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中还有一个微小的希望，我决心必须试一下——为了德娅·多丽丝，她这样的女人可以让所有活着的男人为她万死不辞。
顶楼亮着灯，满屋的士兵正在进行着他们钟爱的消遣活动，从楼内到达屋顶显然也行不通。
我腾出一只攀附着墙壁的手，解开了身上佩带的一根皮带。它的末端有个大钩子，用来将飞行员挂在飞机两舷和底部以便从事各种维修作业，或者用来把登陆者从飞船放到陆地上。
我要顺着楼面爬行很长一段距离，险象环生，但没有别的办法，我只能冒险尝试。巴尔苏姆的建筑太过矫饰，这让这些工作比我预想的要简单得多，因为我发现那些隆起的条形装饰作为我一路爬到楼房屋檐去的梯子堪称完美。但在这里我遇上了第一个真正的障碍。屋檐比我攀附的墙壁凸出二十英尺，尽管我绕着楼房爬了一圈，但还是找不到可以越过屋檐的途径。
我小心翼翼地把这钩子甩向楼顶，试了几次，终于勾住了屋檐。然后我轻轻拉动皮带，使钩子抓得更加牢固，但无法确认它是否可以承受我的体重。也许它只挂在了屋檐的边缘，当我的身体拉着皮带末端向外荡时，钩子可能滑落，让我摔到一千英尺之下的路面上。
这是一座巨大的楼宇，高高的楼顶耸入天空足有一千英尺。佐丹加少有比这些营房更高的楼房，但比这幢楼还高几百英尺的建筑总还是有的，作战部队大飞船的栈桥距地面大约有一千五百英尺高，而商业团体的货运和客运站的高度也差不多如此。
犹豫了一下之后，我放开了那些支撑着我的装饰物，拉住皮带末端向外荡到空中。距离遥远灯火辉煌的街道，坚硬的路面以及死亡，此时，就在我的身下。我挂在上面的屋檐顶部微微颤动着，钩子摩擦活动时传来的尖锐刺耳的声音让我浑身冰凉，所幸钩子稳住了，我安全了。
没时间解释我的计划了，我原路返回到街上，赶到营房。我不敢到满是飞行侦察大队的士兵的楼里，同所有的佐丹加人一样，他们正在等着抓我呢。
我迅速向上爬去，抓到了屋檐的边缘，向上一拉爬上了屋顶。当我站起身时，面前站着一个拿枪指着我的值守士兵。
“到顶楼上去吧，肯多斯·凯恩，我在那儿等着你。”
“你是谁，从哪儿来？”他高声问道。
“屋顶夜里通常只有一人值守。”
“我是飞行侦察员，朋友，而且差点没命，刚才几乎掉到下面的路上。”我回答道。
“机库的守卫情况如何？”我问。
“但是你是怎么上到屋顶的？过去的几小时里没有一个人在这儿降落或从楼里上来。快说，你是什么人，否则我要喊卫兵了。”
“只需要绕过这些卫兵就行了，我另有妙计，”他最后说道，“我知道一个从那座最高的塔楼的尖顶进入皇宫的秘密入口。一次我执勤巡逻任务经过皇宫上方时，恰巧摔倒在那儿。在执行巡逻任务时，按规定应对所有异常的情况进行彻查，而一个从高塔尖顶观察皇宫的位置对我来说是非同寻常的。所以我走到近处，发现那个观察点的主人正是萨布·塞恩。而自己的秘密被我发现让他十分不悦，所以命令我不要将此事告诉他人，并解释说那通道从塔楼直通他的房间，此事只有他自己知道。要是我在营房顶上弄到我的飞艇，便可以在五分钟内到达萨布·塞恩的住处，但是怎样逃出这座已守卫森严的大楼呢？”
“看看这里，哨兵，你会明白我是怎么来的并且为什么差点就上不来了。”
他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后，胸有成竹地抬起头来。
我一边应和着，一边转到屋顶边，在那里，下面二十英尺的距离，在我皮带的末端吊着我全部的装备。
“你怎么去呢？”我问，“外面有重兵把守，在空中有四倍的警力在巡逻。”
好奇害死猫，那家伙自讨没趣地走到我旁边，探着身子向屋檐下张望时，我扼住他咽喉，抓住他拿枪的那只胳膊，用力将他摔倒在楼顶。他的枪掉落了，被我的手指掐住的喉咙无法叫喊求救。我将他捆上，堵住嘴，然后把他就像几分钟前的我一样吊在屋顶边上。黎明前不会有人发现他的，我得尽可能争取时间。
这个家伙激动得跳了起来，抓住我的肩膀，举剑高呼：“要让我来选，找不到比你和巴尔苏姆的第一公主更相称的男人了。约翰·卡特，将手放在你的肩膀上起誓，为了我对哈利安，对德娅·多丽丝和对你的深厚感情，我要让萨布·塞恩死在我剑下。今晚我就设法到他皇宫的住处去。”
挂上佩饰和武器后，我赶到机库，马上搬出了我和肯多斯·凯恩的飞艇，将他的飞艇固定在我那艘后面，开动了引擎，以远低于飞行巡逻区域的高度驾驶飞艇擦着屋顶边缘俯冲到城市街道的上空，不到一分钟便安全降落到我们住处的屋顶上。肯多斯·凯恩在旁边见此大吃一惊。
“她知道的，肯多斯·凯恩，但只是因为她已答应萨布·塞恩的婚约，才会拒绝我。”
来不及解释事情经过，我直接和他讨论下一步的计划。然后做出由我设法赶到哈利安，而肯多斯·凯恩到皇宫去刺杀萨布·塞恩的分工。如果他得手，便会在我之后赶去哈利安。他为我调好导航仪，这是一只可以始终牢牢将指针对准巴尔苏姆地面上任何指定地点的精巧仪器。互相道别后，我们一同起飞，朝着我飞往哈利安必经的皇宫方向加速飞去。
肯多斯·凯恩眯眼睛打量了我一会儿后才说，“你爱她！”他说，“她知道吗？”
当我们飞近高塔时，一架巡逻机从上向下飞来，飞行员将刺眼的探照灯光完全打在我的飞艇上，大声命令我停下，在我没有理睬时，他就开火了。肯多斯·凯恩压下机头迅速消失在黑暗中，而我则一直飙升，以极快的速度穿划过巴尔苏姆的天空，身后紧随着十二艘加入到追捕中的侦察艇，之后又跟来一架载着一百人和一组速射炮的侦察机。我驾驶着那架小飞艇，不停地兜圈绕转，时而上升，时而下降，这策略让我得以在大部分时间里避开它们的探照灯光，但也因此处于不利，所以我决心不顾一切进行疾飞，让命运和我的飞艇的速度来决定结局。
“如果我能用剑杀死萨布·塞恩的话，”我回答道，“相信和哈利安有关的所有难题就能迎刃而解，但是出于个人因素，我更希望另外有人刺出拯救德娅·多丽丝的一剑。”
肯多斯·凯恩传授给我一个只有哈利安舰队人才知道的驾驶诀窍，它可以极大地提高飞艇的速度。所以我确信只要有片刻时间躲过他们的射击，我就能把那些追兵远远抛在后面。
“我们该做些什么呢，约翰·卡特？”他接着说，“你是个有主意的人，难道就想不出让哈利安免受这样的奇耻大辱的办法么？”
在空中迅速飞行时，枪林弹雨的呼啸声让我明白了只有奇迹才能让我逃生。但我已经有所觉悟了，所以不顾一切地径直向哈利安全速飞去，后面那些追赶的飞船被我越抛越远。刚庆幸自己的逃脱，一发巡航机射来的瞄得很准的炮弹就在我那架小飞艇的机头上爆炸了。这几乎将飞艇掀翻，它无力地摇晃了一下，在夜空中飞快地坠向地面。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他喊道，“不可能！嘿，哈利安的每个人宁可死都不愿把我们所爱的公主出卖给佐丹加皇室。她准是疯了，竟然会答应这样无耻的交易。你不了解我们哈利安人对于我们的皇室成员是多么爱戴，更无法理解这样荒唐的联姻给我们带来的震撼。”
不知下坠了多高，我才又将飞艇稳住，但当我又开始爬升时，下面牲畜的尖叫声清晰可辨，我敢肯定离地面已经很近了。飞艇再次升起来时，我在空中搜寻着那些追赶我的飞船，终于辨认出它们落在我身后很远的灯光，我看见他们着陆，显然是在搜索坠毁飞艇的残骸。
看得出他对这天在皇宫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当我将这事告诉他时，他兴奋得不得了，并对德娅·多丽丝已将自己许给萨布·塞恩的消息感到十分沮丧。
直到看不见它们的灯光，我才敢打开导航仪上的小灯。那时我才吃惊地发现，唯一的导航装置以及飞艇的计时装置被一块弹片完全给毁坏了。我当然能利用星光飞向哈利安，但因为不知道这城市的确切位置和我的飞行速度，到达目的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从这个屋顶跳过去，我便马上到了那位哈利安人的房间窗前，紧接着进了屋内，站在他面前。他单独一人，波澜不惊地说他以为我早就该到了，因为我这次工作旅途本该早点结束。
哈利安位于佐丹加西南一千英里，除非中途发生事故，在导航仪完好无损的情况下，我将在四到五小时之后结束飞行。但结果是连续六小时高速飞行后，到上午时我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大片干涸的海底上。一个大城市出现在我的下方，但那不是哈利安，因为巴尔苏姆的所有大都市里只有它由两个间隔约七十五英里城墙环绕的巨大城市构成。以我现在飞行的高度，很容易分辨出来。
我只有神不知鬼不觉地穿过临近的那座楼宇，到楼上我们的房间这一个办法，而其间经过有几扇门之隔的一家商店的屋顶着实花了我不少工夫。
我确认飞到了太偏西北的位置，于是折回并飞往东南方向，中午之前我经过了其他几个大城市，却没有一个是同肯多斯·凯恩向我描述的哈利安那样。除了由两个城市组成这一特征之外，哈利安的另一个明显的特征就是它的两座巨大的塔楼。红色的塔楼从城市中心直入云天约一英里，另一个是黄色，高度相同，成为其姐妹城的标记。
我顾不上躲藏，一路奔回到住所附近，我猜在那儿准能找到肯多斯·凯恩。靠近那幢楼房时，我变得比较谨慎了，我的判断非常准确，那地方有人看守。几个穿金属便服的人在正门附近巡视，其他几个则守在后门。