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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肯普医生的客人

“我想你应该是事先向人们暗示你是隐身的,然后施展了催眠术,一定是催眠术!”

椅子响了一声,玻璃杯便被隐形人拿走了,拿的时候肯普感觉到他非常用力。事实上,肯普很不希望杯子被隐形人拿走,所以在握杯子的时候还是用了很大的劲儿的。杯子停在椅子前端往上二十英寸的地方便静止不动了。肯普看着玻璃杯,脑袋更迷糊了。

“够了,简直就是胡扯!”那声音说道。

“我怎么给你?我根本看不见你,如果我站起来的话,会不会和你撞在一起?这样吧,威士忌就在我这里,我要把它放在什么地方方便你拿吗?”

“这真是太匪夷所思了。”

“不行了,我要撑不住了,有没有威士忌,给我弄点儿。”

“你给我听清楚。”

“我想我应该是更愚昧了才是。”说着,肯普便用手轻轻敲了几下自己的脑袋。

“今天早晨我已经做了实验,并且得出了结论,其实隐形术……”肯普道。

“这就对了,你总算想明白了,真是老天开眼啊!”

“先不管你证明了什么,我现在非常饿,夜里非常冷,我又没有衣服。”那个声音说道。

就在肯普的眼前,那个绷带条飞到了房间的另一侧,一把藤椅被贴着地拖到了床边。“吱嘎”一声,藤椅的坐垫处就下陷了差不多四分之一英寸。肯普揉了揉眼睛,然后又摸了摸脖子。“太神奇了!比鬼都神奇!”说着,肯普便傻笑起来。

“要吃些什么吗?”肯普问道。

“这肯定不是平常人所能够理解的。不过,我现在受了伤,疼痛、饥饿快把我折磨死了。我很累,想坐下来休息会儿,肯普,你是个好心人。老天!求你冷静一下,给我弄点儿吃的和喝的。”

酒杯自动倾斜,威士忌倒了下来。然后听见“啪”的一声,隐形人把杯子放了下来,说道:“嗯,我很饿,另外,有没有睡衣给我找一件?”

“太神奇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肯普轻轻地感叹了一声。然后走到了柜子旁,取出一件暗红色的长袍。“看这件合不合适?”他问道。衣服被接了过去,软软地挂在空中,然后自空中奇怪地飘动了一会儿便完全被撑开了,悬在空中系着扣子。最后,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这是科学!并不是什么魔法,是有科学依据的。”

“袜子、内裤、拖鞋什么的也有吧?也给我找来,都穿上才舒服。”隐形人非常急促地说道。“另外,再找些吃的东西来。”他补充道。

肯普想了一会儿说道:“你是对自己施了什么魔法吗?竟然能够让自己隐形,这简直是太神奇了!”

“这些都可以有。不过,如此荒唐的事情我这辈子都没见过。”

“我是说,站在你面前的就是格里芬。”

他打开抽屉,将隐形人刚刚要的东西都找了出来,然后便下楼找吃的去了。回到卧室的时候,他带来了一些面包和冷肉,然后支了一张轻便的桌子,将吃的东西放在上面,摆在了隐形人面前。

“我完全被你给弄糊涂了,这怎么又跟格里芬扯上了,不行了,我脑袋现在太乱了!”肯普说道。

“不需要餐刀。”隐形人说道。然后便看见一片肉悬浮在空中,还发出咀嚼的声音。

“是的,我是格里芬。”那个声音说道,“我是你的同学,年龄比你要小一些,得了白化病;我个子很高,大约有六英尺,长得也很壮实;脸微微泛白,是粉红色的;眼睛有些泛红。我还在学院获过奖章呢,这得益于我优秀的化学成绩。”

“我有个怪癖,在吃东西以前,总喜欢用什么东西围一下。”隐形人把嘴巴塞得满满的,一边贪婪地咀嚼着,一边说道。

“你是格里芬?”肯普说道。

“有没有伤到手腕?”肯普问道。

“是我自己把自己变成隐形人的,我是格里芬,大学学院的那个。我和常人没什么两样,之前你还认识我的,只不过我把自己变得隐形了而已,这就是事情的全部。”

“不用担心。”隐形人说道。

坐起来后,肯普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先让我起来,我不会乱动的。让我好好静一会儿。”肯普说道。

“是啊。更奇怪的是我为了扎绷带竟然会跑到你家。运气这么好对于我来说还真是第一次!不管怎样,今天晚上我要睡在这个房子里,希望你能够通融一下。我流了很多血,是不是很讨厌?那边有很大一片血迹。而且我知道,这些血只有在凝结以后才能够被人们发现。因为我改变的只是活着的细胞组织,而且前提是我是活着的。我是三个小时前来到这间房子里的。”

“你要是想面目全非的话就继续喊!”隐形人说着,把床单从肯普的嘴里拔了出来。“我的确是个隐形人,这不是什么鬼把戏,更不是什么魔术。我现在急需你的帮助。我并不想伤害你,但是你若是坚持像一个乡巴佬儿一样发疯,那就有你受的。肯普,你是否还记得大学学院的格里芬?我就是格里芬。”

“可是这一切是如何做到的呢?太不可思议了,整件事情从头到尾全都是与常理完全相悖的。”肯普说话的声调中开始夹杂着一些恼怒的情绪。

肯普又试图挣扎了几下,终于安静了。

“一点儿也不违背常理,确切地说是很合理,与逻辑完全相符。”隐形人说道。

“你这个蠢驴,给我老实地躺着!”隐形人在肯普的耳边大声吼道。

他伸出手,将威士忌的酒瓶拿了过去。在肯普的目光下,那件睡衣正在大快朵颐。睡衣右肩有一个破洞,一缕烛光穿过那里,照射在左侧肋部的下方,形成了一个光亮的三角形。

“老天啊!我快要被你搞疯了!”

“那为什么会开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肯普问道。

“你镇静一点儿好不好?”隐形人说道。隐形人一边承受着肯普对他肋骨的捶打,一边摁着他不松手。

“是那个笨蛋,可以说是我的同伙,这个该死的家伙。他是想偷我的钱,而且他已经得手了。”

肯普急了,拼命地想要挣脱束缚。不过,那个扎着绷带的手臂好像握住了他的肩膀给他使了个绊子,肯普一头摔倒在了床上。还没等他撑开嗓子发出求救的信号,他的嘴就被隐形人用床单结结实实地给堵上了。肯普被隐形人按在了身下,但是两条胳膊还自由着,于是,他继续使劲儿地挣扎着。

“他也是个隐形人?”

那只手突然攥住了他的胳膊。肯普连忙试图打掉它,那只手反而攥得更紧了。那个声音喊道:“肯普!冷静一点儿,肯普!”

“他不是。”

“听我说,肯普,看在老天爷的分儿上,帮帮我!冷静一点儿,不要动手!我真的很需要帮助。”

“那他是?”

这一摸像是一个惊吓,让他连退几步,脸也变了颜色。

“不要老催着我讲故事,再让我多吃一点儿,我实在是饿得难受,吃完了我就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你。”

“喔!不过这些都是没有根据的事情,肯定是什么鬼戏法。”肯普打起精神,一边说着一边向绷带摸去,他摸到了手指——看不见的手指。

“不是你开的枪吗?”肯普站起来说道。

“是这样的。”隐形人说道。

“不是我开的枪,是一个我从来没见过的家伙开的枪。这家伙胡乱开枪,把所有人都吓呆住了。他们都害怕我。这群该死的家伙。肯普,再让我吃两口。”

“你现在打着绷带?”他继续问道。

“等我楼下看看还有什么吃的东西,应该是没多少了。”肯普说道。

“我一直以为这些都只是谣言。”肯普医生说道,这也是他最先说出的一句话,就像早晨对那个撞了他的人说的一样。

酒足饭饱之后,隐形人要了一根雪茄。等不及肯普去找刀子,隐形人就粗鲁地咬掉了烟尾,然后愤恨地骂了一声,原来是着急把烟叶都咬松了一些。

肯普很快想起了最近的传闻。前天早晨,一接到这则消息的时候,他还忍不住大肆讥笑。不过现在他知道是确有其事了,所以并没有表现出过分的惊讶。

抽起烟来,隐形人变得非常奇怪——他的鼻孔、口腔、咽喉和喉咙都有了模糊的形状,像是一个装满烟雾的模具。

“是的,我是个隐形人。”那声音重复道。

“抽烟的感觉真好!”隐形人一边说着,一边吞云吐雾起来。“肯普,能够遇见你是我天大的幸运。你一定要帮我啊。试想,我才刚遇见你,但我已经身临绝境,我已经快被逼疯了。我遇到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但是我们还是要继续干,现在就让我告诉你一切。”

“隐形人?”肯普盯着布条一时有些词穷。

他给自己倒了些苏打威士忌。这时,肯普站起身来在四周扫了一下,然后到隔壁房间给自己拿了个玻璃杯。

“不要害怕,我是个隐形人!”那个声音说道。

“我应该提前喝点儿酒,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啊?”肯普非常震惊地瞪大了眼睛,舌头都有些不听使唤了。

“十几年没见了,肯普,你的变化倒是不大。想来像你们这些总是顺风顺水的人是不可能有什么变化的,你们总是冷静而不失条理。但是我现在必须要寻求与你合作,这事必须要有合伙人。”

“肯普!”那声音说道。

“那你后来又是怎么弄得?怎么搞成这副德行。”肯普问道。

他非常吃惊地看着这一幕。这个布条包扎得还挺像那么一回事儿,只不过中间空空如也,什么东西也没有。他试图去拿它,不过被什么东西给挡住了。在距离他非常近的地方,有一个人在说话。

“老天!我先享受一下抽烟的感觉,一会儿我再从头跟你讲。”

他瞅着被弄乱了的被单,愣在了那里。真的有声音吗?他四下观望了一下,没有任何异常的情况,只有一张被弄得满是血迹的凌乱的床铺。紧接着,他听见了房间一侧的脸盆架附近有响声。无论是什么人,也不管他有多高的学历,总会有一些迷信的思想扎根在心底。现在肯普就生出了一种“这世界有鬼”的惊悚的感觉。他关上门走到了梳妆台前,并放下威士忌。突然,他被吓了一跳,因为他看见了一卷满是血迹的布条在半空中悬着,就在脸盆架和自己中间的位置。

不过,那天晚上隐形人并没有讲述他的经历。他有些发烧,而且手腕越来越疼。他太疲惫了,满脑子都是在旅馆里与人搏斗和往山下狂奔的场景。他开始讲述他的经历,但是讲着讲着就会偏离主题。慢慢地,他谈到了马威尔,一讲到这里,他就会使劲儿地抽烟,语气也变得异常愤怒。肯普努力地听着,试图摸清一些头绪。

接着,他有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好像听到了有人在低语:“天啊!肯普!”不过肯普医生对什么天外之音是从不相信的。

“他非常怕我。我一早就看出来了,他非常怕我。”隐形人重复地说道,“他时时刻刻都在找机会试图逃跑,他应该早就打定主意了。这个畜生!我真是个傻子!”

他伸出自己的手瞅了瞅,没有任何血迹。而且他忽然想起来,他下楼的时候房门本身是敞着的,他根本就没有碰过门把手。他连忙回到自己的卧室,面色沉稳,比往日更加沉着冷静。他疑惑地向四周望去,最后目光定格在了床上。床罩上也有一摊血迹,而且床单已经被撕破。他记得上次进来的时候,自己是直奔梳妆台的,根本就没有理会到这些。在床的另一边,曾经叠好放着的被褥也被压瘪了,像是被人坐过了一样。

“我现在真的搂不住火,真应该干掉他……”

他重新端起杯子,向楼上走去。往上走着的同时,他还东瞧瞧、西看看的,仿佛是想要搞清楚这点儿血迹是怎么来的。到了楼梯口,他看见了让他震惊的一幕——房门的把手上沾满了血污,他顿时便愣住了。

“你的钱都是从哪里弄来的?”肯普突然问道。

由于肯普医生常年从事科研工作,所以养成了非常细心的习惯。回来的时候,刚好路过大厅,突然,他发现有一个黑点儿印在楼下草席的油布上。随后,他一边往楼上走一边想那个黑点儿,很奇怪那是个什么东西。他明显地意识到了事情有些蹊跷,于是便端着杯子返回了大厅。放下手中的威士忌,他伸手去触摸那个黑点儿。这一个小黑点儿的颜色和黏性都有些像是快要干了的血迹似的,不过他并没有因此感到格外震惊。

“对不起,今天晚上我不能告诉你。”隐形人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肯普医生的工作一直持续到深夜两点多才结束,此时的他已经哈欠不止,准备上楼休息去了。脱了坎肩和外衣之后,他突然感觉很口渴。于是,他便点燃了一支蜡烛打算去楼下的餐厅找一些威士忌。

突然,隐形人呻吟了一声,身子稍稍前倾,虽然看不见,但是能感觉出他是在用手拄着脑袋。

很快,他又开始了工作状态,灯罩将灯光聚拢,集中地照在了写字台上。伴着室内“嘀嗒、嘀嗒”的钟声,书桌上响起了鹅毛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肯普,我已经三天没睡过安稳觉了,只能偶尔睡几个小时。现在我想马上睡觉。”隐形人说道。

“今天晚上我总是心烦意乱的。”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往书房走去,这次,他下定决心继续工作。

“嗯……在我的房间睡吧,就是现在这个房间。”

“不是的,先生,是有人按了下门铃就跑了!”她回道。

“可是我怎么能睡得着?一旦我睡着了,他肯定就逃跑了。哎!现在我真的什么也做不了了吗?”

此时的他已经很难再次进入工作状态,于是,他便起身离开了书房,到楼梯口摇响了摇铃。女用人应声而至,来到下面的大厅,肯普医生便隔着栏杆大声问她什么情况。“难道是送信的吗?”他问道。

“那一枪打在了你哪里?”

约莫过了一个小时左右,突然,门铃响了。他仍旧有些心不在焉地写着东西,自从被枪声惊到以后,走神儿的频率似乎也越来越高了。他就坐在那里听着,而他的用人去开大门了,怎么等都不见她上来。“会是谁呢?”他不禁想道。

“没事,只是擦破皮了,出了点儿血。老天,我实在是太困了。”

他此时的感慨如滔滔江水般,完全沉浸在未来生活的美好蓝图之中,最后竟连时间都忘记了。大约过了五分钟,神游万里的肯普医生才回过神来,轻吁了口气,他便关上窗子重新回到了书桌前。

“那为什么还不睡?”

走到南面的窗子下,他打开窗户,探身向山下的城市望去,只看到了一片夜景:夜色笼罩了整个城市的院落和商店的屋顶,密集的煤气灯如繁星的眼,又好像是一连串的夜明珠,使得星罗棋布的窗口顿时亮了起来。他隐约看到,在山下的开心板手球旅馆里好像聚集了很多人,他又开始接着观察。从城市的上空划过,极目远眺,他的视线落在了几处火光闪烁的船只上。除了这些船只以外,其他的一些光亮将码头绘成了一个多面体的建筑,宝石般的光芒洒得到处都是。西山上,上弦月倒挂其上,星光明亮,犹如热带的夜空一般。

“我很害怕!怕被我的同伙抓住。”隐形人慢吞吞地说道,好像是在打量着肯普。

“怎么回事?怎么会有人在波道克开枪?难道是那群蠢驴搞的鬼?”肯普医生听见枪声后嘴里叼着钢笔想道。

肯普大吃一惊。

枪响的时候,肯普医生正在写东西,也正是这“砰、砰、砰”的几声枪响惊动了这位医生。

“怎么连这个都跟你说,难不成我脑子出了问题?”隐形人一边轻轻敲着桌子,一边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