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可知道，”博士反驳道，“以这样的速度，气球十二个小时就可以穿越非洲；人们可以在桑给巴尔起床，在圣路易[4]睡觉。”
“您会碰见的，”船长潘尼说道，“有些飓风的时速可以达到240多里。”
“但是，”一位军官又问道，“这样的速度可以带动气球吗？”
“也可以，”博士答道，“如果我是气球的主人，如果我可以自由升降，我可以在我认为适合的时候停下，尤其当过于强烈的风有可能将我刮跑的时候。”
“这已经很明显。”弗格森答道。
“但是，如果这样，您什么也看不见，也进行不了地理发现，更无法辨别某个国家。”
“那么气球能承受得了吗？”
“但是你猜想旅行会持续多长时间呢？整整几个月？这可是大错特错；如果旅行被延长，我们就会失败，我们也不会到达预计的地方。你知道从桑给巴尔到塞内加尔海岸不到3500里，就当是4000里[2]吧。然而，就算是每十二小时240里[3]的速度，这速度还赶不上火车，如果日夜兼程，只要七天就可以穿越非洲。”
“完全可以。那是1804年拿破仑加冕礼的事情。气球驾驶员加纳林[5]于晚上十点在巴黎将一个气球驶向天空，气球上印着‘巴黎，8年霜月25日，由庇护七世[6]为拿破仑加冕’的金字。第二天早晨凌晨五点，罗马的居民们看到同一个气球从梵蒂冈上空飞过，经过罗马的乡村，险些掉进布拉恰诺湖中。故此，先生们，气球可以承受这样的速度。”
“可能。”
“要是气球，没问题；可是要是里面有人的话。”肯尼迪偶尔插了一句。
“这让你感到惊讶吗？”弗格森问道。
“可是有人也一样！因为相对于气球周围的空气来说，它总是静止的；不是它在运动，而是气流本身；同样，您在吊篮里放一支蜡烛并将其点燃，蜡烛的火焰不会摇晃。即使一个气球驾驶员在加纳林的气球里想让气球上升，他也不会对这个速度感到不适应。此外，我也不想要这样的速度，即使夜间挂在树上或停在高低不平的地面上，我也不会放弃。况且，我们还带了两个月的粮食，当我们着陆的时候，没什么能阻止我们灵活的猎人为我们带来丰富的猎物。”
大家多数为他所带的相对有限的粮食而感到惊讶。一天，一位军官向他提出了这方面的问题。
“啊！肯尼迪先生！您可要大显身手啦！”一位年轻的海军候补生用羡慕的眼光看着这个苏格兰人。
尤其当弗格森向大家详细介绍旅行的准备工作时，他的听众的兴趣被大大地激发了起来；他们要验证他的计算；他们讨论着，博士也完全参与到了讨论中。
“更不用说这样的荣誉会让您的快乐加倍！”另一个人又说道。
在漫长悠闲的航行中，博士在军官休息室里真正上了一堂地理课。这些年轻人为四十年来在非洲的发现而激动不已；他给他们讲述巴斯、伯顿、斯皮克、格兰特的探险经历，他为他们描述这个各地科学探险所关注的热门区域。在北边，年轻的迪韦里耶发现了撒哈拉，并将图阿雷格人的首领们带回巴黎。在法国政府的授意下，两支探险队准备从北部下行至西部，他们将在廷巴克图相遇。在南边，不知疲倦的利文斯通一直朝赤道前进，自从1862年3月以来，他在麦肯齐的陪同下溯罗福尼亚河而上。只要不将六千年来非洲蕴藏的种种神秘一一揭开，十九世纪就肯定不会结束。
“先生们，”猎人答道，“对你们的赞美我感激之至，但是我没有资格接收它们……”
我们更没必要再说明船上的交谈是否集中于博士的探险上。见其人如闻其声，他表现得如此自信，以至于除了那个苏格兰人，再没有人对博士此次举动的成功有任何异议。
“嗯！”大家纷纷发出这样的感叹，“您不去吗？”
第二天，即2月21日，凌晨三点，锅炉呜呜作响；凌晨五点，起锚，在螺旋桨的推动下，坚定号向泰晤士河口前进。
“我不去。”
凌晨一点，大家都在船上睡着了。
“您不陪伴弗格森博士吗？”
坚定号小船在威斯敏斯特港[1]等待着；船长在乘客和下属的陪同下登上了船，泰晤士河湍急的水流带着他们向格林威治驶去。
“我不但不陪伴他，而且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在最后一刻来阻止他。”
午夜十二点时，客人们在激动的告别和热烈的握手之后各自四散。
所有的目光投向了博士。
吃甜点时，人们接到了女王的问候；她向两位旅行者致敬并预祝他们旅行成功。
“别听他的，”他平静地说道，“这件事完全没必要和他讨论；归根结底，他很清楚自己要去。”
迪克的脸非常红，人们认为他这是谦虚的表现；于是掌声更加热烈起来。而迪克的脸也就变得更红。
“以圣帕得里克的名义！”肯尼迪喊了起来，“我证明……”
晕头转向的迪克·肯尼迪淹没在四面八方的祝酒声中。在“为勇敢的弗格森，为英国的荣誉”干杯之后，人们当然也要“为同样勇敢的肯尼迪，博士勇敢的朋友”而干杯。
“别证明什么了，我的迪克；你已经测量过，称过体重，还有你的火药、猎枪和子弹；所以，你就别再说什么了。”
20日，皇家地理学会为弗格森博士和肯尼迪召开了一个告别晚宴。潘尼船长和他的下属也出席了此次晚宴，他为晚宴的气氛而激动，大家频频向他劝酒；晚宴上不断响起为健康干杯的声音，这使所有的客人确信这是百年一遇的晚宴。含蓄而优雅的弗朗西斯·莫XX爵士极其庄严地主持了此次晚宴。
真的，从这天开始直到桑给巴尔，迪克再也没有开过口；他不再对此事说些什么，只是说些别的事情。他沉默了。
三个旅行者于2月19日上船；他们受到了船长及其下属的热烈欢迎，博士对此一直表现得相当冷淡，只是操心着他的探险旅行，迪克非常激动，却又不想表现得十分明显，乔蹦蹦跳跳的，为一些滑稽可笑的话语而哈哈大笑；他一下成了博士身边爱开玩笑的人，博士身边还有一个军官供他差遣。
注释
各项准备工作于2月18日晚全部结束。两间布置舒适的房间正在等待着弗格森博士和他的朋友肯尼迪。后者一边发誓说不会出发，一边又上了船，并且带着一个真正的打猎用的军火库，包括两个质量很好的双发猎枪（由枪闩发射）、一支短枪（经受过爱丁堡的珀迪、穆尔和迪克森的实验）；有了这些武器，猎人即使在两千步开外的地方，也可以毫不费力地射中一头岩羚羊的眼睛；此外还有两支六发左轮手枪以备不时之需；火药袋、子弹袋、铅弹和子弹数量充足，它们的重量没有超过博士指定的重量限制。
[1] 伦敦的中心区。
船上还装了十桶硫酸和十桶废旧钢铁来制造氢气。这个数量比预计的稍多一些，但是应该把有可能泄漏的氢气算上。制造氢气的仪器由三十个小桶组成，它被放在了底舱的尽头。
[2] 约合1400古里（法国古里，约合四公里）。——原注
坚定号的底舱被重新布置了一下，以便能放下气球；2月18日整整一天，气球被极其小心地装入了底舱；人们将它放在船的底部以防止意外发生；吊篮及其零件、锚、绳索、粮食、水箱（到达后再装水）都在弗格森的亲自监督下装舱。
[3] 合100古里。博士总是用60度的地理长度单位。——原注
2月16日，坚定号在格林威治抛锚。它以螺旋桨作推动器，荷载量为800吨，最近一次为詹姆斯·罗斯爵士的极地考察队进行过补给。船长潘尼是个和蔼可亲的人，他对博士仰慕已久，对此次旅行尤其感兴趣。与其说这个潘尼是个军人，不如说他是个学者，这并没有妨碍他拥有四门海军大炮，这四门大炮没有伤害过任何人，它们只是被用来制造世界上最和平的声音。
[4] 塞内加尔的港口。
但是，乔并没有感到高兴；他不停穿梭于格里克大街和米特谢尔先生的工厂之间，看起来总是那么忙，那么晕头转向，他自愿把该事的细节告诉那些并没向他打听此事的人，而且为陪伴主人所做的所有事情感到骄傲。我甚至相信，在向别人展示气球、讲述博士的想法和计划、让人家从半开的窗户或大街上瞧瞧博士的过程中，这个小伙子挣到了那么几个半克朗；不必抱怨他；他完全有权利在人们对博士的敬仰和好奇上搞些小投机。
[5] 加纳林（1770—1823），法国气球驾驶员。
快到2月10日时，准备工作接近尾声，双层气球也制造完成；它们的侧面经受住了强大气压的挤压；这一实验结果证明它们的牢固性很好，也显示出其制造过程中工人付出的心血。
[6] 庇护七世（1742—1823），1800—1823年间任教皇。
乔的重要性——坚定号的船长——肯尼迪的军火库——布置——告别晚宴——2月21日出发——博士的科学课——迪韦里耶和利文斯通——空中旅行的细节——肯尼迪变得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