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名字。”
“名字？”
“你会不知道吗？”
“叫什么名字？”
“我知道。但你不知道吧？”
“这里是你的故乡，我是你的小学老师。”
“你为什么觉得我不知道呢？”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你又是何方神圣？”
“我没提过老师的名字。如果你是冒牌货，就很有可能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
“不。”对方的面容迅速清晰起来，声音也与明确的印象挂上了钩。
“岩田四郎。”对方说道。
“是催眠术之类的？”
“你怎么知道的？”
而我周围的人，也都是教人怀念的故乡旧识。
“因为这是我的名字。”
他竟是我的小学老师。
“不可能，老师早就去世了。”
随着雾气散去，人们的轮廓骤然清晰。
“这是你的故乡，只不过我还没死。”
他回答道：“没做什么。”
“不，不可能。这不是我的故乡。”
“你对我做了什么？”我问他。
雾气陡生。
突然，云开雾散。周围的景色逐渐清晰起来。远处层峦叠嶂，近处则是一派田园风光。水渠中流水潺潺，孩子们拿着网，专注地追赶水里的生物。
人们的轮廓重归朦胧。
“那么，这里就是你的故乡。”
周围的风景也融入灰雾之中，变得模糊不清。
“好。我希望这里是我的故乡。”
眼看着上一秒还是岩田老师的那个人模糊了眉眼，穿着的衣服也变成了软绵绵的一团，没有明确的形状和颜色。
他显然是在跟我开玩笑。那我也开开玩笑好了。
“这是哪里？”
“但这里偏偏就是。”
“一个哪儿都不是的地方。”声音也变得飘忽不定，听不出年龄和性别。
“世上不可能有‘哪儿都不是’的地方。”
“老师，你刚才不是还说这里是我的故乡吗？”
“那我应该会回答：‘这是一个哪儿都不是的地方。’”
“刚才是刚才。我已经不是你的老师了。”
“我要是回答‘不知道’，你打算怎么办？”
“那你现在是谁？”
“哦，原来你还想活着。那如果这里不是死后的世界呢？你觉得这里会是什么地方？”
“现在我谁也不是。”
“因为我还不想死。”
“所以我希望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就会变成什么地方？而你也会变成与之相符的人？”
“为什么？”
“你只说对了一半。我可以变成与那个地方相符的人，但只要你愿意，我也可以变成与之不符的人。”
我摇了摇头。“天堂总比地狱好，可即便这里是天堂，我也不会太高兴。”
“全都是假的？”
“你希望这里是天堂吗？”
“不，一切皆为现实。”
“是死后的世界吗？看着不像是地狱，难道是天堂？”
“现实不可能如此轻易地改变。”
“你觉得这是哪里呢？”看来对方是打算彻底无视我的发言。
“难道不只是‘在你的记忆中没有变化’吗？”
“你是在用问题来回答问题吗？”我略感不爽。
“‘在记忆中没有变化’，不就是‘实际上没有变化’吗？”
“你希望这是哪里？”
“你的记忆是现实吗？”
“呃……我可以打听个事吗？”我问道，“这是哪里？”
“是啊，我的记忆是现实的一部分。”
“都行，随你的便。”对方柔声回答。我竟听不出他的性别与年龄，着实不可思议。
“如果现实会变，那你的记忆也有可能改变。”
“你好……还是应该说早安？”我在迟疑中开口说道。
“这也太荒唐了。”
我们果然是认识的？
“你凭什么说这荒唐呢？”
对方也略略欠身。
“如果记忆可以随意改写，那世上还有什么是可以相信的呢？如果什么都不能相信，那我们又该靠什么活下去呢？”
我向对方点头致意。
“随心所向。”
我的眼睛似乎不太对劲。视野里的东西飘忽绵软，没有固定的形状。
“心是在自我和现实的关系中产生的。世上不存在脱离现实的心。”
距离是拉近了，但对方的轮廓依然模糊不清。
“话能说这么死吗？从那时起，人们就可以将心的一部分剥离出来了。被剥离出来的心就只是一件物品而已。你不记得关于心的故事了吗？”
走着走着，对方似乎也注意到了我，好像正端详着我。
关于心的故事？我当然记得。
我姑且走向离自己最近的人。
没错。好比这样一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