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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不,我懂你的意思。”安德鲁说。他脑中浮现出,到每季度的问候时刻,萨莉盯着日历的样子。或许通过定期的交流,她能够得到一丝慰藉、一丝温暖吧。

“嗯嗯,”佩姬说,看上去并不慌张,这让安德鲁松了一口气,“我想,或许是因为,当你明确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时,就不会有什么可怕的意外。我不知道啦,可能这样理解会有点悲观。”

“我认为这是在保持平衡,”他说,“你必须不断制造新的传统,否则就会厌恶旧传统。”

就在这时,一群大声攀谈的女人簇拥着挤了进来,打破了原有的宁静。她们的吵闹喧哗与酒吧沉闷的气氛格格不入,但跟安德鲁不同,看上去她们对引起混乱不会感到丝毫的尴尬。他清楚,这应该是个惯例,也许是周中传统:她们不约而同地走向某个特定的台子。为什么我们会觉得传统很舒服呢?他想着,把一个嗝儿憋了回去。他盯着佩姬,突然想到要问她这个异常深奥的问题。不可避免的,当他大声问出口时,听上去却没那么聪明。

佩姬举起了酒杯。“我觉得我们应该碰个杯,庆祝新传统的诞生。”

安德鲁努力根据口音猜测她的家乡,他觉得她很有可能是泰恩赛德人。这么问不礼貌吧?他揉了揉眼睛。天哪,真是荒唐。他们现在应该直接回办公室。不过,这并非说他很想回去。可是,他喝了两杯啤酒。整整两杯!还是在午餐时间!接下来要做什么——把电视从窗口丢出去吗?骑着摩托车冲进泳池?

安德鲁呆呆地盯了她一分钟后,迅速抓起酒杯,笨拙地碰了一下她的酒杯,发出了难听的敲击声。

佩姬遵守了承诺,说了乐队的名字(魔法梅夫的死亡香蕉),接着又聊到了他俩之前从事的工作。佩姬曾经在议会的一个部门工作,被裁撤后调到另一个部门。“我曾经是‘访问、接纳与参与团队’的业务支持主任,”她说,“工作跟听上去一样有趣。”

角落的女人们叽叽咕咕地聊得热火朝天。佩姬越过安德鲁的肩膀望向她们。过了一会儿,她凑上来,心怀鬼胎地看着他。“当心点儿,”她说,“当有人谈论订婚时,你难道不想看看每个人的反应吗?”

事实证明,如果你长时间滴酒未沾,空腹灌下两杯四度的淡啤酒确实会产生剧烈的反应。虽然安德鲁没怎么喝醉,但身体已经发热,眼前有点晕,如果能来点薯片,他甚至愿意去揍海鹦[3]一拳。

安德鲁猛地一转身。

“你那个乐队叫什么?”他问佩姬。她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调皮:“再喝一轮,我就告诉你。”

“哇,哇,哇!我说了当心点儿!”

“可悲的是,基思有点像我十几岁时交往过的一个男孩。他身上有股没洗过的运动服的味道,头发又长又油腻,但我当时被他迷住了。我真想说,我觉得他魅力四射,为人和善,可他就是个十足的白痴。然而,他是当地乐团的首席吉他手,也就是我之后加入的乐团,在里面演奏沙槌。”刹那间,安德鲁似乎回到了十几岁时家附近的小酒馆,观看萨莉和她当时的男朋友斯派克的乐队“漂流木”的第一场也是最后一场演出。在安德鲁这个唯一的观众和二十张空凳子面前,他们紧张兮兮地搞砸了琼妮·米切尔的歌曲。安德鲁回忆道,萨莉当晚表现得异常脆弱,自己对姐姐的爱一下子涌上了心头。

“抱歉。”

喝了酒后的安德鲁还是有些鲁莽,不知不觉便提到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他猜基思和梅瑞狄斯之间有些不正常。佩姬脸部抽搐了一下。

这次,他坐在椅子上转过半个身子,假装在研究墙上挂的那幅相框里的醉酒板球运动员的讽刺漫画,同时不经意地朝那边扫了一眼,转了过来。“我需要注意什么特殊的点吗?”他说。

安德鲁皱了皱眉:“对,不过说到他的个人卫生,这都是冰山一角,不值一提。”

“观察她们的笑容,那说明了一切。”

“我想我记得他,当初卡梅伦面试我的时候他就坐在旁边。他不停地挖耳朵,看掏出来什么东西。”

安德鲁茫然不知所措。

“基思。”

“绝大多数人为她感到由衷的开心,但至少有几个觉得这主意糟透了。”佩姬说。她吞了一大口啤酒,准备发表更重要的言论。“我和我朋友阿加莎,知道吧?多年来,我们一直玩同一个游戏,只要得知哪个朋友订婚了,但我们并不看好,我们就会猜测他们订婚后会因为什么事而产生第一次争吵。”

“基思?”

“那个……有点……”

“基思。”

“卑鄙?可怕?或许吧。跟我男人史蒂夫订婚后,我得到了不少教训。碰到阿加莎时,我开玩笑,让她猜测我们第一次因何而吵架。不幸的是,结果事与愿违。”

安德鲁稍稍放松了下,这个话题还是比较稳妥的。他考虑着佩姬的问题。如果从专业角度回答,他会紧跟公司章程,并表示,当然了,这可能是个具有挑战性的环境,意味着偶尔会出现性格上的冲突,不过最后大家还是会团结一致。但在周三下午一点,半品脱啤酒下肚后,去他的,考虑那么多干什么。

“怎么了?”

“好了好了,”佩姬说,似乎是察觉到了安德鲁的不适,“我们换个轻松点的话题吧。比如说,我应该会讨厌办公室的哪个同事?”

“她猜测说,是因为史蒂夫告诉我他打算临阵脱逃了。”

安德鲁灌了一大口酒,对于以此为理由而无须说话感到满意。

“那实际上是因为什么呢?”

“哎呀,这第一天工作,可真的是……”她说。

“只是因为一把严重磨损的刮刀而已。”

安德鲁发现自己刚才一直在转着桌上的杯子,他停了下来,杯子里的液体飞速转了一会儿后,慢慢地沉淀了下来。一抬头,他便看到佩姬似乎在认真地研究着自己,仿佛在重新校准什么似的。

“噢。”

实际上是因为——他不认为这番真相可以帮上第一天工作的佩姬——这件事令他意识到,每个孤独死去的人都会拥有自己版本的椅子的故事。不管他们的人生多么平凡,总会出现这样那样的小惊喜。而且,一想到在人生的终点,没有人陪伴,没有人知道自己曾在世界上存在过,经历过欢笑、痛苦、爱恨情仇——他的心就像被撕裂开一般痛苦难耐。

“是啊,她从一开始就对他抱有成见。但谢天谢地,我们最终和好了。整整五年的时间,我们固执地互不联系,经历了岁月磨砺的我们在一家烤肉店偶遇后,一切终于恢复了正常。她甚至还为我和史蒂夫的十周年结婚纪念日送了一把刮刀。搞笑的是,有个晚上,当他以‘出去小酌一杯’的借口结束了两天的狂欢回来后,那是我第一个能找到的敲他头的工具。天哪,生活有时真是奇怪。”佩姬干笑了两声,安德鲁也笑了起来,有些犹豫。佩姬狂灌了一口黑啤,“哐当”一声把酒杯放在了台子上。“我的意思是,”佩姬说,“出去、喝个酩酊大醉,我们都经历过,不是吗?”

“嗯,是这样的,我也不太确定,”安德鲁说,“就是感觉上我……不得不去。”

还好,安德鲁感觉出她说的是反话,没作任何评论。

“为什么呢?”

“但你不要撒谎啊,是不是?”

“嗯,就在那天,我下定决心,要继续参加接下来的葬礼。”

“当然不能,”安德鲁说,“干什么都不能撒谎。”

安德鲁清了清嗓子。

佩姬叹了口气。

“什么?”佩姬说。

“对不起,我太傻了,在自己的婚姻问题上喋喋不休,太不专业了。”

“嗯,是的,”安德鲁说,“但是……”他突然停了下来,担心接下来的话太奇怪。

“没关系,这没什么。”安德鲁说。他突然发觉,自己刚刚打开了通往某个话题的门。他能预知下一个问题的到来。

“哇哦,”佩姬说,“真令人心碎。”

“结婚了吧,你?”

“曾经在葬礼上出现了一个拿着把蓝色扶手椅的男人,”他说,“我没找到那个死者的朋友或亲人,所以没料到会有人出现。原来,这个叫菲利普的男人是死者的朋友,当时他度假刚回来。朋友在世时,他是唯一可以去家里拜访的人。虽然椅子已经开始褪色,但死者对这把破损的椅子情有独钟。菲利普不清楚具体的缘由,而直觉告诉他,朋友过世的妻子过去应该常常坐在那里。最终,菲利普说服了朋友,得到了他的许可,将扶手椅拿走重新上漆。可当他度假归来,从修理厂拿回椅子时,自己的朋友已经不幸去世了。那天早上,菲利普看到我登在当地报纸上的讣告,径直来了葬礼现场。他甚至把扶手椅搬进了教堂,陪着我们完成了整个仪式。”

“嗯嗯。”

安德鲁眼前立即浮现出那个扶手椅男人。

“那我现在更想问你了:你们订婚后第一次是因为什么而吵?”

“比如说?”佩姬说着,身体微微前倾。

安德鲁思考了一会儿。因为什么呢?他觉得应该是跟佩姬同样微不足道的原因。

“没什么痛苦的,”安德鲁说,“但也有例外。”

“轮到谁出去倒垃圾,我想。”他说。

“不过,肯定不好受,”佩姬说,“那都还顺利吧?——我是说葬礼,没发生什么痛苦的事情吧?”

“经典。要是所有的争吵都是关于家务琐事就好了,对吧?不管怎么说……我得先去个厕所。”

“啊,没有,没有,”安德鲁立马解释道,尴尬地动了动,“我想这很常见,这个领域有不少人会这样做。”

就在那可怕的一瞬间,安德鲁出于礼貌,差点也站了起来。冷静冷静,奈特利先生,他想道,看着寻找厕所的佩姬消失在角落。他环顾四周,无意中看到一个坐在酒吧里的人,那人朝他微微点了点头。“我们都一样,”那个表情似乎在说,“一个人,像往常一样。”嗯,这次我可不是,安德鲁想着,心里充满了蔑视的刺痛感。佩姬回来后,他看了看那个男人,得意得很。

“你能亲自参加葬礼真的太好了,这完全超出了工作本身的范畴。”

邻桌传来了一声尖笑。不管朋友有多虚伪,准新娘看上去很幸福,容光焕发。

“这个嘛,”安德鲁说,“严格地说,虽然不属于工作要求,但如果真的没人出席——邻居、前同事之类的都没有——那么我就会自己去。”

“该死,”佩姬说,“上次我笑成那样,还是因为在睡袍里找到了二十英镑。我尖叫得特别大声,把狗都吓出屁来了。”

他们呷了一口酒,安德鲁认为,自己在此刻应该对佩姬的个人生活表示些关怀。可脑子一片空白。如果你一辈子都将闲谈当成氪星石[2]一样避之不及,就会陷入如今的窘境。还好,佩姬有种独特气质,跟她在一起即便一句话不说也很舒服。过了一会儿,她打破了沉默:“如果我们找不到近亲,就没人出席葬礼吗?”

安德鲁哈哈大笑起来。或许是因为空腹喝酒的缘故,或许是不必赶回办公室忍受面对基思和其他人一下午,这使他突然间感到非常快乐和放松。他的内心在提醒自己,肩部肌肉不要过度紧张,都快碰到耳朵的位置了。

“还不错。”他说道,回避了再次深入话题,因为多讲一个令人沮丧的故事对于目前的情况没什么帮助。

“把你拽来酒吧,再次抱歉。”佩姬说。

他发现佩姬正满怀期待地望向自己。

“没关系,没事的。其实我挺开心的。”安德鲁说,希望自己听上去没有那么惊讶。如果佩姬觉得刚刚的话很奇怪,那么谢天谢地,她没有当面表露出来。

在我死后:确保我那个邪恶的贱人邻居什么都拿不到!她肯定会来索取我的婚戒——记住我的话!

“顺便问一下,你在酒吧竞猜里表现得如何?”她问着,突然被一个骑着电动代步车的男子分了神,他正在酒吧男招待的引导下慢慢地从门口进来。

可当他看到格蕾丝枕头下藏着的一张字条后,一切都变了。

“酒吧竞猜?我……我还真不知道,”安德鲁说,“就正常水平吧,我觉得。”

那天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安德鲁清晰地记得,老奶奶叫格蕾丝,去世时已经九十岁高龄了。她的房子出奇地干净,看上去她是由于刚刚进行的一次特殊大清扫而疲劳过度去世的。直到现在,安德鲁还记忆犹新,当自己和基思踏进屋门的一瞬间,产生的那种如释重负的快感。或许世界上就存在着这样的情况:生活还算不错的小老太太在睡梦中离世;迪基·温克尔太太[1]式储蓄罐里收着一些积蓄;家用录像系统上放着《故园风雨后》;还有位好心的邻居每周会帮忙采购生活必需品,更换灯泡。

“我们有些人会请保姆,然后在泰晤士南岸的日出酒吧参加竞猜。每次我们都是最后一名,史蒂夫总会跟出题人发生肢体争执,不过,我们很开心。你也该来玩玩。”

“那,你的第一个案子,感受如何?”佩姬问道。

还没等理智阻止自己,安德鲁已经脱口而出:“我很乐意去。”

这时,酒吧的门开了,一对老夫妇走了进来,似乎也是常客,因为酒吧侍应生对他们自然地点头致意,在没下单的情况下便分别倒了一品脱和半品脱的啤酒。

“太棒了,”佩姬打了个哈欠,转了转头,放松了下肩部,“我也不想说,但快两点了——我想我们最好回去了。”

“是的,”安德鲁说,“而且,是我接手的第一个案件。”

安德鲁看了下表,真希望出点什么岔子,又可以耽搁上几个小时。不幸的是,一切正常。

佩姬努力忍住笑:“没事,我懂你的意思。你做过的住所清查案件中,只有一个女死者。”她谨慎地一字一句地说。

甚至等他们快走到办公室,走上被雨淋透的滑溜溜的台阶时,安德鲁都无法屏住内心洋溢出的笑意。经历了一早上的麻烦事后,这真是个意外的快乐结局。

“基本上是的,对,我只碰过一个女人,”安德鲁的脸不自觉地唰一下就红了,“你懂的,一个死了的。”噢,天哪!“我是说……”

“等等,”从电梯出来后,佩姬说,“我记得对不对:基思、卡梅伦……梅琳达?”

“一般都是这样的可怜家伙,你懂的,会落到那样的下场。”佩姬盯着打喷嚏的人说,仿佛他马上就会成为下一个工作案件似的。

“梅瑞狄斯,”安德鲁说,“我认为对基思有意思的那个人。”

就在这时,酒吧里的一个当地人狂打着喷嚏,响声震天,但周围的人丝毫没受影响。终于,他停了下来,看着手帕里的分泌物,带着点诧异,还有些自豪,随后便把手帕塞回了袖子里。

“噢,对。我怎么能忘了呢?或许,夏末举办婚礼?”

“我觉得你说的没错,”安德鲁说,“至少我们已经找到了疑似埃里克的近亲。这经常会避免不少麻烦——只要有家属,就能将那些冒险碰运气的人挡在门外。”

“嗯嗯,我想,应该春天就可以吧。”安德鲁说着,同时作出个类似剧场谢幕的鞠躬推开门,示意让佩姬先走,一切都太自然不过了。

“我不知道哪种情况更糟。或许能编造出真实故事的聪明人才是真正的恶棍,而不是今天碰到的这种呆头呆脑的笨蛋。”

卡梅伦、基思和梅瑞狄斯都坐在隔间的一个沙发上,等安德鲁和佩姬一走进来,他们同时起身。卡梅伦的脸色苍白。

佩姬抹掉了唇边的酒沫。

啊,该死,安德鲁内心咒骂道,我们被发现了,他们知道酒吧的事了。或许佩姬就是个傀儡,被雇来调查不正当行为的。酒吧之旅只是一个诡计,而且他竟敢期待自己能假装开心,也是活该。但他瞥了佩姬一眼,发现她跟自己一样茫然不知所措。

“挺常见的,”安德鲁说,“故事都千篇一律,尽管有时候你会碰到有备而来的家伙,那种还挺能让人信服的。”

“安德鲁,”卡梅伦说,“我们一直在找你。有人给你打过电话吗?”

“这种想要坑蒙拐骗的投机分子多久出现一次?”佩姬说。

安德鲁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离开埃里克·怀特住所时,他忘记取消静音了。

安德鲁轻轻地抿了一小口啤酒。虽然记不清上次喝酒是什么时候了,但百分百能确定的是,绝对不是在某个周三的中午。

“没出什么事吧?”他说。

“天啊,好多了,”她说,“放心,我不是酒鬼。”她立即补充道,“这是我一个月来的第一杯酒。对于头一天上班的我,今天早上的经历真是前所未有的紧张。一般来说,上班第一天,你可能只关注厕所在哪儿,刚刚介绍的同事的名字转眼间就忘。但还是努力做好吧,就像掉进冰冷的水里一样,不是吗?我之前度假也经常去海滩,知道慢慢走入大海深处的感觉。如果我可以尝试着欺骗自己忽略身体正在进入冰冷海水的现实,那我也可以克服困难,完成工作。”

基思和梅瑞狄斯不安地对视了一眼。

除了他们,店里就坐着几个按时报到的老年常客,他们的出现仿佛保证了整幢大楼的结构完整性。在安德鲁把外套挂在椅背的同时,佩姬已经拿杯子碰了一下他桌上的杯子,痛饮了三口。

“早些时候有人打过来,留了言。”卡梅伦说。

佩姬不耐烦地用手指敲击着吧台,而酒吧侍应生却想等她把剩了半杯的吉尼斯啤酒干个底朝天。照这个架势,下一秒佩姬就该跳起来,直接跑到龙头那边接酒喝了。

“说了什么?”

“一半吧。”安德鲁说。突然,他好似又回到了青少年时期。过去,萨莉总是自信满满地到当地酒吧点上几杯,而自己老是躲在姐姐身后。他不得不用双手抱着大大的品脱玻璃杯,活脱脱像个捧着奶瓶喝奶的娃娃。

“是关于你姐姐的事。”

“一品脱?”酒吧侍应生问道。

[1] 《彼得兔》系列中的人物。

“噢,真的?那个,我不应该……我不……呃……那好吧。我要淡啤酒吧,谢谢。”

[2] 漫画人物超人的能量来源是地球上的黄色太阳光,氪星石会削弱他的能量,所以超人超级害怕氪星石。

安德鲁一直以为佩姬在开玩笑,即便在前面领路的她径直走进庄园拐角碰到的第一家酒吧。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佩姬就点了一品脱的吉尼斯黑啤,还问自己喝什么。他低头看了看手表,时针刚过一点。

[3] 海鹦是冰岛的国鸟,全身黑白相间,有奇特的喙和橙红色的脚蹼,模样非常吸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