这也是课题分离?

青年:但是,这是一种逍遥主义!不,应该说是更加恶劣的享乐主义!

哲人:阿德勒心理学的观点很简单。你现在认为“无条件地信赖别人只会遭到背叛”。但是,决定背不背叛的不是你,那是他人的课题。你只需要考虑“我该怎么做”。“如果对方讲信用我也给予信任”,这只不过是一种基于抵押或条件的信用关系。

哲人:不!聚焦“此时此刻”是认真而谨慎地做好现在能做的事情。

青年:……嗯。

对决“人生最大的谎言”

那么,这样究竟会产生什么样的关系呢?对方也能够瞬时感觉到你怀疑的目光,会凭直觉认为“这个人不信赖我”。你认为这样还能建立起什么积极的关系吗?只有我们选择了无条件的信赖,才可以构筑更加深厚的关系。

青年:认真而谨慎地生活?

哲人:是怀疑。假设你把人际关系的基础建立在“怀疑”之上。怀疑他人、怀疑朋友、甚至怀疑家人或恋人,生活中处处充满怀疑。

哲人:例如,虽然想上大学但却不想学习,这就是没有认真过好“此时此刻”的态度。当然,考试也许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也不知道该学到什么程度,所以也许会感到麻烦。但是,每天进步一点点也可以,解开一个算式或者记住一个单词都可以。也就是要不停地跳舞。如此一来,势必会有“今天能够做到的事情”。今天这一天就为此存在,而不是为遥远的将来的考试而存在。

青年:信赖的反义词?……哎哎,这个……

又或者,你父亲也是在认真地做好每一天的工作,与远大目标或者那种目标的实现没有关系,只是认真地过好“此时此刻”。假若如此,你父亲的人生应该是很幸福的。

哲人:不是这样!信赖的反面是什么?

青年:您是对我说应该肯定那种生活方式?认可父亲那种整日忙于工作的姿态?

青年:什么呀?您是说最终还是要诉诸感情吗?像圣人一样地用信赖去打动对方的良心吗?阿德勒一边不谈道德,但最终不还是要回到道德的话题上吗?!

哲人:没有必要勉强去认可。只是,不要用线的形式去看其到达了哪里,而是应该去关注其如何度过这一刹那。

哲人:一定很难做到吧。

青年:关注刹那……

青年:……不。哎呀,但是这……

哲人:你自己的人生也同样。为遥远的将来设定一个目标,并认为现在是其准备阶段。一直想着“真正想做的是这样的事情,等时机到了就去做”,是一种拖延人生的生活方式。只要在拖延人生,我们就会无所进展,只能每天过着枯燥乏味的单调生活。因为在这种情况下,人就会认为“此时此刻”只是准备阶段和忍耐阶段。

哲人:也许会被欺骗、被利用。但是,请你站在背叛者的立场上去想一想。如果有人即使被你背叛了,也依然继续无条件地相信你,无论遭受了什么样的对待依然信赖你。你还能对这样的人屡次做出背信弃义的行为吗?

但是,为了遥远将来的考试而努力学习的“此时此刻”却是真实的存在。

青年:这是缺心眼儿的老好人!先生也许支持性善说,但我却主张性恶说,无条件地相信陌生人会遭人利用!

青年:是的,我承认!认真过好“此时此刻”、不去设定根本不存在的线,这些我的确认同!但是先生,我找不到理想和目标,就连应该跳什么舞都不知道,我的“此时此刻”只有一些毫无用处的刹那!

哲人:当然,无条件地相信他人有时也会遭遇背叛。就好比贷款保证人有时也会蒙受损失一样。即使如此却依然继续相信的态度就叫作信赖。

哲人:没有目标也无妨。认真过好“此时此刻”,这本身就是跳舞。不要把人生弄得太深刻。请不要把认真和深刻混为一谈。

青年:无条件地相信?又是先生您津津乐道的邻人爱吗?

青年:认真但不深刻。

哲人:在相信他人的时候不附加任何条件。即使没有足以构成信用的客观依据也依然相信,不考虑抵押之类的事情,无条件地相信。这就是信赖。

哲人:是的。人生很简单,并不是什么深刻的事情。如果认真过好了每一个刹那,就没有什么必要令其过于深刻。

青年:这里的信赖是指什么呢?

并且还要记住一点。站在现实性角度的时候,人生总是处于完结状态。

哲人:与此相对,阿德勒心理学认为人际关系的基础不应该是“信用”,而应该是“信赖”。

青年:完结状态?

青年:是啊,银行融资本来就是这样嘛。

哲人:你还有我,即使生命终结于“此时此刻”,那也并不足以称为不幸。无论是20岁终结的人生还是90岁终结的人生,全都是完结的、幸福的人生。

哲人:在这里需要把“相信”这个词分成信用和信赖来区别考虑。首先,信用有附加条件,用英语讲就是“credit”。例如,想要从银行贷款,就必须提供某些抵押。银行会估算抵押价值然后贷给你相应的金额。“如果你还的话我就借给你”或是“只借给你能够偿还的份额”,这种态度并不是信赖,而是信用。

青年:您是说假如我认真过好了“此时此刻”,那每一个刹那就都是一种完结?

青年:他者信赖也就是相信他人吗?

哲人:正是如此。前面我说过好几次“人生谎言”这个词。最后,我还要说一下人生中最大的谎言。

哲人:当然,也并不是说做到了肯定性达观的自我接纳就可以获得共同体感觉。这是事实。还要把“对自己的执著”变成“对他人的关心”,这就是绝对不可以缺少的第二个关键词——“他者信赖”。

青年:洗耳恭听。

青年:看清真理……

哲人:人生中最大的谎言就是不活在“此时此刻”。纠结过去、关注未来,把微弱而模糊的光打向人生整体,自认为看到了些什么。你之前就一直忽略“此时此刻”,只关注根本不存在的过去和未来。对自己的人生和无可替代的刹那撒了一个大大的谎言。

哲人:是吗?达观一词本来就含有“看明白”的意思。看清事物的真理,这就是“达观”。这并不是什么悲观主义。

青年:……啊!

青年:但是,这种“肯定性的达观”中总让人感觉有些悲观主义色彩。讨论了这么长时间就得出“达观”这个结论,这也太令人失望了。

哲人:来吧,甩开人生的谎言,毫不畏惧地把强烈的聚光灯打向“此时此刻”。你一定能做到!

信用和信赖有何区别?

青年:我……我能做到吗?不依赖人生谎言、认真过好每一个刹那,您认为我有这种“勇气”吗?

哲人:是的,我们并不缺乏能力,只是缺乏“勇气”。一切都是“勇气”的问题。

哲人:因为过去和未来根本不存在,所以才要谈现在。起决定作用的既不是昨天也不是明天,而是“此时此刻”。

青年:而且,这里也使用了“勇气”这个词。我本以为已经烂熟于心了,但现在才察觉到它的意思。

人生的意义,由你自己决定

哲人:是的,我知道,这是广为流传的“尼布尔的祈祷文”,是一段非常有名的话。

青年:……什么意思呢?

青年:哦,这么一说……以前有位作家曾引用过这样的话,“上帝,请赐予我平静,去接受我无法改变的;给予我勇气,去改变我能改变的;赐我智慧,分辨这两者的区别。”来自一部小说。

哲人:讨论已经到达了“水边”,是否喝水就看你的决心了。

哲人:是的。接受不能更换的事物,接受现实的“这个我”,然后,关于那些可以改变的事情,拿出改变的“勇气”。这就是自我接纳。

青年:啊,阿德勒心理学还有先生的哲学也许的确想要改变我;我也许会放弃“不做改变”的决心,选择新的生活方式……但是,最后请允许我再问一个问题!

青年:……可以改变的和无法改变的。

哲人:是什么?

哲人:课题分离也是如此,要分清“能够改变的”和“不能改变的”。我们无法改变“被给予了什么”。但是,关于“如何去利用被给予的东西”,我们却可以用自己的力量去改变。这就是不去关注“无法改变的”,而是去关注“可以改变的”。这就是我所说的自我接纳。

青年:当人生是连续刹那的时候,当人生只存在于“此时此刻”的时候,人生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呢?我是为了什么出生、经受满是苦难的生命、最后迎来死亡的呢?我不明白这其中的原因。

青年:肯定性的达观?

哲人:人生的意义是什么?人为了什么而活?当有人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阿德勒的回答是:“并不存在普遍性的人生意义。”

哲人:所以我要使用“肯定性的达观”这个词。

青年:人生没有意义?

青年:嗯,这话听起来似乎很积极,但同时又有消极的因素。

哲人:例如战祸或天灾,我们所居住的世界充满了各种不合理的事情。我们也不可能在被卷入战祸而丧命的孩子们面前谈什么“人生意义”。也就是说,人生并不存在可以作为常识来讲的意义。

反过来说也就是,根本没有满分的人。这一点必须积极地承认。

但是,如果面对这种不合理的悲剧而不采取任何行动的话,那就等于是在肯定已经发生的悲剧。无论发生何种状况,我们都必须采取一些行动,必须对抗康德所说的倾向性。

哲人:当然,毫无缺点的人根本没有,这在说明优越性追求的时候已经说过了吧?人都处于“想要进步的状态”。

青年:是的!是的!

青年:您是说即使得了60分也不必悲观?

哲人:那么,假如遭受到了重大天灾,按照原因论的角度去回顾过去以及追问“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这又有多大意义呢?

说得更明白一些就是,对得了60分的自己说“这次只是运气不好,真正的自己能得100分”,这就是自我肯定;与此相对,在诚实地接受60分的自己的基础上努力思考“如何才能接近100分”,这就是自我接纳。

正因为这样,我们在遭遇困难的时候才更要向前看,更应该思考“今后能够做些什么?”

而另一方面,自我接纳是指假如做不到就诚实地接受这个“做不到的自己”,然后尽量朝着能够做到的方向去努力,不对自己撒谎。

青年:的确如此!

哲人:是的,这两者有明显差异。自我肯定是明明做不到但还是暗示自己说“我能行”或者“我很强”,也可以说是一种容易导致优越情结的想法,是对自己撒谎的生活方式。

哲人:所以阿德勒在说了“并不存在普遍性的人生意义”之后还说:“人生意义是自己赋予自己的。”

青年:不是自我肯定而是自我接纳?

青年:自己赋予自己?什么意思?

哲人:没必要特别积极地肯定自己,不是自我肯定而是自我接纳。

哲人:年轻时,我祖父的脸部曾受到了重创,这实在是不合理、非人道的灾难。当然,也可能有人会因此而选择“世界太残酷”或者“人们都是我的敌人”之类的生活方式。但是,我相信祖父一定是选择了“人们都是我的伙伴,世界非常美妙”这样的生活方式。

青年:这是指更加积极、获得更强的自我肯定感、凡事都朝前看吗?

阿德勒所说的“人生的意义是由你自己赋予自己的”,就正是这个意思。人生没有普遍性的意义。但是,你可以赋予这样的人生以意义,而能够赋予你的人生以意义的只有你自己。

哲人:我们既不能丢弃也不能更换“我”这个容器。但是,重要的是“如何利用被给予的东西”来改变对“我”的看法和利用方法。

青年:……那么,请您教教我。我怎样才能给自己无意义的人生赋予应有的意义?我还没有那样的自信!

青年:当然。

哲人:你对自己的人生感到茫然。为什么茫然呢?那是因为你想要选择“自由”,也就是想要选择不惧招人讨厌、不为他人而活、只为自己而活的道路。

哲人:首先从“自我接纳”开始说明。第一夜的时候,我曾经介绍了阿德勒“重要的不是被给予了什么,而是如何去利用被给予的东西”这句话,你还记得吧?

青年:是的!我想要选择幸福、选择自由!

青年:噢,是新的关键词呀。都是什么呢?

哲人:人想要选择自由的时候当然就有可能会迷路。所以,作为自由人生的重大指针,阿德勒心理学提出了“引导之星”。

哲人:还是共同体感觉。具体来说就是,把对自己的执著(self interest)转换成对他人的关心(social interest),建立起共同体感觉。这需要从以下三点做起:“自我接纳”“他者信赖”和“他者贡献”。

青年:引导之星?

青年:那么,怎么办好呢?

哲人:就像旅人要依靠北极星旅行一样,我们的人生也需要“引导之星”。这是阿德勒心理学的重要观点。这一巨大理想就是:只要不迷失这个指针就可以,只要朝着这个方向前进就可以获得幸福。

哲人:如果是一个人的时候,谁都能够像国王一样无拘无束。总而言之,这也是应该从人际关系角度出发考虑的问题。因为并不是“本真的自己”不存在,只是无法在人前展露出来。

青年:那颗星是什么呢?

青年:呵呵呵,可让您给说中了!一个人的时候我也能够无拘无束。

哲人:他者贡献。

哲人:也就是说,你对本真的自己没有信心吧?所以才尽量避免在人际关系中展露本真的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的时候,你也一定能够放声歌唱、随着音乐起舞或者是高谈阔论吧。

青年:他者贡献!

哲人:首先我们来讨论一下你刚才说到的“受自我意识羁绊,不能无拘无束行动”的问题,这可能是很多人都有的烦恼。那么,我们再回到原点去看看你的“目的”是什么。你想要通过小心翼翼的行动获得什么呢?青年:为了不被嘲笑、不被小瞧,就是这种想法。

哲人:无论你过着怎样的刹那,即使有人讨厌你,只要没有迷失“他者贡献”这颗引导之星,那么你就不会迷失,而且做什么都可以。即使被讨厌自己的人讨厌着也可以自由地生活。

不是肯定自我,而是接纳自我

青年:只要自己心中有他者贡献这颗星就一定能够有幸福相伴,有朋友相伴!

青年:呵呵呵,好吧。咱们开始吧!

哲人:而且,我们要像跳舞一样认真过好作为刹那的“此时此刻”,既不看过去也不看未来,只需要过好每一个完结的刹那。没必要与谁竞争,也不需要目的地,只要跳着,就一定会到达某一个地方。

哲人:不必急于得出答案。我们需要的是对话。

青年:到达谁都不知道的“某个地方”!

青年:哦!您的意思是共同体感觉中有幸福?

哲人:现实性的人生就是这样。我自己无论怎样回顾之前的人生也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走到“此时此刻”。

哲人:也许会涉及“幸福是什么”这一主题。

本以为在学习希腊哲学,但不知不觉间同时学习了阿德勒心理学,又像现在这样与你这位不可替代的朋友热烈交谈。这正是跳好每一个刹那的结果。对你而言的人生意义在认真跳好“此时此刻”的时候就会逐渐明确。

青年:所以,您要说什么呢?

青年:……会明确吧?我、我相信先生!

哲人:明白了。上一次我说了共同体感觉的整体形象,今天就进一步阐释一下。

哲人:是的,请相信我!我常年与阿德勒思想为伴,逐渐发现了一件事情。

先生的答案根本不需要问,肯定又是一贯的那句“要拿出勇气”。但是,那种话对我没有任何作用,因为我这是勇气之前的问题。

青年:什么?

青年:例如在开会的时候根本不敢举手发言,总是会因为担心“如果提这样的问题也许会被人笑话”或者“如果发表离题的意见也许会被人瞧不起”之类的问题而犹豫不决。哎呀,还不止如此,我甚至都不敢在人前开个小小的玩笑。自我意识总是牵绊着自己、严重束缚着自己的言行。我的自我意识根本不允许自己无拘无束地行动。

哲人:那就是“一个人的力量很大”。不!应该说是“我的力量无穷大”。

哲人:你是在什么样的时候感觉自己自我意识过剩的呢?

青年:怎么回事呢?

青年:想过。例如,如果我要是像自恋者一样爱自己、迷恋自己的话,那或许倒也容易解决,因为那就可以对我明确指出“要更多地去关心他人”。但是,我不是热爱自己的自恋者,而是厌弃自己的现实主义者。正因为厌恶自己,所以才只关注自己;正因为对自己没有自信,所以才会自我意识过剩。

哲人:也就是,如果“我”改变,“世界”就会改变。世界不是靠他人改变而只能靠“我”来改变。在了解了阿德勒心理学的我的眼中,世界已经不是曾经的世界了。

哲人:那你想过为什么会在意自己吗?

青年:如果我改变,世界也会改变。我之外的任何人都不会为我改变世界……

青年:因此,我第一个要问的就是“对自己的执著”这个问题。先生您说要停止对“我”的执著,换成“对他人的关心”。关心他人很重要,这一点是事实,我也同意。但是,我们无论怎样都会在意自己、只看到自己。

哲人:这就类似于常年近视的人初次戴上眼镜时的冲击。原本模糊的世界轮廓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就连颜色也鲜艳了许多。而且,不是视野的一部分变得清晰,而是能够看到的一切世界都变得清晰起来。我想你如果能够有同样的体验,那一定会无比幸福。

哲人:的确如此,这是非常好的顺序。

青年:……啊,我真遗憾!发自心底地遗憾!早上10年,不,哪怕5年也好,真想早一些了解。如果5年前的自己、就职以前的自己已经了解了阿德勒思想的话……

不应该这样,而应首先好好理解“我”,接下来考虑一对一的关系,也就是“我和你”的人际关系,然后再慢慢扩展到大的共同体。

哲人:不,这不对。你认为“想要在10年前了解”,那正是因为阿德勒思想影响了“现在的你”。谁也不知道10年前的你会有什么样的感受。你就应该现在听到这种思想。

青年:所以,我自己也认真思考了一下为什么会不明白这个问题,结果我认为也许是顺序问题。如果突然考虑宇宙、非生物、过去或未来之类的事情,根本就摸不着头脑。

青年:……是的,的确如此!

哲人:在阿德勒提出共同体感觉概念的时候,同样的反对言论也有很多。心理学本应该是科学,但阿德勒却开始谈论“价值”问题,于是就有人反驳说“这些不是科学”。

哲人:再送给你一句阿德勒的话:“必须有人开始。即使别人不合作,那也与你无关。我的意见就是这样。应该由你开始,不用去考虑别人是否合作。”

青年:呵呵呵……您已经明白了吧。是的,但是还是有问题。坦白讲,宇宙之类的话题我一点儿也不明白,感觉这些话里充满了宗教气息和十足的佛教气味。

青年:我还不知道自己和自己所看到的世界是否会改变。但是,我可以确信地说“‘此时此刻’正散发着耀眼的光芒!”是的,那种光强烈到根本看不到明天之类的事情。

哲人:是深刻洞察,但是呢?

哲人:我相信你已经喝了水。来吧!走在前面的年轻朋友!我们一起前进吧!

青年:共同体感觉的确是一个很有吸引力的想法。例如作为我们根本欲求的“可以在这里”的归属感。这是一种说明我们是社会性生物的深刻洞察。

青年:……我也相信先生。一起前进吧!谢谢您这么长时间的指导!

哲人:怎么样呢?

哲人:我也要谢谢你!

青年:是的,大约隔了一个月了吧。那次之后我一直在思考共同体感觉的意思。

青年:今后我一定还会再来拜访!是的,作为一名无可替代的朋友!绝不会再提什么驳倒之类的事情![1]

哲人:好久不见啊。

哲人:哈哈哈,你终于露出年轻人应有的笑容啦!好吧,已经很晚了。让我们度过各自的夜晚,然后迎来新的早晨吧!

过多的自我意识,反而会束缚自己

青年慢慢系上鞋带,离开了哲人的家。什么时候开始下雪的呢?门外一片雪景。天空中的满月柔和地照着脚下的雪。多么清新的空气!多么夺目的光芒!我踏着新下的雪,迈出了一步。青年深深吸了一口气,摸了摸短短的胡须,清楚地自语道:“世界很简单,人生也是一样!”

青年认真地思考过了。阿德勒心理学彻底追问了人际关系,而且认为人际关系的最终目的是共同体感觉。但是,真的仅仅如此就可以吗?我难道不是为了完成更多不同的事情才来到这个世界的吗?人生的意义是什么?我想要过怎样的人生?青年越想越觉得自己渺小。

[1]青年与哲人都未料到,这句话成了三年后另一个辩论的缘起。详见续作《幸福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