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突然就发现自己到了这儿了?”
“我不知道。”
“是的,就是这样。”
“你的衣服去哪了?”
他这会儿打开了对讲机,和什么人说着我的事。
我不认为有这个可能性。我来的那地方可不能这样回去。
接着来了另一个穿制服的人。是个警察。
他又试了一次:“我能帮你搭个便车回去。”
那个保安给他汇报情况:“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到这儿的。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就那么赤裸裸地在外头晃悠。我觉得这应该归你们管。”
我不想告诉他。
这警官是个矮个子,是那种想靠那身制服让自己显得很厉害的矮家伙。他把自己的对讲机挂在右侧翻领上,好让它显得很重要;把手铐和警棍显摆似地挂在裤腰带上。他用一种厌恶的眼神瞪着我:“什么事情都记不得了吗?”
“你从哪儿来?”
这个问题问得好,我苦苦思索这个问题的答案。我到来这里之前是什么,我的记忆模糊又混乱。我就好像是透过烟雾在看自己,无法看清细节。我从一个地方被生拉硬拽到另一个地方。过去我是谁已经不复存在,它已经变成了现在的我。而现在的我要变成什么?我觉得似乎那也模模糊糊得看不清楚。
“我不知道。”
那个警察凑到了我脸前:“你听到我说的了吗?什么事情都记不得了吗?”
他看起来很热心:“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回以事实:“记不得了。”
他给了我一条毛巾,好让我遮住自己,然后押送我到了楼上的办公室,让我坐下。
这引发了那个保安和那个警察之间的一场严肃的讨论。全都围绕着我,以及他们该拿我怎么办。他们又打了几个电话。那个保安再次来到我身边:“别担心。我们会找人照顾好你的。”
就在那之后,一个穿着制服的家伙就盯上我了。他好像是购物中心的保安,他径直奔向我:“你最好跟我走。”
第三个家伙来了。是一个救护人员。他递给我一件绿色连体装,叫我穿上它。我又被带回到了购物中心,我穿着那件绿色连体装,肩膀上披着一条毯子。人们都看着我,好像我被牵扯进了某种事故似的,我能从他们眼里看到同情。
他看上去好像就要揍我了,但是转念一想,就带着家人离开了。他的妻子念叨着:“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不把这些人给关起来。”
等在那儿的救护车的装备足以应付任何一种紧急情况,但我的状况不包含在内。我被要求躺到床上,保持放松。“不会很久的。”
那个丈夫是个穿着破破烂烂的T恤衫和牛仔裤,他沉下脸答道:“穿点衣服吧,你这变态。你没看见这儿有孩子吗。”
我本想问下什么花不了多久,但想了想还是不问的好。
我问了一个友善的五口之家,这家人有丈夫、妻子和三个孩子:“我们这是在哪儿?”
没过多久,我们已经离开了城区,正沿着乡村小道行驶,两侧绿篱夹道,偶尔冒出一个马厩小院。救护车开到一条土路上,最后停在一幢大楼的大门前,大楼坐落在它自带的广场上,周围绿树成荫。
差不多整整一年前的今天,我在太阳极大期被传送到这里。我醒来发现自己在一家购物中心。后来我才知道它位于梅德斯通市。我醒来时,耳边听到女人和小孩尖叫声。我来时一无所有。一丝不挂。对自己是谁、身处何方一无所知。
我被带了进去,接受检查、清洗、换装和登记。
你不知道的是,当一个像我这样的人乘着太阳极大期的宇宙滑流来到这里的时候,他除了一些残存的记忆之外一无所有。你可能认为我来到这个星球的时候大脑程序都已经设置好——我将会变成雷蒙德·布里奇斯——而我要做的只是做新的自己就好。你错了。事情不是这样的。你必须让自己头脑空空,正如我觉得你有时候会说的那样。
没多久我就发现,这是一个专门针对精神失常的人的地方。
我说过我是在自己的新书发布会上遇见的维多利亚,那不是真的。其实在那之前,就在我初来乍到的时候,我就碰见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