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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次航行

“听见了吗?”向导低声说。

我涂上药膏,带上炸弹和香料,在向导和瓦尔的陪同下出发。我们进入托戈区域。小径很快消失在密林里。路越来越难走,我们不时能看到斯夸姆兽的痕迹,都是二十英尺宽的凹坑。我们不停地往前走。忽然地面颤动起来,向导停下脚步,触须无声地晃动着。有雷声传来,仿佛巨大的风暴正在地平线上集结。

“是斯夸姆兽?”

看守人解释说:“斯夸姆兽必须先被赶一会儿,这样才能让它们觉得饥饿,容易捕猎!”

“对。斯夸姆兽幼崽。”

在猎场边缘,我们遇到了看守人瓦尔,他和家人在一起,在阳光下闪耀着水晶般的光芒。他非常友好非常热情地邀请我们一起吃点小点心。我们在他漂亮的庄园里度过了好几个小时,听他讲了斯夸姆兽的生活习性,还有他和儿子们的狩猎回忆。突然一个上气不接下气的巡逻员跑过来说,助猎手惊动了一些斯夸姆兽,它们现在跑进树丛里了。

我们非常小心地缓慢前进。方才的轰鸣消失了,托戈区域内再次安静下来。最终我们穿过矮树丛,来到开阔地。在空地边缘,我的同伴找到一个合适的地点,然后给我撒上调料,确保我拿稳了扫帚和定时炸弹,然后大家蹑手蹑脚地离开了,我耐心等着。周围一片寂静,除了八足波库尔的低鸣以外,没有任何声响,我的腿渐渐麻了。突然间,地面再次颤动起来。我看到远处有东西在动——空地远处的树木摇晃着倒了下去,给巨兽让路。这一个很大,不错。斯夸姆兽此时朝空地上看了看,踩着一些倒下的树木往前走。它威严地左右摇摆,朝我这里径直走来,同时发出喧嚣的呼吸声。我双手抓着那个双耳罐形状的炸弹平静地等着。斯夸姆兽在距我一百五十英尺远处停下,舔了舔嘴唇。透过它透明的内脏,我清楚地看到一位猎手的残骸,命运没有对那个人微笑。

Ⅳ. 在离开的时候,猎手一定要小心地四肢落地,不要伤到自己。警告:不可使用刺激性香料。禁止事先设定定时炸弹,也不能提前撒好细香葱。这种行为是非法狩猎,而且违反了法律。

斯夸姆兽似乎思考了一会儿。我担心它会走开,但它还是走上前尝了尝我。我听见吸溜吸溜的声音,接着脚下一空。

Ⅲ. 斯夸姆兽吃了诱饵的话就会舔着嘴唇离开。被吞下之后,猎手就要立刻行动,比如用扫帚扫掉身上的细香葱和调料,然后药膏就会发挥净化作用,此时猎手应设置好定时炸弹,沿来时的路线迅速撤退。

“放倒它!”我心想。那个斯夸姆兽体内还是一点儿也没有变暗。我把身上的调料扫掉,我举起那个沉重的定时炸弹,正要设置时间,忽然有人“咳咳”了一声。我抬头一看,惊讶地发现自己面前站着一个陌生的阿德利特,那人也在设置炸弹。我们互相盯着彼此呆了一会儿。

Ⅱ.到这一步,就只需静待斯夸姆兽。等猎物靠近,猎手必须保持冷静,定时炸弹要牢牢地夹在膝盖之间。一头饥饿的斯夸姆兽会立刻吞食。如果斯夸姆兽犹豫了,猎手应该轻声弹舌头引诱它。要是猎物想走开的话,可以多加一点盐,但这么做危险很大,因为斯夸姆兽可能打喷嚏。很少有猎手能经受住斯夸姆兽的喷嚏。

“你在这里干什么?”我问。

Ⅰ. 现场准备。狩猎斯夸姆兽要用到诱饵。猎人要事先涂抹基础药膏,蹲伏在托戈丛里,然后同伴要在他身上撒下切好的细香葱进行调味。

“狩猎斯夸姆兽。”他回答。

B)实行阶段—— 一柄扫帚、一个定时炸弹。

“我也是,”我说,“不过你先去吧,你先来的。”

A)准备阶段——基础药膏、蘑菇酱、细香葱、盐、胡椒。

“胡说,”他回答,“你是客人。”

想要狩猎斯夸姆兽,必须做到以下几点:

“其实不用。”我表示反对,“我留着炸弹下次用吧。别让我妨碍了你。”

斯夸姆兽作为一种猎物需求量很大,无论作为个人成就还是成就猎人的名誉,它都很重要。在进化过程中,这种动物为了适应流星雨而发展出了极其坚固的外皮,所以只能从内部狩猎斯夸姆兽。

“这话我可不爱听,”他回答,“你是我们的客人。”

《外星人狩猎斯夸姆兽指南》

“我首先是个猎人。”

导游从提包里掏出一本小册子让我看看,我至今还留着。那上面写的是:

“而我,作为主人,决不允许你因为我而放弃这头斯夸姆兽!快点,药膏发挥作用了!”

他是个瘦长的阿德利特,像玻璃一样没有丝毫阴影,他穿着一件海蓝色的衣服——我在这颗行星上从未见过这样的服装。我跟他说了一下,他说这是狩猎服装,在打猎时必不可少。我觉得这种衣服材质很特殊——简单来说这是一件喷涂的衣服,舒适实用,最重要的是它能完全消除阿德利特那种天生的闪光,这样就不会吓跑斯夸姆兽了。

事实上那头斯夸姆兽变得紧张起来,它沉重的喘息声传到我们这里,声音好像几十个火车头同时鸣响。我可能永远也说服不了阿德利特,于是我设定好了炸弹,等待新伙伴离开,他却坚持我先走。接下来我们很快离开了斯夸姆兽。从两层楼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我稍微扭到了脚。那头斯夸姆兽显然放松了些,它又朝树丛方向走去,以惊人的力量撞倒树木。突然间传来猛烈的爆炸声,接着就是一片寂静。

向导礼貌地回答:“我很乐意。”

“干得好,老兄!恭喜你!”那位猎人喊道,他大力握住我的手。此时猎场看守和我的向导也来了。

根据我多年在银河系内狩猎大型猎物的经验,此时不能表现得太激动。

天黑了,我们赶紧回去了。猎场看守保证说他会把那头斯夸姆兽做成填制标本,赶上下一班货船送回地球。

“没有。请你教教我……”我微笑着回答。

5.Ⅺ. 四天都没写日记了,我太忙了。每天早晨,和宇宙文化合作委员会(CCCC)、博物馆、展览、广播节目等等地方的人见面,下午游览,官方接待,演说。我很疲倦。CCCC负责和我对接的代表说昨天我们该准备好应对巨异期,但是我忘了问他巨异期到底是什么。我该去见普克教授,一位著名的阿德利特科学家,但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见面。

车子全速穿过乌比都布市区的街道,我的向导问:“之前狩猎过斯夸姆兽吗?”

6. Ⅺ. 在酒店,一大早被吓人的声响吵醒了。我从床上跳下来,看到一团巨大的烟雾从城市上空升起来。我打电话问前台是发生什么了。

我真是气极了,于是招呼一个出租车回到酒店。那天晚上我一直没合眼,内心气愤又煎熬,到黎明时分我发现酒店工作人员给了我石棉垫子。这点旅游局没说,大概是习惯了有客人把自己的垫子烧个精光。头一天各种不愉快的巧合在这个明亮的早晨都显得不重要了。我兴致高昂地见到了银河旅游局的人,他们十点钟来的,出租车里装满了陷阱、罐子之类的狩猎用品,还带了整套探险武器。

“没什么,”接待回答,“没什么可担心的,先生。只不过是一个巨异期。”

周围一阵不快的沉默。这位朋友的妻子晕倒在地,他赶紧跑过去扶她,近旁的阿德利特朝我滚过来,他们的颜色显得很不友好,与此同时三个侍者出现,他们揪住我的后颈把我扔到了街上。

“一个巨异期?”

“是又怎么样?”我不耐烦地打断他,“为什么这样我就不能有斯库卢浦?”

“是的,一个巨异期,流星雨,每十个月就有一次。”

“蒂奇先生,蒙吉虽然博爱——但你孤身一人啊!”

“太可怕了!”我喊道,“我是不是该找个地方躲避?”

“你说什么?”他没听清楚。我又问了一次,并且说我想要个斯库卢浦。显然我说得太大声了——周围的好多人都转头阴沉地看着我,我那位阿德利特朋友警告似的甩了甩触须。

“不用,任何地方都挡不住流星雨。但是说真的先生,你有备用品,所有市民都有备用品,不用害怕。”

那个售货员全身发抖。我赶紧离开商店,中途拦住一个闲停的出租车,急吼吼地问最热闹的夜间娱乐场所在哪里。对方说是弥尔金德拉格。我就去了,那里的乐队刚好停止演奏。屋里有三百多个人。我找了个空地,推开人群,这时忽然有人叫我的名字,遇到了熟人我很高兴,对方是个旅行商人,曾经和我在奥特洛皮亚见过一面。他和他的妻子女儿栖息在一起。我向两位女士做了自我介绍,说了些俏皮话逗这位已经很愉快的朋友开心。他们不时亮起来,随着轻快的舞蹈音乐滚过舞厅地板。商人的妻子再三邀请,我终于提起兴致加入,我们抱成一团,四个人一起随着狂野的曼波瑞那音乐一起滚来滚去。说实话,我被撞得很疼,但还是笑着忍了,假装自己很享受。回到我们的桌边时,我把这位熟人拉到一旁,问他斯库卢浦是什么。

我问:“你说有备用品是什么意思?”可是她已经挂断了。我赶紧穿好衣服跑到城里。城里交通很正常,行人各忙各的事情,大人物们佩戴着色彩斑斓的徽章赶往办公室,孩子们在公园里玩,一边闪着光一边唱歌。片刻后,爆炸的景象消失了,只是还能隐约听见远处不断的轰鸣。一个巨异期,我心想,很显然不是什么恐怖严肃的现象,谁都不在乎。所以我按照计划去了动物园。

“你——没——结婚?”他倒吸一口气惊恐地盯着我,“你——你想要一个斯库卢浦,却没有结婚?”

一位老式的蒸汽机器人 (路易斯 XIX)

我想也不想就回答:“我没结婚。”

主管是个瘦长且神经质的阿德利特,很帅气地闪着光,他带我四处参观。乌比都布动物园经营得很好。主管自豪地告诉我,这里有来自银河最偏远处的动物,包括地球生物。我深受感动,要求去看看。

那个售货员盯着我说:“你没带妻子来,怎么能买斯库卢浦呢?”他慢慢变暗了。

“不幸的是,你现在还不行。”他见我很疑惑地看着他,于是又补充道,“现在是它们的休眠期。我们在驯化方面遇到了很大的麻烦,你知道吗,我曾经担心它们一个都活不下来,但是幸好我们的专家研究出的维生素供给技术圆满解决了这个难题。”

“啊,对哦,嗯,我没带……”

“是啊……但是它们究竟是何种动物?”

“你的证件呢?”

“苍蝇。对了,你喜欢斯夸姆兽吗?”

“好,就要一个。”

他很奇怪地仔细盯了我一眼,于是我尽可能以非常热诚的语气回答:

“你说的普通是什么意思?”他惊讶地问道,“我们只出售有授权的斯库卢浦……”

“哦,我真是爱死它们了——它们真是无与伦比的生物!”

“哪个啊……我想想……就是普通的。”我回答。

他笑起来。

售货员从他栖息的位置上走过来问:“哪个斯库卢浦?”

“好,我们看看吧。但首先,请允许我离开片刻。”

我没要零钱就乘电梯下去了。是的,就在我正对面有个很大的斯库卢浦告示牌,于是我推开玻璃门发现里头是个商店,不过时间太晚已经没人了。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去了柜台,说要买个斯库卢浦。

随后他带着一捆绳子回来,然后领我来到斯夸姆兽的围栏旁,那围栏约有三百英尺高。开了门之后,他让我先进去。

“没事。对不起,我没有零钱。”

“你不用担心,”他说,“我的斯夸姆兽非常温顺。”

“是啊。有什么问题?”

我置身于一片人工托戈田里,周围有六七头斯夸姆兽在看我,它们确实是非常完美的样本,每一头约有三公顷2宽。最大的那头听到向导的叫声,朝我们举起尾巴。向导爬了上去,示意我也跟他上去——于是我照办了。等我爬到很陡峭的地方,他就扔下绳子,让我绑在自己身上。绑好了之后,我们又爬了两个多小时。到了斯夸姆兽头顶,向导一言不发地坐下,显然是很感动的样子。我也没说话,希望尊重他的情绪。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 “这上面风景真美啊,不是吗?”

“街对面。”他接过我的钱机械地回答。然后他严肃地看了我一眼,变淡了些问道,“你一个人吗?”

的确很美,整个乌比都比,所有的塔尖、寺庙、橡胶塔都在我们脚下,沿着街道行走的人好像蚂蚁。

我觉得很好奇,就不自觉地朝他们走去,他们悄悄走开了。真是有意思,这次偶遇之后,“斯库卢浦”这个词出现的频率似乎越来越高了。我在街上走着,越发觉得应该融入都市夜生活,而周围散步的人群也常常说起这个神秘的词,有时候是低声说,有时候是大声喊出来,你可以在降价促销的球形广告牌上看见,还能看见提醒缺少斯库卢浦的警示牌,霓虹灯装饰的广告牌上也鼓励大家购买最新型的斯库卢浦文化产品。我实在想不出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到最后,午夜时分,当我坐在百货公司八楼的酒吧里守着一杯冷斯夸姆兽奶,一个阿德利特女歌手开始唱一首流行歌曲,名为《我的那个小斯库卢浦》,我好奇到了极点,就问侍者我能不能买一个斯库卢浦。

“你很喜欢斯夸姆兽。”我轻声说。导游轻轻抚摸着斯夸姆兽的头顶。

“他会拼了命出溜。必须维持纲纪。我们多年来一直转化这些男孩可不是为了制造更多斯库卢浦!”

“我爱它们,”他说完看着我,“毕竟,斯夸姆兽是我们文明的摇篮。”沉思了一会儿,他又补充道,“曾经,几千年前,这里没有城市,没有奢华的房子,没有科技,没有备用品……在那样的日子里,这些温和、巨大的造物照顾着我们,保护我们安全地度过艰难的巨异期。要是没有斯夸姆兽,没有一个阿德利特能够活着看到现在的幸福时光。但是,看看现在,它们是如何被狩猎,被摧毁,被赶尽杀绝的!这简直就是残忍的行为,是忘恩负义!”

第一个说话的暗了下去,只有他的徽章还在继续闪烁着环形的彩虹色光芒,他压低了声音说:“他会出溜,那混蛋。”

我一句话也不敢说。他平静了好一会儿,继续说道:“对那些以恶还善的狩猎者们,我实在是深恶痛绝!我想,你肯定已经看到过那些标识了吧,那些介绍狩猎冒险的标识?”

“格鲁德鲁夫。”

“是的。”

“格鲁德鲁夫?”

主管的话让我对自己感到羞耻,想到我最近所犯下的罪孽,我瑟瑟发抖了起来。毕竟,我可是真的用自己的双手狩猎了一只斯夸姆兽啊!为了让主管的注意从这个稍显棘手的话题上转移开来,我问他:“你们真的欠它们那么多吗?我都没有意识到……”

另一个听到这个之后变亮了一些,回答道:“是的。主管说我们达不到定额,都是格鲁德鲁夫的错。主管说,这事一点用也没有,他必须要改变。”

“什么?没有意识到?斯夸姆兽可是用它们的腹腔保护了我们整整两万年!我们的先辈们在它们体内生存,在它们强大外壳的保护下躲过致命的流星雨,才得以成为现如今这副具有智慧、在暗夜里闪耀的美丽样子。而你却说没有意识到?”

“边框那边被抹掉了吗?”高个子、全身戴满徽章的人说。

“我是个外星人……”我喃喃道,暗暗发誓永永远远不再向斯夸姆兽哪怕举起一只手。

与那个路人分别之后,我又走了一会儿。我路过粮食局,橡胶塔高高矗立在广场上,两个重要官员走出来——他们闪耀着明亮的光芒,周身都是红色的光彩,一看就是大人物。他们站在不远处,我听见了他们的谈话:

“哦,确实……”主管回复了一句,不再听我说话,而是站起身说道,“不好意思,我们得回去了,我还有工作要做呢……”

我见到的那位旅游服务部秘书非常尴尬地说,银河太空旅游局没有为地球人准备的旅游指南或者观光手册,因为一百年也没有一个地球人来恩特罗皮亚。她给了我一本木星游客用的手册,地球和木星来的人都能通用。我接过手册——毕竟也没其他能用的了——然后要求在宇宙大酒店留个房间。我还通过银河旅游局预订了打猎活动,然后我就进城了。由于我本身不能发光,因此就格外尴尬。在十字路口的时候我遇到了一个正在指挥交通的阿德利特,我停下来借着他的光翻看旅游指南。跟我预料的一样,指南里写的都是在什么地方有甲烷供应,出席官方宴会时如何打理自己的触须等等。所以我笑了一声,把它扔进垃圾桶,然后招呼了个出租车请他带我去橡胶塔方向。这些宏伟的茶杯状建筑物从远处看起来闪耀着各色光芒,而其中都是专注于家庭生活的阿德利特;在办公大楼里,官员们闪亮的项链非常好看。

离开动物园后我乘坐出租车去了银河旅游局,他们应该给我预留了几张下午场演出的票。

在旅游局大厅里,他们带我去了第二十三层,落后地区部门。没错,这是个悲哀的事实:我们的地球处在宇宙的偏远地带,是荒凉无知的地方!

市中心又传来雷鸣般的爆炸声,声音越来越大,爆炸频率似乎也越来越高。屋顶上腾起一股股黑烟,还闪耀着火光。但是行人谁都不在乎,所以我也没说什么。出租车停在旅游局门口。值班的工作人员问我喜不喜欢动物园。

我站了一会儿,城市落日时分的美丽景象让我十分高兴。红色的太阳刚沉入地平线以下。阿德利特不使用人工照明,他们自己会发亮。我所在的那条莫洛尔林荫大道满是闪闪发光的行人,一个路过的年轻阿德利特女性轻佻地发出金色条状光亮,很快她发现我是个外星人,又谨慎地变暗了。本地居民下班回家,远近的房子都亮起光芒,寺庙深处祈祷的众人熠熠生辉,孩子们沿着楼梯上下奔跑,好像跳跃的彩虹。这一切太引人入胜,是如此色彩斑斓,我都不想走了,但是我必须走,得在天黑银河太空旅游局关闭之前离开。

“喜欢,很不错,”我说,“但是……天啊!”

没办法,我只能去了著名的银河太空旅游局的乌比都布分部。那边的导购非常礼貌,我问的时候他立刻停下莫利车,用触须指着一座很大的建筑,然后礼貌地变换着颜色目送我离开。

整个旅游局都震了一下。透过窗户可以清楚地看到路对面的两座办公楼在陨石冲击下垮塌,我耳朵都快聋了,只能紧靠着墙。

晚上七点我到达乌比都布太空港。蓝色的太阳刚刚落下。红色的太阳还高挂在空中,周围一切似乎都被火焰笼罩——真是奇特的景象。一架银河巡逻机威严地停在我的飞船旁边,在它的翅膀下面正上演着一出感人的重聚场景。分别了好几个月的阿德利特互相拥抱欢呼,然后这些父母和孩子们轻轻地扣在一起,在阳光下形成闪耀着粉色光芒的球形,准备离开。我跟在这些温馨滚动的家庭后面,在太空港前方就是莫利车站,我也去等车。这个交通工具顶上装饰着金色文字,写的是“劳斯大犬,狩猎好助手!”,整个看起来像瑞士奶酪,成年人坐在里头的大洞里,小孩就坐在小洞里。我一坐上去,车就开了。在那个封闭的透明交通工具里,上面、下面、周围目之所及全是一模一样半透明、五颜六色的乘客轮廓。我想在兜里找旅游手册,趁现在正好熟悉一下当地情况,但是却失望地发现,我手里那本星际旅行手册留在三百万光年之外了。那本旅游手册忘在家里了。我真是太蠢了!

“没事,”办事员说,“你很快就会习惯了。这是你的票——”

卫星后面就是太空高速公路,保养得很好,两边都是大块的广告牌。每个字母都间隔了好几千英里,但是按照正常速度行驶的话,词语就都凑到一起了,读起来就像印在报纸上一样顺畅。我饶有兴趣地读了一会儿,比如说“猎人们!拿上迈尔枪打大猎物!”,还有“温暖你的心窝,炫彩八足波库尔!”等等。

他还没说完,又一道闪光,什么地方被撞了,到处都是灰尘,等稍微平静下来之后,面前跟我说话的人已经不见了,地板上只留下一个大洞。我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没过一分钟,就有几个穿着连体服的阿德利特来补好了那个洞,并推上来一个手推车,车上装了一个大包袱。包袱解开之后,我看到原来里头是刚才那位办事员,他手里还拿着我的票。他解开身上的包装,爬回自己的位置上说:“你的票。我说过没关系的嘛。以防万一,我们每个人都有复制品。你对我们的冷静态度感到奇怪?嗯,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三万多年,我们早就习惯了。如果你需要吃午餐,旅游局餐厅开放。就在楼下左手边。”

我不明白他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在经历很多次旅行之后,我学会了要谨言慎行,让当地人给外星人解释本地风俗习惯是最容易惹人生气的了。在售药处,又要排队,不过队列前进得很快,我还没排多久,就有一个穿着彩陶外套的台灯状女性阿德利特敏捷地把片剂氡递给我。然后简单地办完手续(我不信任那个电子脑),我拿着签证回到飞船上。

“不,谢谢了。我——我不饿。”我说话时膝盖还发软,但还是离开旅游局,回到爆炸巨响接连不断的城市里去了。突然间,我气愤起来。

我离开了这位讲礼貌的办事员。按他的指示,我去了他们制造备用品的地方。一个卵形屋子出现了,一眼看去似乎没有人。有几台电子设备矗立着,天花板上有一盏水晶灯不断闪耀。其实那个灯就是个阿德利特,是一位正在工作的技术员,他迅速从天花板上爬下来。我坐在椅子上,他一边跟我说话转移我的注意力,一边测量我。然后他说:“谢谢您,先生。我们将把您的芽孢转移到我们星球上的所有孵卵处。如果巨异期期间您遇到任何意外,确保休息……我们会离开带备用品来!”

“地球人才不退缩!”我这样想着,随后看了一下时间,请司机去剧场。

“好的,那么,哺乳快乐!”

路上一颗流星砸烂了出租车,我又上了另一辆。昨日还是剧场的地方今天只剩一堆冒着烟的废墟。

“是的。”

售票员站在路上,我上前问:“我的票钱会退吗?”

“随您所愿。拿上您的文件。我想您是哺乳动物吧?”

“当然不会。演出会按时开始。”

“不用了,谢谢。”

“按时开始?但是刚才不是有一颗流星……”

“现在,请您……”他说着用一根触须填了一张表,另一根触须递给我一张需要签字的表格,“这里会发生一次巨异期,一星期之内开始。因此请您去116号房间,那里有备用品,会有人帮助您。然后去67号房间,那里有药物出售。他们会给您欧福禄舒快片,每三小时吃一片,可以中和我们星球辐射对您内脏的伤害……您停留在恩特罗皮亚期间要被点亮吗?”

“还有二十分钟呢。”售票员指着自己的手表说。

“旅游。”

“是啊,可是……”

我又去了下一个窗口,往里一看,还是同一个办事员——准确来说是他的延续体。他正在翻一本很大的书。“啊,找到了!”他说,“地球……是的,很好。您是来工作还是来旅游的?”

“请你不要挡在售票处好吗?我们还要买票!”我身后的队伍里有人喊起来。我耸耸肩让开。与此同时两台大机器铲起废墟装车运走。几分钟后那片地就被清理干净了。

“请到下一个窗口。”

“这是要进行露天演出吗?”我问旁边一个等着的人。他正用场刊给自己扇风。

“地球。”

“怎么可能!一切都会照常进行。”他回答。

“请问是从哪颗行星来的?”

我气愤地咬咬嘴,心想他肯定是在嘲笑我。此时一个巨大的箱体被放在空地上,里头喷出一种樱桃红色的东西,渐渐形成一个大块,一些人往这个冒着蒸汽的泥状大块里插入管子,把空气灌进去。那块东西变成了泡泡,速度飞快地扩张。片刻后,一座一模一样的剧场复制品就出现了,只不过还很软,风一吹就晃。但是又过了五分钟,新建筑就完全固化了,此时恰好又一颗流星砸烂了部分天花板。于是他们又吹了一个新天花板,接着就打开门,观众们蜂拥而入。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觉得座位还有点热。也就这点迹象表明刚才发生过大灾祸了。我问旁边的人重建剧院用的是什么材料,对方说是阿德利特有名的强力胶。

“是的。”

演出开始后只过了一分钟。随着“咣——”的一声,屋子里暗了下去,仿佛一个炉子里塞满了行将熄灭的煤炭,演员们则个个熠熠生辉。演出的剧目充满象征性,是个历史剧,说实话我没看懂,因为其中很多内容是以颜色变化来表达的。第一幕发生在神庙里,一群年轻的阿德利特女性为一个蒙吉雕像戴上花冠,歌唱着关于订婚的内容。

“谢谢,好的。杂食?”

突然间一个琥珀色的大祭司出现,赶走了众位少女,只有最美丽的一个留了下来,她像泉水一样清澈。大祭司把她锁在雕像内。被囚禁的时候,她独自唱歌召唤她心爱的人,那个人飞奔而来消灭大祭司。此时又一颗流星把屋顶砸得粉碎,部分布景和那个美丽的少女也被砸了,但是他们立即从提词设备的箱子里拿出了备用品,行动之娴熟敏捷,要是恰好咳嗽一声或者眨个眼睛的话,你根本就察觉不到换东西了。消灭了大祭司,这对有情人决定组建家庭。大祭司被推下悬崖,这一幕就结束了。

“不,陆生……”

幕间休息之后,大幕再次开启,我看到一个完美的球形丈夫、妻子和后代,他们前后摇晃。一个仆人进来通报说有个陌生的好心人送给这对新人一束斯库卢浦。接着一个巨大的车子被推到舞台上,我屏息凝气地看着箱子打开。就在盖子被打开的时候,有个东西重重地撞在我的前额上,我晕过去了。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在原处。而舞台上已经没有了斯库卢浦的影子,被消灭了的那个大祭司在到处转圈,喷出非常可怕的诅咒,把那些孩子和他们的父母都烧死了。我摸摸自己的头——没有包。

“两栖类?”

“我怎么了?”我小声问旁边一位女士。

“是的。”

“什么?哦,一颗流星砸到你了,不过相信我,你没有任何损失,刚才的二重唱糟透了。当然有一点不太体面,他们得跑去旅游局取你的备用品。”那位漂亮的阿德利特女士回答。

7.Ⅹ.十一点半到达恩特罗皮亚航站楼。飞船因剧烈减速变得红热。我停在人造卫星的上层(那里是他们的入境处),然后走进去办手续。螺旋形的大厅入口处挤得不得了,来自银河系各个角落的人走着、飘着、跳着,在柜台之间来回穿梭。我排在一个淡蓝色的阿尔戈里人身后,他很友好地打手势提醒我不要离他的臀部放电器官太近。我身后又来了个年轻的土星人,穿了一身米黄色的克邦服。他用三个芽肢拿着行李,第四个芽肢摸着额头。这里头实在很热。轮到我的时候,一个透明得像玻璃一样的阿德利特办事员仔仔细细打量了我一番,稍微变绿了点(阿德利特用变换颜色来表达情绪,绿色代表微笑),他问:“脊椎动物?”

“什么备用品?”我突然有些呆滞。

3.Ⅹ.电子脑没用了,我心想,它现在全是在胡说。我已经习惯了,尽可能整天坐在外面,但是脚还是要放在飞船里头,因为我的脚冷得要命。

“什么?当然是你的啊……”

2.Ⅹ.我速度太快了,星星都变成了光束,仿佛有人在一间黑屋子里点了一百万支烟挥舞着。电子脑说话都结巴了。更糟糕的是,它的开关坏了关不上,就只能不停地说啊说。

“那我在哪里?”

太空港非常拥挤。我把飞船留在太空,只带了燃料罐下去,这样就避免缴费。一开始,在电子脑的帮助下,我计算了我的椭圆轨道坐标。一小时后我加满了燃料回来,却找不到飞船了。我只能去找。想到万一要徒步走四千英里我就吓得发抖。显然是电子脑犯错误了,我回去了之后一定要去找那个维修店经理算账。

“哪里?当然是在剧院啊。你还好吗?”

1.Ⅹ.没燃料了,只能停在思卓格隆。在减速期间,动量让我跳过了九月,进入了十月。

“那我就是备用品?”

34. Ⅷ.八月永无止境。整个上午都在洗飞船,无聊极了。爬回飞船里头又试了一下电子脑。结果根本不好笑,反而一直在打呵欠,我都怕我的下巴失控了。右舷方向出现一颗小行星。经过的时候我发现一些白点。透过双筒望远镜我发现那些是公告牌,上面写着“不可探身”。电子脑坏了——它不抖包袱了。

“当然了啊。”

我想问他们要点涂料,可是他们不停发出嘶嘶声和口哨声,吵得我没法思考。于是我往意见箱里丢了个投诉便条就继续上路了。

“那之前坐在这里的那个我去哪里了呢?”

“嘁,无耻的理想主义者!”另一个十分不屑。

前排的人对我们“嘘!”了一声,于是我邻座也不说话了。我低声说:“拜托你,请告诉我,那个……你知道我的意思吧……那个在哪里?”

其中一个说:“显然云是蒸汽机器人死后的精神体。要我说,真正基本的问题是,先有蒸汽还是先有机器人?我认为先有蒸汽!”

“安静点!别说话!我们要看戏剧呢!”四面八方的观众都开始嘘我们。我后面那位气得变成了橙色,甚至去叫了引座员。我半死不活地逃出剧场,随便叫了一辆出租车回到酒店,对着镜子仔仔细细检查了自己。看起来没有任何变化,我放松了一点,但是凑近了仔细看,我有了一个令人惊恐的发现。我的衬衣穿反了,扣子也都扣错了——显然给我穿衣服的人完全不知道地球的穿衣方法。最吓人的是,我从袜子里倒出了一些包装的碎屑——显然都是慌乱中留在里头的。我气都快喘不过来了,这时候电话响了。

33. Ⅷ.仍是八月。午餐后我进了维修站。它建在一个很小很荒凉的行星上。房子看起来像是被荒废了,周围没一个活物。我拿上桶出去,看他们有没有涂料。正走着的时候我听见喘气的声音,于是循声而去,原来屋子后面有几个蒸汽机器人正站在一起说话。我走过去。

“我已经打第四次电话了,”CCCC的秘书说,“普克教授今天想见你。”

32. Ⅷ.由于速度时间变慢,现在虽然应该是十月了,但其实还停留在八月。外面有什么东西闪过。我觉得是银河吧,但其实不是,是我的涂料剥落了。该死,便宜没好货!前面就有一个维修站。我不确定要不要去一趟。

“谁?普克教授?”我努力打起精神,“好。什么时间?”

31. Ⅷ.太阳已经快看不见了。午餐前绕飞船走了一圈,帮助血液循环。听笑话一直听到晚上。大部分都是老笑话。修理店的经理似乎让电子脑看了不少过期的笑话杂志,然后在最后加了一点新笑话。我把土豆扔在反应堆上之后就忘了,结果它们全烧煳了。

“在你方便的时候吧。可以的话,最好是现在。”

30. Ⅷ.加快速度。电子脑运行顺利。我身体两侧开始疼痛,于是就把电子脑关了几个小时,在被窝里躺了一会儿。感觉好多了。两点过的时候我收到了来自地球1896年波波夫的无线电信号。我已经离它很远了。

“我这就去!”我突然决定了,“还有……请准备好我的返程票!”

29. Ⅷ.我大概是在经过月球阴影时着凉了,一直流鼻涕,于是吃了两片阿司匹林。三艘冥王星来的货船正处于我的航线上,对方机师发电报让我闪开。我问他拉的是什么货,心想说不定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可是货物只是普通酸牛奶而已。后来又遇到一架从火星来的航班,里头塞满了人。我从窗户看出去,看到那些人一层层躺着,跟沙丁鱼似的。我们互相挥舞手帕,不过他们迅速飞远了。后来,我听笑话一直听到晚餐时间。我笑个不停,但是鼻涕也流个不停。

“你要离开了?”CCCC的秘书惊讶地问。

28. Ⅷ.吃过午餐,下午两点出发。因为有了新电子脑,我就没带书。去月球的路上它一直在讲各种奇闻逸事,我笑个不停。然后吃了晚饭,睡了。

“是的,我必须走了。我不是我自己了!”我说完砰的一声把话筒挂了回去。

这就陷入死循环了,没法继续查下去了。不过我宁死也不肯在塔朗托加教授面前承认自己无知,可是除了他也没有人能帮我了。不管怎么说,事已至此——我决定去一趟恩特罗皮亚。三天后我就出发了。

我换了衣服下楼。最近的事情极大地影响了我,我刚一坐进出租车,一颗流星就把酒店砸得粉碎,而我连眼皮都没抖一下,冷静地把普克教授的地址交给司机。教授住在郊区,银色的小山上。距离他的房子还有一段路我就让司机停下,最后几个小时能散散步,放松一下紧张的神经,我觉得很不错。在路上走着的时候,我发现一个弓腰驼背的阿德利特老人慢慢地推着一个盖着盖布的手推车。他礼貌地跟我打了个招呼,我也点头致意。我们一起走了片刻。走到街道拐弯处,前方出现一片树篱,那里就是教授的家了,一股烟雾正从另一边飘向天空。那位阿德利特老人在我旁边慢慢走着,忽然,从手推车的盖布下面我听见有人说话:

斯库卢浦艺术——阿德利特和恩特罗皮亚星的一项活动或一种状态(见词条[斯库卢浦])。

“到了吗?”

我又去看“斯库卢浦艺术”,书上是这样说的:

“还没有。”推车的人回答。

斯库卢浦文化——斯库卢浦性质的行为, 接受了斯库卢浦文化的状态,斯库卢浦艺术的产物(详见[斯库卢浦艺术])。

我很惊讶,但也没说什么。来到树篱旁,我停下脚步,那团烟雾正是从原本教授的房子所在地腾起来的。推车的人见我这样,点了点头。

然后我又去看“斯库卢浦文化”:

“对,一小时十五分钟前,一颗流星落下来了。”

斯库卢浦——阿德利特文明和恩特罗皮亚行星的一种特征,在他们的文化生活中占据重要地位(见词条[斯库卢浦文化])。

“不!!”我惊恐地喊道,“太可怕了!”

大部分内容我都能看懂,但是“斯库卢浦”“特拉兹姆”和“巨异期”这些词我却不明白。不幸的是,这套百科全书目前出版的最新一卷才到“豆煮玉米”,也就是说书中根本没有关于特拉兹姆和巨异期的内容。但是我去塔朗托加家里查了一下“斯库卢浦”的内容。书上是这么说的:

“橡胶混筑工马上就到。”推车的人说,“这里是郊区,你要理解,他们总是来得慢,我们这些人都得等。”

b)动物,硅基动物群很丰富,主要种类有:斯勒布、单一树模兽、格伦乔、斯夸姆兽、呜咽兽、八足波库尔。在巨异期内,法律禁止狩猎斯夸姆兽和八足波库尔。对人类来说这些动物是不能吃的,但部分斯夸姆兽例外(只有扎弗区域的斯夸姆兽能食用,见词条[扎弗])。水生动物:是食品工业的主要原材料。主要种类有:狱火鱼、钟头、斑鳍、光头极鱼。在恩特罗皮亚,托戈是独一无二的, 无论动物种群还是植物种群都很独特。在我们这个银河系,唯一能与之类比的就是木星上的灌木生态系统。恩特罗皮亚的一切生物进化都被限制在托戈的查尔基克拉迪范围之内——塔朗托加教授对此进行过研究。从大规模发展的角度来说,无论陆地还是海上,残留的托戈都有可能很快消失。根据关于保护行星遗迹的法规(《银河法典》,2507版,第32卷,4670页),托戈已被划定为公园,严防夜间偷猎行为。

手推车里头那个窸窸窣窣的声音又问:“到了吗?”

a)主要种族——阿德利特,智慧生物,多聚合透明螅, 非二轴对称体和皮层臂生物③,硅概念种,多聚真亚兽属,辉光科。和所有多聚真亚兽一样,阿德利特有周期性自由分裂现象。他们形成球形家庭。政府系统:大民主ⅡB型,于340年前引入,赎罪特拉兹姆(见词条[特拉兹姆]),工业高度发达,主要生产餐具。主要出口商品:磷光柄状体,等离子体核心,数十种不同的,有棱纹的也有鞣制的。首都:乌比都布, 人口1 400 000。工业中心:豪普尔、德鲁尔、阿尔巴格拉。文化特色:因阿德利特消除了所有文明遗迹,所以有偏向蘑菇的倾向,真菌化 (见词条[蘑菇人])。近年来,斯库卢浦在社会文化生活中扮演了越来越重要的角色(见词条[斯库卢浦])。信仰:主流宗教是大蒙吉教。根据大蒙吉教的教义,世界是由多个蒙吉以原初乌尔德的身份创造的,从原初乌尔德中产生了太阳和行星,恩特罗皮亚是最先出现的。阿德利特鎏金的神庙是固定式的,可拆卸。除了大蒙吉教外还有其他活跃教派,最主要的是屯托尔顿教派。只有恩福斯信仰屯托尔顿教派(见词条[恩福斯]),有些教派就连恩福斯都不信。艺术:芭蕾(旋转)、广播歌剧、斯库卢浦艺术、史前戏剧。建筑:总体来说都有巨异期应对巨异期系统——充气泵、大管花, 大圆斑。橡胶塔,最高130层。建筑方面,卫星上的建筑物通常是卵形的。

“还没有。”推车的人转头对我说:“你能把门打开吗?”

居民:

我开了门,问道:“你也是来找教授……?”

恩特罗皮亚,小牛星座双星系统(红和蓝)的第六颗行星。陆地占8成,海洋占2成,有167座活火山,1处托戈(见词条[托戈])。这里一天20小时,气候温暖,适合生命存在,但巨异期除外(见词条[巨异期])。

“对,送备用品。”推车人说着掀开推车上的盖布。我屏住呼吸,看了看那个包得严严实实的大型包装。包装纸撕开一角,一只活生生的眼睛露出来。

23. Ⅷ. 从维修店取回了飞船。看起来很漂亮,只不过船舵不太协调。我又重新刷了一遍,就好多了。又从塔朗托加那里借了《宇宙大百科》的E卷,复印了有关恩特罗皮亚的内容。如下:

“啊……你来了……是来找我的……”包装里头那个老年人的声音嘶哑地说,“跟你一起……一起……请在瞭望台上等我……”

22. Ⅷ.我最终还是买了那个电子脑,并且把它安在墙上。经理又给我推荐了些东西,包括一个加热垫和一个枕头。真是想把我掏空啊!但是他说我能省一大笔钱。关键在于,在某行星上降落之前,你必须首先穿过宇宙空间。有了电子脑,就可以把飞船留在太空里,让它像人造卫星一样围着行星旋转,然后只需要徒步走完剩下的路程,如此就不必多付哪怕一分额外的执勤费。电子脑会估算飞行期间的天文数据,等你要再次登上飞船时它就会给出坐标。我读完了布里扎,并下定决心要去恩特罗皮亚。

“好,我……好……”我只能这么回答。推车的人继续推着包裹往前走,我转身,跳过篱笆,以最快的速度朝着太空港飞奔。一小时后我已经置身于太空中,在群星间仓皇逃跑了。我希望普克教授不要为这事记恨我。

21. Ⅷ.我大清早就到了修船厂。经理给我看了那个电子脑。确实很漂亮,笑话存储器至少可以维持五年,应该能够解决太空航行无聊的问题。经理说:“你一路上都能笑个不停。”要是这一个笑话存储器用完了,只需要再换一个就行。我要求把船舵涂红。至于那个电子脑——我还要再想想。今日读布里扎直至午夜。为什么我自己不去狩猎呢?

1 此标识为日期,Ⅷ为8月,下文Ⅹ为10月,依此类推。

20. Ⅷ.我同意涂绿色。经理又让我买个电子脑。他有一个存货,保存状态还挺好,功能也强大。他说如今离了电子脑简直寸步难行,顶多只能去趟月球。但我还没确定,毕竟是一大笔花费。整个下午我都在看布里扎的书——真是停不下来啊。仔细想想,我从来没见过一个斯夸姆兽。

2 地积单位,1公顷等于1万平方米,合15市亩。

19. Ⅷ.1我把飞船拿去修理。上次我离太阳太近了,外层装饰都剥落了。店里的经理建议我涂成绿色。也许行吧,但是我也拿不准。我花了一早上的时间整理各种东西。我那条最好看的嘎贡腰带长满了蛾子,我在上头放了好些卫生球。下午,我在塔朗托加那里,我们一起唱火星歌曲。我问他借了布里扎写的《和斯夸姆兽、八足波库尔共度两年》,然后一口气读到天亮——真的太精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