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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维多利亚号去掉了这么多重量,又重新笔直地悬在了空中,紧紧地拉着铁锚的绳索。

此时,乔显示了他那无与伦比的智慧;他光着脚,以免擦破了外罩,虽然气球来回摇晃,他仍然抓着一根绳子爬到了气球的顶端。在那儿,他抓住光滑的外罩,经过了千难万险之后,终于卸下了固定在管子外面的螺母。接着,这些管子也被拆了下来,从捆绑在气球底部的密封附件中取了出来。

晚上十二点,拆卸这些管子的工作终于完成,不过,大家也因此累得疲惫不堪。大家匆匆吃了顿饭,这顿饭只有些干肉饼和冷烈酒,因为博士再也没有热量供乔使用。

接下来,应该拆卸罩在气球里的管子,这些管子与蛇形管相连。乔切掉了吊篮上方几尺高的橡胶接头,但是,拆卸管子更难一些,因为管子的上端用黄铜丝紧紧地系在了阀门的螺丝上。

而乔和肯尼迪都累得瘫在了地上。

“那些黑人一定会很惊讶,”乔说道,“竟然能在树林里遇到这么一些东西,他们很善于供奉神灵啊!”

“躺下睡吧,我的朋友们,”弗格森对他们说道,“我来值第一班;两点时,我叫醒肯尼迪;四点时,肯尼迪叫醒乔;六点钟,我们出发,但愿最后这一天里,上帝仍然照顾着我们。”

这可不是件小事,必须一件一件地拆卸仪器。首先取掉混合箱,然后是喷嘴的加热箱,最后是水分解箱。搬掉这些深深嵌在吊篮底部的容器需要三个人的合力,但是,肯尼迪力气很大,乔手脚灵巧,塞缪尔头脑聪明,他们最终达到了目的。这些零件分别被扔了出去,它们把无花果树林砸出一个个大洞之后,就消失不见了。

博士的两位同伴没有多推辞,立即躺在吊篮里,很快进入了深深的梦乡。

“动手吧!”乔说。

夜晚很平静;几片乌云挡住了最后的几缕月光,使月亮在它后面时隐时现。弗格森倚在吊篮的边沿上,向四周看了一下。他小心地观察着树影的动静,这些树影挡住了他的视线,使他无法看见地面。哪怕一丁点响动,他都觉得可疑,甚至树叶轻微的沙沙声,他也要弄个明白。

“抛弃吧!”肯尼迪说道。

这种精神状态令他更感寂寞,脑海里出现了各种各样可怕的想法。在这么一次旅行的尾声,克服了那么多的艰难险阻,在即将抵达目的地之时,害怕却愈加强烈,激动愈加深入,终点似乎要从眼前消失一般。

“我再向你们重复一遍,我的朋友们,无论这个决定产生的后果有多么严重,都必须抛弃这些仪器。”

此外,目前的处境没有什么地方能让人放心,他们正处于野人生活的地区,而且他们使用的交通工具随时可能出现问题。博士已经不再绝对相信他的气球;他勇敢自信地操作气球的日子已一去不复返。

“听从您的命令,主人。”

由于总是有这些想法,博士觉得这片广阔的森林中好像传来某种模糊的嘈杂声,他甚至以为看到树林中有火光闪现。他急忙睁大眼睛,拿起夜视镜往那个地方看去,但是,什么也没出现,周围甚至更为宁静。

“我亲爱的塞缪尔,”猎人回答道,“在这方面你比我们能干;你是惟一能审时度势的人;告诉我们应该怎么做,我们马上去做。”

弗格森也许产生了幻觉,他听着动静,却一点儿声音也没听到。他值班的时间已经结束,于是他叫醒了肯尼迪,嘱咐他一定要高度警惕,然后在乔身边躺了下来,而此时,乔睡得很沉。

“听我说,我的朋友们。我十分精确地计算了我们所剩的升力,它足够带上我们三个人,再加上剩下的一点东西——包括我打算留下的两只铁锚在内,我们的总重量还不到500斤。”

肯尼迪使劲揉了揉眼睛后,悄悄地点燃了烟斗,他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他倚在吊篮的一角,使劲抽着烟斗来驱赶睡意。

“但是,终究……”

他的周围绝对地安静;一股微风吹动了树梢,轻轻摇曳着吊篮,似乎还要带着猎人进入梦乡,而猎人并不愿意这样;他抵御着睡意,数次张开眼皮,向夜空看了几眼,但是,什么也没看见,最后,因为过于疲倦,他还是进入了梦乡。

“我不会再膨胀气体;我们放弃这种方法。”

他这样睡了多久?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突然,一阵劈里啪啦的声音惊醒了他。

“不过,塞缪尔,你以后怎么膨胀气体呢?”

他揉了揉眼睛,直起身。一股热浪扑面而来。树林成了一片火海。

“把喷嘴的箱子、本生电池和蛇形管全部扔掉;在空中带着这近900斤的东西也的确够重。”

“救火啊!救火啊!”他喊道,还不太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什么方法?”肯尼迪说道,“我倒很想知道是什么方法。”

两位同伴站了起来。

“不过,在此之前,”博士继续说道,“我们还要用最后一个方法来减轻维多利亚号的重量。”

“发生了什么事?”塞缪尔问道。

“所言极是!”乔说,“一次小小的散步对我们可没什么坏处。”

“火灾!”乔说,“不过,是谁能……”

“你们的慷慨之争根本没用,我正直的朋友们,”弗格森说道,“我可不希望我们落到这个地步。何况,如果需要的话,我们也要一起走过这个地方,绝不至于分开。”

此时,被火光映得通红的树下发出了一片喊叫声。

“我绝不同意!”乔反驳道。

“啊!野人!”乔喊道,“他们在森林里放了火,想烧死我们!”

“根本就不是往外跳的事儿,我的朋友,而是要步行到非洲海岸。我可是走路的好手,又是个好猎人……”

“塔里巴人!埃尔哈吉的隐士们!”博士说道。

“怎么能是您!”乔回应道,“难道我还不习惯于……”

一圈火光包围了维多利亚号;枯枝燃烧时的劈里啪啦声与绿树枝着火时的吱吱声响成一片;藤本植物、树叶等所有生机勃勃的植物在火焰的摧毁下蜷缩了起来;举目望去眼前是一片火海;烈焰中,大树表面烧得乌黑,烧焦的树枝成了灼热的木炭;这片火光照亮了空中的乌云,旅行家们知道自己被火球包围了起来。

“可是,我实在看不出来我们还能怎么减,”猎人回答道,开始担心起了自己的枪,“除非我们中间有一个决心牺牲自己,留在后边……那么,就该我吧,我请求给我这份荣誉。”

“快逃!”肯尼迪喊道,“到地上去!这是我们惟一的出路!”

“我们所有能做的,我的朋友们,”博士在地图上确定位置后说道,“就是渡过这条河;但是,因为这里既没有桥,也没有小船,所以必须尽量使用气球不惜一切代价地飞过去。为此,我们还要减轻重量。”

但是,弗格森一只手将他拦得死死的,紧接着自己冲到铁锚的绳索跟前,他一斧砍断了锚索。大火向气球逼近,火舌已经舔着气球被照亮的四壁,维多利亚号摆脱了羁绊之后,一下升高到了空中1000多尺的地方。

弗格森博士开始根据星星的高度来测量他的位置;他离塞内加尔还不到25英里。

下面森林里响起了可怕的叫喊声,其间夹杂着震耳欲聋的枪声。气球随着黎明时刮起的一阵风,向西飞去。

慷慨之战——最后的牺牲——用于膨胀的仪器——乔的智慧——午夜十二点——博士值班——肯尼迪值班——他进入了梦乡——火灾——叫喊声——逃出围攻

此时正是凌晨四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